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慕锦成有些惊讶,转过头冲顾青竹咧嘴笑。 顾青竹的目光飞快地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他今儿穿着一身月白色绣竹叶的雪绢长衫,剑眉凤眸,神姿俊逸,脸上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虽然只是那么三五息,慕锦成还是发觉了她不同于往日的探究目光,有些疑惑地问:“我脸上怎么了?” “厨房里闷热,油烟又大,三爷还是出去等吧。”顾青竹被他一眼看出来,心下一慌,垂头说道,只她不知,她的耳后已经不由自主地红了。 “你可快着点,我饿了。”慕锦成嘟囔一句,出去了。 放了笋干和木耳的鸭汤味道越发浓郁,越门过窗,很远都能闻到,顾青竹刚把热腾腾的汤端上桌,慕锦成就迫不及待地舀了喝,砂钵里还沸腾着,他不得不一边喝一边吹气降温。 “你昨儿没吃饭啊!”顾青竹见他这般急,只得用汤勺给他盛了一碗。 “对呀,昨天没得吃,你咋知道的?”慕锦成只顾喝汤,随口说道。 “你爹真打你了?”顾青竹急切地问。 “你这是关心我?”慕锦成扭过头来,嬉皮笑脸地问。 “吃你的吧!”顾青竹没好气地说,转身就走。 “嗳,我没挨打,就是不服他们冤枉我,所以才不吃饭,但这个可真不是啥好招,没惩罚到旁人,倒把自个饿得不行。”慕锦成笑着说,手不由得摸摸自个干瘪的肚子。 顾青竹在慕锦成看不见的地方顿下脚步,听了他的话,莞尔一笑,脚步轻快地回厨房去了。 不一会儿,顾青竹就端了几碟蔬菜和小炒,慕锦成吃得凤眼都眯起来了。 “难怪最近都不见你人,原来躲在这里吃好喝好的!”一个男人猛地闯了进来。 “三爷,钱二爷说是来找你的,我……”看门的婆子一路小跑着追来,惶恐地说。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慕锦成挥挥手。 “瞧着味道不错,我刚好也没吃,快添副碗筷来。”钱溢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 “搞得跟我欠你似的,等着!”慕锦成白了他一眼,起身去了厨房。 他到厨房不单说了餐具的事,还说他来了客人,让顾青竹一会儿从厨房的小门出去,绕到饭厅去吃饭。 慕锦成甩着衣袖回来,不一会儿,胖婆子就送来了一套青花骨瓷碗碟来。 钱溢喝了口汤,有些嫌弃道:“这也太寡淡了,你又不是没钱,人参当归也不知放一点。” “你吃不吃?不吃快滚!你当我是你,每日只靠参茶吊一口气!”慕锦成毫不客气地骂道。 “行行行,我陪你吃回素的。”被骂的钱溢半点不恼,反而哄他道。 胖婆子陆续又端了些菜,有顾青竹做的,更多是厨房婆子做的,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相较于清淡的老鸭汤,钱溢更喜欢吃肥腻厚重的食物,红烧肉,红烧鸡,更合他的胃口。 第一百零六章 纨绔排行榜第一名 正当他们在里间吃饭的时候,工坊里的女孩子们都下了工聚到饭厅,适才慕锦成说来了客人,顾青竹不便留在厨房,遂悄悄走了,青英病弱,她这几日都是把饭食拿回自个屋里吃。 慕锦成喝了一碗汤,又吃了半碗雪粳饭,这才觉得肚中不空,他搛了一块鸭肉,挑眉问道:“你找我做什么?这么热的天,总不至于是为了蹭一顿饭吧。” “这话说的,你有啥好事不告诉我也就算了,可你逢着难,我不来看你,那可说不过去。”钱溢扔下鸡骨头,苦着脸说。 “胡说八道,你才有难呢,你全家都有难!”慕锦成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嘶……”钱溢吃痛轻呼,一边揉腿一边说,“你前儿打马长街,风头可是出够了,可我听说,你二哥坐镇三生茶行,全权处理几条街市商户的索赔事宜,排队的人都从门口一直排到嘉盛大街了,另外,我今儿看风雅集八卦投票,你已经超过我,高居纨绔榜首,如此,你还敢说,你没遭难?” 钱溢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薄薄的小册子,推到慕锦成面前,只见淡黄色桑皮纸封面上笔走龙蛇,居中竖写三个狂放桀骜的草书大字——风雅集,油墨的香气尤未散去,显见是新鲜出炉的。 风雅集是琅景轩出的小报,这小报既包含朝堂风云,官员任免的邸报正经内容,也涵盖后宫秘闻,显贵癖好的猎艳传闻。 但奇就奇在,风雅集的发布处所,既不在京都燕安城,也不在留都宁江城,而是选在离宁江城最近的南苍县,为此还单辟了一个版面记述南苍县的奇闻轶事,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纨绔排行榜和花魁排行榜。 至于琅景轩在哪儿,他的主人又是谁,世人皆都无从知晓,而这风雅集的刊印也是随性得很,既不按月出,也不按旬出,反倒好似看主人兴趣,若他高兴,早上的事,晚上就能出一张小报,若他不乐意,皇帝嫁女儿,他都懒得印一册应应景。 因着如此神秘,更兼着每回多不过十册,物以稀为贵,南苍县稍有些名望地位的高门大户子弟,都以抢到一本新印刷的风雅集为荣,在杂百货行里,还专有掌柜为了迎合他们,特意高价收购风雅集,无论新旧,一本小册子能换七八斗糙米。 慕锦成拈开册子,扫了一眼,果见自个的名字比旁人的都大,已经将钱溢挤得屈居老二,他不由得嗤笑道:“这琅景轩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妙人儿,这么丁点的事,也搞个投票,这都是哪些个猴崽子们投的?” “这哪知道,反正我是把宝座让给你了。”钱溢嘿嘿地笑。 “这分明就是是好事嘛,哪有你说的难!”慕锦成将风雅集一卷,收到了自个的袖中,满不在乎地说。 钱溢眼巴巴见慕锦成收了册子,那可是他花了一两银子在其他狐朋狗友那里倒腾来的,不免有些肉疼。 忍了忍,钱溢一脸担心地接着说: “好个屁呀,你爹要知道了这个,还不得把你打得屁股开花呀。” 他不知是心疼册子,还是说得太急切,口水沫子直喷到面前的菜里。 “算了,算了,不吃了,我难得躲在外头吃个安生饭,倒被你搅得不得安生!”恶心死人了,这样子还怎么吃?!慕锦成丢下碗,把筷子啪地甩在桌子上。 “你不吃啦?得,我也饱了,要不然,你跟我到万花楼玩玩去,我们最近新收了几个高鼻深目的西域女子,那腰,那腿,啧啧,只怕要把人给缠死……”钱溢说着,脸上色眯眯的,几乎流下口水来。 “算了,为了保住我的屁股,我还是将功赎罪,老实在这待着吧。”慕锦成双手一摊,重重地叹了口气道。 “可惜了了,亏我还特意留了一个最美艳的等你破~瓜,真是白白辜负了美人恩。”钱溢垮下肩膀,失望地说。 “得了吧,你甭在我身上打主意了,还是想想到别处赚这一百两黄金吧,我爹昨儿已经把我的花销全都断了!”慕锦成拧巴着脸,愁眉不展。 “哈哈哈,你也有今日!”钱溢大笑,几乎把房梁上的灰尘都震了下来。 “滚!还不快给你万花楼的姑娘们寻金主去!”慕锦成恼怒地拍了下桌子。 “嗳,也不知是我时运不济,还是你没有艳福,回回有好的,你都没赶上,以至于到今儿还是个雏,真把兄弟我愁死了!”钱溢拿湿帕子擦了手,颇为惋惜道。 “废什么话,有这工夫,你还不如去看看宋允蟠在不在,他不是惯想和你混的?”慕锦成不耐烦地催促。 “嗬!你也太小瞧我了,万花楼的姑娘抢手得很,王老八,柳十二和我说了好几回,也就是我想给你留,没敢答应他们,你如今不来了,我还不至于和一个破落户一起玩吧!”钱溢不屑地耸耸肩。 两人说着话,离了里间小饭厅,慕锦成本想领着他从厨房绕过去,直接送出前院,可钱溢耳朵尖,他听见自两扇大门后,传来女孩子们脆如黄鹂的嘻笑声,他竟一扭头,推门而入,慕锦成猝不及防,伸手拉他已经来不及。 门被用力打开,哐当砸在墙上,正在吃饭的女孩子们被这一声巨响惊着了,一下子全都转过头来望。 钱溢半眯着一双龌蹉猥琐的眼睛,将面前的姑娘挨个扫了一遍,他的目光仿佛一把剥皮刀,好人家的姑娘只觉被他看了个精光,面色羞赧地扭头缩身吃饭,连话都不敢说了。 他的目光最终在贾敏的身上停了三四息,扯起嘴角,似笑非笑,而贾敏正抬头看他,朱唇微启,却被他的笑容阻止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和其他女孩子一起,像个鹌鹑似地躲在角落里。 “你怎么乱跑乱撞的,看把她们吓的,一会儿郭嬷嬷又得说我,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慕锦成冲上去,一把将他拉走,眼角余光往里瞥了一眼,只见一个个低垂的头颅,他在熟悉的座位上,并没有看见顾青竹姐妹。 酒色过度的钱溢被慕锦成一路拖着走,他气喘吁吁地拍他的手臂喊:“啊呀,我能走,你别拽我!” “快走吧,快走吧。”慕锦成连连挥手,万般嫌弃地撵人。 “我不就是多看一眼嘛,多大事啊,不过是些姿色平平的乡下丫头,我见你甘愿久困于此,还当你瞒着我们,在这儿金屋藏娇呢。”钱溢嘿嘿干笑几声。 “记得送钱二爷走!”慕锦成朝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的看门婆子说。 说完,慕锦成头也不回地走了,钱溢望着他的背影,皱眉道:“嘿,当真生气啦!” “钱二爷,您请吧。”看门的婆子,礼貌刻板地弯腰送客。 他的小厮云官儿想上前搀扶他,被他一把甩开,钱溢气哼哼上了马车,一个劲儿得催促车夫快快离开。 自此,慕锦成又每日到工坊来,外头人都当他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连他老爹都觉得,是不是该把三生一个行当给他独当一面,历练一番,将来也好兄弟合力,继承家业。 然而,唯有他自个知道,顾青竹每天变着花样做的菜,才是他一天中最大的期盼。 安逸的日子总是如白驹过隙,一转眼过了七八日,顾青英已经完全好了,又是一个蹦蹦跳跳活泼的小姑娘。 她在这里已经完全适应了,院里哪里可以捉蚂蚱,哪棵树上有蝉蜕,她都很清楚,偶尔帮厨房婆子择菜穿针,每逢这个时候,胖婆子就会偷摸给她一个西红柿或黄瓜吃。 顾青竹已经快十天没做工了,郭嬷嬷虽说给她二十文一天,但总没有靠自个挣来得硬气,故而,这天晚上,顾青竹做了一碗莲子薏米羹端进了郭嬷嬷屋里。 “嬷嬷,我今儿做了莲子羹,你尝尝吧。”顾青竹跟在给她开门的小来身后道。 “你来得正好,我今儿刚巧没啥胃口,晚饭只喝了一碗汤,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郭嬷嬷合上账薄,笑道。 顾青竹见郭嬷嬷捏着小勺专心吃羹,低垂的发髻下,隐约露出几缕白发,她想了想,将原本要说的话,又咽下去了。 “你今儿不会是专门来送吃食的吧,有啥要说的吗,是采买没钱了?”郭嬷嬷吃了小半碗,拈起帕子擦嘴问。 闻言,顾青竹赶忙摇头:“采买的钱还有很多呢,我只是……只是……” “我知道你妹妹好了,你又惦记做工,这原本无可厚非,但……,你也知道,三爷在这里,除了吃你做的菜,别的啥也不吃,你叫我怎么办呢?”郭嬷嬷拧眉,她脸上的褶子,宛如一个放着很久不吃的苹果,干巴巴的皱着。 “我可以继续烧菜,但能不能让我晚上多做几个时辰?”顾青竹鼓足勇气说。 “这不行!”郭嬷嬷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半点回旋余地。 那日晚上,慕锦成躺在工坊地上诡异傻笑的情形,令郭嬷嬷想起来都胆寒,她不得不硬起心肠拒绝顾青竹。 “嬷嬷,你放心,我肯定很注意,不会损坏机子的。”这几日,不知什么原因,工坊里的缫丝机无缘无故坏了好几台,顾青竹只当她担心这个,急忙保证道。 “罢了,你既然不怕吃苦,打明儿起,我教你缫双缴丝。所谓双缴丝,说白了,就是一台缫丝机可以同时缫两股丝线,这可比你晚上多做几个时辰,划算多了。”郭嬷嬷想了想道。 “真的?这可太好了。”顾青竹高兴地捻了捻左手上的赤藤镯。 “你也别高兴地太早,这双缴丝虽能一次出两个丝锭,但对缫丝工要求更高,单缴丝最多管三根蚕丝,而这双缴丝运转起来,那可真就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般人做不了,若是一个大意,两个丝锭都可能是废线!”郭嬷嬷语重心长地说。 第一百零七章 一语误痴儿 “嬷嬷,你放心,我肯定能行!”顾青竹急切的保证。 “既如此,明儿你调换成双缴丝的机子,这种机子,工坊里只有两台,一台分配给了顾大丫,另一台好像是顾二妮在用。”郭嬷嬷仔细回忆了下道。 “这……”顾青竹听到顾二妮的名字,不由得眉心一跳。 还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第二日,顾青竹早早买了菜回来,囫囵吃过早饭,就和其他人一起进了工坊,她与顾大丫一说要换缫丝机,大丫自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两人只简单换了位置就行了。 郭嬷嬷走到顾青竹身旁,指点她如何操作双缴丝,顾青竹做单缴丝原是极熟的,郭嬷嬷一说,她便明白了。 双缴丝机虽与单缴丝机一般大,但设计精巧,钱眼、锁星、添梯、丝轫都是两套,只要三丝一股的丝线各走各的路子,在脚踏带动下,两个丝轫就会各自旋转缠绕,互不相干。 可若是哪根丝断了,亦或者接错丝,续错线,那可就出了大问题,两个丝锭就会绞到一起,除了一剪子断了,想要解开是万万不能的,但这样一来,丝锭只能报废,之前做的一切,可就是前功尽弃了。 顾青竹将丝线绕上丝轫,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它们互不干扰,才敢踩下第一脚,一瞬间,丝轫呼呼地转着,她的手和眼半刻不停,既要防着出现断丝,又要准备随时续丝,八个蚕茧在热水中各自翻滚。 不知是她运气实在好,还是她的技艺超群,她第一次做双缴丝竟然十分顺利,大半个时辰就绕出了两个丝锭,郭嬷嬷对她非常满意,点点头,放心地走到别处查看。 工坊里的女孩子对顾青竹既钦佩又羡慕,目光不免热辣起来,眼瞅着用相同的时间,她的筐里就躺了两个莹白的丝锭,而其他人,手脚快的,第二个丝锭才绕上去,而若有遇着断丝的,这会儿一个丝锭还没完工呢。 “嬷嬷,我的也是双缴丝机!”顾二妮仔细对比了自个的缫丝机和身旁杨大妞的,惊喜地扬声道。 “大惊小怪做什么!咱工坊里有什么机子,我还不如你知道?”郭嬷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我也想学双缴丝!”顾二妮异常兴奋,两眼冒光地说。 “双缴丝是谁都能做的?你还是踏踏实实先做好自个的事,别这山望着那山高,尽想些有的没的的!”郭嬷嬷拔高了声音训诫,这不仅是说顾二妮,也是在警告工坊里的其他蠢蠢欲动的人。 闻言,适才还存心看热闹的女孩子们纷纷低头佯装理自个的丝,有几个踩踏板力气用的有点大的,竟把丝线崩断了,赶忙手忙脚乱地去接线,再没心思管别人的事了。 顾二妮被郭嬷嬷毫不留情地一顿呵斥,愣在当场,十分难堪,面上更是青白交加,恨不能咬碎后槽牙和血吞,她盯了顾青竹后背一眼,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在她身上烧出个大窟窿来。 “别杵在那儿了,赶紧做工,不然晚上过秤,又比旁人少。”杨大妞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道。 “我再怎么多做,也赶不上以一当二啊!”顾二妮甩开她,一下子抱膝蹲在地上。 “就是!凭什么她能学,二妮却不能,她不也只有一双眼睛两只手嘛!”彭珍珠踩着脚踏,不服气地说。 “要说我们,那是没运气,没挑到好机子,挣不到双缴丝的钱也就罢了,可二妮有啊,郭嬷嬷也不能因为吃了那丫头做的菜,就对她特别关照,不给二妮机会。”一旁的贾敏跟着打抱不平道。 “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别再火上浇油了,二妮,你可不要使小性儿,一会儿郭嬷嬷该生气了。”杨大妞急地跺脚,急急忙忙地拉她。 “顾二妮,我说你两句,你还来劲了是吧,你不做工,想干啥?”郭嬷嬷见她们嘀嘀咕咕,遂走过来,肃着一张脸问。 “嬷嬷,她……她肚子疼得厉害!”杨大妞情急之下,只得扯了一个慌。 “是么?”郭嬷嬷看了眼杨大妞涨红的脸,又见顾二妮脸色青白,遂挥挥手道,“既如此,你送她回去歇着吧,刚才还逞什么能!” 事已至此,杨大妞只得装模作样地将顾二妮扶出工坊,两人站在树荫下,杨大妞有些局促地搓手道:“要不,你回屋睡会儿?” “你都那样说了,我不回去也不行啊。”顾二妮心中烦闷,不想和她说话,转身走了。 杨大妞也不知自个做的对不对,傻站了会儿, 就回去做工了。 顾青竹今儿还是初次缫双缴丝,心思全在那八根细丝上,生怕一个眨眼就串了丝,故而,根本无暇顾及顾二妮闹的那点小别扭。 慕锦成进了工坊,一眼就看见了顾青竹,他刚才已经到厨房转了一圈,锅灶冷冷清清,他刚才还担心是不是青英又病了,却不料她在做工,心里一时没来由地生气。 他负着手在缫丝机之间走来走去,佯装查看,走到顾青竹身旁的时候,就见她的筐里丝锭最多,不由得朝她多看了两眼,这才发现,她的机子上居然滚动着两个丝轫。 “我记得郭嬷嬷说过,做饭是给你工钱的。”慕锦成语气里掺杂着些许恼意,连他自个都没有觉察出来。 “我到这儿来,可不是来做厨子的,再说,我想要更多的钱!”顾青竹被他无端指责,不免气闷,语气不佳地顶了一句。 “你……”你个小白眼狼!又贪财又无情的白眼狼! 慕锦成心中翻江倒海,却被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青竹,你先前叫我提醒你做菜,我刚才瞧着外间日头,这会儿只怕快巳时正刻了。”小来远远走过来说,她看见慕锦成在这里,赶忙屈身行礼。 “好的,谢谢你,小来。”顾青竹含笑道。 顾青竹说着,停了缫丝机,简单收拾了一下,看也不看慕锦成一眼,绕过他走了。 慕锦成顿时后悔了,恨不能追上去道歉,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只得生生忍住。 中午吃的是清蒸鱼,味道一如既往的好,慕锦成却吃得食不甘味,他想和顾青竹说话,可她每次板着脸端了菜来,放下就走,根本不理他。 等顾青竹再来,手里是一碗菌菇汤,按惯例这是最后一道菜,慕锦成眼见着她又要走,一时情急,不顾她的反抗,抓住了她的胳膊不撒手,“你给我站住!” “男女授受不亲,你快松手!”顾青竹愈发恼了,用力拍打他的胳膊。 “你不要走,听我说两句话,我就放了你。”慕锦成死摁着不撒手。 顾青竹吃痛,遂叹了口气,答应道:“好,你说。” “我刚才语气不好,是我的错,可我是怕你事多,太辛苦,又担心你不给我做饭吃。”慕锦成松开手,紧盯着她的眼睛,一股脑儿诚恳道歉,像个长不大做错事的孩子。 顾青竹见此,心里一软,面上却还绷着,“约莫还有几日,缫丝差不多就完工了,我到时会离开这里,回自个家去,难道,你以后都不吃饭了?” 慕锦成听了顾青竹的话,有些惊诧道:“你不留在这里,继续做织工了?” “不打算做了,茶园里已经误了夏茶,再不能耽搁秋茶,咱山里人还是要本本分分做好土地上的活计,这里再好,对我而言,不过似无根浮萍一般,总是飘着,不踏实。”顾青竹眉眼低垂,淡淡地说。 “你卖茶是为了赚钱,还十分辛苦,做工不是一样么?”慕锦成不解地问。 他早已习惯了顾青竹做的菜,私心里不想她走。 “种茶卖茶是苦了点,但田地是乡下人的血脉,代代相传,若是荒废了,定是要挨骂的,况且,外头的工也不好做。 谭大小姐算是个好东家,但我来这儿,不过才一个多月的光景,却发生了大大小小许多糟心的事,虽说钱能挣上那么一点,可抛家舍业的,总不是长久之计。 再说,我弟妹年幼,我若长久困在这儿,就没法照顾他们,像青英,若今年在乡下,她整日在外头野,也不至于生这场病。”顾青竹摇摇头。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大丫几个是走是留,到时,她们自个做主,郭嬷嬷面冷心软,想来不会为难老实人。 “那你是一定要走了?”慕锦成心里不是滋味。 顾青竹一声不吭地点点头,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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