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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事,一下子瘫在地上起不来,宝应只得留下来照顾,帮他揉腿,缓解紧张。 “谭先生的药果然管用。”苏暮春扯了下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你将就着躺一会儿吧,心疾发病最忌讳搬动。”顾青竹给他把了脉,轻声说。 “谢谢姑娘。”苏暮春微微颔首。 “一个乡下丫头,懂什么药理药性,不过是刚才听我说起,顺嘴胡编!”慕锦成还在气头上,嘴巴自然比平日更毒。 “我观你脸色暗沉,面有暗疮,不是肉食太多,肠胃不克,就是忧思过度,睡眠不佳。”顾青竹看了一眼慕锦成,这人在翠屏镇待了一段时间,肌肤没了初见时的白皙,倒添了一点男人的痞气。 “你……”慕锦成十分惊讶,顾青竹年纪不大,竟将他看得透透的。 “怎么,你这回信了吧。”顾青竹斜睨了他一眼,小样,姑奶奶的医书是白背的么! “好的不学,净整些算命看手相蒙人!”慕锦成哪会就这样认栽,兀自狡辩。 “嘶”苏暮春想要翻个身,却发现左边的胳膊完全不听使唤,一动,钻心地疼。 “不会是刚才被你邻居夹断了吧?”慕锦成刚刚沉下去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让我瞧瞧。”顾青竹顺着苏暮春的骨骼细细摸了一遍,并没有大碍,“只是脱臼了,我过会儿帮你接上。” “你行不行啊,当真不是骨头断了?瞧他疼得脸都白了!”慕锦成心慌,不住得追问。 “把他扶站着,我自有办法。”顾青竹非常无言地翻了个白眼。 “为啥磨磨叽叽的,快接啊!”慕锦成见顾青竹一直在抚摸按摩苏暮春的胳膊,不禁有些吃味道。 “你是医者,还是我是医者,你懂,你来呀!”顾青竹毫不示弱地顶回去。 “当真是冤家路窄,小娘舅,你昨儿还向人打听顾家坳,别当我……啊!”苏暮春听不下去他们的争吵,遂插嘴道,却不料,话没说完,就被胳膊上传来的巨大痛楚噤了声。 只听咔哒一声响,顾青竹拍拍手道:“好了,接上去了。” “真的?”不要是说慕锦成不太信,就是苏暮春也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就接上了。 “你这会儿定然不太疼了,可以试着摆摆手。”顾青竹退后一步道。 苏暮春小心翼翼地左右摇了摇,果然痛感大减,他加大了幅度,也未见异常,显然是治好了。 “你八成又忽悠人,暮春,你别信她。”慕锦成盯着苏暮春的手,仿佛能看出什么猫腻来。 “爱信不信!”顾青竹心里也不高兴了,自个好歹也算是救治了他,怎地就得这种满是质疑的回报? “我这会儿好多了,咱们回吧。”苏暮春脸色缓过来,低声道。 “你要跟我们走一趟!”慕锦成一把抓住顾青竹的手腕。 “为啥!”顾青竹挣脱不开,一脸惊讶。 “我才不信你能治好暮春的胳膊,我立时要带他去德兴医馆看看,无事便罢,若是有事,我现在放了你,日后又上哪里抓你去!”慕锦成不依不饶地说。 “你既然这样说,我跟你去就是了,不过,若是无事,却不好直接作罢,你质疑污蔑我的医术,怎么也得有点赔偿!”顾青竹对自个医术,尤其是脱臼复位非常有把握。 在山中,大人挖地干活不惜力,扭筋脱臼是家常便饭,小孩子爬山爬树,不小心摔了,胳膊肘子拉扯掉了,也是寻常,这些她都能接上。 一年里总归要做七八回,她早就练得很熟,今儿遇见慕锦成,居然百般怀疑她的本事,这令她很不爽。 “呵,你这丫头可真够贪心的,赔偿?你竟然还敢要赔偿?!”慕锦成深刻怀疑自个的耳朵出了问题。 “当然是公平起见,你能扣着我,强迫我去医馆,我为什么不能要被你耽误了的工夫!”顾青竹横瞪了他一眼。 “小娘舅,你就答应吧,顾姑娘正伐木呢,你要强带他走,确实耽误了工夫。”苏暮春和气地劝解道。 “你想要啥?钱吗?我可事先说好,我没钱给你!”慕锦成十分不情愿地说。 “我可不要你的钱,我只要这个!”顾青竹纤手一指慕锦成身边的一件物什。 “你……你的眼光可真够毒的!”慕锦成回头一望,咬牙切齿道。 第六十四章 赌注 顾青竹挑中的不是他身上水头极好的镂雕瑞兽玉佩,也不是装饰着红蓝宝石的金丝银线绣成的荷包,而是那把崭新的暗红色牛角弓。 “你要舍不得,那就算了,我可没工夫陪你到南苍县闲逛!”顾青竹瞥了眼他万难割舍的表情,挑眉道。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要弓箭做什么?”慕锦成心里不痛快,气哼哼地问。 他当然舍不得的,这弓可是请南苍县最有名的弓弩世家的当家人上官峋,花了三个月时间亲手做的,不要说柘木弓臂内侧上那一块牛骨,是一整头牛身上才有的那么一小块,单是弓上的漆就要反复刷十几遍,不仅光可鉴人,握在手上,更堪比丝绸,顺滑无比,至于筋、胶、弦,无论选材还是做工都是最上乘的。 这张弓除了用材价值不菲外,更因为上官峋四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将家族事务分给几个儿子管理,自个早早做了闲散翁。 如今的他早已不轻易出手制弓,而是把大把的时间用来临摹各朝各代大家名家的字帖上,并兼着爱好收藏古画和琴谱,故而,市面上很难找到带有他字号铭文的弓,自然物以稀为贵。 说起来,制弓与写字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件事,可它们考验的同样是人的耐心和恒心,倒也算是殊途同归,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暮春是南苍县县令之子,又是第一文雅灵秀之人,在一次中秋赏月联对的诗会上,苏暮春词动全座,箫声绕梁,上官峋对这个弱冠青年颇为赞许,一来二往便熟稔了,他们年纪虽差着二十来岁,可在字画音律上甚是谈得来,时不时还要切磋一二,故结为忘年交,还被传为一段佳话。 慕锦成虽是个读书不行,习武怕苦的纨绔,却偏偏喜欢骑马射箭,只可惜他射出的箭十有八九都飞离靶心远远的,连带着周遭百步不敢站人,就怕被他没准头乱飞的箭射中,但这也不妨碍他想要一把好弓,就好比再丑的女子也渴望最艳的胭脂和最美的衣裙一样。 苏暮春善解人意,自然对小娘舅最好,他送了上官峋一本两百多年前的大书法家的字帖孤本,而作为回报,就是慕锦成今儿新得的这张弓。 这弓,慕锦成还没用顺手,就要让他送人,这搁谁不肉疼呢。 “我要它没用,但有个人比你更适合用它。”顾青竹趁他分神的时候,用力抽回了手。 “你这是要拿我的东西送人?!”慕锦成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青竹,这会儿已是晌午了,咱们吃饭吧。”梁满仓走过来,看见慕锦成四人,又说,“你们要是不嫌弃,和我们一起吃一点?” “宝应,我们的干粮呢。”慕锦成偏头喊了一声。 他向来不是个能亏待自个的人,一早就将他娘送来的各种吃食,拣喜欢的包了一大兜,足够四个人吃到撑了。 “刚才……刚才,都掉到那片山坡下去了!”宝应手足无措地低声说。 宝应刚才是被林中杂树卡住获救的,而那个包吃食的包袱却没这么幸运,直接摔到山坡下,咕噜噜将各种吃食撒了一路,这会儿,不要说摔散了的没法捡,就是捡到了,沾满灰尘草屑的吃食,又怎么下咽呢。 “那索性不吃了,我还赶着到县城医馆去呢。”慕锦成没好气地说。 “小娘舅,从这里回翠屏镇,咱们起码还要走一个多时辰,不如随他们吃一点,也好有力气赶路。”苏暮春声音暗沉,透着病中的无力。 宝应和研墨捧着肚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罢了,罢了,去吃一点吧。”慕锦成不情不愿地说。 一行几人走进榆树林,顾世福等人已经围坐一圈,手里拿着窝头包了酸笋和辣萝卜条,吃得津津有味。 顾世福见他们来,往旁边让了让,郑长林则将装窝头的布袋和盛酸笋的陶罐,往他们面前挪了挪。 宝应和研墨赶忙照着顾世福包窝头的样子,分别用窝头夹了菜递给自家主子。 慕锦成自幼生于富贵人家,在吃上向来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要说让他吃窝头配咸菜,就光是叫他坐在地上和一帮乡野村夫围着吃饭,就已经让他极不适应。 “你们吃吧,我不饿。”慕锦成咬了一小口,粗糙的苞谷面,刺拉着他的喉咙,实难下咽。 苏暮春倒没有他这般表现出明显的嫌弃,他一点点地掰着,在嘴里慢慢嚼,宝应和研墨也只默默地吃,并不言语。 “不吃拉倒!”顾青竹一把抢过了面袋子。 慕锦成面色一僵,这会儿,荒郊野岭的,不吃就等着挨饿,他只得忍气吞声地,吃他毕生都没吃过的最差食物。 “青竹,你在山坡上可采着你要的药材了?”梁满仓挨在顾青竹旁边,好心问道。 “糟糕!”顾青竹一拍脑门,她定是被那个男人气的,竟将石斛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怎的了?没找到吗?”梁满仓见她一副懊恼的样子,不禁关切地问。 “找是找着了,我这就去拿!”顾青竹咽下最后一口窝头,飞快地爬起来,冲向山坡。 过了一会儿,顾青竹就麻利地拿着竹笼回来了。 慕锦成好奇,想知道这乡下丫头到底采到了什么,竟这般宝贝,他朝竹笼里一瞄,一时愣住了,那居然是一笼素有还魂仙株之称的新鲜石斛! “你若吃好了,咱们就抓紧时间去南苍县。”慕锦成故作寻常地说。 “你舍得了?”顾青竹斜睨了她一眼。 “我这弓千金难买,你既非得要它做赌注也不是不可以,作为对等交换,你若输了,这笼药材归我,值不值钱的,我不知道,就算作一点赔偿,意思意思。”慕锦成低垂眼睑,生怕眼神泄露了他的急切。 “行行行,反正你是输定了,只是到时还请直接兑现承诺,不要拖拖拉拉狡辩。”顾青竹非常笃定地说。 “小娘舅!”苏暮春咽了咽唾沫,有些紧张地低唤了一声。 “就这么说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慕锦成生怕顾青竹反悔,立时接口说道。 “青竹,你们在说什么?”顾世福皱眉道。 “他不信我治好了苏公子脱臼的胳膊,非让我跟着到南苍县的大医馆去瞧瞧,以此来证明我有没有接错骨。”顾青竹实话实说。 “两位小爷,这话是怎么说的,青竹的父亲可是附近有名的游医,她继承了衣钵,虽年轻治不了啥大毛病,可伤风感冒,扭筋脱臼之类小问题,她还是能治的。”顾世福开口为顾青竹说和。 “暮春现是苏县令唯一的儿子,身子向来弱,自不与别人相同,若他为此受了旁的伤,日后出点啥事,谁也担待不起,还是请跟着去,听谭先生说个清楚为好。”情急之下,慕锦成不得不抬出苏瑾。 “这……”顾世福一时犹豫了。 “福叔,我对自个医术有信心,你就放心吧,我说不定还能带点什么回来呢。”顾青竹狡黠地一笑。 “让满仓和你一起去吧,若有事,也有个照应。”顾世福想了想说。 “嗯,我自是要去的,此事因我而起,就算要追究责任,我才是头一份,哪能让青竹代为受过。”梁满仓拍拍胸脯道。 “我没事的,就是浪费来回路上的时间,若你去了,这里的活还没做完呢。”顾青竹环顾四周,此时地上已经躺倒十来棵大大小小的树木。 “你自管去,这里不用担心,我们一会儿就往村里拖,到时叫几个人来帮忙就是了。”顾世福摆摆手道。 既已说定,顾青竹和梁满仓便不再说什么。 梁满仓见苏暮春脸色白得吓人,料他没法走十多里山路去翠屏镇,便动手砍了几根杂树,用藤蔓编了一个担架,上面铺上厚厚的茅草,这样睡在上面不硌人。 苏暮春瘦的没什么分量,梁满仓一人抬一头,宝应和研墨两个抬一边,刚刚好四平八稳的,慕锦成背着弓,顾青竹腰间系着装石斛的竹笼,六人走到山腰处,拐了弯,穿过一大片松林,便是鸡冠子山了。 几人停顿片刻,在山顶稍事休息,随后又再次出发。 慕锦成和苏暮春来时,一个骑马,一个坐马车,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慕锦成依旧骑马,梁满仓负责赶车,顾青竹则在车厢里陪护苏暮春,至于宝应和研墨,慕锦成则叫他们回茶行去骑马,后面慢慢赶上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四人进了南苍县,直奔德兴药行。 “谭老爷子呢?”慕锦成跳下马,急急地问。 “掌柜的正午睡呢,这会子该醒了,我去帮您看看。”柜上的小伙计自然认得慕锦成,见他似乎很急,赶忙去了内院。 不大会儿工夫,谭立德趿拉着鞋子,一边系着烟色长衫的纽扣,一边着急地问道:“你又出啥事了?!” “不是我,是暮春,他今儿心疾犯了,还断了胳膊!”慕锦成大大咧咧地说。 这话一出,谭立德的脸色立时变了,催促道:“人呢,还不抬进来!” “谭先生好,小娘舅是关心情切,倒吓着您了。”苏暮春静悄悄地走近,轻声道。 “嗯?你这是……”谭立德狐疑地上下打量苏暮春,完全不似慕锦成说的没了半条命的样子。 “今儿,多亏了这两位帮忙,不然可真要给您添麻烦了。”苏暮春笑着作揖行礼。 第六十五章得弓 “谭掌柜。”顾青竹上前,屈身福了福。 “你们这是……”谭立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们是怎么凑到一起来的。 “我今儿和暮春上山打猎,结果……咳咳,暮春被惊得犯了心疾,一条胳膊也折了,这丫头不知咋的捣鼓了一下,就糊弄说是接上了,这让我怎能放心,所以把人带来了。”慕锦成本想从头说起,但说着说着,觉得自个太蠢,就直接略过,说了重点。 “你可真是胡闹!苏公子的身子走急了都喘,你还敢带他去爬山?还真不冤枉你爹修理你!”谭立德一听,胡子都气翘起来了。 “哎呀,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您老还是快点帮他看看吧,等会儿,你打我骂我都行。”慕锦成一把将生气的老头儿摁在椅子上。 慕锦成惯是这样嬉皮笑脸的,谭立德拿他没办法,再说,苏暮春的身子要紧,他只得叹口气,转身给苏暮春细细把脉。 “嗯,还是最近的药调配的好,瞧着,并没有什么大碍。”谭立德收回手,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道。 “你快给他瞧瞧胳膊!”慕锦成站在谭立德的身后,直扯他的袖子。 “无甚大事。”谭立德抓着苏暮春的胳膊,一寸寸探查后,摇头道。 “暮春,你刚还不是疼的嘛,赶快说呀!”慕锦成急得就差跳脚,直朝苏暮春使眼色。 “我这里……这里有点疼。”苏暮春并不善于撒谎,指指小臂,想想不对,又指着肩头,白皙的脸上已然微微红了一片。 “真的?那到内室来,脱了衣服,我再瞧瞧。”谭立德不知道他们搞什么鬼,秉承一个医者的一贯严谨,他将苏暮春带走了。 “你就等着认输吧!”慕锦成瞥了眼顾青竹,有些得意道。 “我才没有输,连谭掌柜都说,无…甚…大…事!”顾青竹双手环胸,柳眉微挑,一字一顿地说。 两人大眼瞪小眼,相互万分嫌弃地对峙。 隔了一会儿,谭立德和苏暮春一前一后出来了。 “怎样?”慕锦成急忙迎了上去。 “这是谁给他接的?”谭立德拧眉问道。 “她她她,就是她!”慕锦成一脸得逞的表情,手指头就差戳到顾青竹脸上去了。 “是我们青竹又怎样,她是好心救苏公子的!”梁满仓不容他嚣张,一把推开了他的手。 “我们?”这般亲密,慕锦成仿佛吞了半碗杨梅酱,酸的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重复的。 他的阴阳怪气,引来的是顾青竹一个杀气腾腾的眼刀。 “你们闹什么闹,我是说顾姑娘接得好,若不是表皮处还有些不显眼的淤青,几乎察觉不出肩肘脱臼过,不过呢,到底还是伤过的,为了不留遗症,还是吃几副活血化瘀的药稳妥些,至于胳膊,先吊着固定,养个十天半个月,方才算是正经好了。”谭立德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有些不耐地说。 得了这句话,慕锦成骄傲地转头,向顾青竹伸出手,“拿来吧,你输了!” “输的人分明是你,快把你的弓拿来!”顾青竹不甘示弱,也向他伸手。 看着两人宛如张翅扑腾的斗鸡,谭立德也是没辙,懒怠理他们,埋头开方子,又打发柜台里的小伙计去拿敷贴的膏药。 “青竹,要不算了吧,苏公子受伤,我确实有责任。”梁满仓压低声音劝顾青竹。 “话不是这么说,若不是你豁出命去救他们,别说胳膊脱臼,就是性命都恐怕不保,再说,我分明医好了苏公子,他却质疑诽谤我的医术,叔可忍婶不可忍!”顾青竹气呼呼地说。 而另一边,苏暮春也拉拉慕锦成的衣袖,低声劝:“我又无事,你何必和顾姑娘争这个输赢?” “输赢不要紧,可那笼石斛对你很重要,你那味药里最缺的就是它!”慕锦成抿唇道。 “她采的药材,总是要卖的,我们出高价买了就是,何必伤了和气。”苏暮春心中一时感动不已,遂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道。 “这……”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慕锦成有些动摇了,他也不想和顾青竹闹得像仇人一样。 “顾姑娘救了我们,大恩不言谢,你既然喜欢这张弓,我便做主送与你吧……”苏暮春轻轻浅浅地笑道。 “但是,暮春总归还要吃药养伤,你那药材总可以送……不,是卖给我们,两倍价钱,你觉得如何?”慕锦成不待苏暮春把话说完,赶忙插嘴,他 难得向谁低头,一时有些别别扭扭。 “你说我的眼光毒,看上你的弓,你的眼光也不差,石斛向来盛名在外,你这样的富家子难道也一两难求吗?可惜了,我这些是有主的,我收了人家定钱,总要拿来交货。”顾青竹摇摇头说。 “你莫不是气我不给你弓,故意拿话诳我,你倒是说说,是谁预定了石斛,给了你多少定钱?”慕锦成见顾青竹连卖都不肯卖,不禁气恼,咄咄逼人地问。 “就是德兴的谭掌柜呀,他给了四十文定钱。”顾青竹扬手一指,这会儿,谭立德正拿了一个盒子从内院出来。 “四十文!”慕锦成惊诧。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丫头看着牙尖嘴利,与他辨起嘴来,气死人不偿命,可却是个守诚信的,区区四十文,就能让她冒险进山采斛。他出两倍的价格,她都不肯卖,不知是不是傻。 “这会子,可不是采斛最好的时节,顾姑娘当真采着了?”谭立德异常兴奋地追问。 “采是采到一些,只是不多。”顾青竹将腰间竹笼解了下来。 谭立德仔细挨个看了石斛,赞不绝口:“这都是三四年的老茎,入药最好!” “谭老头,这石斛既被你收了,可不许卖与旁人,尽留着给暮春,他还等着配药呢。”慕锦成急急地说。 “也是巧了,这药材也是早被人定下的。”谭立德笑眯眯地说。 “我不管,暮春等着石斛配药,我给你双倍价钱退定,再不行,那怕是动抢的,我也要得到!”慕锦成不管不顾蛮横道。 “年轻人当真火气旺,明争不过,就要强抢,你们这情谊也是够好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苏公子的药不会耽搁,因为定斛人不是旁人,正是慕家大姐儿,他的小娘!”谭立德慢条斯理地说,就看慕锦成的表情千变万化,直到目瞪口呆。 天下事总是这么凑巧,兜兜转转,这石斛还是要给苏暮春用的。 “给你弓,只不过这是两石半弓,莫说你,就是寻常男人也拉不开!”慕锦成既得了石斛,只好无奈地将弓与箭囊摘下,放在桌上,桀骜地说。 “满仓哥,你来试试。”顾青竹转眸道。 梁满仓不知道顾青竹要弓做什么,但他还是依言走到桌边。 “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两石半的弓,若一会儿拉不开,可就丢人丢大发喽。”慕锦成一把摁住弓臂,十分不舍地说。 “当真是两石头半的弓吗?”梁满仓摸了摸弓背。 弓背越硬,箭射得越远,当然,射箭人的臂力也要越强悍! “你胆怯了?呵呵,现在反悔也不要紧,我会多折些银钱给你。”慕锦成见他犹豫,不禁暗喜自个的弓不用给他了。 “谁说我拉不开?我只是好心提醒,这弓满拉也只需二石力,若是用力过猛,会折坏的。”梁满仓瓮声瓮气地说。 “不论是二石力,还是三石力,拉开瞧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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