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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了暂时没人住的梁满仓家,他今儿下午瞧着村里人都下了地,偷摸来砸墙,只想等生米煮成熟饭,把梁家的破烂东西一扔,就将房子据为己有。 青松正在隔壁温书,被一阵阵砸墙声吵得不得安宁,他心里疑惑,这会儿春茶就要上了,家家忙着采茶还来不及,谁又会赶在这个时候修房子? 当他在院里看见他二叔砸隔壁的墙时,吓了一跳,他一点也不知道顾世贵的打算,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二叔正在做坏事,且这件坏事可能威胁到他们姐弟。 顾青松不敢声张,只悄悄锁了门出去找村长,顾世福得了消息,简直无法相信,他丢下茶园里的活计,匆匆赶来,只见梁满仓家的房子,已经被顾世贵赫然砸出了一个大洞,再有几下,就能钻进一个人了。 顾世福苦口婆心与他讲道理,顾世贵根本听不进去,嘴上更是骂骂咧咧。 顾青松一直紧张地关注事情发展,竟忘了顾青竹还没回来,直到天黑了,才想起来让大黄去接。 正当胡搅蛮缠的顾世贵,越说越离谱的时候,一颗小石子被很大的力道掷到顾世同的脸上,斜擦着眼睛飞过去,尖锐的边缘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啊!谁呀,谁他玛德伤我?”顾世贵捂着脸,疼得哇哇叫。 “要死呢,无冤无仇的,你们怎下得去狠手!”吴氏一见顾世贵指缝中流出的血,心疼不已,朝围观的人群大声喝骂。 “你拆我房子,占我家,这仇恨还不够大吗?”梁满仓已经赶到,挤过人群,愤怒道。 “你……你是谁,是人是鬼?”吴氏吓得汗毛倒竖,刚才正说到他们兄弟死了,这会儿,摸黑冒出个人来,当真经不起念叨。 “我是梁满仓,吴阿奶只盼着我是个死人吧,可惜不能如你所愿,我今儿带着我大哥回来了!”梁满仓解下包袱,从中拿出白瓷罐捧在手心里。 村人见此,俱是一愣,五年前出去的青涩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肩宽体壮的青年,而他手里的白瓷罐在周围火光照耀下,泛着灰白死寂的光,令人胆寒。 “你……你……”别说吴氏被吓着,就连顾世贵的头也嗡一声响,今儿,自个运气也太背了点吧,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世贵见梁满仓周身漫溢着隐隐杀气,心中直犯嘀咕,这些个上过战场的人,见惯血腥屠戮,杀人如宰鸡,适才梁满仓只是出手警告,自个脸上已经豁了个大口子,若再强行待下去,别说占人房屋,只怕小命难保,这会子还养什么倒霉的鸡,趁早离开为妙。 顾世贵想到这里,也不叫吴氏,径直捂住脸,疾步走了。 “等等我!”吴氏见儿子离开,自个没了依仗,遂小跑着去追。 “乡亲们,我梁满仓回来了,多谢大家这些年对我娘的照顾!我哥不在了,但我肯定记得众位的好,谁家有事,只管言语一声,我出去五年,虽没挣下啥钱,身上力气倒是多的是!”梁满仓将白瓷罐抱在怀里,郑重地弯腰鞠躬。 “你们兄弟一去五年,半点音讯也没有,你娘整日担心你们,把眼睛都哭坏了,身子也每况日下,若是能再熬上几个月,说不定就等到你了,嗐,这都是命哦!” “哎呀,回来就好,只是可惜了你大哥,想当年是多壮实的小伙,咋说没就没了!” “有句戏文说得好,一将成名万古枯,战场上刀剑无眼,五年平乱,外头不知死了多少人,能平安回来就好!” 围观的乡人们纷纷摇头叹息,为梁家家破人亡掬一捧同情泪。 “好了,好了,天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顾世福朝人群挥挥手。 “福叔!谢谢你!”梁满仓走近他,感激地致谢。 “说哪里的话,都是一个村住着,客气个啥,你外祖家原是咱顾家坳的,不用讲那些个虚礼,你这么晚回来,家里又没吃没喝的,先在我家凑合一顿吧。”顾世福拉住他的胳膊说道。 “多谢福叔,待我安顿了我哥就过去。”梁满仓点点头。 他娘不在了,这家少了一碗粥的温暖,一盏灯的等待,如今更被破开了一堵墙,今夜暂且将就,明日再从长计议。 见他答应,顾世福也不再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转头离开,村里人也陆续走了。 梁满仓打着了随身的火折子,脚底下现出一抹昏黄的亮光,他推不开门,方才发现门环被一把旧锁头锁住,他一下愣住了,他娘虽没了,可家还被人好好看管着。 “满仓哥,你等等我,这就去取了钥匙来。”顾青竹低声说道。 顾青竹回家放下背篓,在长几的抽屉里寻了钥匙,紧紧攥着,小跑着去了隔壁。 梁满仓接过钥匙,轻轻一拧,“吧嗒”一声脆响,锁头应声而开,屋里想来是常打扫的,走进去,并没有意想中的扑面蛛网和呛人灰尘。 用火折子点着了桌上的油灯,梁满仓立身环顾,四下还是和他当年离家时一模一样,只是缺了太久的烟火气,也没有他想念了五年的母亲身影。 “满仓哥,我先回去了。”顾青竹心下不忍,却说不出太多劝解的话。 她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这种永失亲人的滋味,不是旁人三言两语能劝好的,全要靠自己慢慢走出来。 今夜,对梁满仓来说,注定是沉重的,父母阿哥相继离他而去,往后,这世上只有他一人,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活下去,肩上担子还重呢。 顾青竹今天累坏了,不仅来回赶了四十多里路,身体累得慌,在书画店受的惊吓和鸡冠子山上的遭遇,更令她精神疲惫,而这一切,她都不会和弟妹说,他们太小,担不起这些恐惧。 晚饭简单吃了一碗粥,顾青竹就洗漱睡觉了,顾青松只当阿姐连日制茶,又出山卖茶,累狠了,并没有过多在意,只嘱咐青英不要吵她。 第二日还是灰蒙蒙的天气,阴郁地似要拧出水来,顾青竹睡了一夜,体力精神都恢复了,她赶着去茶园查看新茶,昨儿下了大半日雾,今儿的天气又不适合采,可得了风露滋润的芽茶不等人,芽叶已经裂开,分展开一点点叶尖。 如此一来,顾青竹茶园里的莲心茶今年就算结束了,而村里等着采莲心鲜叶,指望卖出一个好价钱的茶农心急如焚,这样的天气若是采了,茶味稀薄,卖不上价,倘不采,只能眼睁睁看着莲心长成旗枪。 当鲜茶长成一芽一嫩叶的时候,挺立的芽像一杆尖枪,而展开的叶则像一面战旗,故而形象地称之为旗枪,旗枪的价格会少莲心三成。 茶农们盼星星盼月亮地左等右等头茬芽尖,一天几次地到茶园里看长势,这临到采摘了,偏没等来一个好日头,众人心里苦闷憋屈,跟这倒霉天气似的,愁云惨雾,灰头土脸。 第三十七章 旗枪上市 村里人大都在等着雾散天开,只有梁满仓天没亮就出山采买去了。 乡人过世,最想要的就是落叶归根,入土为安,梁满仓不远万里,将大哥满兜的骨灰带回来,就是为了将他埋在故乡的山中,长眠在熟悉的鸟鸣风声里。 他昨晚在顾世福家里吃了晚饭,匆匆去找了郑家禄,求他算个下葬的黄道吉日。 过几天就是清明,是祭奠先人的日子,葬礼总要赶在这之前才好,郑家禄查了黄历,最适宜的就是明日,梁满仓没经历过这些,又不懂规矩,害怕做错了冲撞亡灵,便请郑家禄帮忙操持。 郑家禄常年做红白喜事的行当,自是一口答应,村里人一时采不了茶,他便邀请了几个稳妥的男女来帮衬,很快就在他家里设起了灵堂,与梁家有来往的村人都来吊唁,顾家坳一时忙碌起来。 梁满仓按郑家禄说的,采买了一整篓吃用的东西,住在隔壁的顾青竹自然是要帮忙的,洗碗择菜,跑前跑后,忙得团团转,梁满兜的丧事最终办得顺顺当当,梁满仓又到爹娘的坟上烧了纸钱,算是告慰他们,自个平安回来了。 这日晚上,梁满仓将贴身带的一枚红绳穿的铜钱,从脖子上取了下来,默默压在大哥的牌位下面。 当年,顾大娘交不出兵役折算的银两,满兜兄弟只得去服兵役,但她总想尽其所有给儿子们一点点念想,遂用家里攒下的鸡蛋换了二十文钱给他们傍身,可梁满仓和梁满兜兄弟俩鞋穿破了,露了大脚趾也舍不得花这些钱。 后来前线战事吃紧,每天死伤无数,很多人早上还一处吃饭,晚上就被火葬,两兄弟商议着取了两枚铜钱,哀军营里锻打的师傅,给他们做了相同的记号,用红绳穿着戴在身上,以防将来若有万一,也是个辨认的法子。 他俩箭术十分好,又有兄弟间的默契,故而逃过很多次劫难,但在一场战役中,对手佯装败走,先锋郎将领军追击,却不料误入陷阱,而那日满仓恰巧吃坏了肚子,只有满兜一人被点名带走了。 当梁满仓得到一千多人无一生还的坏消息,他根本不信,当即乔装去寻,他找到了冰凉的满兜,却不是靠那枚和他一样的铜钱,因为它不见了,甚至连他平日里攒下的钱,以及那一直舍不得花的十八文也找不到了。 梁满兜死的蹊跷,身上最重的伤是被大黎国特有的长枪贯胸,血尽而亡,上头管事的校尉说满兜是逃兵,在情形危急时刻,叛逃敌国,后被忠义兵士,一枪扎死! 梁满仓根本不信这样的说辞,他的大哥勇猛果敢,是个宁愿战死也不做俘虏的悍兵,岂会做出临阵脱逃,贪生怕死的事? 他申述了七八次,每次都被驳回了,最后触怒了上头,将他的军功一撸到底,打回原籍,最后,竟连辩白的机会也没有了。 今儿,他把这唯一一枚铜钱放在祭台上,无言中述说着他的决心,假以时日,他一定要为大哥讨一个清白说法! 及到第三日,太阳终于露脸,顾家坳不论男女老幼,全都上山采茶,莲心芽尖已经错过了,旗枪长起来飞快,若不一天采完,第二天就会又老上几分。 两日没采,茶树上的茶芽冒得密密匝匝,如同一个个嫩黄的花苞微绽,油润光亮,毛毫遍布,看着就让人满心欢喜。 顾青竹欢喜自不用说,可要在一天之内,将这满园茂盛的芽茶都采了,哪怕有弟妹帮忙,对她来说,也恨不得再生出两只手来,她心里急,手上不免又加快了几分。 “青竹,我来帮你!”郑招娣腰上捆着小竹篓,笑眯眯地走来。 郑家是没山林田地的,招娣每年都会来帮顾青竹采茶,不过,那都是四茬硬片茶猛上的时候,像今年春茶隔了两天没采的,实属少见,所以,招娣决定提前来帮忙。 招娣的到来,对顾青竹来说,可真是及时雨,她虽没有顾青竹双手采茶的绝技,可她同样采得又快又好,四人埋头干活,竹篓一满,就倒在窝棚里旧草席上,摊开来晾着,不一会儿,成千上万的嫩芽就堆满了一张席子,茶园里活儿紧,已经没时间回家做饭,四人渴了喝杯凉水,饿了吃一碗冷粥,或者啃一个窝头,就这样,直到申时正刻,几人马不停蹄,才将茶芽全部采摘完毕。 “今年青山哥伤重不起,大丫家少了壮劳力,只怕更忙些,我去看看,多少能帮上些忙。”郑招娣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水,抹了嘴角道。 “我赶着制茶,没法去了,大丫若问起,你帮我说声抱歉。”顾青竹将剩下的两个窝头塞在招娣手上。 “我去就行了,她晓得你忙不开,不会怨你的。”郑招娣摆摆手,匆匆走了。 顾青竹打发弟妹回家,自个却不敢休息,拿出釜甑开始蒸茶,今天采的鲜茶多,入了夜,有青松帮忙,顾青竹还是忙到第二日辰时,足足十五个时辰没有合眼,方才制出所有的茶饼,刚好十二张。 第二日,可采的芽茶就少些了,顾青竹一个人就能应付,她让郑招娣直接去帮大丫。 大丫家的茶园大,可劳力少,顾世福半夜背着茶叶出门去卖,茶园里就只有孙氏和大丫在劳作,青川是个小男孩,还是贪玩的年纪,对枯燥无趣的采茶做一会儿,就失了耐心,家里青山的吃喝还要孙氏照顾,故而,郑招娣的帮忙对大丫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梁满仓一回来就赶上顾家坳采摘春茶,他家原是猎户,又在外行军打仗多年,对采茶制茶完全不懂,故而,他一点忙也帮不上。 出征五年,打了胜仗归来,梁满仓多少有一些军饷积蓄,可天晴要防下雨,总不能坐吃山空,再说,他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简单收拾了家里,用石块稀泥堵住被砸出的洞,晌午后,他便进山打猎了。 春日里,山里的鹿啊,獐子啊,都在繁育后代,依照山里不成文的规矩,这个时节是不打母兽的,故而,梁满仓只猎了几只野鸡野兔。 傍晚时分,梁满仓左右手各拎着一只肥美的野鸡和野兔,上门感谢村长帮他保住了房子。 顾世福本想推迟,可孙氏已经一把接过,年里的荤腥都吃完了,旁的人都好凑合,可青山病着,青川又小,这又逢着忙茶时节,饭桌上有些肉食总是好的,总不能全指望野菜果腹。 梁满仓昨儿已经得知顾青山的事,他俩年纪相仿,少时就非常要好,如今五年不见,也未见生分,昨儿夜里,青山邀他同住,两人抵足而眠,絮絮地说了好些话,大多是分开后的事。 今见梁满仓又送了这些来,顾青山又喜又愁,深恨自个怎么还没好利索,不仅连累父母,还带累朋友。 郑招娣在大丫家茶园里劳作了一天,大丫硬要留她在家里吃了饭再回去,可她哪里好意思真像客人一般,干等着吃饭,梁满仓既给了野鸡野兔,她便和大丫去厨房帮忙。 顾世福坐在堂屋,点了一锅烟,一边抽,一边陪梁满仓说话:“你房子的大洞补起来没有?” “我将就修补了下,不漏风打雨就行。”梁满仓笑了笑。 “你娘在时,我帮着换过两次屋顶茅草,瞧着山墙裂了好几处,你娘每次都和些泥,凑合补补,总说等你们回来再修,所以,如今别看外头没事,我只担心夏日雨大,冬天雪重,老房子抗不过呢。”顾世福低头吧嗒吧嗒抽烟,烟叶子的焦香弥漫开来。 “等些日子,我进山伐木采石,过了中秋,十月里请大家帮忙起房子,到时收拾收拾,能赶得上过年搬新家。”梁满仓搓搓手道。 “嗯,这会儿村里都忙着采茶,不得闲,出了三月,叫上村里长林他们几个,两三天就能把树运回来,新砍的木材阴干个半年,十月里大家有空,人多好做事,十来天就能起三间像样的大屋。”顾世福说着,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半夜出门卖茶,回来就在茶园里忙,下午又去了镇上一趟,这才进门坐下,早饭和午饭都是囫囵凑合的,一时歇下来,难免有些饥饿犯困。 “福叔,喝茶。”梁满仓从茶壶了倒了一碗煮好的茶递给他。 老话说,木匠家里没板凳,裁缝身上无新衣,茶农虽守着茶园茶山,可自个只能喝最差的大叶子秋茶,不仅是因为秋茶滋味苦涩厚重,能提神醒脑,更因为秋茶价钱最贱。 过了白露,鲜茶叶不过三五文一斤,收到末了,茶叶少了还不抵脚力钱,乡人们大多会留着自个做蒸青散茶,能吃上一年。 顾世福接过,喝了一大口,眨眨眼皮,继续说:“我今儿遇见翠屏镇的里正,他说,镇上几个刚从战场回来的人,都安排了巡街的职务,听说是归南苍县县衙直接管的,活少工钱多,是个体面的活计,上头给你派了啥活?啥时候去?” 第三十八章 半个鸡蛋 “这……说来话长。”梁满仓苦笑一声。 他把满兜的事简要说了一遍,又把自个怎么申辩,又怎么得罪了人,最后被撸了军功等等事情,一一说给顾世福听。 “嗳,你到底年轻气盛些,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用,等忙过了春茶,我找里正说说,看他有啥法子不,咱暂且不念是非曲直,说到底,你哥是你哥,你是你,五年为国赴汤蹈火,出生入死,也不能因一时之气,功劳就一竿子抹平,白搭了不是?”顾世福默默听完梁满仓的话,沉吟片刻,嘴里吐出一口白烟,幽幽地说。 “我对做巡街也没啥想法,还不如做个猎户自在呢。”梁满仓摸着粗瓷大碗上的蓝花花,瓮声瓮气地说。 “糊涂!你当这是你一个人的名声?!”顾世福恨铁不成钢,声音不免拔高了。 梁满仓被他一吼,嘴角抽了一下,他是真没想过,这事还和旁人有啥关系,但顾世福是村长,若按外祖家的辈分算,他还得管他叫一声舅舅,故而,他抿着嘴,没有分辩。 “好端端的,满仓刚回来,你冲他吼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孙氏从厨房探出头来,嗔怪道。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咳咳咳”顾世福被烟一呛,咳个不停。 “阿爹,你今儿累了一天,少抽些烟。”大丫把菜端上桌,劝道。 “不抽了,不抽了。”顾世福好不容易止住咳,将烟锅子在鞋底磕了磕,转而又说,“丫头,把去年的桂花酿拿来,我和满仓喝一盅。” “阿爹!”大丫不满,轻轻跺脚。 “只喝一杯解解乏。”顾世福赔笑,这丫头管他,比老婆子还厉害。 “只许喝一杯!”大丫拗不过,扭腰去里屋搬酒坛。 野鸡野兔都是鲜活的,纵使孙氏家里缺姜少蒜的,酱也搁的少,但还是掩盖不了肉食的鲜香丰腴的滋味,地里的头茬韭菜上了,和金黄的鸡蛋炒上一盘,香气扑鼻,新腌的酸菜薹也炒了一大盆,酸爽脆嫩,又下饭又下酒。 因青山还不能多动,故而,晚饭摆在青山和青川的屋里,大家挨着青山的床边,一溜围着桌子坐,过门是客,满仓陪顾世福喝酒,自然挨着,招娣也被让到桌上吃饭,坐在大丫旁边,而大丫紧挨着她大哥。 以往,青山身子好的时候,设笼子,挖陷阱,经常能逮到野鸡野兔,除了活的拿去卖,其他的还能时不时地打打牙祭,吃回肉食也不算啥难事,如今,田地里的活都做不完,顾世福根本没闲工夫上山,吃肉就变成十分奢侈的一件事。 今日难得有两大盆,孙氏心疼儿子,捡大块的鸡肉夹到青山的碗里。 “娘,我这伤耽误太多事,招娣今儿来采了一天茶,可是帮了大忙了,这肉该给她吃。”顾青山转手就将肉搛给旁边的招娣,她碗里只有一丁点酸菜薹。 “青山哥,你伤着,多吃点肉,好得快!”招娣的脸上一下子漫起红潮,小声说。 “若按吃哪补哪的说法,我该多吃肚子上的皮。”顾青山笑着自嘲。 “招娣,今儿太谢谢你了,该多吃点。”顾世福搛了一块兔腿,压住了她想把鸡肉还给青山的举动。 “谢谢福叔。”招娣蚊子哼哼似地答应。她的小脸几乎埋到碗里,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孙氏见此,眼皮跳了一下,老话讲,儿大不中留,看来说的也不仅是姑娘家,自个疼到骨子里的儿子开始心疼起旁人。 若是搁在以前,她是断然看不上郑招娣的,如今,青山被镇上彭家退婚,身子受过伤,就是日后好了,也必然不如以往,自个还有什么资本挑三拣四? 想到这些,孙氏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瞧着两人都有点那意思,又是知道根底的,最重要的是,顾世福搛菜的举动,已经摆明了当家人的态度,彭家的亲事,她办砸了,这回,只要两个小的情投意合,把小日子过好了,她也没啥说道的。 顾世福的酒量不大,今儿又吃了辛苦,他当真只喝了一杯桂花酿,就上头了,满面通红,肌肤滚烫,如此他便推杯不喝了,梁满仓是小辈,总不好在长辈面前自斟自饮,遂也说不胜酒力,顾大丫忙给他俩盛了满满的一碗饭。 “爹,明儿一早,我替你到镇上卖茶去,你好好补个觉。”顾大丫见顾世福吃饭都在不停打哈欠,心疼地说。 “算了,还是我去吧,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别被人蒙了去。”顾世福摇摇头道。 往年都是青山和他倒着班出山卖茶,如今,让他一人起早贪黑做两个人的活,他纵使是铁打的,也经不住熬,可他没法子,青山伤着,全指着卖春茶的钱抓药,他万不敢将这样紧要的事,交给从来没出门卖过茶的大丫。 “福叔,不如这样,我明儿正要出山卖野味,不如让大丫和我一起去吧,有我在,量那些人也玩不出啥花样来。”梁满仓瞥见大丫焦虑的眼神,忙开口帮着劝说。 “阿爹,有满仓哥跟着,准保没事,你就答应吧。”大丫撅着嘴,摇着顾世福的手臂说道。 “好好好,明儿你去吧,我只告诉你,镇上本有三四家茶行收茶,但价钱都不及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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