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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锅炖的菜,呼拉拉吃了了事,偶尔遇上执行特别任务,真要沦落到吃野味的份上,也大多会选择野鸡野兔之类烤了吃,鱼刺多肉腥,基本不会去捉。 顾青竹将中午剩的饭菜热了热,就着酸甜小鱼干,三姐弟高高兴兴吃了晚饭,剩下的那些大的,第二天放点干辣椒和黄豆酱一焖,又是道下饭菜。 清明一过,天气就好转了,茶园里的茶叶已经疯长出老高,两叶一心的雀舌冒出了寸许,整个茶树似乎都膨胀了一圈,外围全是鲜嫩油亮的嫩叶随风招展。 这会子的茶,哪怕只是两亩,两三个人一天也是采不完的,顾青竹拣那些完全展开的茶叶先采,制作雀舌茶饼,就要选用那种两叶全展一心紧包的嫩叶,这样的茶制出来像鸟雀微张的口舌,故而得名。 顾青竹每日忙忙碌碌,招娣偶尔来帮她,但大多时候,她都要去帮大丫家,梁满仓依旧背顾世福家的茶去卖,翠屏镇的价钱越来越低,好在雀舌胜在量大,每日倒也有不少进项。 每隔三四日,顾青竹都要背茶饼到南苍县的三生茶行去卖,为了赶时间,顾青竹终于舍得花一文钱搭车,这样她能在车上歇会儿,偷空打个盹。 雀舌茶饼的价钱从最初的八十文一路下滑,直到今天,已跌到了五十文,这个价相较于去年,已是硬片茶的价了,可如今离谷雨还有三天呢。 “韩掌柜,今年的茶饼价钱怎如此低廉?”顾青竹将今天刚卖得的三百多文钱装在荷包里,愁眉不展地问。 “嗐,别说你了,就是我们茶山上,也是愁得很,这茶不采,白可惜了,可采了,卖得的钱,除去采茶工的工钱,再应付山上的开支,就所剩无几了。”韩守义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上次听秋生说,说南边出了什么制茶新技艺……”顾青竹犹犹豫豫地问。 “这话当初是一个外地来的收茶商人说的,现在没啥后文了,也不知真假。”韩守义停下手里的活,微抬了眼皮,瞅了眼顾青竹,接着说,“不过呢,这大概也不是空穴来风,起码茶饼的价钱一直没有回弹,昌隆的钱大爷上次屯了好些明前茶,最后保本都销不出去,这会儿还砸在手里,那可是好几万的买卖呢。” “这么说来,雨前茶的价钱也不见得能有啥起色了。”闻言,顾青竹心里越发沉重。 “能保住目前这个价,就算是好的了。”韩守义说这话时,显得没什么底气。 顾青竹听着这话,着实有些丧气,雨前茶尚且如此,到了采四茬硬片时,岂不是连脚力钱都挣不到了? 顾青竹在县城买了些吃食,便折返了,一路走一路想,却没有什么头绪,不知不觉,她已经爬上了鸡冠子山,如今已是春日,白昼变长,这会儿,虽已是午后,可日头还明晃晃挂在头顶。 远眺莲花菁上慈恩寺的金顶黄墙,顾青竹摸着赤藤镯,在手腕上转了几圈,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没有往顾家坳的入口去,而是拔腿走向野狼谷。 第四十八章 慈恩寺的茶 进山谷不远,右边山脚下有一条掩映在树木杂草间的山路直通慈恩寺,这是采买僧人常走的道,顾青竹拾级而上,守山门的小和尚慧觉认得她,笑嘻嘻地合掌道:“顾家阿姐好久不来了,今儿可是来找了然师叔的?” “只你最聪明!”顾青竹笑着赞他,从背篓里抓了一把小妹喜欢吃的饴糖给他。 慧觉是主持了悟大师外出云游时,在他乡收留的孤儿,他虽有十一二岁,但到底是个孩子,难得见回糖,便一屁股坐在山门石阶上,捧着大嚼。 “留着慢慢吃,仔细吃多了牙疼,到时吃不了饭,又要被大师罚背经书。”顾青竹见他如此,不禁打趣道。 “我再吃一颗。”慧觉嘴里还没吃完,手上却又剥了一粒,他含混地说,“还跟以前一样,你自个偷偷到后厨找我师叔去,他这几天整日把自个关在屋里,也不知在琢磨什么呢。” “好,我去了。”顾青竹熟门熟路地从偏殿旁的甬道拐到寺里的厨房。 “了然师父……”顾青竹探头在厨房里找了几处,全都没见着人影。 一阵风吹过,有一丝茶味飘来,顾青竹嗅了嗅,这味儿不似茶饼或散茶烹煮的香气,反而……反而有股烧焦的味道? 顾青竹满心好奇,循着味儿去找,果然在一处屋子外,闻到了更浓的焦叶味。 “了然师父!”顾青竹担心那焦味是哪里着了火,她不管不顾地上前敲门。 “谁呀?”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形高大,穿着深蓝色纳衣,脸上、手上俱都沾着黑灰的中年僧人,探出头来问。 “了然师父,您没事吧?”见他如此,顾青竹更加确认,屋里定是失火了。 “没事,没事,青竹姑娘,你来得正好!”了然见是她,一脸惊喜,径直打开门,立时一股白烟裹着更浓的焦味扑鼻而来。 “咳咳咳,您真的没事?”顾青竹被呛得直咳嗽,挥手驱赶烟雾。 “我这几日正想着要不要去找你,可巧你就来了。”了然没有回到顾青竹的话,自顾说着,把另两扇门也打开了。 屋里亮堂了许多,顾青竹往里一瞧,只见屋子中间架着一口锅,底下燃着柴禾,橘黄的火焰烧得正旺,锅里不知烧的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已经完全糊了。 “哎呀,完了,完了!”了然顺着顾青竹的眼光看过去,大叫着跑进屋,手忙脚乱地把燃着的柴禾撤了出来。 顾青竹赶忙把门口一个装着水的木桶拎进去,将那些燃着火苗的柴禾一股脑儿扔进水桶里,顿时浓烟四起,屋里一下子像起了大雾,朦朦胧胧的,顾青竹捂住口鼻,将水桶复又拎了出去,屋里方才好些。 “可惜了我的茶叶!”了然在锅里捞出一团黑乎乎的叶子,烫得他一把扔在旁边的桌上。 “您这是做啥呢?”顾青竹伸手拨拉了一下,桌上的叶子蜷缩着,除了形状还能勉强看出像旗枪的一叶一心,颜色已经完全不能辨认。 “我今儿在莲花菁北崖寻了几棵古茶树,采了一些鲜叶,这会儿全糟蹋了!”了然一屁股坐在桌旁,叹了口气。 “蒸青散茶不是您这个做法,您若想要,我可以送您些的,虽然我现下只有雀舌。”顾青竹站在旁边劝道。 “不,不,你去年卖给寺里的蒸青夏茶就很好,主持师兄每日诵经最喜喝它,县里富户捐的春茶茶饼,他反倒不爱喝,说是滋味寡淡。 只是前些日子,主持师兄到南边法济寺讲经,得了念空大师的一些馈赠,其中有两小罐茶,这茶在南边寺庙僧人间十分推崇,常用来招待贵客,师兄在那边一直喝这种茶,也赞它滋味醇正,就连坊间的名人雅士都慕名上山,为的就是讨一杯茶喝。”了然说着,起身从旁边放经书的橱里,拿出一个素白描梅花的小罐。 “这么稀罕吗?”顾青竹疑惑地问。 “可不是嘛,你别小瞧这一丁点,在咱们这里没啥,在南边可是有市无价,多少人花重金都难求呢。”了然揭开盖子,递给顾青竹瞧。 顾青竹探头一看,只见骨瓷雪白,内里的茶叶多为芽头,满披白毫,茶色内如黛外似雪,熠熠有光,茶形挺拔若针,条索清晰,闻之,有清雅之气。 “这茶比蒸青茶饼还要好?”一直以来,顾青竹做的都是蒸青茶饼,她忍不住抬头问道。 “此茶名唤绿雪针,不同于我们时下喝的蒸青茶,我给你泡一杯尝尝味儿,你就知道好坏了。”了然找出一个白瓷杯,用小炉子上的沸水烫过,从小罐里拈出三五根茶叶放在杯中,注满热水,白烟袅袅,茶香悠然。 “这就能喝了,不用煮的吗?”三五息后,顾青竹惊讶地看着那几根干瘪的茶叶一遇到水,如同活了一般,芽头逐渐舒展,一根根立在杯底。 “就是这样喝的,你尝尝。”了然点点头,将茶杯推到她面前。 杯中茶色清亮透彻,微泛杏黄,顾青竹小心地抿了一口,茶香浓郁,入口微苦,而后迅速回甘,瞬间口舌生香。 “瞧着像是莲心芽茶做的,只是滋味更鲜浓,且这喝茶的法子也简便。”看着杯中如笋挺立的茶头,顾青竹忍不住又尝了一口。 “这茶不仅有你说的这些好处,还有一点,就是它的制茶技艺,完全是不同于蒸青茶饼。”了然将茶罐放回橱中说道。 “新的制茶技艺?!”顾青竹心里怦怦跳,她在韩守义那里没有解开的谜团,马上就要有答案了。 “对呀,主持师兄喜欢这茶,慢不说,价钱高下,只千里迢迢去南方采买这一条上,就是行不通的,他给了我这罐茶,可不是让我喝的,只盼着我能试着制出来。 可是念空大师只请他远远看过一次法济寺僧人炒茶,在一些细节上,他也说不清,只知是用铁锅炒的,分杀青、揉捻、复炒、烘焙几道工序,可火候怎样,手法如何,却全然不知道。”了然挠挠头,没头绪地说。 “所以,今儿就试出这个来?”顾青竹拈起一根焦黑的茶梗看了看。 “凡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失败也是常有的,我知道你对制茶极有天赋,正想着去找你,你就来了。”了然嘿嘿地笑道。 “我来,本是因为雀舌茶饼卖不上价,想着寺里会不会买一些,今儿看来是不能够了。”顾青竹有些沮丧地低下头。 “主持师兄虽喜欢南边的茶,但我一时半会儿也仿制不出来,寺里总不能断了供给,总归还是要买些春茶备着的,只是价钱高的,可能不太行。”了然安慰道。 “今年茶市不景气,这还没到谷雨,雀舌已经降到五十文一斤,往后硬片恐怕更不值钱了。”顾青竹微微叹了口气。 “这价钱果然跌得厉害,过几日,慈恩寺要做法会,镇上和县里有捐助的富商都要来,你先送五斤雀舌,硬片咱后面再说。”了然想起来说道。 “了然!”前头厨房传来寻人的声音。 “师兄,我在这里!”了然合掌迎了出去。 “我闻着焦糊味,你那茶制得如何了?” 来人年逾六旬,一身暗黄色的海青衣,宽袍大袖罩住了他清矍的身形。 “还是不成。”了然跟在他后头,小声说。 “早知如此,我该多向念空大师请教的。”了悟并没有责备他,反而自责起来。 两人说着话,跨进了屋子,顾青竹赶忙起身福了福。 “这位姑娘是哪里的,怎么到你后院来了?”了悟拧眉。 要知道佛门清净之地,容不得半分亵渎。 “她是山下顾家坳的茶农,来问要不要春茶的,去年我们喝的夏茶就是她家的。”了然赶忙在一旁介绍道。 “不管是做什么的,有事要经山门通报,不好这般偷溜进来私下见面,她卖茶心切,了然,你心中可还有规矩二字!”了悟威严地说。 “不关了然师父的事,都是我不好,下次不敢了。”慌乱的顾青竹低眉顺眼地躬身行礼。 “师兄,她是……”了然急了,附在了悟耳边说了句什么。 顾青竹隐约听见她父亲的名字。 “这次罢了,下不为例,你的茶是好茶,只是春茶价高,寺里善款都派了用场,只怕买不了了。”闻言,了悟顿了下,面色缓和了些,却还是想要拒绝。 “师兄,今年的差价低,这会儿的雀舌只要五十文一斤,我订了五斤,过几日法会上总要用的。”了然忍不住帮顾青竹争取。 “既订了,那便买下吧。”了悟看了眼这个不靠谱的小师弟,微叹一声。 “师兄,这姑娘颇擅制茶,你不如再同她讲讲,咱们一起想法子,总好过我一个人瞎捣鼓,不知哪日才能有你想要的茶。”了然指着桌上黑炭似的茶叶道。 “我看到的都与你说了,你慢慢琢磨,专注做一件事,也是佛法修行的一种。”了悟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师兄!”了然有些羞愧地低唤了一声,显然,了悟比他更了解他。 在他的记忆里,他的师兄天生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而他本就是跳脱的性子,哪怕日日面对青灯古佛,也是达不到师兄心如止水的至高境界的。 第四十九章 柳先生登门 “了然师父,您不如告诉我新的制茶技艺是怎样的,我家里有鲜茶叶,刚好可以回去试,若真得了法子,我再来告诉您也不迟。”顾青竹想了想说。 “也好,北崖上的茶树老了,高处的够不着,每次采摘的有限,还不够我一次糟蹋的,这要有了你的帮忙,必定事半功倍。”了然点点头,遂将了悟告诉他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了。 顾青竹用心记下,又问了几个问题,了然除了确定了锅灶,对那些模棱两可的说法,自个也没弄明白,更别提给出什么准确的答复,看来,这个新法子只有个模糊的说法,到底怎么做,还得她自个从头摸索。 两人又说了会儿关于茶的话,了然十分舍不得地从小罐里倒了十来颗宝贝茶叶,顾青竹用棉帕子细细包了,打算带回去慢慢研究。 外间日影偏斜,顾青竹不敢浪费那杯宝贵的茶,一口喝了,方才起身告辞。 “我领你从后山走,穿过那片树林,就是顾家坳了。”了然带着顾青竹绕庙墙走了一段路,打开一道小门,指着脚下一大片杨树道。 山林的尽处,隐约可见一个小村落,落日余晖映照在龙潭上,水面泛着金色的波光,村庄上已有袅袅的炊烟,伴着山间烟岚慢慢升腾,如此这般居高临下,远远观之,一派静谧安好,宛如一张鲜活的画。 与了然告别,顾青竹顺山而下,这里久不走人,小径已被新萌的野草和低矮的灌木枝桠掩盖,幸好她带着行山杖,权且充当开山的镰刀。 她出了杨树林,眼前一片长着野草和稀疏野竹的开阔地,隔着几株高大的松树,不远处赫然就是她家的茶园,此时夕阳没入西山,霞光漫天,野地里新冒出许多红紫色的蕨菜藏在野草中,蜷缩的叶子像极了小儿紧握的拳头。 这种山珍要赶得巧,早了,尚未萌芽,晚了,“拳头”展开,便老了,顾青竹欣喜地弯腰采撷,粘稠的浆汁沾在她指尖上,不一会儿,两把新鲜水嫩的蕨菜,便安静地躺在她的竹篓里。 茶园旁的香椿芽又冒出一茬,顾青竹顺手掰了,槐树上垂下一串串胖嘟嘟的白花,她抬手就摘了七八串,有了这三样山野时鲜,今儿晚上的菜便有了着落。 “青竹,你可回来了,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招娣挎着竹篮从后面追上她。 “我……我想着香椿不吃要老了,就没回家,直接来的。”顾青竹心思转了一下,随口寻了个由头。 她想着,了然虽说了制茶的法子,但很多细节上还不清楚,尚不知能不能试出来,暂且先不要和好姐妹说了,免得她跟着操心。 “你赶快回去吧,镇上学塾的柳先生来了,在你家里候了大半天,我这就去你地里挖菜,他老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总要留他吃一顿饭才好。”招娣说着,便急急地去了。 顾青竹一听,赶忙小跑着回家,学塾先生柳元是个须发皆白的清瘦老者,他这会儿正坐在院中,旁边一张小桌上摆着茶壶和几个茶碗,他笑眯眯地看青英喂鸡,耳朵却在听站在一旁的青松说读书的心得感悟。 “柳先生,抱歉,我回来晚了!”顾青竹略微平息了气喘,上前屈身行礼道。 “顾家阿姐不容易,出去一天肯定累坏了,快歇歇吧。”柳元温和地笑。 “不累,不累,都是我不好,到今儿还没挣上一年束脩,误了阿弟读书,现下还让您亲自跑十几里山路来,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顾青竹卸下竹篓,在小桌旁坐下。 “束脩暂且不论,只青松是读书的好材料,我刚才抽他的书,背得好,讲得也透,今年再加把劲,明年春上定能考个童生,切莫耽搁了。”柳元赞许地看看旁边最得意的学生。 “这会子正采春茶,我家里没人手,我不能跟您走!”顾青松低头说话,语气却是犟得很。 “青松,不可无礼,先生是爱惜你,才不嫌山高路陡进山来寻你,怎不知好歹!”顾青竹低喝了他一声,转而对柳元说,“先生,明天我就收拾东西,让他和您一起走。” “阿姐……”顾青松拖长声唤道。 “就这么说定了,纵使先生不来,我隔几日也该送你去的!”顾青竹站起身道。 “可……”顾青松还想说什么,却被顾青竹一个眼光瞪了回去。 “你陪先生坐会儿,我去做饭。”顾青竹拿了背篓进了厨房。 招娣挖了菜,很快回来了,两人手脚麻利地把菜择洗干净。 “青竹,柳先生难得来,山里没啥好的,炖只野鸡给先生下酒。”梁满仓将一只肥野鸡送了来。 “满仓哥,这太麻烦了,你怎知道先生的?”顾青竹在围裙上擦着手,走出来问。 “我今儿晌午卖茶回来,正遇见先生,便将他带来了。”梁满仓笑着说。 “可不是,多亏这小伙子引路,要不然,我还真找不到呢。”柳先生喝了口茶,连连点头。 “过会儿,我去请福叔作陪,晚上,你也来吃饭吧。”如此,顾青竹也不推辞,接过野鸡道。 “你忙着,我去和福叔说一声,镇上学塾的先生来接咱村的孩子去上学,这说出去是多体面的事,他一准高兴。”梁满仓脸上洋溢着欢喜的光。 “哟,一会儿鱼,一会儿鸡的,啧啧,这好的,恨不得拆了篱笆墙,合一处住得了!”马老太跟个干瘪的鬼魂似的,冷不丁在渐暗的天色里冒出来。 “你这老婆子活了一把年纪,说话不知轻重,这种坏人名声的话岂能乱说!”听了这话,梁满仓转头对她怒目而视。 “我说错啥了,你难道没有给她鱼和鸡?那个老头儿不也看见了!”马老太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可仗着年纪大,小辈不敢拿她怎么样,遂指着院里的柳元,嘴里嘟嘟囔囔。 “我只瞧着他们邻里和睦,互帮互助,却没见你说的那些个龌蹉不堪。”柳元慢慢踱过来,淡淡地说。 柳元声音不高,也很和煦,只是他说的话跟一个巴掌似的,直拍在马老太的脸上。 “哼,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你八成是要留在这里吃鸡,自然护着他们。”马老太哼了一声,但她不敢多待,说完就急急走了。 眼见着天快黑了,顾青竹赶忙去杀鸡做晚饭,梁满仓请来了村长,顾世福陪着柳元在堂屋说话,听见他夸奖青松,笑得十分爽朗,仿佛是自家孩子一般,柳元虽是学塾的先生,对农事竟也懂一些,尤其是茶,尤为钟爱,与顾世福相谈甚欢。 有招娣帮忙,晚饭很快做好了,红烧野鸡、酸笋炖干蘑,韭菜炒鸡杂,香椿鸡蛋饼、凉拌蕨菜,菠菜汤,槐花饭,一一端上了桌,顾青竹又去拿了去年秋天酿的葡萄酿。 纵然葡萄酿酸酸甜甜十分好喝,柳元也只浅饮了一杯,便不再续了,顾世福没什么酒量,也跟着作罢,梁满仓本是陪客,自然是主随客便,几人说着话,慢慢吃了晚饭。 夜里,柳元在梁满仓家里睡了一觉,第二天,顾青竹一早起来,开始给青松收拾随身物件。 “阿姐,我走了,家里怎么办?你白天采茶,夜里制茶,隔几日还要卖茶,你真当自个是铁打的么!”顾青松摁住包裹,满脸焦急地说。 “雀舌的价钱跌得厉害,哪怕雨前茶也未必能回调,我最多赶在谷雨前再卖一次茶饼,就打算直接在翠屏镇卖鲜叶,到时就没这么忙了。”顾青竹拍拍阿弟的肩膀道。 “真的?”顾青松有些不相信地问。 “自是真的,阿姐何时骗过你!”顾青竹一本正经地说。 “我隔些日子会偷摸问村里卖茶人的,若你瞒着我,我可不依,会立时收拾东西回来的。”顾青松虽然松开了包裹,可还是有些不放心。 “姐知道了,等我下次到镇上卖鲜茶,会悄悄去看你读书用不用功。”顾青竹笑着轻弹了下他的额头。 “我巴不得你来瞧我!”顾青松捂着额头,终于笑起来。 “姐弟俩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柳元从梁满仓家里过来,听见青松欢快的笑声,忍不住笑问。 “我们正说他上学的事,柳先生,这是我现下全部的家当,也就只够付半年的束脩。”顾青竹昨晚把所有的钱凑了凑,用一个荷包装着。 “今年要不了五两银子,青松有两个月没去学塾,这个是要扣下来的,我瞧着昨儿喝的茶挺好,你包些给我,也可抵做束脩。”柳元温和地说。 “这……您太照顾我们了,只那茶是去年的秋茶,不如等我明儿做了雨前茶送你些吧。”顾青竹有些感动道。 “对我这种老茶客来说,春茶虽好,只是太淡,唯有秋茶才最合晚间读书呢。”柳元负手而笑。 “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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