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求地看着防风邶,防风邶冷冷地说:“立即跟我走!” 小夭对丰隆说:“我、我……是我对不起你!”小夭不仅声音在颤,身体也在颤,“对不起!我不敢求你原谅,日后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承受!”小夭说完,再不敢看丰隆,向着防风邶走去。 小夭灵力低微,丰隆完全能拉住小夭,强迫小夭和他成婚;这里是四世家之首赤水氏的宅邸,他是赤水族长,不管防风邶灵力多么高强,他都能让防风邶止步。但是,他的自尊、他的自傲,不允许他在满堂宾客前哀求挽留。 两个侍卫拦住了小夭,小夭被他们的灵力逼得一步步退向丰隆的身边。 丰隆蓦然大喝道:“让她离开!” 侍卫们迟疑地看向赤水海天和小炎灷。 丰隆大喝:“我说了,让她走!谁都不许拦她!”他脸色青白,太阳穴突突直跳,眼中竟有一层隐隐泪光,让他的双眸看起来明亮得瘆人,可他依旧在骄傲地笑。 所有侍卫让开了。 小夭低下头,默默对丰隆行了一礼。礼刚行完,防风邶抓住她的手就向外走去。 一袭雪白,带着一袭大红的嫁衣,从众人面前走过。 堂内,一片死寂,所有宾客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一动不敢动地站着。 堂外,还有欢乐的喜乐传来。 璟凝视着小夭和防风邶的背影,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 防风邶带着小夭跃上天马,腾空而起,消失不见。璟猛地低头咳嗽起来,这才好似惊醒了堂内的人,小炎灷站起来,平静地说道:“酒菜都已准备好,诸位远道而来,还请入席用过酒菜后,再离去。” 众人忙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纷纷点头说好,在“请、请”的声音中,走出礼堂。 小炎灷看了一眼仍站得笔挺的儿子,对苍老疲惫尽显的赤水海天说:“爹,您和丰隆都去休息吧!不要担心,剩下的事交给我和小叶。” 赤水夫人轻叹口气,和小炎灷并肩站在一起。又一次,需要她和表兄并肩去扛起责任,共渡难关。 天马飞出赤水城,相柳确定无人跟踪,更换了坐骑,揽着小夭飞跃到白羽金冠雕的背上。 小夭不言不动,如同变作了一个木偶,任凭相柳摆布。 白雕一直向着大荒的东边飞去,半夜里,居然飞到了清水镇。 相柳带着小夭走进一个普通的民居,对小夭说:“我们在这里住几日。” 小夭一言不发地缩坐到榻角。 相柳问:“你很恨我阻止你嫁给赤水族长吗?” 小夭蜷着身子,抱着腿,头埋在膝盖上,不说话。不管恨不恨,这是她欠他的,他来索取,她就要还。 相柳看小夭不理他,说道:“厨房里有热水,洗澡吗?” 小夭不吭声。 “你随便,我去歇息了。”相柳转身离去。 他的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小夭突然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要成婚?”也许因为头埋在膝盖上,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像是从极远处传来。 相柳没有回身,声音清冷:“两个月前。” 小夭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相柳的声音越发冷了:“你有资格问我为什么吗?交易的条件早已谈妥,我提要求,你照做!” 小夭再不吭声,相柳头未回地离去,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发出轻轻的一声响。小夭想起,她在海底昏睡时,每次两扇贝壳合拢,也会发出类似的声音。小夭的泪悄无声息滑落。 一夜未合眼,天蒙蒙亮时,小夭觉得头疼得厉害,轻轻走出屋子,去厨房里打热水,打算洗个热水澡。 脱衣服时,看到大红的嫁衣,小夭苦笑,不知道父王、哥哥、外爷知道她逃婚后,会如何反应。小夭看榻头有一个衣箱,去里面翻了翻,竟然有几套女子的衣衫,小夭挑了一套素净的。 小夭洗完澡,穿戴整齐,竟然觉得有些饿。仔细一想,成婚的前一天她就没怎么吃东西,她已经将近三天没吃过饭。 小夭走出屋子,看到相柳站在院内。 他的头发恢复了白色,随意披垂着,如流云泻地。他身后是一株槭树,霜叶火红欲燃,越发衬得他皎若雪、洁若云,都无纤翳。 小夭预感到什么,却不死心地问:“防风邶呢?” 相柳淡淡说:“他死了。” 小夭定定地看着相柳,眼睛被那如云如雪的白色刺得酸痛,眼中浮起一层泪花,防风邶带走了她,但防风邶死了,永不会再出现,从今往后只有相柳。那个浪荡不羁、随心所欲、教她射箭、带她在浮世中寻一点琐碎快乐的男子死了。 他曾说,他和她只是无常人生中的短暂相伴,寻欢作乐,他没有骗她! 相柳静静地看着小夭,表情是万年雪山,冰冷无情。 小夭猛然扭身,去井旁提了冷水,把冰冷的井水泼在脸上,抬头时,满脸水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些将要坠下的泪是被逼了回去,还是已经坠落。 小夭去厨房里随便找了块饼子,躺在竹席上,一边啃饼子,一边晒太阳。 相柳问:“你夜里睡不好的毛病还没好?” 小夭当没听见,经过昨天的事情,夜里睡不踏实算什么?换个贞烈点的女子现在都该自尽了。 相柳问:“你不想出去逛逛吗?” 有什么好逛的?七十多年了,纵然街道依旧是那条街道,人却已经全非,既然人已经全非,又何必再去追寻?不去见,还能保留一份美好的记忆,若探究清楚了,显露的也许是生活的千疮百孔。 相柳不说话了,静静地翻看着手中的羊皮书卷。 小夭啃着啃着饼子,迷迷糊糊睡着了,依稀仿佛,她躺在回春堂的后院里,十七在一旁安静地干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对十七唠叨,秋日的午后是一天的精华,让十七躺到竹席上来,一块晒太阳。 一连串孩童的尖叫笑闹声惊醒了小夭,小夭翻了个身,下意识地去看十七,看到的却是一袭纤尘不染的白。小夭把手覆在眼睛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遮住什么。 相柳和小夭在清水镇的小院里一住就是一个多月。 清晨到晌午之间,小夭还在睡觉时,相柳会出去一趟,小夭却从不出去。她睡着时,翻来覆去,像仍醒着;醒着时,恍恍惚惚,像是在做梦。说她恨相柳,她并不反抗,也没有企图逃跑;说她不恨相柳,她却从不和相柳说话,视相柳不存在。 已经是初冬,天气冷了下来,相柳依旧一袭简单的白衣,常在院子里处理函件文书。小夭灵力低微,在院子里再坐不住,常常裹着被子,坐在窗口。 相柳常常会长久地凝视着小夭。小夭有时察觉不到,有时察觉到,却不在意,她由着他看。 几片雪花飘落。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小夭伸出手,雪花太轻薄,刚入她手,就融化了。 相柳走进屋子,帮她把窗户关上。 小夭打开,相柳又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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