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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入深渊,没见着顾青竹,老担心她这样那样,这见着了吧,本是欢喜的,可说不上几句话,就不欢而散,他那颗心啊,只差要常备速效救心丸了。 “那咱们也到前院坐着吧,一会儿该开席了。”苏暮春见他不肯,只得作罢,但瞧着他精神萎靡,遂不放心地说。 正说着,小人儿顾青英端着一个盘子走了来说:“我姐让我给你的。” 盘子里整齐码着十来块不同的糕点,咸甜酥脆样样有,顾青英踮着脚尖,将盘子举到慕锦成面前。 “我就知道她不会不管我!”慕锦成喜滋滋接了,抓着就往嘴里塞。 “你昨儿也被罚不给吃饭吗?”顾青英见他狼吞虎咽,仰头看他,舔了下小嘴。 “谁敢罚你们?我揍她!”慕锦成拿了块红豆卷给顾青英,凶巴巴地说。 顾青英低头一点点吃,口齿不清地说:“不是我们,是彭姐姐和贾姐姐。” “你可机灵着点,你姐那臭脾气,死犟死犟的,说不定哪天就吃亏了。”慕锦成见她吃得高兴,又拿一块莲子酥给她。 青英不敢接,连连摇头:“阿姐不让吃,说吃多了,晚上肚子痛!” 慕锦成想起这些糕点大多是糯米掺油做的,虽是小小一块,可小孩子还是要少吃些,以免克化不了,只得转手一口塞到自个嘴里。 “喝点水吧。”苏暮春倒了两杯茶来。 慕锦成接过杯子,一气灌了,顾青英正吃豆卷,两只小手都是油腻腻的,苏暮春只得将杯子递到她嘴边,青英像个小兽似的,很乖地就着杯子吧唧吧唧喝了两口,苏暮春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酥软。 “青英!”不远处传来顾青竹低低地呼唤声。 “来了!”青英一下子将吃剩的豆卷扔在盘子里,小手在嘴上胡乱抹了两把,一溜烟跑了。 “这……”慕锦成愣了下,旋即又释怀了。 瞧把小孩儿吓的,顾青竹对自个妹妹竟这么凶,对他那样,似乎也不为过,想到这里,他不禁傻笑起来。 “你们在这干什么!”一个穿鹅黄色绣花襦裙,扎着双螺髻的女孩,皱眉叉腰,站在大堂后门处。 “谭子佩,你做啥,想吓死人啊,谭家二小姐,你能不能学学你大姐,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儿,别跟个市井婆娘似的,横眉瞪眼的,行不露足,笑不露齿,懂不懂!”慕锦成拧眉回怼,看样子比她还凶。 谭子佩今年十四岁,与谭子衿是同胞姐妹,可惜这两人的性子却是南辕北辙,相差太多,如果说谭子衿是温婉恬静的大家闺秀典范,那谭子佩则是人人不敢惹的小辣椒,搞不好就弄得你哭个满脸花。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这小辣椒见着慕锦成,就像是菜椒遇见黄金椒,辣的程度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可她偏是小孩儿心性,总想有一天把慕锦成打败,可不就每次见着都要唇枪舌战一番。 这会儿,眼见着又是惨败收场,谭子佩气呼呼怒目:“你……” 慕锦成才不管她面红耳赤,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将手中吃剩的盘子塞到瞠目结舌的她的手中,昂首推开门进去了。 苏暮春随在他后面,赔笑着把两个茶杯摞在谭子佩双手托着的盘子上,趁她还没来得及发火,急急地跟着走了。 “啊!”谭子佩气得跺脚大叫。 “你真不吃饭了?”苏暮春跟在慕锦成身后问。 “惹了谭二小姐,还想赖在这里吃饭?再说,这里也没啥好吃了,还是晚上三生酒楼见吧。”慕锦成说着,半刻也不停,直往门口走去。 因着中午都是亲朋故旧上门恭贺,午饭是在织坊摆的,而晚上有更多生意上往来的人,则安排在三生酒楼。 顾青竹拎着两壶茶从厨房过来,却见慕锦成和苏暮春一前一后急急地走了,不禁皱了下眉。 但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故而,她转身进大堂去了,正一头撞见端着盘子,气急败坏追进来的谭子佩,她赶忙让到一旁,目光却在那盘吃剩的糕点上流连了半息。 待慕锦成走到门口,恰遇见他老爹慕绍棠站在门口和谭立德父女说话,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停下脚步,装模作样地走过去。 “外祖!”苏暮春也没料到这会儿撞见慕家人,只得躬身行礼。 “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啊?”慕绍棠无比和煦地问。 “没有呀,就是……就是到处看看。”苏暮春偷瞄慕锦成,见他直摇头,只得东张西望地搪塞。 “到底是谭兄教女有方,办这么大的织坊,将德兴的行当又扩大了,我就不行哦。”慕绍棠早看穿他俩的小伎俩,叹口气道。 “慕兄说哪里话,年轻人,总要给他们机会,多多尝试,才能有可能成功的嘛。”谭立德呵呵笑道。 “对啊,爹,您不如给我一万两入股子衿姐的织坊吧,我肯定好好干!”慕锦成心中一跳,转转眼珠道。 “人家前头建房子,找人,吃了多少苦,你这会儿轻飘飘一万两,就想掠夺人家的功劳!”慕绍棠横瞪了眼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这话要是被旁人听了,必定要笑话的。 慕家的店铺遍布整个南苍县,行当更是占了十之八九,唯独没有纺丝织布,绣品铺子,他之所以不办这个,一来是支持世交谭家,支持未来大媳妇谭子衿,二来,他和慕明成对这些完全不在行,又都是女人家做的事,慕家的三女儿慕婉成尚幼,支撑不了一个行当,故而,他们便没有涉猎。 如今慕锦成一说,自然被慕绍棠鄙夷。 “我瞧着锦成这主意不错,有三生入股,德兴织坊就不那么被人唱衰,这既能锻炼人,又能帮到子衿,多好的事,我想都想不到呢。”谭立德乐呵呵地说。 不过区区一万两,慕绍棠咬咬了牙,要真能让这个败家子转性,就算亏得一文没有了,倒也值的。 “既然谭兄都帮这臭小子说话,咱也就别见外了,一万两,明儿我就着人拿来!”慕绍棠干脆地说。 “这事让小辈们说去,咱们还是里头坐着喝茶吧。”谭立德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谦让了一番,说说笑笑,进屋去了。 “你又怎地了,想入股织坊?我可事先说好,缫丝织布,我也是头一遭,可不包赚钱的!”谭子衿侧头看着慕锦成。 “我打明儿起,天天来看着,就不信不赚钱了!”慕锦成挑眉道。 “噗呲”谭子衿掩唇一笑,他是什么性子,她自小就清楚,既然未来的公爹都想借织坊让慕锦成迷途知返,她这将来的嫂嫂哪能拂他这一股子新鲜劲儿呢。 “好,我刚巧有绣品铺子要照管,这里你要常来,就指望你了。”谭子衿微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 “放心吧,我一准把织坊帮你管得妥妥帖帖的。”慕锦成眯着眼睛,心中雀跃不已。 既说到这个份上,慕锦成再没有半道离开的理由,只得又和苏暮春返回来,陪着两个长辈,中规中矩地说着说话。 顾青竹倒了一圈茶,回来就见这慕锦成像换了个人似的,挺腰收腹笔直地坐着,且只坐了半张椅子,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与人说话,这人本生得好,面如冠玉,风流俊逸,这样看着简直跟个画中谪仙似的。 可这样的他,偏少了灵气,真的跟个死物似的,一副任人摆布,随便宰割的模样。 顾青竹莫名窒了下,但很快转头离开,他与她,是云泥之别,他这样的富家子,还轮不到她来同情。 到了吉时,外头放了很久的鞭炮,织坊开张的午膳就在喜庆的噼啪声中开始了。 顾青竹她们愈发忙碌,她们虽不能进去伺候,但要把厨房里的菜传到大堂门外,所以十几个姑娘全都忙着端菜。 她们当中数彭珍珠年纪最长,十八岁正是花开的最好的时候,穿上新衣,勾勒出前鼓后突的身形,妙曼婀娜,而贾敏不过十五岁,也不知吃了啥仙家灵药,柳腰桃臀半点不输她,两人走起路来,丰姿冶丽,引得其他女孩子或自惭形秽,或避让厌弃。 只有顾青竹规规矩矩做事,她身量苗条,修长挺拔,宛如一杆新竹,自有淡雅俊秀之美。 外头的女孩子正憋着劲儿争奇斗艳,唯独杨大妞和顾二妮留在厨房窝囊地烧火。 杨大妞瘦得骇人,郭嬷嬷早说过不要她到前头露面,而顾二妮是彭珍珠伙着其他人一致不让她端菜,说是怕她过了病气给客人,万一客人吃了她端的饭菜,也跟她似的跑肚拉稀,可不就闯大祸了嘛。 “瞧她们得意的,我今儿都好了,凭啥我不让我到前头去!”顾二妮撒气似的用火叉猛捶灶膛。 “烧火不是挺好嘛,万一摔了碗碟,又没的饭吃!”杨大妞低声劝她。 “你道是人人都跟你一般蠢笨,洗个盘子都能打了!”顾二妮夺过她手里的柴禾,一把扔进熊熊燃烧的灶眼里。 第八十七章 顾二妮的反抗 “那盘子滑不溜丢的,比我的脸还光洁,我也是第一碰,哪知道……哪知道……”杨大妞被她一顿抢白,张嘴结舌说不下去,只得窝着身子往边上挪了挪。 “蠢死你算了,我为啥要和你在一起做事!”顾二妮见她如此,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拿了柴禾棍在地上乱戳,好像那是顾青竹和彭珍珠的脸似的。 顾青竹一早得了郭嬷嬷青眼,对她根本连正眼都不看一下,至于彭珍珠,自恃脸蛋身材好,风骚入骨,明面上不敢提换房间的事,暗地里处处打压她,还在众人跟前嘲讽她贪吃。 顾二妮自然气得不轻,但外头出风头也不过是一会儿的事,待菜齐酒满,郭嬷嬷就把女孩子们关在后院,厨房婆子们将剩下的菜囫囵做了几样,就把她们的午饭打发了。 前院觥筹交错,人声喧闹,添菜加酒自有小元小吉等府里的丫头,郭嬷嬷也在前头照应,一时半会儿管不了后院,女孩子们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或是说笑玩闹,或是偷空做做绣活。 顾青竹乐得躲这一会儿的清闲,坐在自个屋里歇歇,顾大丫和郑招娣她们结伴而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顾家坳年节里也没有今儿这般热闹,她们自是稀罕。 “大丫,昨儿太忙,我都忘了问上次你们为啥来迟的事了。”顾青竹给她们倒了水,想起来问。 “我们来迟,都是因为满仓哥那天早上突然回顾家坳了。”顾大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 “满仓哥回去了?他不是才走没几天吗?”顾青竹有些讶然。 “嗯,对呀,你竟然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你找他回去的呢,我爹是头天下午回来的,满仓哥是第二天早上到的,他那日可真威风!”顾大丫托着腮帮子,一脸崇拜地说。 “他刚到县衙做事,我怎好给他添麻烦,你快点说吧,别卖关子了!”顾青竹心里急,作势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 “你二叔头天就被方奎哥打得直讨饶,杨大发也被痛扁了一顿,赶出村子了,可满仓哥回来,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既不打也不骂,直接一刀把他家的门给劈成了两半,你说厉害不厉害!”顾大丫一边说,一边跳起来,挥舞着巾帕子做砍劈状。 “他还撂下了一句话,若有下次,如同此门!你阿奶吓得呦,直接瘫在地上起不来了。”郑招娣咯咯地笑。 “还有,还有,他们上次抢了你家的米面油,满仓哥都叫你阿奶签字画押,折算成三个月口粮了,你说解气不解气!”方玲也跟着说了一句。 “满仓哥怎么知道这个事的?”顾青竹有些奇怪。 “不知道,我瞧着,他好似专门为你的事回来的,他一到村里就找我哥问了情况,然后就把你二叔一家子收拾了,前后也就一个时辰吧,而后又匆匆骑马走了,临走,还……还穿了新衣裳呢。”顾大丫说着说着,扭捏起来。 那衣裳的来龙去脉,只有顾青竹和顾大丫知道,这会儿,她不好直说,只猛朝顾青竹眨眼。 顾青竹了然地点点头,但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偏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暂且作罢。 直过了午时,前头的宴席才终于散了,待酒足饭饱的宾客们离开,顾青竹她们才开始帮着收拾碗筷杯碟,在水井边清洗。 作为奖励,郭嬷嬷将宴席上没吃完的瓜果点心都给她们分了分,又放她们半日假,可以休息,也可以到县城里逛逛。 出来做工的女孩子大多囊中羞涩,就是出去逛也是只看不买,所以大多数人都呆在织坊里,没有出门。 午后,谭府里客人更多,郭嬷嬷今儿难得没有小憩,直接带着小来她们几个回去了,织坊里的女孩子们一下子没了管束,自在嬉戏,怡然其乐。 “你这个贪吃鬼,连我几个果子都不放过,老实说,你还偷了啥!”后院里刚消停了一会儿,就听彭珍珠大呼小叫。 “我没有,我分明只吃了我的桃!”顾二妮气愤地说。 “那我的到哪里去了,难道它自个长脚走了!”彭珍珠咄咄逼人。 听着声儿,各个屋子的人都探头出来张望,顾二妮贪吃肥肉,把肚子吃坏了,早给人留下了坏印象,这会儿,大家都偏信彭珍珠的话。 “青竹,这叫啥来着,现世报,该!”顾大丫咬牙说道。 “咱出去看看吗?”招娣瞥了眼门外。 “是不是该管管,她到底是咱顾家坳的,被人这么说,也是坏我们名声的。”顾小花皱眉道。 “甭去了,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彭珍珠挤兑顾二妮,无外乎是想方设法赶她走,可她还真小瞧了顾二妮,那日,她用自个百多斤的份量引得大黄满地追着她跑,最后还能毫发无损地回家,这种胆识若是拿出来对付彭珍珠,只怕十个彭珍珠也不是她的对手,哪消我们帮衬!”顾青竹冷冷地摇摇头。 “说的对,咱们别管了。”方玲扯了扯顾小花的衣袖。 顾二妮眼见着院里回廊下的人越来越多,彭珍珠说话半点不让,冷嘲热讽,只差将她骂成江洋大盗,而顾青竹她们两间屋子房门紧闭,仿佛睡着了,连出来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我这儿有两颗杏,要不你拿去赔她吧?”杨大妞松开手,将两个捂得发热的黄灿灿杏子托到顾二妮面前,怯怯地说。 “我没偷,为什么要赔!”顾二妮气得脸色通红。 “彭姑娘,不过是几个果子,你若不嫌弃,就拿我的吃,别吵吵,叫人看着多寒掺呢,一会儿郭嬷嬷回来了,又该罚人了。”杨大妞说不过顾二妮,就来劝彭珍珠。 杨大妞本是好意,可却是捅了马蜂窝,彭珍珠一下子跳起来推搡她:“关你什么事,你去告状呀,让嬷嬷来做主,看到时谁去刷茅厕!” 杨大妞两头不得好,一时懵了,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丢脸丢到家了,以后别说是和我一屋住的!”贾敏冷哼,她正倚靠在墙上嗑瓜子,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 杨大妞被她这样说,只得咬牙跺脚,低头走了。 “快点赔!”彭珍珠得意地叫嚷。 “好,我赔你!”顾二妮忽然像一头恶狼似的,红着眼睛猛冲过去,将彭珍珠床上的被褥枕头全掀翻在地上,又将她的包裹里的东西一股脑儿抖落在桌子上。 只见两个桃子不知从哪里骨碌碌滚出来,停在愕然的彭珍珠脚边。 “你发什么疯!”彭珍珠没料到顾二妮这般歇斯底里,不顾一切,她想都不想,就冲过去打人。 顾二妮家里从来不缺能吵会打的人,她母亲的一双手,跟野猫爪子似的,连挠带抓,若是遇见手软点的男人,都能被弄出满脸花来,更不要说女人了。 从来没亮过利爪的顾二妮,自打进来就屡屡被彭珍珠欺负,这会儿她满腔怒火都变成了十指上的锋芒,彭珍珠刚伸手想打她,她已经一个耳光抡了过去,又对着她举起的胳膊深深一抓,五道长长的血痕顷刻隆起。 “啊!”彭珍珠捂着脸,抱住胳膊惨叫! 顾二妮将指缝里的肉末碎屑弹到她脸上,阴恻恻地说:“滋味如何?要不要在这里再开五道试试?” “你……”此时的顾二妮,满脸戾气,彭珍珠如见鬼魅,连连后退。 “说!谁偷你的桃子了?”顾二妮逼近问。 “没有,没有!”彭珍珠当真吓着了,恨不能立时逃离这个房间。 情形突然逆转,围观的人亲眼目睹顾二妮狼一样的狠,心头不免倒吸一口凉气,本想看热闹的,都缩回自个屋里去了,看来,日后对待顾二妮,恐怕又该是另一种态度了。 “滚!”顾二妮望向贾敏,后者刚才惊得瓜子都忘记嗑了。 “啊!”贾敏尖叫着落荒而逃,差点被地上的瓜子壳滑倒。 “这可都是你自找的,日后若想不挨打,最好老老实实听我的,休要想什么坏心思!”顾二妮一脚将彭珍珠面前的桃子踩得稀巴烂! “哦。”彭珍珠胆战心惊地低声答应。 “听不见,大点声!”顾二妮恶狠狠地训斥。 “我知道了!”彭珍珠如同被逼吃了苍蝇,委屈地大声说。 一直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的顾大丫,回到桌边说:“青竹,你真了不得,料事如神呢。” “顾二妮收拾了彭珍珠,说不定还会勾搭上贾敏,还有那个实心眼的杨大妞跟着,咱们以后都小心些,免得出啥岔子。”顾青竹有些忧心道。 自打她看见顾二妮来报名,她就知道,在这打工,必然不太平。 “她也就是欺负那些个绣花枕头有用,到我跟前试试,一拳打她两个!”顾大丫不屑地说。 “我觉得青竹说的有道理,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们单个的不可怕,只怕那些人搞在一起,正经事没有,专搞阴谋诡计,你就是有拳头,也不知往哪里打呀。”郑招娣感慨道。 “旁的也莫要多想,明儿织坊就要正式开机,我们跟郭嬷嬷学缫丝都用点心,争取早点通过考核,这才是我们来这儿的本来目的。”顾青竹站起来拍拍她们的手臂道。 “嗯。”其他人俱都点头。 顾二妮教训了彭珍珠,后院渐渐归于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暗流涌动,仿佛风雨欲来,闷得像心口压着大石头,让人喘不上气来。 第八十八章 织坊开工 这日傍晚时分,终于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哗哗的流水带走了夏日的闷热,让夜里多了一丝清凉,微风吹拂着翕动的窗幔,一夜好眠,无梦到天亮。 今儿就要学习缫丝,女孩子们一个个兴奋得早早起了,洗漱浣衣,天井里一片忙碌。 郭嬷嬷见她们如此,自然十分高兴,吃了早饭,择了吉时,打开工坊大门,按礼焚香祭拜了嫘祖娘娘。 直到这会儿,顾青竹才真正见到缫丝工坊的内在情形,这是个很宽敞的房子,一台脚踩式缫丝机配一个三尺的锅,每个机子之间又间隔三尺,她默数了下,足有二十台机子。 女孩子们虽是懵懂,但见郭嬷嬷神色严肃地叩拜祈祷,遂也不敢造次,只跟着一一做了,庄严的仪式之后,郭嬷嬷就开始教授缫丝技艺。 因着这次只招了十八个女孩子,小元和小吉就被留在这里做工,虽然她们心里百般不愿意,但总拗不过郭嬷嬷的责罚,只得忍气吞声吃这份苦。 缫丝锅是由专门的婆子照管的,锅里的水要保持常温,既不能太烫,也不能变冷,这样蚕茧才能迅速软化,更容易抽出丝头来。 郭嬷嬷坐在缫丝车前,在锅中捞起一个蚕茧,手指轻推,很快就把表层的乱丝剥掉,抽出了一根白莹莹的线头,如法炮制,三根线头在她手里一捻,便变成了一股丝。 缫好的蚕丝可分细、中、粗三种,细丝由三根丝绞合而成,可以织薄如蝉翼的夏日衣料,而中丝是五根,春秋常服多是这种丝织面料做的,而粗丝选用的丝更多些,是十根,可织冬衣或做绣线。 丝越多,对缫丝技艺要求也更高,故而郭嬷嬷从最基本的细丝教起。 三根并做一股的丝线,要穿过缫丝机的钱眼,绕过锁星,再通过添梯,最后缠到丝轫上,然后用脚踩动踏板,就能带动丝轫旋转,将三个蚕茧的丝快速抽出绞合缠绕成线团。 郭嬷嬷到底年纪大了,她说着容易,可眼神不济,丝线在她手里穿了几次,都没法通过钱眼,面上一时有些挂不住。 旁人都被郭嬷嬷这几日骂怕了,只围着看,全不敢吭声,唯有顾青英一下子跳出来说:“嬷嬷,我来帮你!” “好,你试试。”郭嬷嬷松了口气,将丝线递给顾青英。 “我最会穿针了,阿姐绣花的时候,都是我帮她穿的。”顾青英一边说着, 一边熟练地将手指头在舌头上沾了些口水,捻了捻线头,眼睛一眯,对着钱眼一送,而后,在另一头就接到线头了。 按郭嬷嬷指点,顾青英小手灵活地将丝线在锁星、添梯间绕过,缠在丝轫上。 一个婆子端了一个炭盆放在缫丝车下,这样抽出的丝经过炭盆的热气烘,出水就干了。 “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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