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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菜叶,三个女孩子难得敞开来吃白面馒头,又分食了面片汤,郑招娣胃口小,吃的少,多余的都填了顾大丫的肚子。 这一顿饱饭吃到撑了,顾青竹又买了十几个肉包,连带饴糖,分了一些给大丫和招娣,郑家禄让招娣买粮,顺道一起出来,大概不会说什么。可孙氏是个妇人,心肠不坏,只是碎嘴,青山病在床上,青川年纪小,难免贪玩,大丫跟着出来一天,家里家外少做的事,都压在她一个人头上,若再空手回去,难免会被唠叨个没完。 两人推让了一番,最后还是收下了,三人买的粮食不多,决定分担着背回去,这样还可省下搭车的四文钱。 从南苍县走回顾家坳,足有二十多里路,三姐妹一路走走说说,从繁华的街市走入山林,路边越来越多是光秃秃的树木和灰色的大石块,林中深处有成片的松树,无精打采的松针经过寒冬风雪,墨绿色变得十分憔悴,仿佛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人,枯寂地站着。 天色渐暗,三姐妹回到顾家坳,顾青竹和郑招娣背回自个粮食,三人在路口分手,各自回家。 顾青松舍不得点灯,搬了小杌子坐在院里,借最后的天光看书,拿着布老虎玩偶的青英挨着他坐着,好奇地瞪着大眼睛,张望书上那些个方块字,厨房里的红薯粥散发出经冬的甜糯味道。 看见弟妹在等她,顾青竹加快了脚步,心里一下子亮堂了,今儿所受的苦痛全都烟消云散,她脸上漫溢着欢喜的光。 “阿弟,我说过多少回了,晚了去屋里点灯看,仔细伤了眼睛。”顾青竹推开篱笆门,等不及走近,满含宠溺地责备。 “阿姐!”青英已经一天没见到顾青竹,立时飞奔到她怀里。 “今天有没有淘气?”顾青竹摸摸她的头,低头瞧见她鞋上沾的草屑。 “哪有?我很乖的,不信,你问阿哥。”青英拉着顾青竹的手撒娇,眼光却飞到了哥哥脸上。 “今天我们去竹园里填土的。”顾青松放下书,笑着接过姐姐的竹篓。 “你要温书,她又小,那些活,留着我明天干一样的。”顾青竹拿出肉包和饴糖递给顾青英捧着。 “家里的事,哪能都指望阿姐一个人,我若日日只知道读书,岂不是成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五谷不辨,四时不分的书呆子了,阿姐也不想要个傻阿弟吧。”顾青松帮着拿米油,打趣道。 “我不要,我才不要!”顾青英皱着小眉头,一本正经地摇头。 “好啦,我们洗手吃饭吧,姐都饿了。”夜风带走了白日最后一点温度,刮到人脸上凉飕飕的,而顾青竹心里却暖意融融,有这么懂事的弟妹,是她天大的福气。 吃了晚饭,顾青松就迫不及待去看新书,青英则欢喜地坐在灶间吃糖,顾青竹怕她吃坏牙,一次只给她两颗,她一点点吃着,一脸满足的笑容。 顾青竹洗了碗筷,把早上剩下的冬笋剥了壳,剔掉坏的,纵向切成长条,在滚水里焯了,又用盐腌上,方才洗漱睡觉。 手上的伤口有些红肿发烫,幸好现下是冬天,她背着弟妹,偷偷抹了些伤药,今儿一天实在太累了,一躺下,她便睡着了,一夜无梦到天亮。 第二日又是个好天气,太阳暖融融地照着,连清晨的风都少了些许冷意,顾青竹擀了面皮,做了片儿汤,她在院里支上凳子架竹匾,将腌制一夜的笋摊开来晒。 “青竹,你在家呢。”吴氏推开篱笆院门走进来,脸上罕见地挤出了笑容,满脸的褶皱像一朵深秋开败的老菊花。 五年来,她头一回在顾青竹面前这般陪着小心说话,这让顾青竹十分意外,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心里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觉。 “我听大丫娘说,你昨儿卖笋去了?”吴氏搓搓手,瞥了眼紧闭的屋门。 “对,再不卖就被人偷光了,可惜笋不值钱,大的两文,小的才一文。”顾青竹心里疑惑,依孙氏不爱管闲事的性子,不太会在外面说三道四,更何况是在孙氏面前提她了。 多存了心眼的顾青竹,故意暗指二房偷笋,报的却是县城菜市的笋价,她只想验证吴氏说的话,若当真是孙氏说的,那一两银子的事只怕瞒不住。 谁知,吴氏直接略过偷笋的事,眼冒精光地直奔主题:“这价格不低了,你卖了不少钱吧,都给我,只当是二月的口粮了,也免得你出山去背粮!” 顾青竹已然知道吴氏是在借孙氏诳她,不过,她说的价再正常不过,这要换在翠屏镇,恐怕还卖不出这个钱来,故而吴氏对她说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哎呀,阿奶,你说的太迟了,我在村长面前答应过的,每月初一,要给你一斗半稻米,三斤香油,一点不能少,半刻不能等,再说,今年米价疯长,一天一个价,我昨日一早拿卖笋的钱全都买了米,也只刚刚够,油钱还没着落呢。”顾青竹瞥了眼阿奶急切的神情,露出一副愁苦的模样。 “你这个败家玩意儿,买那么多米做什么!整日就知道吃吃吃!算了算了,钱既然花完了,就快把稻米给我!”吴氏听完这话,气得七窍生烟,终于撕下最后拙劣的伪装,跳脚大骂。 眼见吴氏瞬间露出本性,顾青竹反倒松了口气,她慢腾腾地说:“今儿没到日子呢,离二月初一还有几天,再说香油还没买,阿奶到日子再来,粮油定不会少,今天是万万给不了了。” “行了,行了,香油暂时没有就下次再给,我也不计较,现下有啥给啥,我没工夫和你磨叽!”吴氏十分不耐烦,火烧眉毛似地催促。 “阿奶为着什么事这般着急?难道二叔又惹了什么麻烦?”顾青竹眉头微蹙。 “你只管给我分内的口粮,旁的不要瞎问!”吴氏最容不得旁人说小儿子,更何况是顾青竹,她气哼哼地反驳。 前些天,赌坊里的管事带着伙计来讨债,把二房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了抵账,连飞到树上的一只黒公鸡也网走了,今儿更是放了狠话,若再赔不出利钱,就当场卸掉顾世贵一条胳膊,让他长长记性! 吴氏哪里见过这般凶神恶煞的阵仗,一下子慌了,别看她平日里与人吵架吵地声嘶力竭,鸡飞狗跳的,可若真遇见凶恶之徒,立时就怂了,只剩俯首帖耳任人摆布的份。 顾青竹见她终于说出本意,面色冷厉地说:“我奉养你,是尽我爹的本分,至于二叔,他养不养你,我们小辈不便插嘴,但想从我这搜刮钱粮倒给他,门都没有!你的口粮,定好了是二月初一给,我既不会迟半刻,更不会早一天!” “你这个铁石心肠的死丫头,你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八成死的连尸首都找不到,我如今就剩这么一个儿子,全指着他给我披麻戴孝养老送终,今儿万一他有个好歹,我还咋活!”吴氏说着,不管不顾地大声嚎哭。 “我爹只是出门行医,他会回来的!想当年分家,我爹是带着我们直接走的,你狠心地连一只碗一双筷子都舍不得给,再说,这些年二叔整日沉迷赌钱,恐怕把你棺材本都哄去败光了,这样的儿子留着还有何用!”顾青竹面色凝重,沉声说道。 “好你个丫头片子,要粮不给,倒编排起你二叔来了,看我不打死你!”顾世贵瘦如麻杆,鼠目黄牙,他见吴氏迟迟不归,着急忙慌地找了来,正听见顾青竹的话,闻言,撸起袖子,扬手就要打。 “住手!你一个长辈打孩子,成何体统!”背着胡琴的郑家禄恰巧赶到,一把擒住了他手。 跟在他身后跑来的郑招娣,见着凶神恶煞似的母子俩,立时白了脸色,一把将顾青竹拉到自个父亲背后。 “我管教子侄,与你一个外姓人何干!”顾世贵要不到钱粮,已是急红了眼,他挣扎几次,脱不了郑家禄的钳制,遂咆哮道。 “你有本事对那些个上门讨债的人耍横去!”郑家禄嗤笑一声,手上却加了力气。 “快放手!”吴氏上前掰郑家禄的手,一心想救儿子。 “吴婶子,依我看来,今儿既出了不可收拾的事,不如趁机给他长个教训,也好拘着他认错受罚,也免世贵兄弟在歧路上越走越远,如若不然,往后必定变本加厉地在外头乱来,你一年年老去,又能维护到几时!”郑家禄看在与顾世同相交一场的份上,对吴氏好言相劝。 “嘶……”顾世贵挣不脱,只得忍痛抱着手臂,嘴上却逞能,“瞧把你给能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连个媳妇都续不上,还想管我的闲事儿!” “世同兄是多好的人,你却这般不堪,真不配做他的兄弟!”郑家禄嫌恶地甩了他的手,觉得自个简直是对牛弹琴,这种人没脸没皮,说再多,也不过是浪费口水罢了。 第二十八章 春雨贵如油 吴氏心疼地扒着顾世贵的袖口,查看他的手腕,只见皮包骨的肌肤上通红一片,眼瞅着顾青竹有郑家禄撑腰护着,今儿就算硬抢,只怕也是不能得手了。 “你给我等着,二月初一早上,我准时来收粮油,若少了半点,看我怎么收拾你!”吴氏恨恨地嚷嚷,撂下这句狠话,便与顾世贵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你没事吧?”郑家禄上下打量顾青竹。 “我没事,多亏郑叔来得及时,这会子到家里坐坐吧。”顾青竹将郑家禄往屋里让。 郑家禄摆摆手,拉了拉身上半旧的灰夹袄:“不了,适才肖家坝的人捎口信来说,请我过去帮两天忙,我脚程加紧点,大概中午就能赶到,你们一处玩吧。” 没走出两步,郑家禄又折了回来,轻声说:“若你阿奶和二叔再来寻你麻烦,记得去找村长做主,切莫硬抗,以免白白吃了亏!” “我晓得了。”顾青竹低低应了一声。 郑家禄点点头,遂不再说什么,快步走了。 顾青竹拉着顾招娣回到厨房,有些疑惑地问:“你和郑叔怎么来得这么巧?” “我们昨儿不是说好要帮大丫挖笋的嘛,我适才刚走到你家院子外面,就听见你阿奶闹哄哄的声音,你知道我没本事吵架,只能找我爹来,恰好在路上遇见他正要出去。”顾招娣搓搓衣角,腼腆地说。 “真谢谢你了,我以为又要跟年三十那天一样被抢了。”顾青竹感激地握着她的手。 “你二叔被人逼债,是自作自受,他前儿厚着脸皮到村里各家借钱,可谁敢借给这种好吃懒做的赌鬼?家家都找由头推掉了,他也就是能祸害你,一回两回的,我爹说,乡风都被这样的人带坏了,村长肯定不会对这种歪风邪气置之不理,更不会袖手旁观!”顾招娣反手拉着她,安慰道。 顾青竹留招娣吃了碗面片儿汤,嘱咐了弟妹几句,两人拿了家伙什出门了。 大丫家的竹园比顾青竹家的大很多,接连几日,三个姑娘都在挖笋,顾青竹继续到酒楼饭馆里卖笋,慢慢摸索出一点门道,大丫和招娣在菜市也学精了,妇人们再难偷盗,三人一日日将冬笋卖出了比平常多出很多的价钱。 孙氏每天晚上坐在床上数钱,可总也数不清,被大丫笑了好几回,她过日子最会精打细算,虽不识字,却将家中一年的大大小小收支都画在一张纸上,旁人看不懂她的画,唯有她自个知道,顾青竹这次帮她家把笋卖出了往年双倍的价钱。 这样一来,青山的药费有了指望,家里背的那些债,拣紧要的还了几笔小数额的,作为对顾青竹的回报,孙氏白天常让青川接了青英一起玩,也总留她吃午饭。 青英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女娃,吃不了多少,顶多是一两个窝头一碗稀粥就饱了,在孙氏手上不过是多加一瓢水的事。 能和青英一处玩,青川最高兴,铁蛋也常来,三人结伴到小溪边挖蚯蚓,去山脚下捡松球,不吵不闹能一直玩到顾青竹回来,而后再依依不舍,各自回家。 阿姐和小妹都不在家,顾青松常常将就吃点早上剩下的粥,腾出了更多时间温书,他心里拧着一股劲,他暗暗下了决心,就算不到学塾去,他明年也要去参加童生试,并且一定要考到前三名,这是阿姐的愿望,也是他们一家的奔头。 到底是入了春,太阳都比冬日里暖和,接连几日天气晴好,山风吹到人脸上,已不似冬天刮骨般的疼,男人们到地里做活,已经要将棉袄脱了挂在树枝上了。 南苍县几家做家常菜的饭馆,起先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买了顾青竹的冬笋,没想到食客们都很喜欢冬笋的鲜嫩,各家掌柜的上赶着每日要她送,大丫家的笋卖得差不多了,顾青竹还介绍村里其他人去卖,半点也不藏私,旁人自是念她的好。 天无久晴,隔了几日,老天开始淅淅沥沥落雨,这雨不大,没有电闪雷鸣的大阵仗,只是细细绵绵,密密匝匝,白日接着黑夜,斜风细雨不停歇。 这是农人们盼望已久的雨水节气,春雨贵如油,顾青竹被雨困在家里好几天,心里却是欢喜的,她隔着雨帘张望,似乎能看见桑条、茶桩得了及时雨,枝枝丫丫里蕴藏了一个冬天的急切就要破壁而出了。 顾青竹趁着下雨,在家里绣罗帕,而顾青松则有了大把时间温书,每每看到得意处,总要抑制不住地大声诵读,青英就在阿姐的安宁娴静和阿哥的意气风发里玩她的小老虎布偶,或者隔着沙和小乌龟说悄悄话。 雨过天晴,日头再次升起,农人们等不及地纷纷扛起锄头下地干活,经过几日雨水洗礼,山林田地到处焕发出清新的气息,菜畦里的青菜叶面上滚动水珠,就连竹叶老茶都显得鲜亮了不少。 顾青竹迫不及待地去看茶园里的长势,她家的茶树是她母亲王氏从南边带来的茶种培育的,三年才长成小苗,为了茶树更好的生长,王氏向来只采初春一季茶,直到顾青竹十岁当家时,茶树才真正进入盛产期,可以采春、夏、秋三季。 三年前,顾青竹在原来茶园上边又开了几垄梯田,用扦插法培了新枝,今年就能开始采收,顾青竹仔细查看大蓬的茶桩,那上面已经隐约可见一个个米粒般大小的红点,这每一个红点都是一枚新茶,这个发现,让顾青竹生出了无比的希望。 她又转去桑园,为了采摘方便,桑园里每年冬天都会剪掉无用的岔枝,弱枝,只留几截壮枝,顾青竹细细看过,每个枝条上的芽嘴都明显鼓了起来,显然积蓄了整个冬天的新生力量正在蠢蠢欲动。 冬闲的时候,顾青竹已经给茶园桑园上足了肥,但她每日还是要到园子里看看,松松土,每日发现芽苞不一样的变化,这令她对未来有了更确定的期翼。 去年之前,她都是和村里人一样,是卖鲜茶叶的,可茶叶娇贵,旁的不说,单十多里山路跑下来,茶叶不仅软塌不好看,还会被背篓人的后背捂得发热,茶叶的香气就变了味儿,所以,顾家坳的鲜茶叶从来只能卖给翠屏镇上的茶行。 可是无论年景丰歉,谁家都没卖出过好价钱,遇上风调雨顺的时节,茶叶好,却总要被茶行百般挑剔压价,倘赶上时运不济的年份,遭了天灾虫害,茶叶减产,那就更不要说了,一家子起早贪黑,还挣不出半年的吃食,可茶叶不摘又不行,会影响夏茶秋茶的收成。 远在二十多里地外的南苍县,每年都有大茶市,客商云集,价格公道,可那么远的路途早就把顾家坳人的活泛心思堵死了,试想,谁会收掺了汗味的鲜茶叶呀! 顾青竹去年卯了劲想挣钱,从来不放弃任何可以尝试的机会,她在收第三茬春茶的时候,真背了鲜茶叶去南苍县茶市,可每一个收茶的掌柜只是看看闻闻,却都惋惜地不肯收,直到遇见三生的韩守义,他做这行小三十年了,经验老到,他是真看中了顾青竹的茶叶,当知道她是跑了几十里路来的,十分意外,意外翠屏镇除了慕家茶山外,居然还有更好的茶树。 韩守义不会为东家做亏本的买卖,自然没有收购顾青竹的茶叶,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破例把她带进了后场茶作坊,给了她一小撮蒸青散茶。 那一天的顾青竹在作坊里大开眼界,足足待了两个时辰,将制茶的过程牢牢记在心里,她极聪明,知道韩守义是在帮她,帮她把山里的茶卖进南苍县,收获高出翠屏镇几倍的价钱。 顾青竹拿出之前挣下的全部的钱,甚至把父亲留下的最后一点积蓄也拿了出来,买下了制做茶饼的整套工具,釜甑规承。 这些工具,尤以规承最重,规是铁铸的,内有圆形凹槽、而承是青石做的盖子,能合在规上,这两样都是实打实的分量,从南苍县背回顾家坳,真把她累了够呛。 村人都不看好顾青竹自个制茶,顾家坳祖祖辈辈几代人都遵循的老理,岂会被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轻易打破,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心血来潮,白糟蹋茶叶,阿奶更是疯子般骂她败家,在这样一边倒的困境中,只有弟妹和大丫招娣坚定地站在她一边。 有了制茶工具,顾青竹就在家中厨房制茶,饭菜的味道,松毛燃烧的油味以及规承的石性铁味,都破坏了茶的香气,使之失去天然本色,与那一小撮蒸青散茶相比,差得还很远。 她在失败了几次后,终于悟出制茶需要洁净的地方,无香无味的柴禾,至于规承的生味,只能用熟茶叶反复压拍,将茶汁沁入其中,慢慢熬熟。 家里没有合适的地方,顾青竹就想到茶园里搭窝棚,她既有了新想法,就去砍竹子,招娣帮着割茅草,大丫则喊来了她大哥和郑长林,一天时间,几个人合力,在茶园旁新整出一小块平地,搭了个像模像样的窝棚。 顾青竹在窝棚里,又试了两次,制出了和三生茶作坊里一模一样的蒸青茶饼,终于赶上了最后一茬春茶。 第二十九章 惊蛰 当韩守义见到顾青竹送来的茶饼,条索清晰,表面深紫泛光,不由得惊讶,他做了多年掌柜,见过的好茶,品过的好茶,不计其数,这般完美的,却不多见。 尤其是这样的茶饼是一个十几岁女孩子初次制出来的,更是稀罕,韩守义老成持重,面上虽是不显,心中却暗暗赞许,这姑娘不仅聪明灵透,一点就通,还很能吃苦,有不服输的劲儿。 她的茶叶好,茶饼又制的无可挑剔,韩守义给的价格自然高,随后,顾青竹接连又做了夏茶和秋茶,收购价格虽不及春茶,但胜在量大,故而有不错的收益。 村人很快发现,顾青竹背出去茶饼,背回来粮食,还送青松读书,眼见着她的法子行得通,有大胆的,也跟着学,但到底晚了一步,错过了最后一季茶市,寒露后的茶树不宜过多采撷,故而,这一年,谁家都没顾青竹挣得多。 今年,顾青竹一早就盘算过,想要挣出阿弟的学塾束脩,大半还得靠春茶,因着夏茶秋茶虽采得多,但价钱不及春茶,她一直记得慕明成一句话,那就是早,早采茶,早制茶,早卖茶。 满怀希望的顾青竹,得空就在茶园旁的山泉小溪边清洗了制茶工具,放在阳光下晾着,又把窝棚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将冬天修剪下的茶枝桑条搬出来晒。 顾青竹每日忙忙碌碌为春茶上市做各种准备,不经意间,柳条染上了娇柔的嫩绿,野桃花打起了一溜明艳的花苞,地里的青菜一夜窜出了薹,某一天,青英挖到了肥美的荠菜,顾家坳人的晚饭桌上渐渐有了一锅野菜糊糊,或一屉野菜包子。 春天悄然来临,在无声无息中,一点点将单调的灰白色更迭成她独有的新生色彩。 忽一日半夜响了一声炸雷,瞬间下起了瓢泼大雨,顾青竹被风雨之声惊醒,一骨碌坐起来,数数日子,突然发现,再过两日就是惊蛰了。 夜雨来得急,去得也快,第二日太阳很早就跃上了山坳,阳光普照,顾青竹熬了苞谷粥,将昨晚剩下的面饼热了热,就着咸萝卜干吃了一碗后,扛着锄头,背上竹篓出门了。 地面依然潮湿,而茶树上的雨水,已被暖融融的日光悉数收了去,那些被滋润了一夜的芽苞终于破壁而出,颤巍巍探出一点点嫩尖儿来。 顾青竹家的茶园位于南边向阳的高坡上,早上太阳刚出,整片茶园都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中,除了老天爷赏的雨露霜雪,顾世同当年还特意从山中引了一路泉水绕茶园而过。 顾青竹这些年一心扑在茶园上,不仅茶树伺候的好,连淌山泉水的水沟,每到冬日农闲时,她都要清理,这有两个好处,一来保持了水的洁净,二来水底腐烂的枝叶泥土可以做茶树的肥料。 阳光充裕,雨水丰沛,人勤肥足,顾青竹家的茶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历来比旁人家的早三五日出芽,若照今日情形,天气持续晴好,要不了几日,就该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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