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狗子猝不及防,立时杀猪般地惨叫。 野蔷薇枝条上细密的刺扎入了他肮脏的脸,伤口虽小,却交错纵横,半张脸顿时成了流血的蜂窝。 “还不说吗?”梁满仓拧了下他的脖子,换了他的右脸往蔷薇从中送。 “不,不,不!她没污蔑我娘!”二狗子拼命用力抵住篱笆墙,哀嚎道。 “你为什么要借机讹诈青竹?”梁满仓手上一动,二狗子的反抗几乎不堪一击,整个人扑在蔷薇刺上,眼珠子只差一点就要被刺扎到,吓得他几乎要尿裤子。 “不是我,我不想的呀,呜呜呜!”二狗子终于忍不住恐惧,鼻涕眼泪哗哗流。 “哼,你不想?那是谁想,你娘吗?”梁满仓轻蔑地问。 “不不不,是……是朱氏,她二婶!”二狗子吓破了胆,一股脑儿地说,“我原不想来的,都是她挑唆我娘,说我连一个小丫头都治不住,母子两个会被别人瞧不起,往后在村里也要吃瘪。” “你们这是什么邻居,彼此坑害!”梁满仓手一松,将他推了出去。 蹬蹬蹬,二狗子连退几步,方才站住,他的手上满是蔷薇刺,疼得钻心,却是不敢走。 “滚!回去告诉你老娘,若是再让我听见旁的流言,可不似今日这般客气!”梁满仓沉声道。 二狗子偷瞄了眼满面寒霜的梁满仓,心里直打颤,这男人白日里看着敦厚老实,人人可欺的样子,这会子却似地狱阎罗,当真是杀过人的,光这口气就让人不寒而栗了。 看着二狗子慌不择路地跑开,梁满仓回头对顾青竹道:“没吓着你吧。” “没有,只是白可惜了我的篱笆墙。”顾青竹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看见野蔷薇折断了很多嫩头,地上还散着不少叶子。 梁满仓没想到顾青竹这般胆大,不禁弯起嘴角笑,飞鹰营专事先锋、刺探、暗杀、截取情报,这点逼供的手段对他来说,根本只是小菜一碟,对付二狗子这种装模作样虚张声势的无赖足够了。 第二日一早,顾青竹将窝头、咸菜、水囊、伤药等等装满了竹篓,又把青英和小蚕托付秦氏照顾,她便和梁满仓他们一起出发去了老君山。 老君山是太华山脉最高的山峰,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出了顾家坳,一路往东,走上半个时辰,就到了山脚下,另一条路则是从鸡冠子山上穿过去,会更近些,能直达半山腰,但是顾家坳入口狭窄陡峭,扛着又长又重的树木不好通行,故而,梁满仓决定还是从山脚下爬上去。 此时正值暮春,林间鸟雀啾啼,婉转动听,树木藤蔓疯狂生长,枝枝丫丫遮蔽了山路,郑长林和顾青水在前面拿着砍刀开路,顾青竹和顾世福几个人走在中间,梁满仓则在后面搭着弓箭,预防被惊扰的野兽突然跳出来伤人。 愈往上走,山林愈显幽深,树木高大粗壮,野兔小鹿纷纷惊奔,及到半山腰,林间大树参天,枝繁叶茂,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树叶的缝隙,撒下斑驳的光影,比外间昏暗不少,同时因地上腐叶蒸腾的热气不易散去,也显得有些闷热。 “就在这里吧。”顾世福环顾四周,拍拍身边高大的榆树。 这是一片宽广的榆树林,其中大的要两人合抱,更多的是碗口粗的,也有小到手指细的,在这里间隔着砍几棵,并不影响整片林子生长。 “榆树做房梁好,有余粮!”顾世根笑着附和了一句。 大家被他一说,都乐了,遂决定就在这里,林中鸟雀被惊扰,俱都扑棱棱地飞走了,几个人散开,去找合适的树木,顾青竹放下背篓,腰间绑着一个竹笼,拿了镰刀,往高处爬去,那里有几株茂盛的松树,或许会有些收获。 山坡陡峭,藤蔓枝桠绊脚,每走一步都要用镰刀来清理障碍,远远看着不过几丈远,爬上去却耗费了小半个时辰。 顾青竹专挑背阴潮湿的地方去找,奈何都没啥发现,她不死心,继续低头往前寻找,终于在一株大松树的枝桠处发现了一簇长着四五根茎叶的石斛,其中还有一枝缀着小花苞的花箭刚刚露出头来。 顾青竹大喜过望,她拣其中三个粗壮的,用剪子小心剪了,放在腰间竹笼里。 有了这个发现,顾青竹更加仔细地寻找起来,在不经意间,她已经转到了一处大山石的背阴处,入眼,碎石中长着七八株石斛,只是太小了,为了保证药效,她只拣三年生的茎采了几根。 这里有这么多小的,附近必有母株,她抬头张望,只见山石后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松树,伸展的枝条正长在乱石上方,那里垂下一大丛石斛,盘根错节的根部紧紧吸附在树上,肥厚的茎饱满丰腴,错生的叶子碧绿喜人。 欢喜异常的顾青竹手脚并用地爬过山石,可那丛石斛看得见,却够不到,若是想爬上树去采,又怕木质松脆的松枝耐不住人的分量。 看来这丛石斛长得好,不仅是得日月精华滋润和风霜雨雪照拂,还因为它生的位置好,采斛人纵使看得见,也不敢冒险上树去采,顶多是用树枝敲打几根茎下来,在这个过程中,有根系随之掉了下来,故而,碎石中才能侥幸长出几棵。 石斛就在眼前,这会儿若是让顾青竹放弃,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她将竹笼解下来,放在树下草丛里,弯腰紧了紧鞋子,山里人爬山爬树是打小就会的,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松树皮粗粝厚实,抓手和踩脚都很容易,顾青竹个子虽高,却很瘦,她匍匐在树枝上,极力伸开手臂去够,却总是离那丛石斛还差那么一点点。 她咬咬牙,又往前挪了几分,只听松枝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吓得她急忙抱住树干,一时间,冷汗滚滚而出,不禁湿了里衣。 这会儿只要伸手,石斛必得,可树枝只怕不能承受她的分量,可若是就此罢手,退下树去,顾青竹也十分不情愿。 稍待了片刻,山风吹干了她额头上的汗,树枝也再没有发出声音,她终究咬牙选择了伸手,一把拽住了几根茎叶,用力往怀里一带,一大簇石斛迅速脱离了母株,荡漾在她的指尖。 树枝因为她的用力,再次发出脆响,顾青竹急速缩身,退出那根不堪重负的枝条,像只灵巧的猫似的站在主杈枝上,半晌,仍旧心有余悸,而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簇石斛。 来回荡漾了几下,那树枝又恢复了原样,看不出要折断的痕迹,纵使如此,顾青竹也不敢再向前了,再说,那一簇石斛少说也能剪下十来根,收获还是很大的。 顾青竹慢慢滑下树,专挑肥厚成熟的茎剪了,然后把整株石斛栽在碎石下稀薄的泥土中,石斛是生命力顽强的物种,山石缝隙,树木厚实的表皮,都能让它们存活。 兜兜转转,顾青竹又在林中寻到了几处,虽没有那株松树上的石斛生得好,但也多少能剪到几根,眼见着她腰间的竹笼就要满了。 “嘭”山下发出一声重物轰然倒地的沉闷之声。 顾青竹探身望过去,只见郑长林他们已经砍下了一棵小树,为着走时搬运方便,树头都是倒向下山的方向,茂盛的树冠倾倒之处,激起遍地的灰尘,直飞上天,灰蒙蒙一片。 她忽然瞥见林子外,隐约有四个黑影往这边来了,顾青竹不确信地使劲擦了擦眼睛,再仔细看时,当真是四个人。 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人?还偏赶在伐木的当口! 第六十二章 险象环生 而更可怕的是,梁满仓他们正卖力砍树,一棵碗口粗的树已经露出了大半雪白的内里,它将要倾倒的方向正是那四人走来的地方! 顾青竹站在高处大声呼喊,可是山风将她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语不成句,底下梁满仓他们正一斧子接着一斧子专心朝着一处砍,根本没有人留意到她。 眼见着那四人已经越走越近,性命攸关,顾青竹完全顾不上石斛,飞奔着往山下冲,一路藤蔓枝桠如同刀片一般,划过她的脸颊和手背。 “满仓哥,满仓哥……”顾青竹一路跑,一路高呼。 “怎么了?”梁满仓惊见顾青竹如风一般狂奔,以为在上面遇见了野兽,一把抓起弓箭迎了上去。 “我看见……看见外头……外头有人来了!”顾青竹跑得满面通红,气喘吁吁,她扶住膝盖,断断续续地说。 一听这话,砍树的众人全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 “不可能,我分明喊过山了,周围若是有人,都不会靠近!”顾世根白了脸色,急切地说。 “莫不是逆风听不见?”顾青竹抬手擦了把汗,这才发现手上被拉出了几道细微的血口子。 “啊……啊……不好啦!”一直牵着绳子的顾青水突然发觉,那棵已经被砍了大半的树,开始吱吱嘎嘎往林子外倾斜,忍不住惊慌失措地大叫。 “长林,方奎,快去拉住,拉住!”顾世福大声命令离得最近的两人,他自个也飞快地冲上去拽住绳索,梁满仓、顾青竹和其他人也跑上前帮忙。 伐木的绳索油光铮亮,足有成人两根手指粗细,是用五股细麻绳编织绞合在一起的,整根绳索制作之初,都在熬熟的羊油里浸泡过,而且每年冬天还要用羊油抹一遍,非常结实耐用,村里各家伐树都是用这根绳索,这么多年,那上面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汗水,到如今竟泛起暗红的光泽。 绷紧的绳索如同一把钝刀,勒过他们粗粝的手掌,顾青竹手上娇嫩,几乎要被绳刀剜去皮肉,纵使如此,众人还是咬紧牙关,坠着身子坚持,高大敦实的方奎甚至直接躺在地上,脚蹬着一棵树,用全身的份量与之抗衡。 然而,大树将倾,即便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无法挽回颓倒之势,绳索正从他们手中一点点溜走,无能为力的悲哀弥漫在每个人心中。 “往东边拉,往东边拉!”顾世福到底是有经验的山里人,他大声指挥道。 众人一起侧身偏转,躺在地上的方奎索性在地上旋转了下屁股,改了方向,既然大树倾倒不可避免,但若倒的方位错开,也能侥幸避免伤人性命的危险。 想用一根绳索拉住几丈高的参天大树,还要改变它倒伏的方向,这,谈何容易! 正当大家全神贯注,密切关注大树的细微变化时,绳索嘣得发出一声脆响,其中一股当即断裂! “啊!”众人不觉发出了同样的惊呼! 五股绳索牵引大树,本已吃劲,又要突然改变力道方向,这令其中一股终于承受不住,而其他四股陡然增压,俱都发出咔咔的声响,显然坚持不了多久,而那大树依然故我,虽然没有瞬间轰然倒塌,却半点没有改变方向,坚定朝地上摔去。 有道是,说时迟那时快,这事儿事发突然,从顾青竹发现人,到绳索崩断,不过是十来息的工夫。 眼见着,损了绳索也没能改变半分现状,大树徐徐下坠,倾斜已然过半,而绳索正在以更快的速度脱离他们的手。 众人一筹莫展,梁满仓毅然道:“这样不行,你们在这里拖住,我去救人!” “你行不行?这会儿只怕等不到跑出林子,大树就要砸下来了,到时候,救不了旁人,再枉送了自个的性命!”顾世福额头青筋突爆,焦急地说。 “放心!”话音刚落,梁满仓已经像一只鹞鹰一般腾空跃起,脚下轻点树枝借力,如同一枝离弦的箭一般直扑林外。 榆树林外正走着的四人,全然不知泼天的大祸即将来临。 “爷,咱们还是回去吧。”宝应看着周围越走越没有路的山林,哀求道。 “你懂什么?只有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才能猎到鹿,婕姐有孩子了,我这做舅舅的,可不得随份大礼。”慕锦成兴致勃勃地说。 “可是想要鹿茸,老太太那里肯定有,再不济,咱也可以到德兴买,何必劳师动众地出来自个打一头鹿嘛。”宝应小声嘀咕。 “你是不是傻!老祖宗的那些个都是她的私藏,到时必然是要留着赏的,另外,我若是到德兴买,用的是老头子的交情,花的也是老头子的钱,小爷我不乐意! 再说,他们那些又怎么能和我亲手猎的一样呢?何况,今儿苏暮春送我的这张新得的牛角弓,可是我想了好久的,怎么也得试试才好!”慕锦成抬手就弹了宝应一个爆栗。 他今日穿了件窄袖天青蓝缠枝莲花的苏绣长衫,斜背着一张崭新的暗红漆色的牛骨弓,背后的箭囊里,十来根如雪的箭羽闪着白光,与他黑如泼墨的乌发相配,直显得英姿勃发,精神抖擞。 “宝应,你由着你主子自在些吧,他困在翠屏镇憋屈坏了,今儿难得,因着小娘怀了身子,将要给外祖添孙,这才勉强求了特赦,不日就要回去,可不得往这没人处,散散积在心里的怨气嘛。”苏暮春眯着眼睛,浅浅地笑。 “我的爷,你且先顾着自个吧,你这身子可马虎不得!”研墨亦步亦趋跟在后头,陪着十二分的小心。 “莫要担心,我最近吃了谭老先生新配的药,心疾好多了,已经多日未犯过了。”苏暮春给了研墨一个安心的笑容。 他生得清秀出尘,今儿又穿着一件月白色暗纹缎面长衫,衣袂飘逸,行走在山林中,宛如仙风道骨的谪仙。 四人慢慢悠悠边走边说话,苏暮春平日里有心疾,他们主仆极少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来了,苏暮春第一次到山野中来,看什么都很新鲜,话说的也比平时里多。 慕锦成倒不是第一次狩猎,但他大多是和钱溢到自家山庄里打猎,庄子上的管事都会事先把一切有危险的地方都收拾好了,甚至还偷摸着提前安排好猎物,以博主子们高兴而来,尽兴而归,可这与在野生山林中打猎完全不是一回事。 周遭树林沙沙作响,鸟雀振翅惊啼,野兔仓皇奔突,这些预示着有非常事件即将发生的迹象,完全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反倒以为是因为他们来的缘故。 慕锦成追着野兔放了几箭,许是他未能将弓拉满,竟然没有一箭射中,野兔侥幸逃脱。 “我适才看见你射的箭,只差那么一点点,完全是贴着野兔耳朵飞过去的。”苏暮春走到慕锦成身边,煞有介事地分析。 就在此时,一股比山风更凛栗的劲风,穿透山林的藩篱,奔涌而出,不待慕锦成四人反应过来,梁满仓已经像一只大鹏鸟一般,劈开层层葳蕤的树叶,直线俯冲而来! “啊!”慕锦成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人已经被人强掳上天,而与他一并被粗如梁柱的胳膊带走的还有苏暮春。 梁满仓胳膊上一左一右挂着两个人,再没法腾出手来救宝应和研墨,只得双脚齐出,对着两人胸口踢出一脚,这一脚,他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能救命,还不会受伤,宝应和研墨两人一起摔出一丈多远,顺着缓坡又往下滚了几滚,宝应被林中杂树卡住,而研墨则是因为衣服挂住了树枝。 借着那一脚的力道,梁满仓奋力又向前窜出七八步,但终究因为三人的分量太重,他不得不落了下来。 就在此时,身后的山林发出野兽巨吼般的轰鸣声,庞大的树冠重重地砸出地面上,就在它们四人刚才站立的地方,树叶、枝条乱飞,尘土冲天! 慕锦成踩在踏实的地上,脑袋还是懵的,除了那吹得让人睁不开眼的风,他还以为自个做了一个腾云驾雾,站在五彩祥云上的白日梦。 巨大的轰隆声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而大树倒伏的地方,宛如灾难片,吓得他直吸气。 慕锦成回眸,正欲感谢何方仙人救了他们,可当他与梁满仓目光相接时,两人都惊诧了,异口同声道:“怎么会是你?!” “哇!”苏暮春又惊又吓,心痛如绞,一时肚肠内如波涛翻滚,竟呕吐不止。 “暮春,你怎么样?别吓我!”慕锦成见此,顾不得梁满仓,扑过去抱住苏暮春,慌了手脚。 “公子!”研墨连滚带爬,赶到他身边,不知是吓的还是怕的,六神无主,大哭不止。 “药……”苏暮春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地呻吟。 “对对对!吃药,吃药!”慕锦成如梦方醒,忙在他身上找装药的荷包。 可入眼,烟色云纹荷包犹在,内里的白玉小瓶却不见了踪影! 第六十三章 再遇 “药呢?药呢!”慕锦成心急如焚,转头冲嚎哭的研墨大吼,“你主子还没死呢,哭什么哭,再不吃药,可就真没命了!” “今儿是我服侍少爷穿的衣裳,出门特意看了他带的呀。”研墨面上泪痕犹在,抽抽噎噎道。 他犹不相信地翻看荷包,又左捏右捏,那不过是巴掌大的两块布,空瘪瘪的,又不是仙人的乾坤袋,还能藏住什么宝贝。 “定是刚才掉在路上了。”梁满仓回身去寻。 他方才只想着救人,哪料到苏暮春年纪轻轻,竟然身患重疾,一时对他颇为同情。 “你最好赶快找到,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慕锦成歇斯底里,满眼赤红。 苏暮春不仅是他唯一最好的朋友,还是婕姐的继子,这会儿她好不容易怀上孩子,于慕家是喜事,而对于苏暮春在燕安城有些背景的外祖家来说,则是坏到极点的坏事。 当初慕婕成刚刚发觉有喜的时候,半点口风都不敢透,就怕那些留在苏府的老仆人,跟燕安城那边还有联络,如今三个月了,坐稳了胎,又为了救三弟,讨父亲欢喜,她这才松了口,宣布了喜事。 今儿,慕锦成把苏暮春带到荒郊野外玩,虽自问没存什么坏心思,但若出任何一丁点差池,他外祖家都会借机发难,必然谴责慕婕成妇德有亏,不容继子,到时,会让那个百般维护他的庶姐十分难做,甚至在苏瑾面前都会理亏。 慕锦成不想要这种不可想象的糟糕结果,他催促两个小厮:“去找,快去找!” 宝应和研墨忙不迭地散开去找,可满眼杂草枯枝,想要找一个小瓶子,简直太难了。 这会儿,顾世福不放心梁满仓,带着众人赶了过来,却见梁满仓和两个小厮模样的人,埋头在地上找着什么,另两个锦衣青年拥着坐在不远处。 “这找啥呢?是不是伤着了?”顾世福心惊,走到梁满仓身边,朝那边努努嘴问。 “伤倒没伤着,就是一个人突然发了旧疾,又恰巧弄丢了药,这正满地找呢。”梁满仓小声说。 “大家都来帮着找找。”顾世福挥挥手,众人散开,他转而又说,“青竹,咱们这些人里头,也就你懂医,快给人家瞧瞧去!” “好嘞!”顾青竹应了一声。 她原本是怕躲不过倾倒的大树,担心有人受伤,才将伤药全背了过来。 走过一丛繁茂的野草,顾青竹只觉脚掌被什么东西磕了一下,低头一看,只见脚下踩着一个手指长,口小肚大,描海棠花十分精致的白瓷瓶,这东西一看就不是乡下人丢的,她弯腰将小瓶捡了起来。 “我略懂一些医术,给你看看行不?”那两个青年背着她坐着,顾青竹轻声说道。 “他的病,旁人治不了,除了谭老头的医术,就只剩他的药丸了。”绝望的慕锦成搂着奄奄一息的苏暮春,暗哑了嗓子道。 “是这个吗?”顾青竹走到她对面,将手中白玉小瓶伸到他面前。 “对对对,就是它!”慕锦成如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一块浮木,猛然抬头,两眼放光地说。 “是……是你们!”顾青竹惊诧道。 “是,就是我们,你该知道怎么做!”慕锦成这会儿已全然顾不上其他了,他用力撬开了苏暮春的嘴。 顾青竹立刻从小瓶里倒出一丸药递给他,只见他动作粗鲁地捏碎,塞到苏暮春的嘴里,又朝她伸手,顾青竹赶忙又将水囊交到他手上。 给苏暮春灌了水,看见他的喉头真切地滚动,慕锦成又活过来了,刚才他像一条困在浅滩,差点被晒成鱼干的鱼,转眼,又被人捡起扔进了海里,侥幸重获生命。 “你们一帮人在干什么!那个一身怪力的男人为啥要强掳我们,若不是这样,暮春怎会犯病?”慕锦成终于有了生气的力气,十分不满地问。 “我还正要问你,两位看着都是锦衣玉食的人,怎到这里来了?再说,我们进山伐木,早按规矩喊了山,你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是听不懂,还是不要命!”顾青竹板着脸说道。 “他到底是谁,我看你就是偏袒他!”慕锦成更加气愤。 “满仓哥是我邻居,若不是他功夫好,及时出手相救,这会儿,你们全压在那棵树下呢,生死不知!”顾青竹打心眼里觉得慕锦成不识好歹,气哼哼地说。 “你们咋一见面就吵吵。”苏暮春睁开无神的眼睛,低声道。 “你醒啦!”慕锦成和顾青竹俯下身子,异口同声地说。 众人听见这边的说话,都松了口气,顾世福和梁满仓带着众人又去伐木,研墨得知苏暮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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