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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音,赶忙站起来。 来的果然是了然,顾青竹矮身行礼:“了然师父,青水说,您找我?” 了然合掌:“是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昨儿,主持大师从法济寺回来了,他得了念空大师亲写的制茶法子,我昨儿看了一宿,还有些不得要领,特意请你来瞧瞧。” “真的?我也可以看吗?”顾青竹心中大喜。 了然笑:“师兄送了我,自是我的,给谁看,不给谁看,当由我说了算,请跟我来。” 顾青竹垂头低眉跟在了然身后,走进厨房的后院。 院中桂花树下的石桌上,茶香袅袅,一本小册子被风翻过一页又一页。 “你瞧瞧吧。”了然将册子推到顾青竹面前。 顾青竹双手接过,颔首致谢,坐在石凳上细细研读,这册子不过十来页,写着端庄大气的楷书,从采茶、杀青、揉捻、烘干到包装、运输,储存等各个方面做了详实的记述。 隔了半晌,了然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可看出点啥了?” “不瞒师父说,前些日子,有个人也与我说过这些,只是没这个细。”顾青竹边看边点头。 了然疑惑地问:“他是南边来的?” “不是啊!”顾青竹头也没抬,本能地说。 倏然,她又觉得不对,这种新的制茶技艺是从南边庙里兴起的,密不外传,南苍县乃至整个宁江城大概都不曾有人知晓,要不然,东市秋茶不会这般惨淡,就连南苍县最大的茶商,三生的茶场都没有人会这个技艺。 他,慕锦成,一个纨绔是怎么知道的?居然说的和这个册子上写的相差无几! “这就奇怪了!”了然捻着佩珠,他虽惊讶,却没有继续追问。 这是个无解之谜,顾青竹一门心思都在炒茶上,没工夫深究,埋头如饥似渴的看册子。 隔了会儿,顾青竹翻过最后一页,笑着说:“这个写得太详细了,比我一点点试错好多了。” “你全都看的懂?这里,我看着就不甚明白。”了然伸手指着某处道,“为何春茶要老杀,秋茶反而轻杀呢?” 顾青竹偏头说:“这个,我理解杀青是去除茶叶里的水汽,春茶嫩,秋茶粗,如果一样的话,春茶不够干,秋茶则会碎,至于后面的冷揉热揉大概也是与此有关。” “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明白了。”了然边听边想,点头认可。 小册子是竹纸写就的,摸上去光滑柔韧,顾青竹轻叹:“幸好还有几日。” 了然明了:“我纵使有这册子,一时半会儿也制不出茶,今儿早上,得亏我照着誊抄了一份,你拿回去,细细揣摩。” 能看一眼这种制茶秘法,对顾青竹来说,已是天大幸事,而能得一份抄本,更是想都不敢想的意外惊喜,她一时高兴得瞪大了杏眼:“谢谢了然师父!” “谢就免了吧,你若当真制出了与这一般无二的茶,可得来告诉我一声。”了然淡然一笑。 “那是当然的呀。”顾青竹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滋味平和,香气淡然,她不禁低头看茶汤,碧色微深,她急切地问:“法济寺的秋茶?” “嗯。”了然低声应了,起身进屋。 不一会儿他拿出另一本册子和一个素净白瓷小罐,一并交到顾青竹手上:“这是从法济寺带回来的茶,你一定要做出它的样子来,至于滋味,你适才也喝了,炒茶,色形味,缺一不可。” “我晓得了。”顾青竹双手接受,郑重答应。 了然送她离开,走到围墙边,眺望一眼道:“我瞧着,你茶园里新起了房子。” “是村里几位哥哥帮忙。”顾青竹笑道。 拐了一个弯,山门在望,了然方才说了一句:“这个好。” 顾青竹辞别了然,回到顾家坳,已是下午了,平日里,这个时候,村人不是在山里采菌菇没回来,就是出山卖山货去了,全不像今天,路上来来往往全是人。 “青竹,你上哪里去了?你二叔家出事了!”迎面碰见徐氏,她一把拉住顾青竹焦急地说。 顾青竹不明就里,眨眨眼睛说:“我出去了一会儿,他家里能有什么事?” 徐氏压低嗓子说:“还不是上次,你二叔答应那个无赖杨大发换亲,今儿,他带着自个妹子找上门来,非要兑现之前的承诺,全村人都知道你有了户籍文书,再说,你二叔上回的伤还没好,他哪敢惹你,却又撵不走那个混蛋,这会儿已经闹了大半日,杨大发指名道姓要拿二妮换呢。” “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与我不相干!”顾青竹转身要走。 徐氏却拉着她不松手:“走,跟婶子瞧热闹去,他平日里惯会欺负你们,今儿,咱就要看看他们的笑话!” “婶子,我还有事呢。”顾青竹推脱,她对顾世贵家焦头烂额的丑事没半点兴趣。 徐氏却是不依,挎了她的臂膀就走:“不行,事情哪天不能做,今儿,咱也出出这些年受得恶气!” 顾青竹知她是好心,只好由着她拉了去,她想着略待一会儿就离开。 她们刚站定,就见山路上来了七八个黑衣人,簇拥着中间一个皮肤如炭,目光阴戾的精瘦男人。 常来看热闹的村人,一见这群人,心中暗惊。 顾世贵今天只怕要倒大霉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顾二妮自卖为婢 “顾世贵,你个龟孙,还不快滚出来!”打头一个男人大喝一声,满脸横肉乱颤。 他的声音厚如铜钟,震得头顶上几片黄叶簌簌飘落。 “啊……”顾世贵惊慌失措地跑出来,许是脚下发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挤出一脸笑容,硬着头皮道:“侯……侯爷,您来啦,屋里坐呀。” 中间被称作侯爷的男人正是赌坊的管事,他看都不看顾世贵一眼,冷哼道:“有些人天生贱骨头,成天得让人逼着才肯还债!” “不……不是,咱不是说好了,明年清明时交斗鸡抵债的嘛。”顾世贵点头哈腰,涎着脸说。 侯管事两眼一翻:“债是债,利是利,当昌隆的钱是白用的!” “可我……可我真没钱!”顾世贵两手一摊,哭丧着脸说。 “顾家坳人差不多把三生后厨门槛都跑低了,你还敢说没钱!”侯管事甩手就给他一个恶狠狠的大耳刮子。 顾世贵捂住半边脸,委屈地眼泪汪汪:“我们并没有去卖菌菇呀。” “你没卖,难不成都被你吃了,咋不撑死你呢!”男人一把揪起顾世贵的前襟,几乎死死地卡住了他的脖子。 顾世贵的脸一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头青筋暴起,说话都没了力气:“我……我没有……咳咳咳” 侯管事一把抓住他的伤手,有力一捏,嘴角抽动道:“我瞧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顾世贵被勒得直翻白眼,手上更是痛彻五内,额头鬓角滚下豆大的汗珠,围观的人们畏惧侯管事的狠辣,俱都不敢上前,就连朱氏吴氏和顾大宝也只敢扒着门框胆怯地张望。 突然间,顾二妮从屋里冲出来,一下子跪在地上:“爹,你卖了我抵债吧!” “呵,没瞧出来呀,你小子还有个孝顺女儿!”侯管事一把将顾世贵搡推在地,弯腰挑起顾二妮的下巴。 顾二妮眼泪汪汪,似是哭了很久,眼圈都是红的,她被迫与侯管事阴冷的蛇目对视,她面有菜色,偏眼角狭长飞挑,天生媚眼,此刻因着抗拒哭泣,脸上泛起大片潮红,男人的拇指在她的下巴上肆意摩挲,正是豆蔻年华,肌肤细腻柔滑,男人的手指颇为享受。 半晌,侯管事挑了挑眉道:“模样倒是齐整,做个粗使丫头还算合适。” 顾世贵跌坐在地上,左右为难:“这可咋整,杨大发还逼着换亲呢。”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跟昌隆抢人?”侯管事转身怒瞪顾世贵。 顾世贵吓得一抖,下意识地抱住沁出血迹的手,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顾二妮跪在地上,小声抽泣道:“爹,你卖了我,有了钱,总能为阿哥寻门好亲事,何必与那无赖纠缠不清!” 她心里自有自个的小九九,与其扛不过父母之命嫁给一个色鬼无赖,一辈子掉进泥沼里,给他们做牛做马,还不如自卖为婢,是死是活,自个也认了,若是时来运转,或能为自个谋个不错的未来也说不定。 “钱是不可能有钱的,你那点卖身钱还不够你爹还利钱的呢!”侯管事冷言冷语道。 顾二妮跪伏在地,头几乎埋到尘土里,咬牙道:“侯爷,我卖死契,总该有些钱吧,求您给我爹和我哥一条活路,我日后必定加倍报答您。” 闻言,侯管事一愣,旋即又笑了,仿佛听见世间最大的笑话:“你报答我?你凭什么敢这么说!” “凭……”顾二妮说那话时,纯属一时情急,这会儿不禁语塞,不知该说什么理由。 但她早不是从前的村姑顾二妮,从春到秋,出德兴入昌隆,被人利用,也害过人,见过世态炎凉,也经历过欺骗碾轧,血和泪的教训告诉她,人一旦陷入困境,要学会利用所有一切能利用的东西,只为求一线生机活路。 她别无长物,唯有清白之身做最后的依仗! 顾二妮跪伏不起,侯管事居高临下,那双阴冷的眸子盯着地上曲线玲珑的身形,从细长的脖颈到欲飞的蝴蝶肩,目光一路向下,自盈盈一握的柳腰滑到丰满圆润的桃臀,他的眼中慢慢热起来。 他是钱溢最依仗的管事,以阴险狠辣闻名,为钱溢抢女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不管是良家子还是勾栏女,他见识过太多,面前的女孩子宛如美玉蒙尘,若是好好加以调教,必是床第尤物,到时,还真难说,谁帮谁。 思及此,他扯出一点难看的笑容道:“你既有这等孝心,我不成全你,倒是大罪过了。” 闻言,顾二妮紧绷的四肢百骸一下子松懈了,汗透全身。 听了这话,最喜的还是顾世贵,他连滚带爬抱住侯管事的腿:“您这是答应了?” 侯管事一脚把他蹬开,嫌恶道:“签了死契,生死都是昌隆钱家的人,你们父女缘分就到今日,至于卖身钱,按规矩统共二十两银子,看在你女儿一片赤诚孝心份上,我只留十两抵利钱,另外十两,你自个留着花吧。” 说完,侯管事一挥手,后头一个挂搭袋的男人递过来两锭银子。 顾世贵一把接过,就欲塞到自个怀里,却不想早有准备的杨大发,从屋里冲出来,两人翻滚争夺。 杨大发抢过一个,喜滋滋道:“不换亲就不换亲,我妹子肯定嫁大宝的,五两银子就行!” 顾世贵反手去夺,却是扑了空,又怕身上另外的五两再被抢了去,赶忙一转身跑回家了。 杨大妞站在一旁哭哭啼啼:“阿哥,我不嫁!” “嫁不嫁,由不得你!难不成你也要自卖为奴?”杨大发咬了口银锭,咧着一嘴黄牙嘲笑道。 杨大妞扑通跪在地上,向侯管事哭求: “这位爷,求您了,也买了我去吧!” 侯管事看着她瘦得没二两肉的细长身板,以及高耸的颧骨,一肚子恼火道:“去去去,一个烧火棍似的丫头,也想进钱家,当钱家是什么地方,谁都能进去混饭吃的!” “我就说你想卖都没人要!还是乖乖嫁了好!” 杨大发得意地哈哈大笑。 杨大妞一脸绝望地说:“阿哥,你别把我嫁出去,我一辈子做工养活你!” 杨大发狠瞪着一双晦暗的眼睛,大骂道:“晚了!臭丫头,想当初我低三下四求你要钱的时候,你分文不给,这会儿,你的话我再不能信了,还是这彩礼来得实在!” 杨大妞见这事已无可挽回,她瞅着机会就想跑,奈何她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杨大发抓住,她拼命挣扎,一回头,正看见站在人群里的顾青竹。 她哑着嗓子叫了一声:“顾姑娘。”神情凄苦绝望。 杨大发没听清她说什么,一叠声地骂:“这会子叫娘,就是叫爹也没用,有本事,你把他们从地底下叫起来救你!” 杨大发剪住杨大妞的双手,往屋里推搡,杨大妞泪流满面,一步一回头,乞求的目光,让人看着心如针扎。 挂搭袋的男人拿了张墨迹未干的卖身契过来,侯管事不耐烦地叫:“狗日的顾世贵……” “侯爷,我自己签!”顾二妮爬到他跟前,低声道。 侯管事浓黑的眉毛抖了抖,就见她毫不犹豫得咬破食指,在卖身契上摁下一个血手印。 心下微怔的侯管事,瞥了眼含着手指的顾二妮:“有收拾的,动作快点,天黑前,我们还要赶回南苍县!” 顾二妮从地上站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尘,冷声道:“我没啥收拾的,即时就可以走,进了东家的门,就是东家的人,破衣烂衫要之无用!” 侯管事眸色一闪,这丫头今日就这般狠决,他日若得了势,必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那就走吧,还等什么!”侯管事拂袖而去。 顾二妮看都不看自家的院子,头一低跟在侯管事身后走了,而她确实没有回头看的必要,因为她家里正为她的卖身钱吵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有一个人出来挽留,甚至连送一程,流几滴泪都不曾有。 黑衣人来而复去,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将一个大好年华的姑娘带走了,村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这总归是顾世贵家里的私事,又是顾二妮自个求的,旁人自然不便插嘴,那怕是村长顾世福来了,也不好阻拦。 顾青竹站在人群里远远看着,顾二妮的决绝,杨大妞的无望,都令她越发厌恶那个院子里的人。 周遭的人还在议论纷纷,徐氏别过头正和身边的一个妇人说得唾沫飞溅,顾青竹悄悄退后,独自回家了。 将抄本藏在家中隐蔽地方,顾青竹背了竹篓去茶园里采茶,时间不等人,她想晚上再多试几次,可在她采茶的时候,杨大妞绝望眼神,喊她名字的声音,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顾大宝是个猪一样的傻子,顾世贵懒惰好赌,朱氏和吴氏婆媳俩强悍凶狠,而杨大发更是拾不起的渣滓,顾二妮宁愿自卖也要逃出牢笼,难道杨大妞一个好好的姑娘,就活该遭受泥淖没顶之灾,被生生坑害! 顾青竹想到这里,胸中悲愤不已,一时连茶也没法采下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救人 眼见着暮色笼上了,山间起了雾霭,顾家坳黑乎乎的屋顶,冒出几缕袅袅的炊烟,顾青竹担心青英回家找不到自己又要着急,赶忙将茶篓放在茶屋里,在菜地里拔了几颗青菜,匆匆往家赶。 “青竹,你什么时候走的,我咋一眨眼就不见你人了。”徐氏挎着一篮子菜,从后面追上来。 “婶子,我是真有事。”顾青竹抱歉地笑笑,转而问:“后来怎么说了?” 徐氏撇撇嘴道:“有啥说的,别看顾世贵在村里横行霸道,蛮不讲理,可遇着杨大发就怂了,女儿的卖身钱,硬被抢去了一半,现下只得结下这门亲,说是今晚就拜堂,这哪是成亲,分明是买个牲口一般,当真是世风日下!没有三媒六聘,大红花轿,吹吹打打,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嫁过来,那麻杆似的丫头,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哦。” 徐氏不管不顾的絮絮地说,旁边走过一个妇人,笑道:“徐嫂子,你糊涂了,和青竹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这些做什么?” “哎呀,哎呀,瞧我当真糊涂了,心里摆不下这些气人的事,嘴上就要忍不住突突地往外说。”徐氏一下捂住嘴,不好意思地笑,拍着顾青竹的肩膀道:“都是婶子不好,你只当没听见这些腌臜话,我赶着回去做饭,先走了。” 说完,徐氏加快脚步,匆匆走了,顾青竹立在原地,微叹了口气。 顾青竹回到家中,就见青英正踮着脚,用大铁勺在锅里搅动,红薯的甜味儿混着米香,氤氲了整个厨房。 “让阿姐来吧。”顾青竹摸摸她的小脑袋,笑着说。 顾青英应了一声,将铁勺递给大姐,转身去烧火。 “我们今天吃烙饼吧。”顾青竹转身和面。 “再炒点酸豇豆,铁蛋最喜欢吃了!”坐在灶间的青英,小脸被火光映得红艳艳的。 顾青竹偏头道:“行,我多炒一碗,你一会儿送酸豇豆去,留在秦婶子家玩,等姐炒了茶去接你,好不好?” “嗯,一会儿青川哥也要来,他下午的时候斗草输了,说要把在山上捡到的最好看的一块石头送我呢。”顾青英笑嘻嘻地说。 顾青竹笑问:“你明儿若输了,拿什么送人?” “我哪里会输,铁蛋哥肯定会帮我赢回来呀。”顾青英傲娇地扬起蓬蓬的小脑袋。 敢情这小丫头专做只赢不输的买卖。 “你玩玩看看就好了,切不可真要哦。”顾青竹摇头。 顾青英倒不在意:“他好心送我,我当然要啦,明天我们还去山上帮他捡,或有更好的也不一定呢,若是我们捡到好的,还不是一样给他。” 顾青竹笑,她这妹妹的想法向来与众不同,她既说的有理,她也不强求。 油渣青菜碧绿油润,酸豇豆酸脆爽口,姐妹俩就着脆香的饼子,美滋滋吃了红薯粥。 顾青竹正洗碗,青川提着一个旧荷包来找青英,两人趴在饭桌上,嘀嘀咕咕凑在一起看石头,不过是些有花纹的小石子,两人当宝贝似地挑来选去。 这个好,那个也好,两人拿不定主意,就提了装酸豇豆的小篮子去隔壁找铁蛋。 顾青竹收拾了厨房,包了三块饼子,顺手拿了一个棉毯子塞在背篓里,锁了门出去。 一轮下弦月隐在云层里,茫茫夜色中,顾青竹摸黑往茶园走了几步,忽又站住,三五息后,折身疾走。 此时的顾家坳,安宁静谧,有的人家舍不得点灯费蜡,早早歇着了,白日在山中奔波的人们,挨着枕头就睡着了,低沉的鼾声时急时徐,与墙角秋虫的低鸣合奏成一首催眠夜曲。 与之相反的,有一处却灯火明亮,院中七八个男人猜拳行乐叫嚷不绝,酒味混着肉食的味道弥漫在夜色里,顾青竹在夜色掩护下,摸到后墙窗下,相较于前院的哄笑嬉闹,后屋却传来低低的抽噎声。 顾青竹将背篓藏在暗处,循声而去,只见唯一点灯的一间屋子的窗上,印着一个女子佝偻身子的剪影,一抽一抽的,哭得正伤心。 她用力一拉窗户,没想到,居然开了,因震动灰尘扑簌簌落下,顾青竹掩住鼻子让了让,后窗不大,但顾青竹瘦,隔了会儿,她三两下就爬了进来。 被捆住手脚绑在床栏上的杨大妞,望着闯进来的顾青竹,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她惊诧地差点叫出声来。 “别嚷嚷,我来救你!”顾青竹在桌上找到一把断了尖子的剪刀。 杨大妞感激地连连点头。 顾青竹几下剪开绳索,杨大妞自己胡乱扯下绳子,顾青竹从缺了一个门的橱子里扯出一床棉被,将它捆成一个人形,照原先的样子绑在床栏上。 两人小心翼翼地爬出后窗,顾青竹转身轻轻将窗户重新合上。 顾青竹提着背篓,带着杨大妞躬身从鸡窝的矮墙翻了出去。 “顾姑娘,谢谢你!”逃出藩篱,杨大妞哑着嗓子感谢,屈膝下跪。 顾青竹一把扶着她:“别这样,咱们在德兴也算认识一场,我若不知道便罢了,今儿恰好遇上了,没理由眼见你跳火坑而不管!” “我得赶快走,他们若知道是你救了我,定要闹翻天。”杨大妞转头张望,在暗夜里仔细辨别方向。 顾青竹拉住她:“你对这里不熟,恐怕还没爬上鸡冠子山,就被他们逮回来了!” 杨大妞惶惶地颤声道:“那可怎么办,我不好连累你的!” 顾青竹牵着杨大妞的手说:“你跟我来,等他们闹消停了,我再送你离开。” 两人趁着暗淡的夜色钻入了顾青竹家的竹林,今年的竹子发得不够好,但如盖的竹枝还是完全遮蔽了不甚明亮的月光,顾青竹熟悉这里,闭着眼睛也能走几个来回,她拖着踉跄的杨大妞,踩着遍地窸窣的竹叶,将她藏在大山石后面。 顾青竹从背篓里拿出三块饼,突然发现没有带水,有些懊恼道:“你凑合吃吧,这会儿也没处找水去了。” “不碍事,不碍事!”杨大妞连连摇手。 顾青竹将棉毯子放在她膝上:“你吃了,就蒙着毯子睡,外头再怎么吵闹,你也别理,别出声。” 杨大妞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她啃着饼,低声问:“他们不会进竹林来?” “他们不敢!”顾青竹笃定。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敢,顾青竹没有说,杨大妞亦没有问。 她此时没有选择,只能相信顾青竹,并相信自个的运气已经坏到极致,再没法更坏了。 杨大妞一下子安心了,低头继续一口一口吃饼,慢慢咀嚼。 顾青竹安排了杨大妞,不做停留,背着竹篓抄小路去了自家茶园。 隔了一炷香时间,顾家坳忽然吵闹起来,几束火把在村里游走,三三两两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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