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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既然这样说,就先拿一些喝着,等夏茶上了,我再给您送。”顾青竹转身去包茶叶。 待一切收拾妥当,太阳已然升起,顾青松背着衣物和粮食就要和柳元走了。 “阿哥!”青英从昨晚知道青松要走,就有些恹恹的舍不得,这会儿更是软软地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小妹!”顾青松心里一下子疼化了,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青英乖,阿哥只是去读书,过些日子就会回来的。”顾青竹弯腰将青英抱在怀里。 “阿姐,小妹,我走了。”分别总是难舍,顾青松咬住唇,低声说道。 “去吧,路上多照顾柳先生,在学塾里好好读书。”顾青竹朝他挥挥手。 青英紧紧搂着顾青竹的脖子,小小的身子扒在她怀里,她没有回望,只有眼泪沾湿了阿姐的肩头。 第五十章 遇险 顾青松去镇上学塾读书,顾青竹愈发忙了,多亏有秦氏常帮着照应,不仅照顾青英,还帮着料理菜地。 雨前茶果然没能刹住春茶跌价的脚步,顾青竹的雀舌茶饼卖出了更低的价,只有三十文一斤。 “韩掌柜,这价太低了,制茶饼卖不出啥钱,还费人费力,我打算就在翠屏卖鲜叶算了。”顾青竹边收拾竹篓,边低声说道。 “茶市萧条,南苍县一些小茶行都顶不住关了门,三生茶行也是挪了其他行当赚的钱勉强支撑,如今茶价虽低,可茶马司对茶饼的要求却有增无减,为了防止良莠不齐,后面大概不会再收购外头的成品茶饼,你卖鲜叶的打算也不错,咱们三生在翠屏有门面,价实秤准,尽管放心。”韩守义面色深沉,点点头道。 “好的,我晓得了。”顾青竹答应了一声离开。 从冰雪刚融的初春到花开荼蘼的春末,顾青竹在南苍县来来回回走了十几趟,却从来没有认真仔细地欣赏过这座城,也从来没有逛过胭脂成衣店。 这座城与她不亲近,顾青竹对它也没有依恋,哪怕此后要很久不来,她似乎也只是想早些回山里去,因为那里有对她很重要的人。 “咦,那不是上次与那个山里小子同来的卖茶姑娘吗?今儿怎么落单了?”福鼎酒楼二楼临街窗口,站着两个黑衣人,他俩正百无聊奈东张西望,恰巧看见顾青竹从街市经过。 “你盯着,我去告诉大爷。”一个黑衣人兴奋地说。 “好好,这姑娘虽说不太好看,可逮着给大爷泄泄邪火也好,最近茶市不景气,他赔了钱,咱们也跟着挨骂,没好日子过哦!”另一个黑衣人连连点头。 茶室雅间里,钱涨正陪一个年过而立,面色冷冽,宽肩窄腰的精壮男人喝茶,他们喝的并不是茶楼里的茶,而是钱涨带来的春茶。 “丁副使,尝尝今年的明前茶。”钱涨殷勤地将泥金腊梅的白瓷茶盏端给对面的男人。 这男人正是茶马司副使丁有道,他慢悠悠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嗯,果然是好茶!” “那我的茶……”钱涨小心翼翼地问。 “茶好的,不止你一家,可要价最高的却是你。”丁有道没好气地说,他眼皮抬都没抬,只专注拿指腹摩挲茶盏上的腊梅花纹。 “我这是明前茶呢,价钱本就高出一截,这么算下来,可不是就比别家略贵点嘛,若是搁在往年,非一百五十文一斤不卖!”钱涨满脸堆笑,继续游说。 “好汉不提当年勇,去年是什么价,我管不着,而今三生的茶价比你低一成,难道让我放着他家的不要,反要你的?这叫我如何对得起朝廷的器重!”丁有道眼角微抬,睨了一眼钱涨,目光如刃,泛着寒意。 “不是,不是,丁副使误会了……”钱涨勉强撑住笑脸,正当他打算继续说的时候,门外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敲门声。 钱涨告了罪,走去开门,见是外面的黑衣人,便有些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黑衣人附在他耳边叽叽咕咕说了几句,钱涨眼珠子转了几转,抬手做了个压了压的动作,黑衣人明了,退出去了。 “丁副使,我前几日遇见一位山里猎户,自称是慕家军飞鹰营的,却不知是不是您的故交?”钱涨回到桌前,又给丁永道斟了一盏茶。 “哦?这穷乡僻壤还有这等人物?只不知他姓甚名谁,我在飞鹰营也算得上是个老人了,除了新招募的,旁的人不说都能认全,起码也识得七八成。”丁永道啜了一口热茶,饶有兴趣地问。 “他叫梁满仓,还有个哥哥叫梁满兜,说是在危急时刻,临阵叛国,被当场处死了。”钱涨觑着眼睛看向对面的人。 丁永道听到这两个名字,眉心突突地跳了一下,脸上更冷了几分,漠然道:“不认识!” “哎呀,都是我糊涂,丁副使是枪林箭雨里建功立业的人,我在您面前说提那些个贪生怕死软骨头的家伙,真是污了清听,再说,您与他们就好比云泥之别,怎么可能认识!”钱涨拍了下自个脑袋,佯作后悔道。 “你与他有过节?”丁有道扯了下嘴角。冷不丁地问,他阴沉的脸上,半点笑容都没有。 “嗐,这事说来话长,你知道的,我这人向来爱才,偶然遇见,看他长得身强体壮,却以打猎为生,深觉可惜了,便想收拢他做伙计,哪知这家伙脾气暴躁,一语不合,把我那帮人打了,前几日,他还在东市收茶帐篷里大闹一场,又打伤我十多人。”钱涨深深叹了口气。 “这都对付不了?也不是我认识的钱大爷呀。”丁有道抿茶,嗤笑了一声。 “平日里真要对付这种土鳖,我的法子多得是,这不,既然知道他是飞鹰营的,自然还是看您的面子,不与他计较,唯恐伤了你们的袍泽之情。”钱涨谄媚地说。 “军中纪律严谨,奖惩分明,凡事一码归一码,若他这般狂妄不羁,慢不说,我不认得他,纵使认识,也是帮理不帮亲,断不会包庇的。”丁有道倚靠在椅子上,拈了块酥饼,细细地吃。 “丁副使不愧是大杀四方,身经百战的将士,这气魄胸襟,在下实在佩服地很。”钱涨腆着脸,讨好道。 “时候不早了,你若无事,我便先告辞,茶马司的事还多呢。”丁有道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碎屑,打算离开。 “莫急,莫急,衙门里的事永远做不完,你既来之则安之,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今儿专门叫了他家的油焖鸡,这道菜是他家一绝,在南苍县都是排得上名号的,据说,这菜选料精良,制作工序繁琐,要想吃一回,还得提前三天预定呢。”钱涨一把拉住他,极力挽留道。 “你们日日轮番吃请,我都长胖了。”丁有道摸摸肚子,一脸无奈地说。 “我听老于头说,你每天都要风雨无阻地练剑二个时辰,光这份恒心,旁人就比不了,又怎会胖呢。”钱涨看着他黑色长袍下虬结的肌肉,羡慕地恭维。 “钱大爷真是好手段,连我身边的人都买通了。”丁有道眼角飞扬,却并不惊讶。 “岂敢,岂敢,不过有次与老于头闲聊,恰巧说起来罢了。”闻言,钱涨连连摆手,额头上沁出了汗。 马屁拍得好,大家开心,若是拍得不好,被马蹄子一脚踹了,到时自个咋死的都不知道。 “你慌什么,于金斗跟了我十多年,就和我的手和脚一样,我不信你,还能不信他吗?”丁有道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来。 “是是是。”钱涨抹了把汗。 都是千年的狐狸,就不要疯狂试探了,搞不好会把自个搭进去。 钱涨转身走去开门,对外间的黑衣人道:“快去找掌柜的催催菜!”嘴却往窗外努了努。 黑衣人心领神会,应了一声,蹬蹬地下楼去了。 另一个黑衣人跟着顾青竹一路到了丁家面馆,丁氏听顾青竹说,以后要好长时间不来,遂硬留她吃一碗面疙瘩,还特意多放了油和菜秧。 随后而来的黑衣人,沿着一路上的暗记,不费吹灰之力找了来,顾青竹吃饭的工夫给了黑衣人更多的准备时间,待她离开面馆时,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缀了上去。 身后亦步亦趋,不远不近跟着的脚步声,让顾青竹心里涌出不祥的预感,偏这会儿小巷里安静无人,她只得快速走着,希望能赶快到大街上。 黑衣人见顾青竹几乎是小跑着往前赶,巷口的亮光越来越近,大街上来往的人影隐约可见,他俩互看了一眼,再没耐心尾随,拔足向前追赶。 “救命!”顾青竹用尽了所有力气,狂奔呼救。 不待她喊出第二声,一记手刀又准又狠地砍在她脖颈处,顾青竹立时软绵绵晕了回去,甚至连害她的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宝应,你听见一个姑娘喊救命的声音了吗?”慕锦成挖挖耳朵,自个幻听了?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有吗?没听见呀。”宝应跟在他身后,往大街上望去,熙熙攘攘的人流,如同游动的鱼群,半点异常也没有。 “笨!谁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人?快跟我去那边的小巷看看。”慕锦成抬脚就走。 “爷……咱别管旁人的事,苏公子还等着……”宝应嘟嘟囔囔,可转头一看,自家主子已经走了,他不敢再唠叨,只得跺了跺脚,认命地跟着。 “干啥的,青天白日,你们……”慕锦成钻进第三条巷子,正看见两个黑衣人将一个姑娘五花大绑,往一个大麻袋里塞,随即大喝一声。 黑衣人久在暗处,一见慕锦成进来,就已认出他,眼见事情败露,一个黑衣人撕了衣角蒙住脸,一言不发,猛冲过来,飞脚连环踢,直捣他的胸口,这是必杀的打法。 “爷!”来不及舍身护主的宝应惊慌大叫。 慕锦成原地旋开,堪堪躲过偷袭,眼角余光看见另一个人已经要背麻袋离开,看来这两人不仅白日抢人,还想对他杀人灭口。 一招扑空,黑衣人有点不相信,慕锦成分明是个草包纨绔,竟然能躲过他的飞花脚法,他不甘心地綳起五指,猛地抓向他的面门! “宝兴!”慕锦成不躲不让,只朝空中大喊,好似幼时动漫中,召唤万能机甲的小孩。 第五十一章 疑似故人来 黑衣人没见过像慕锦成这种奇怪的应战法子,他不由得抬头去望,只见他的头顶倏然黑了,一个巨大的黑影衣襟翻飞,像个大钟似的兜头向他砸来! “啊……噗……”黑衣人躲闪不及,随着咔嚓一声脆响,脊骨碎裂,五脏刺穿。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直射在狭窄的巷壁上,滴滴答答淋漓而下,不远处,另一个黑衣人被这场景吓得一哆嗦,刚背上肩的麻袋滑到了地上,他惊恐地跪在地上大叫:“慕三爷饶命!” “你认得我?”慕锦成十分意外,走到他跟前,弯腰瞪着他,恍然道,“钱大爷的人?” “你这会儿认得我们爷了?!适才,你们差点伤了他!”宝应上前猛踹黑衣人,他刚才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自然要爆打他压惊。 “饶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已经死了,你若这般皮毛不损地回去,钱大爷只怕不依呢。”慕锦成凤眸微挑,一副为你好的表情。 “谢慕三爷提醒!”黑衣人疯狂地扇自己嘴巴子。 “这恐怕还不够。”慕锦成看他肿如猪头的脸,不甚满意地摇头,转而叫了一声,“宝兴!” “啊,不……不……”黑衣人恐惧地看着铁塔一样靠近的人,连连后退。 “怕啥,牙一咬,眼一闭,就过去了。”宝应幸灾乐祸地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呲牙。 挣扎的黑衣人被宝兴单手轻而易举地举起,随意扔到墙上,发出软硬相撞的沉闷一声响,那个黑衣人再没有声音,如同一片碎布似的蜷缩在墙角。 “宝兴,好样的,今儿晚上给你加两个鸡腿!”慕锦成抬手拍拍他的肩头。 “嘿嘿,谢谢三爷。”宝兴嗦掉手中鸡腿上最后一块肉,咧嘴笑道。 宝兴是和宝应一起从小选在慕锦成身边做小厮的,他父母都是平常人,小时候和一般小孩儿无异,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年冬天掉到后花园的荷花池里,发了十多天高热,后来好不容易保住了命,却把脑子烧坏了,而他的身高体重突然失控,一直疯长到十八岁才缓了下来。 五六年前,慕家管家熊永年曾想将宝兴调到山上茶园里做事,但他只认慕锦成,谁的账也不买,熊永年没辙,只得依他的自身条件亲授武功,所幸,他的智力虽只及七八岁孩童,却在武学上极有天赋,兼着心思纯净无杂念,几年间竟也有所小成。 此时的宝兴已经身高九尺,头大如斗,手似蒲扇,身形庞大魁梧,再加上肤黑如炭,寻常人见了皆心生恐惧,故而,他平日里不肯明着跟在慕锦成身边,只在暗处保护。 “咦,怎么是她?”宝应解开麻袋,瞧着露出来的脸,惊讶道。 “是谁?”慕锦成走过去瞧。 顾青竹眉头紧锁,软瘫在地,全没了那日回眸一瞪的凶悍,直显得较弱无助,像一只可怜兮兮的猫仔,慕锦成心头莫名一颤。 “这咋弄?”宝应推了推顾青竹,见她半点反应也没有。 “对面就是春风客栈,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且带她去休息一下吧。”慕锦成愣了下,抬眼看了下外面。 三个大男人和一个昏迷的姑娘,这要走到大街上,定要被围观,慕锦成最怕麻烦,便又把麻袋拉了起来,将顾青竹整个罩住,由宝兴背着出了小巷,宝应则背着她的竹篓和行山杖。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春风客栈的伙计热情地招呼宝兴,也亏得他见多识广,并没有被他的大块头吓住。 “要一间上房。”跟在后头的宝应说了一声。 “今儿,三爷这是要……”伙计自然认得慕三爷的狗腿子宝应,满脸堆笑的搭讪。 “快拿钥匙,哪来那么多废话!”宝应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行嘞,请拿好,二楼东边第三间。”伙计毕恭毕敬地递上钥匙,目送三人上了楼,免不了对大个子背的那个麻袋多看了两眼。 进了客房,慕锦成赶忙解开麻袋,将顾青竹抱了出来,她比他预想中的轻很多,像一片羽毛,也更柔软,如一朵云。 把顾青竹安置在床上,扯了被子给她盖上,慕锦成转头说:“宝应,去楼下拿壶茶来。” “爷,咱们救了她,还给她租了客房,是不是好走了?你今儿可是应了苏公子的约呢,这会儿都迟了!”宝应忍不住提醒道。 “让宝兴去说下,就说我这会子有事,改天再约。”慕锦成毫不在意地挥挥手道。 “那好吧。”宝应无奈,只得带着宝兴出去了。 慕锦成挨着床边坐下,看着顾青竹安静地睡着,只见她眉如远黛,唇若红樱,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鼻尖上有几点小雀斑,调皮又可爱。 恍惚间,慕锦成在顾青竹脸上看见了顾篁的眉眼,他第一次见她,是大二下学期一次课间休息,他到茶学院找许平打球,却见她微闭着眼小憩,恬淡安宁,仿佛周遭再汹涌的嘈杂都与她不相干。 后来,顾篁做了他女朋友,她曾问他,当初为什么看上她,他鬼使神差地嬉笑作答,因为你是我心中最漂亮的女生,而其实,他只是被她那种置身热闹,依然故我的淡然打动,那是一束光里的寂寥,是五彩里的黑白,是他追求又害怕的东西。 慕锦成更加凑近地去看,顾篁在他心里,是天使,是女王,是世间唯一,哪怕是样貌,他也不想有人与她雷同。 倏然,顾青竹睁开了眼睛,面前陡然出现的男人面庞,吹到脸上的温热呼吸,都阻止了她的思考,昏迷前的重击,让她想都不想,一拳砸在面前人的鼻子上。 “啊……我靠!”慕锦成猝不及防,鼻子一酸,两行鲜血不出意外地流了出来。 “你疯了,是我救了你!”慕锦成仰头捂住鼻子,内心万分后悔,自己为啥要一时心软,什么猫仔,分明是个虎崽,还是个母的! “你救我?救人能救到客栈来!”顾青竹一百个不信,她一把掀开被褥,跳下床,不小心拉扯了脖颈处的伤,疼得她直皱眉。 “你这不分青红皂白的脾气得改改,不要以为谁都像我似的好说话,你啥时候得罪了钱老大,他非要绑你?你知道落他手里的女人都是啥下场不?”慕锦成坐在椅子上,抽出绣云水纹的淡蓝丝帕揩鼻血。 “钱老大?当真不是你?”顾青竹一下子不确定了,狐疑地看着他。 上次在东市,和梁满仓打架的就是钱家茶行的人,今儿趁她一个人,突袭报复,似乎也说得过去。 “咦,姑娘醒了,呀!我的爷,你这是咋弄的,要死了,老夫人若是知道了,还不揭了我的皮呀。”宝应提着热水进来,一见慕锦成整条丝帕上染着血,惊惊乍乍,吓得声儿都变了。 “慌什么,你我不说,谁会知道!”慕锦成将丝帕团了团,扔在角落里,嫌他大惊小怪。 “不是,我就出去一会儿,怎得就流血了,是不是刚才那黑衣人把你打成了内伤?”宝应担心地问。 “胡说八道,什么内伤,我好歹也跟熊永年学过三招两式,攻不成,躲还不行么!”慕锦成瞪了他一眼。 他觉得宝应这话说的太丢人,可转念一想,自个不是连那丫头的一拳都没躲过,更觉丢人! “既然不是,那是咋整的?”宝应垮着脸,将一条冷帕子覆在他额头上,誓要刨根问底。 “最近吃多了人参,出点血,败火!”慕锦成转头看顾青竹,故意说道。 听了宝应的话,顾青竹终于知道自个真的是面前人所救,刚才确实冤枉他了。 “抱歉,谢谢。”顾青竹屈身福了福。 “莫不是你打了我家三爷?”宝应这会子反应倒快,生气地问。 “我……我……”顾青竹面红耳赤,一时说不出话来。 “宝应,没有的事!”慕锦成低喝了一声。 这事要传出去,自个颜面还要不要了?南苍县还咋混!故而,他打死也不会承认自个被一个女孩子打了,还打出了血。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顾青竹尴尬极了,寻到自个的背篓道。 “那个,……咱也见过几次了,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能否告知?”慕锦成犹豫了下,开口问道。 “我叫顾青竹,翠屏镇顾家坳人。”顾青竹低声说道。 “顾青竹,顾篁?”篁即是竹,慕锦成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万般诧异,不禁脱口而出叫了顾篁的名字。 他是在大三迎新晚会候场时,不小心在一张古床上睡着了,才导致穿越过来,难道顾篁情深意重,特意穿来找他? “什么?”顾青竹莫名其妙,这男人怎如此古怪! “啊,没事,没事。”慕锦成苦笑,他们见过不止一次,若真是顾篁穿越过来,岂会不认得他? “既无事,我便走了。”顾青竹背上竹篓,摸摸疼痛的脖子,那里一定青紫了。 “好。”慕锦成翘起嘴角,可如玉的脸上半点笑容也装不出来。 顾青竹下楼离开,出了门,外间的风一吹,松散了的头发扑到脸上,适才在客栈太过紧张慌乱,都没来得及重新梳理头发,这会儿,她不得不站在墙角不显眼处,随手将头发绾起。 可就是如此,依然有眼尖的人看见了她。 “大小姐,那不是上次骗了您一两银子的丫头吗?”春风客栈旁边的昌隆酒楼,此时正走出来主仆二人,婢女打扮的女子指着顾青竹道。 第五十二章 阴差阳错 “她在那里做什么?”钱漫拉住马,皱眉看了一眼。 “春风客栈虽不及昌隆,可吃住一回起码也要几百文,她一个乡下丫头,哪有那个闲钱,再说,就她那视财如命的样,又怎会舍得!”碧桃不屑地瘪瘪嘴道。 “她居然临街绾发!”钱漫惊讶地说。 要知道,大户人家的闺阁女子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下顺头发,整理衣裳的,哪怕胆大如她,也是要避讳的,否则,会被人认为是搔首弄姿,倘要遇见色痞登徒子,更会误认为是青楼楚馆的欢场女子,上前勾搭撩拨。 而顾青竹出身乡野,在赶着做农活的时候,头发散了,衣服皱了,顺手弄一下,没什么大不了,更有甚者,新妇带着奶娃子下地干活,在茶垄里田埂上撩衣喂奶也是常有的,乡人司空见惯,若遇上了,低头避过也就是了,并不会过于苛责。 故而,钱漫认为不得了的事,在顾青竹眼里不过是寻常。 “她既不是吃饭也不是住店,不会刚刚在此与人私会吧。”听了这话,碧桃似乎发现了什么,睁圆着眼睛,像猫闻见了鱼腥,兴奋地猜测。 “你是戏园子逛多了,还是话本子看痴了,与人私会,怎不见男人?”钱漫被碧桃的话勾起了兴趣,索性站住张望。 “看,那不是来了嘛!”碧桃低声叫着一指,仿佛逮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钱漫顺着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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