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现在才知道想我，肯定没安好心思，"我冷笑一声，关了静音。 接下来的三天，我刻意忽略那些消息。 直到周四中午，在公司楼下便利店买三明治时，一把香奈儿雨伞突然挡在我面前。 "囡囡？" 一个保养得当的女人，眼角的细纹被精致的妆容遮盖，名牌大衣下露出珍珠项链的光泽。 她身上飘着淡淡的香水味，和记忆中那个穿着褪色连衣裙的母亲判若两人。 "你认错人了。"我攥紧三明治包装袋，转身就要走。 "别这样，囡囡，我是妈妈啊，我们谈谈好吗？" 看着她涂着精致指甲油的手指，又看看自己因为常年做家务而粗糙的指尖，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我还要上班。" "就十分钟，求你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在对面的奶茶店等你下班，好吗？" 我没答应也没拒绝，快步走回写字楼。 02 下班后，鬼使神差地，我走进了那家奶茶店。 "你喝什么？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喝巧克力奶..."母亲热情地翻着菜单。 "柠檬水，去冰不加糖。"我打断她，"有什么事直说吧。" 她愣了一下，随即报出我的大学专业、工作单位，甚至知道我住在哪个小区。 "我一直关注着你的消息..." "是吗？"我搅动着杯子，"那你知不知道你和爸爸留下的一百多万外债全都是由我还？加上大学四年助学贷款，现在每个月要还三千多？知不知道我住的是没有电梯的老破小，夏天热得像蒸笼？" 她的表情僵住了，手指不安地摩挲着鳄鱼皮包的带子。"我...我一直想补偿你..." 我放下杯子，"说重点吧，二十年不联系，突然找我到底为什么？" 母亲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张烫金请柬推到我面前。 请柬上印着"郭雨薇"三个烫金大字，下面是一行小字：庆祝考入清华大学。 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你妹妹考上清华了，她特别优秀，将来要做科学家的，但体检时发现子宫先天发育不全，医生说如果将来想生孩子，最好现在冻卵..." "然后呢？"我的声音已经冷得像冰。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囡囡，你妹妹是清华的料，你这种打工妹的子宫，留着也是浪费，而且你体检是不是发现...双子宫？" 大学的时候体检，医生确实惊讶地告诉我体内存在双子宫，属于罕见的苗勒管发育异常。 虽然目前不影响生活，但医生警告说未来生育风险极高。 "我的私事与你无关！你该不会是……"我猛地抽回手。 母亲打断我，"没错，医生说亲姐妹之间移植成功率最高...你反正多一个子宫..." 我猛地站起来， "你疯了吗？二十年不见，一开口就要我的子宫？" 其他顾客纷纷转头看向我们。 母亲压低声音说："你冷静点...雨薇是全家的骄傲，而你现在只是打工人，她会感谢你的" 我冷笑一声，"呵，是呀，在你眼里我这辈子注定只能当牛马，知道牛马最爱什么吗？” “先拿三百万来。" 母亲脸上的表情从哀求变成了震惊。"三...三百万？" "对，一分不能少，否则免谈。"我冷漠回应。 她泪眼汪汪， "你爸爸...不，郭叔叔说，如果雨薇不能生孩子，他就要和我离婚..." "我已经五十多岁了，离了婚我怎么办..." "那是你的问题，二十年前你选择抛弃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我转身要走，却听见她突然喊道："一百万！我只有这么多了！" 这个数字让我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看着她充满希望的眼神。 "两百万，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她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你...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那是你亲妹妹啊！" 我笑了， "冷血？是谁教会我冷血的？是谁让我从小就知道，这世上谁都靠不住？" 我撸起衣袖——大学时在餐馆打工被热汤烫伤的手臂，留下的疤痕像一条丑陋的蜈蚣。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转身要走，"想好了再来找我。" 地铁站口的灯光下，一辆黑色保时捷缓缓停靠。 母亲踉跄挪动脚步，最后看了我一眼，钻进了那辆豪车。 03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姑姑的电话。 铃声刚响一声就被接起，姑姑的大嗓门立刻炸响在耳边："囡囡！你妈是不是又去找你了？" "嗯，她想要我的子宫，给她那个宝贝女儿。" 电话那头传来愤怒的咒骂声："那个没良心的！她现在住的别墅价值几千万，还在哭穷！" "囡囡，别心软，捐子宫风险多大啊！搞不好以后你自己都不能生孩子了！" 我握紧手机，指节发白。 姑姑继续说着母亲这些年的富贵生活——三亚的度假别墅、欧洲的购物之旅、私立医院的VIP产房......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她那个女儿，从小上国际学校，一架钢琴就二十多万......"姑姑还在说着，我的视线却模糊了。 大学四年，我连食堂最便宜的青菜都要算计着吃，冬天宿舍没暖气，我就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像个臃肿的企鹅。 "囡囡？你还在听吗？"姑姑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咽下喉咙里的苦涩，"姑姑，你放心，我不会答应的。" 两天后，我正躺在出租屋的破沙发上刷无脑短视频。 突然，门铃响了。 母亲站在门外，提着个水果篮。 "囡囡，开开门好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 母亲一进屋就皱起鼻子——这间地下室改造的出租屋总有股霉味，墙角的裂缝里时不时会爬出蟑螂。 "家里最近投资失败，资金周转不开，能不能先做个检查，看看适不适合捐赠？费用我们出。"她把水果篮放在掉漆的茶几上，小心翼翼地提议。 我靠在破沙发上，故意踢了一脚漏风的暖气片，"检查可以，先付十万误工费，不管结果如何都不退。" "十万？"她瞪大眼睛，"这么多？" 我抓起水果篮还给她："嫌贵就去找别人。" 母亲慌乱地拉住我的手腕，"好好好，我给！" 看着她掏出手机转账时颤抖的手指，突然想起大学时为了凑齐学费，同时打三份工。 有次在便利店值夜班，差点被醉汉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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