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请。” 诺蕾塔和梅丽塔对视了一眼,后者突然露出一丝苦笑,轻声说道:“……我们的神,在很多时候都很宽容。” 高文刚想询问对方这句话是何意思,一旁的诺蕾塔却突然上前半步,并向他弯了弯腰:“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该告辞离开了。” 看样子这是个不能回答的问题。 高文心中了然,也便没有追问,他轻轻点了点头,便看到诺蕾塔重新收起了那个用来盛放“守护者之盾”的大型提箱,并再次向这边行了一礼:“很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配合,您刚才做出的回答,对我们而言都非常重要。” “等一下,”高文这时突然想起什么,在对方离开之前赶快说道,“关于上次的那个信号……” “和塔尔隆德无关,”梅丽塔摇了摇头,她似乎还想多说些什么,但短暂犹豫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们也查不到它的来源。” 高文静静地看了两位人形之龙几秒钟,最后慢慢点头:“我知道了。” 两位高级代理人点点头,之后告辞离开,她们的气息迅速远去,短短几分钟内,高文便失去了对她们的感知。 高文在原地站了一会,待心中各种思绪渐渐平息,纷乱的推测和念头不再汹涌之后,他吐出口气,回到了自己宽大的书桌后,并把那面沉重古朴的守护者之盾放在了桌上。 在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照耀下,这面古老的盾牌表面泛着淡淡的辉光,昔日的开拓者战友们在它表面增加的额外配件都已锈蚀破烂不堪,然而作为盾牌主体的金属板却在那些锈蚀的覆盖物下面闪烁着一如既往的光芒。 高文回忆起来,当年远征军中的锻造师们用了各种办法也无法熔炼这块金属,在物资工具都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他们甚至没办法在这块金属表面钻出几个用于安装把手的洞,因此工匠们才不得不采取了最直接又最简陋的办法——用大量额外的合金铸件,将整块金属几乎都包裹了起来。 如今数个世纪的风霜已过,这些曾倾注了无数人心血、承载着无数人希望的痕迹终于也朽烂到这种程度了。 高文按响了桌旁的呼叫铃,片刻之后,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走廊响起,贝蒂推门走了进来:“陛下,您叫我?” “赫蒂在么?” 贝蒂想了想,点点头:“她在,但过一会就要去政务厅啦!” “让她先来我这里一趟。” …… 塞西尔城外,一处没什么人烟的郊区树林旁,梅丽塔和诺蕾塔的身影伴随着一阵狂风出现在空地上。 两位高级代理人向前走了几步,确认了一下周围并无闲杂人员,随后诺蕾塔手一松,一直提在手中的华丽金属箱掉落在地,接着她和身旁的梅丽塔对视了一眼,两人在短暂的瞬间仿佛完成了无声的交流,下一秒,她们便同时向前踉跄两步,无力支撑地半跪在地。 撕裂般的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强韧的躯体也仿佛无法承受般迅速出现种种异状,诺蕾塔的皮肤上陡然浮现出了大片的炽热纹路,隐隐约约的龙鳞瞬间从脸颊蔓延到了全身,梅丽塔身后更是腾空而起一层虚幻的阴影,庞大的虚幻龙翼遮天蔽日地张扬开来,大量不属于她们的、仿佛有自我意识般的影子争先恐后地从二人身旁蔓延出来,想要挣脱般冲向空中。 这可怕的过程持续了整整十分钟,来自灵魂层面的反噬才终于渐渐止息,诺蕾塔喘息着,细密的汗珠从脸颊旁滴落,她终于勉强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这才一点点站起身,并伸出手去想要搀扶看起来情况更糟糕一些的梅丽塔。 梅丽塔抬头看了她一眼,刚想用力站起来,但紧接着便身子一晃,随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她的内脏仍然在痉挛。 诺蕾塔看着好友如此痛苦,脸上露出了不忍目睹的表情,于是她不动声色地侧开半步,把脸转了过去。 半分钟后,这更加可怕过程终于平静下来,诺蕾塔转回脸,上下打量了梅丽塔一眼:“你还好吧?” 梅丽塔:“……我现在不想说话。” 诺蕾塔一脸同情地看着好友:“以后还戴这看起来就很蠢的面纱么?” 梅丽塔:“……(塔尔隆德粗口,大量)” 诺蕾塔被好友的气势震慑,无奈地后退了半步,并投降般地举起双手,梅丽塔这时候也喘了口气,在稍稍平复下来之后,她才低下头,眉头使劲皱了一下,张开嘴吐出一道刺眼的烈焰——熊熊燃烧的龙息转瞬间便焚毁了现场留下的、不够体面和优雅的证据。 接着她抬头看了诺蕾塔一眼,因无法灭口而深深遗憾。 诺蕾塔仿佛没有感觉到梅丽塔那边传来的如有实质的怨念,她只是深深地深呼吸了几次,进一步平复、修复着自己遭受的损伤,又过了片刻才心有余悸地说道:“你经常跟那位高文·塞西尔打交道……原来跟他说话这么危险的么?” “……几乎每次当他表现出‘想要谈谈’的态度时都是在玩命,”梅丽塔眼神木然地说道,“你知道每当他表示他有一个问题的时候我有多紧张么?我连自己的坟墓样式都在脑海里勾勒好了……” “非常可怕,真的。”诺蕾塔带着切身体会感叹着,并不由得想起了不久前在塔尔隆德的秘银宝库总部发生的事情——当时就连在场的安达尔议长都遭受了神明的一次注视,而那可怕的注视……貌似也是因为从高文·塞西尔这里带回去一段信号导致的。 “我突然有种预感,”这位白龙女士愁眉苦脸起来,“如果继续跟着你在这个人类帝国乱跑,我迟早要被那位开拓英雄某句不经心的话给‘说死’。真的很难想象,我竟然会大胆到随便跟外人谈论神明,甚至主动靠近禁忌知识……” “收起你的担心吧,这次之后你就可以回到后方支援的岗位上了,”梅丽塔看了自己的好友一眼,紧接着眼神便顺势移动,落在了被好友扔在地上的、用各种贵重魔法材料打造而成的箱子上,“至于现在,我们该为这次风险极大的任务收点报酬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来到了那箱子旁,开始直接用手指从箱子上拆解宝石和水晶,一边拆一边招呼:“过来帮个忙,等会把它的骨架也给熔了。啧,只可惜这东西太显眼不好直接卖,否则整个卖掉肯定比拆开值钱……” 白龙诺蕾塔犹豫着来到好友身旁,带着一丝纠结:“这样真的好么?这箱子其实原本是要……” “嗨,你不说谁知道——上次那个盒子我也给卖了。我跟你说,在外面执勤可跟留在塔尔隆德当支援人员不一样,风险大环境苦还不能好好休息的,不想办法自己找点补助,日子都没法过的……” 白龙诺蕾塔眼角抖了两下,本想大声斥责(后续省略)……她来到梅丽塔身旁,开始同流合污。 …… “先祖,您找我?” 赫蒂来到高文的书房,好奇地询问了一声,下一秒,她的视线便被书桌上那显眼的事物给吸引了。 “先祖,这是……” 赫蒂的眼睛越睁越大,她手指着放在桌上的守护者之盾,终于连语气都有些颤抖起来—— 作为塞西尔家族的成员,她绝不会认错这是什么,在家族传承的藏书上,在长辈们流传下来的画像上,她曾无数遍看到过它,这一个世纪前遗失的守护者之盾曾被认为是家族蒙羞的开端,甚至是每一代塞西尔继承人沉甸甸的重担,一代又一代的塞西尔子嗣都曾立誓要找回这件宝物,但从未有人成功,她做梦也不曾想象,有朝一日这面盾牌竟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出现在先祖的书桌上。 “安苏·王国守护者之盾,”高文很满意赫蒂那惊讶的表情,他笑了一下,淡淡说道,“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这面盾牌找回来了——龙族帮忙找回来的。” “龙族……”赫蒂感觉自己终于渐渐从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中缓过劲来,她吸了口气,忍不住上前两步,仔细打量着桌上的盾牌,“真的是它……真的是它?” “当然是,我总不能认错自己的东西,”高文笑着说道,“你看上去怎么比我还激动?” “先祖,您恐怕不能理解……这遗失的盾牌对我们这些后裔而言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赫蒂难掩激动地说道,“塞西尔家族蒙尘便是从遗失这面盾牌开始的,一代又一代的后裔们都想要光复先祖的荣光,我和瑞贝卡也都曾在您的画像前立誓,要寻回这面盾牌……” “咳咳,”高文顿时咳嗽了两声,“你们还有这么个规矩?” 赫蒂迅速从激动中稍稍平复下来,也感觉到了这一刻气氛的诡异,她看了一眼已经从画像里走到现实的先祖,有些尴尬地低下头:“这……这是很正常的贵族习惯。我们有很多事都会在您的画像前请您作见证,包括重要的家族决定,成年的誓言,家族内的重大变故……” “好,你不用说了,”高文感觉这个话题实在过于诡异,于是赶快打断了赫蒂的话,“我猜当初格鲁曼从我的坟墓里把盾牌拿走的时候肯定也跟我打招呼了——他甚至可能敲过我的棺材板。虽然这句话由我自己来说并不合适,但这完全就是糊弄死人的做法,所以这个话题还是就此打住吧。” 赫蒂:“……是,先祖。” 第0886章 新的规则 尴尬的话题总算是结束了,高文和赫蒂都感觉松了口气——随后他们的注意力便重新放到了那面开拓者之盾上。 这面有着传奇威名的盾牌静静地躺在桌上,风化腐蚀的金属覆层包裹着里面散发出淡淡银光的、近乎崭新的合金主体,阳光洒在它的金属部件表面,泛起的微光中似乎沉淀着数个世纪的光阴。赫蒂有些出神地注视了它许久,才轻轻咳嗽两声打破沉默:“先祖,您打算如何宣传此事?” 如果是几年前的赫蒂,在看到守护者之盾后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家族荣耀得到了巩固,是一件宝物回到了塞西尔的宝库中,想到的是家族地位的提升和影响力的恢复,然而数年时光已经改变了她,这时候不用高文提醒,她就知道怎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出这件失而复得的宝物的价值。 “就对外公布帝国的龙族朋友帮助我们找回了这面盾牌,除此之外不要做任何官方的补充或声明——把一切交给舆论自己发酵,让军情局做好关注即可,”高文随口说道,“这件事本身确实没有任何内幕,所以官方口径只需要说这么多就可以了。” “是,先祖,”赫蒂点了点头,随后再一次忍不住把视线投向了守护者之盾,“只是真的没有想到……它竟然就这样回来了……” “战争年代的时候,这面盾牌是远征军至关重要的财产,许多人的生死都寄托在它上面,但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了,”高文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而低沉,“现在的它就只是一面盾牌罢了——它背后的象征意义或许可以给我们带来一些好处,但也就仅此而已。” 赫蒂看了高文一眼,若有所思:“您是不希望人们太过关注‘王国守护者’的回归?” “我们还有很多更重要、更实际的事情需要关注,”高文随口说道,“另一方面,对‘王国守护者’的过度关注和宣扬很可能重新激发旧骑士阶层和落魄贵族们在血统高贵、家族荣耀方面的热情,让社会风气再度回到对贵族排场和血统正义的崇拜上——我们好不容易才把这东西按下去,必须避免它卷土重来,因此在‘王国守护者’这件事上,政务厅仅仅做最基础的宣传和正向引导即可。” 赫蒂立刻深深低下头去:“是,我明白了。” 高文嗯了一声,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而是沉吟片刻后貌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卡迈尔之前申请的天文台项目现在情况怎样了?” “您是说帕拉梅尔天文台项目?”赫蒂眨眨眼,迅速在脑海中整理好了对应资料,“项目已经通过政务厅审核,目前已经开始建设了。第一批技术工人在上周抵达了帕拉梅尔高地,目前工程进展顺利。另外,第一期的常驻学者也已经选定,担任帕拉梅尔天文台负责人的是大魔法师摩尔根·雨果先生。” 高文回忆了一下自己听到的名字:“摩尔根……我记得他是从圣苏尼尔来的原王家法师。” “是的,摩尔根大师是原圣苏尼尔王家法师协会和占星师协会的成员,几十年来一直担任旧王室的占星顾问,是星相学、天体测量学和行星博物领域的专家,他曾测算过我们这颗星球和太阳之间的粗略距离,而且准确预测过两次小行星掠过天空的日期,在学识上值得信任。圣苏尼尔围城战之后,旧王都的观星塔在战火中严重损毁,至今没有完全修复,因此这位‘星空专家’接受卡迈尔大师的邀请来了南境,之后听说帕拉梅尔高地将新建一座基于现代技术的天文台,他便自告奋勇地报名了。” “这样的学者是帝国至宝,一定要珍重对待,”听着赫蒂的介绍,高文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另外,帕拉梅尔天文台那边可以追加一期资金——那里是卡迈尔测算出的、帝国境内的最佳‘窗口’之一,越早让它发挥作用越好。” “是,”赫蒂立刻领命,随后她忍不住看了高文两眼,露出一丝笑意,“先祖,您确实是很重视卡迈尔大师提出的这些设立天文台和观测星空的计划啊。” 高文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之前和梅丽塔以及诺蕾塔的交谈,回忆起了关于维普兰顿天文台、关于昔日刚铎辉煌技术的那些印象,尽管很多记忆并不是他的,然而那种随着回溯记忆而渗透出来的遗憾和感慨却真真切切地充塞着他的内心,这让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赫蒂郑重其事地说道:“涉及到星空的研究项目很重要——虽然它们在短期内可能看不到像铁路和矿山一样巨大的经济效益,但在长远的未来,它们却有可能酝酿出各种各样改变世界的技术成果,而即便不考虑这些遥远的事情,对未知和远方的好奇也是凡人发展最大的推动力——赫蒂,这个世界上最神秘未知充满秘密的地方,就在我们头顶这片星空中。” “我理解您的话,”赫蒂微笑着,眼神中带着一丝开心,“先祖,您别忘了——我也是个法师,虽然我已经没办法像从前那样沉醉在研究中了,但我仍然是个法师,而法师是最热衷于探索未知的。” 高文看着眼前正在微笑的赫蒂,几秒种后,他也跟着微笑起来。 “在古老的刚铎年代,人类已经对头顶的星空产生了好奇,各种各样的天文台和观星站遍布在各地的‘窗口’中,我们的学者们通过大气中魔力涟漪交织出的天然通道观察宇宙星空,揣测我们这个世界自身的秘密,那是个辉煌而激动人心的年代……然而在它们真正发展起来之前,魔潮便抹平了一切。 “现在,或许是时候让我们的一部分视线重新回到星空之中了。” …… 身披金红两色法袍的马尔姆·杜尼特垂下了眼皮,双手交叠在胸前,缠绕在手腕上的金质珠串和护符垂坠下来,在灯光中微微泛着光亮。 在对战神虔诚的祷告中,他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伴随着耳边若有若无的、仿佛蕴含着无穷知识的声音渐渐远去,这位身材魁梧健壮的老人慢慢张开眼睛,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玛蒂尔达·奥古斯都。 “公主殿下,我谨代表教会感谢皇室对今年战神祭典的支持以及对信众们始终如一的庇护,”他嗓音低沉有力地说道,“愿战神庇护您和您的家族,愿充满荣光的奥古斯都永远屹立在这片被主赐福的大地上。” “支持帝国境内的教会运作是奥古斯都家族的义务,庇护帝国子民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责任,”玛蒂尔达对眼前身披华服的老人微微点了点头,用礼貌恭敬却始终保持分寸的语气说道,“战神教会是提丰境内最强势的教会,您对数以万计的提丰人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我们的陛下希望看到您一如既往地、正确地影响信众们,让他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马尔姆·杜尼特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微微点头:“这也是主赋予我的义务和责任。” 在庄严恢弘的铁质尖顶下,战争大圣堂中灯火通明,粗大的白色蜡烛如繁星般在壁龛中点亮,照亮了这座属于战神的神圣殿堂。一年一度的战神祭典正在临近,这是这个以战神信仰为主流教派的国家最盛大的宗教性节日,玛蒂尔达作为皇室代表,按照传统在这一天送来了贺礼和皇帝亲笔书写的信函,而现在这例行公事的、仪式性的拜访已经走完流程。 待所有环节都结束之后,玛蒂尔达内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她看了这个庄严又充满压迫感的殿堂一眼,看到现场的主教和祭司们都已按流程次序离场,随后她收回视线,对眼前的战神教皇点了点头:“今年的祭典活动应该会比往年更为盛大——经济正在上升,富裕市民现在有更多的财富用于庆祝节日,而周边乡村里的很多人也集中到奥尔德南来了。” “可以预见的兴旺场面,”马尔姆·杜尼特点点头,“教会将控制好秩序,我们不会允许让皇室难堪的事情发生。” 玛蒂尔达看着眼前的老教皇,露出一丝微笑:“当然,我和我的父亲都在这一点上信任您——您一向是奥古斯都家族的朋友。” “个人友谊,我知道,个人友谊,”马尔姆·杜尼特那总是板着的面孔也在眼前女子的一个微笑之后软化下来,这位身材健壮、曾做过随军牧师的老人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你们可不会来接受我的洗礼。” “奥古斯都家族的成员也没有接受其他任何教会的洗礼,”玛蒂尔达笑着摊开了手,“我认为这样才保证了皇室在宗教问题上的平衡——我们可不只有一个教会。” “……罗塞塔已经用这套说法应付我许多年了,现在轮到你说同样的话了,”马尔姆无奈地看了玛蒂尔达一眼,随后转移了话题,“我们不谈论这些了。玛蒂尔达,在回去之前,要跟我讲讲你在塞西尔的见闻么?” “当然,我还有些时间,”玛蒂尔达点了点头,但紧接着便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前的老教皇一眼,“不过您怎么突然也对我在塞西尔的经历感兴趣了?要知道,我从塞西尔回来已经小半年了,而您则一向不怎么关心教会之外的事情。” “……再沉溺于室内的人也会有听到雷声的时候,”马尔姆慢慢说道,“而且最近这座城市中有关塞西尔的东西越来越多,各种消息甚至已经传到了大圣堂里,哪怕不关心,我也都听到看到了。” “倒也是……”玛蒂尔达带着一丝感慨,“经济交流的时代……信息的流通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然而仅仅一年多以前,情况还和今天截然相反,”马尔姆摇了摇头,“我们和塞西尔剑拔弩张,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即将迎来一场战争,无数的战争牧师做好了准备,大圣堂这边甚至提前点燃了献给战神的熏香和精油——然后,和平就突如其来地来了。” “您是对此感到遗憾了么?”玛蒂尔达看着眼前的战神教皇,很认真地问道。 马尔姆看了这位“帝国明珠”一眼,苍老但仍然精神矍铄的面孔上突然绽放开一丝笑容。 “殿下,我是战神的仆人,但战神的仆人并不是战争狂——我们只是为战争的秩序和公平服务,而不是时时刻刻期待着这个世界上充满战争。当然,我本人确实是主战派,但我承认繁荣稳定的局面对子民们更有好处。只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和平’也确实让人措手不及……我有些错愕,很多为战争做好了准备的主教和牧师们都有些错愕。” “可以理解,毕竟战神的神官们一向是帝国军队的重要一员,而如今的‘和平’局面也确实出乎了所有人预料……”玛蒂尔达轻轻点了点头,带着理解和认同说道,但随后她沉吟了几秒钟,又慢慢摇了摇头,“只不过在我看来,‘和平局面’这种说法并不准确。” 魁梧的教皇忍不住扬起眉毛:“哦?” “我们只是避免了一场流血的战争,但不流血的战争或许仍将持续,”玛蒂尔达很认真地说道,“这是议会和皇室顾问团的判断——我们将和塞西尔人争夺市场,我们将和他们争夺在大陆上的影响力和话语权,我们将和他们比拼识字率,比拼城市规模,比拼在技术上的投入和成果,我们收起了刀剑,却开始了更全面的竞争,经济,政治,技术……而所有这些最终都指向国家利益。 “我的父皇告诉我,这也是一场战争,一场无关于刀剑,不需要流血,听不见厮杀,但每分每秒都不会停歇的战争,只不过这场战争被命名为和平,而且人们在战火表面能看到的只有繁荣——至少在两头巨兽分出胜负之前是这样的。” 马尔姆·杜尼特静静地听着玛蒂尔达的话,那双深沉的褐色眼珠中满是陈凝,他似乎在思索,但没有任何表情流露出来。 片刻之后,他将双手重新放在胸前,低声念诵着战神的名号,心情一点点恢复平静。 “您应该能理解我说的话。”玛蒂尔达看着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尽管奥古斯都家族一向对所有神明敬而远之,但至少在私人交往上,这位令人敬佩的老者是奥古斯都家族多年的朋友,她在童年时期也曾受过对方的颇多关照,因此她愿意跟这位老人多说一些,她知道对方虽然看似严肃古板,却也是个思维敏捷、理解能力卓越的智者,这些话他是立刻就能听懂的。 “战争其实一直都在,只是战争的形式和范围都改变了。”她最后点了点头,总结性地说道。 “令人深思,”马尔姆·杜尼特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点了点头,语气深沉地说道,“这是我从未考虑过的角度。” 玛蒂尔达露出一丝笑容:“在您面前说这些深沉的话,您不介意就好。” 马尔姆·杜尼特带着一丝长辈宠溺晚辈的表情笑了起来:“当然不会。” 第0887章 先兆 庄严雄浑的钟声在圣所中回响,钢铁穹顶下的战神大圣堂中响起了低沉的共鸣,玛蒂尔达从长椅上起身,对面前的老教皇说道:“钟声响了,我该返回黑曜石宫了。如果您对我在塞西尔的经历仍然有兴趣,我下次来可以再跟您多讲一些。” “我很期待,”马尔姆·杜尼特脸上带着平和慈爱的笑容,这份温和的气质让他几乎不像是个侍奉战神、曾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战斗神官,唯有其魁梧健壮的身躯和眼底的一丝锐利,还在无言地证明着这位老人仍然具备力量,证明着他对教会的统御权威,“带去我对罗塞塔的问候——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过战神大圣堂了。” 玛蒂尔达微微低下头:“……我会的。” 不管奥古斯都家族对神明以及教会如何保持敬而远之的距离,定期接触教会代表、踏足教堂终归是皇室必须承担的责任,这种做给下面贵族和民众看的事,还是要做一做的。 带上随行的侍从和卫兵,玛蒂尔达离开了这气势恢宏的殿堂。 从内部圣堂到出口,有一道很长的走廊。 战神教派以“铁”为象征神圣的金属,黑色的钢铁框架和古典的铁质雕塑装饰着通往圣堂外部的走廊,壁龛中数不清的烛光则照亮了这个地方,在立柱与立柱之间,窄窗与窄窗之间,描绘着各类战争场景或神圣箴言的经文布从屋顶垂下,装饰着两侧的墙壁。 玛蒂尔达走在这条长长的走廊上,壁龛中摇晃的烛光在她的视线中显得明灭不定,当临近圣堂出口的时候,她忍不住稍稍放缓了脚步,而一个黑发黑眸、容貌端庄柔美、身穿侍女长裙的身影在下一秒便自然而然地来到了她身旁。 这个身影是跟在玛蒂尔达身后的数名女仆之一,然而直到她站出来之前,都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即便她来到了公主身边,也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越过了其他女仆和侍从的位置、悄然出现在玛蒂尔达身旁的。 “戴安娜女士,”玛蒂尔达对来到自己身边的黑发女仆轻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大圣堂中有一种奇怪的……氛围?” “我没有感觉到,殿下,”黑发女仆保持着和玛蒂尔达同样的速度,一边小步前行一边低声回答道,“您察觉什么了么?” “……不,大概是我太久没有来这里了,这里相对沉重的装修风格让我有些不适应,”玛蒂尔达摇了摇头,并紧接着转移了话题,“看样子马尔姆教皇也注意到了奥尔德南最近的变化,新鲜空气算是吹进大圣堂了。” 戴安娜语气轻柔:“马尔姆冕下虽然不关注俗世,但他从来不是个保守顽固的人,当新事物出现在他视线中,他也是乐于了解的。” 作为一个“女仆”,她在谈论教皇之尊的时候语气仍旧相当淡然。 玛蒂尔达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很认可戴安娜的判断,随后她稍稍加快了脚步,带着随从们快速穿过这道长长的走廊。 壁龛中的烛光照耀着,走廊里没有风,然而所有的烛火都在朝着不同的方向轻轻摆动,仿佛无形的风正在人类无法感知的维度中盘旋,扰动着这座圣所的寂静。 …… 马尔姆·杜尼特完成了又一次简短的祈祷,他睁开眼睛,轻轻舒了口气,伸手取来一旁侍从奉上的草药酒,以节制的幅度小小抿了一口。 草药酒辛辣甘苦混杂的味道在喉咙中逸散开来,刺激着老人的精神,他静静等着那种提振元气的感觉在自己体内发酵,同时随口问了一句:“公主殿下一行离开了?” 一名身穿深黑色神官袍的助祭躬身站在教皇身旁,恭敬地汇报道:“他们已经离开大圣堂了,冕下。” “嗯,”马尔姆点点头,“那我们稍后继续讨论祭典的事情吧。” “冕下,您是否……”助祭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老教皇,犹豫着说道,“您今天是否需要休息一下?您今天进行了很多接待,这种时候,您的精力很容易损耗。” “我还没那么脆弱,”马尔姆摇了摇头,“而且主降下的考验是不能逃避的,尤其是在一年一度的祭典前后。” 一边说着,这位老教皇一边把手在胸前划过一个X符号,低声念诵了一声战神的名号。 大圣堂中涌动着凡人无法察觉的力量,某种神圣浩大却又不可名状无法理解的“气息”在这座圣所中徘徊着,马尔姆能够隐约察觉到它泛起的模糊涟漪,他知道这是神明的力量正在现世和神国的夹缝中起伏。 战神是一个很“靠近”人类的神明,甚至比一向以温和公义为名的圣光更加靠近人类。这或许是因为人类天生就是一个热衷于战争的种族,也可能是因为战神比其他神明更关注凡人的世界,无论如何,这种“靠近”所产生的影响都是深远的。 它为战神神官们带来了更加强大易得的神术,也让神明的力量更容易和现世产生某种“交错渗透”,而这种发生在现实世界边界的“渗透”存在周期性的起伏——现在,新一轮的渗透正在临近,在这座距离神明意志最近的大圣堂中,某些征兆已经开始显现出来了。 这对于资深的战神神官而言是一种常态,是再正常不过的自然现象。 只不过今年的渗透……似乎比往年都要强烈。 “冕下,”助祭的声音从旁传来,打断了教皇的思索,“最近有越来越多的神职人员在祈祷中听到噪音,在大圣堂内或靠近大圣堂时这种情况尤为严重。” “主正在周期性靠近这个世界,”马尔姆沉声说道,“人类的心智无法完全理解神明的言语,因此那些超出我们思维的知识就变成了类似噪音的异响,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让神官们保持虔诚,身心都与神明的教诲同步,这能让我们更有效地理解神明的意志,‘噪音’的情况就会减少很多。” 助祭深深低下头,恭敬地回道:“是,冕下。” 随后这位助祭安静了几秒钟,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冕下,这一次的‘共鸣’似乎异常的强烈,这是神明将要降下旨意的前兆么?” 马尔姆看了助祭一眼,垂下眼皮,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不要揣测主的意志,只要恭谨履行我们作为神职人员的责任。” 助祭接受了教诲,立刻也垂下眼皮,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虔诚地低声念诵着敬献给神明的祷言。他的嗓音低缓沉稳,神圣的字句在唇舌间流转,但一旁的教皇马尔姆却突然皱了皱眉——他在助祭的词句间突然听到了几声怪异的咕哝,那仿佛是人声中混进去了古怪的回音,仿佛是异质化的喉咙在发出人类无法发出的低语,然而这噪声持续的非常短暂,下一秒助祭的简短祷告便结束了,这个虔诚的神官睁开了眼睛,双眼中一片平静清澈,看不出丝毫异样。 他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马尔姆·杜尼特收回了望向助祭的视线,也平息了体内刚刚调动起来的超凡力量,他平静地说道:“把主教们召集起来吧,我们商讨祭典的事情。” …… 守护者之盾静静地躺在桌上,古老的塞西尔徽记凝固成了盾牌上一块锈蚀模糊的斑块,高文的手指从那风化腐蚀的金属表面慢慢拂过,琥珀的声音却从他身旁传来:“话说你这几天闲着没事就会对着这面盾牌发呆啊——你是不是想起当年的事了?深陷回忆之中?忍不住的感慨人生?这可是步入老年的征兆哦……” 高文回头看了正在自己旁边公然翘班的帝国之耻一眼:“工作时间到处乱跑就为了来我这里讨一顿打么?” 琥珀立刻摆手:“我可不是乱跑的——我来跟你汇报正事的。” 高文暂且放下对守护者之盾的关注,微微皱眉看向眼前的半精灵:“什么正事?” 琥珀上前一步,随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些折好的文件放在高文书桌上:“我都整理好了。” 高文打开那些带有内部安全部门印记的纸张,视线在那些打印体的文字上飞快扫过,在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他扬了扬眉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这么说,我们的魔影剧在奥尔德南的市民阶级中大受欢迎?” “解决了初期的推广问题之后,这种新鲜玩意儿毫不费力地抓住了市民的胃口——即使是很简单的剧情也能让观众沉醉其中,而且魔影剧院本身也恰好迎合了奥尔德南市民的心理,”琥珀随口说着,“它的票价不贵,但又确实需要一点额外的金钱,体面的市民需要在这种廉价又新潮的娱乐投资中证明自己有‘享受生活’的余力,同时魔影剧院怎么说也是‘剧院’,这让它成了提丰平民展示自己生活品味提升的‘象征’。 “当然,这些原因都是次要的,魔影剧最主要的吸引力还是它足够‘有趣’——在这片看不见的战场上,‘有趣’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武器。” 高文听着琥珀头头是道的分析,忍不住笑着看了这个半精灵一眼——这两年来,她成长的也是越来越明显了。 “这是好事,我们的第一个阶段正在成功,”高文笑着点了点头,随手把文件放在桌上,“之后我们要做的事情就简单明确的多了。 “快速、量产地炮制出大量的新魔影剧,制作不必精良,但要保证足够有趣,这可以吸引更多的提丰人来关注;不必直接正面宣传塞西尔,以防止引起奥尔德南方面的警觉和抵触,但要频繁在魔影剧中强化塞西尔的先进印象…… “加大境外报纸、杂志的投入,招募一些当地人,打造一些‘学术权威’——他们不必是真正的权威,但只要有足够多的报纸杂志宣布他们是权威,自然会有足够多的提丰人相信这一点的……” 高文一条一条说着自己的构想,说着他用来瓦解提丰人的凝聚意识、动摇提丰社会根基的计划,琥珀则在他面前认真地听着,等到他终于话音落下之后,琥珀才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说真的,我觉得这是比战场上的杀戮更可怕的事情……” 高文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么想?” “战场上的杀戮只会让士兵倒下,你正在打造的武器却会让一整个国家倒下,”琥珀撇了撇嘴,“而后者甚至直到倒下的时候都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两秒钟的安静之后,高文才说道:“以前的你可不会想到这么深远的事情。” “以前的我也不会接触这么深远的事情,”琥珀耸了耸肩,“我要是变得狡猾奸诈了,那一定是被你带出来的。” 高文听着琥珀大大咧咧的调侃,却没有丝毫生气,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几秒钟,随后突然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手段挺不地道的,然而我们面对的是一个随时想要咬过来一口的提丰……我是真的有点忌惮这样一个不怀好意的老牌帝国,所以只能不断把‘毒药’加大剂量,”他说着,摇了摇头,把这个话题略过,“不谈这个了,接下来我要尝试一些事情,需要你在旁边看护。” 琥珀顿时露出笑容:“哎,这个我擅长,又是护……等等,现在永眠者的心灵网络不是已经收归国有,不必冒险潜入了么?” 高文知道对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忍不住笑着摆摆手,随后曲起手指敲了敲放在桌上的守护者之盾:“不是潜入网络——我要试着和这面盾牌‘交流交流’。” 琥珀一听这个,顿时看向高文的眼神便有了些异样:“……你要跟一块盾牌交流?哎我就觉得你最近天天盯着这块盾牌有哪不对,你还总说没事。你是不是最近回忆以前的事情太多了,导致……” 高文静静地看了琥珀一眼,再次敲敲桌上的盾牌:“我不介意用这个把你拍墙上。” 琥珀顿时缩了缩脖子,看了那面有着传奇威名的盾牌一眼——它显然比开拓者之剑要宽阔许多,把自己拍墙上的话一定会嵌入的非常均匀,别说抠了,怕是刷都刷不下来…… “我不就开个玩笑么,”她怂着脖子说道,“你别总是这么残暴……” 高文无视了眼前这帝国之耻后面的小声BB,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眼前的守护者之盾上。 在几天的犹豫和权衡之后,他终于决定……按照当初接触永恒石板的办法,来尝试接触一下眼前这“星空遗产”。 第0888章 惊鸿一瞥 它来自星空。 高文注视着眼前的王国守护者之盾,他的目光略过那些覆盖在盾牌上的、已经风化锈蚀的金属附件,落在作为盾牌主体的银白色金属板上。 那金属板上暗淡闪烁的银色光点仍然如有生命一般缓缓脉动着,仿若呼吸,它本无任何生机,却好像千百万年来一直“活着”。 在知道了更多关于“弑神舰队”的秘密之后,在大致确认了这块金属来自星空之后,在推测到这东西和自己的“卫星本体”可能存在联系之后,高文看着它时心中便忍不住冒出了更多的感慨和思索。 他摇了摇头,把脑海中那些无关紧要的想法都驱逐出去,随后他看了旁边正在待机的琥珀一眼,便收回视线,把手放在那银光闪烁的合金主体上,并任由自己的精神力量向着那金属的内部蔓延——如他当初和“永恒石板”交流时做的那样。 在最初的几秒钟里,什么都没有发生,高文感觉自己的精神力量尽头只有一片巨大的空虚,那古老的星空遗产内部空荡荡一片,没有新的舰队战报传来,也没有远古先行者留给后人的信息,但下一秒,高文脑海中突然炸开轰然一声巨响! 他瞬间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感知,五感六识仿佛在这一刻全部错位,作为人类的感知能力被某种更加上位的、更加复杂的“感知”取代了,而他此刻这具躯体根本无法处理这种异质化的信息——于是他感到自己的意识被剥离出去,并被链接到了某个新的“容器”里,他的感官开始被“覆写”,一次次刷新,一次次校准,最终,一个和他原本的卫星本体截然不同的、更加庞大的数据流成功和他建立了连接。 他听到一个意识直接在自己脑海中发出“声音”:“访客进入苍穹系统……确认为唯一连接。正在进行临时提权。临时权限已赋予。” 高文稳定着自己的精神,那种激烈动荡的感官错位不可避免地带来了一定的慌乱和紧张,但作为一个早就习惯被挂在天上以及开启“非人视角”的卫星精,他在这方面身经百战——在确定自己的心智仍然属于自己,没有被篡改也没有被控制的迹象之后,他开始在一片黑暗中寻找对当前情况有所帮助的线索。 这里只有一片黑暗,或者说是混沌朦胧的帷幕,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东西,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周围”有许多实体正在和自己目前所栖身的“容器”建立连接,这个“容器”似乎已经对他敞开了某种访问权限,然而受限于人类的思维逻辑,他短时间无法顺利利用这份权限。 然而这不是问题,他有和卫星系统建立连接的经验,如果这些东西都是当年的弑神舰队留下的,那么它们的系统之间肯定存在共通之处。 在数次尝试之后,高文终于慢慢把握到了一些诀窍,他觉得自己被封闭的感官开始有所松动,而伴随着这一丝松动感,他“眼前”瞬间便出现了除黑暗之外的东西—— 一个俯瞰大地的视角。 高文刚开始心里一惊,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卫星精”的状态,但很快他便确认自己的意识仍然是自由的,应该随时可以“返回”体内,紧接着,他又发现了眼前这俯瞰大地的视角和之前通过监控卫星看到的画面存在很大不同—— 视角的中点发生了变化!那片原本位于视野中心的大陆如今在整个视野的上方,而在视野的下方,是大片大片的海洋! 很快他便意识到了原因: 自己进入了另外一座太空设施,这个太空设施的轨道或者主监控视角和他之前的“卫星视角”不一样。 这颗星球的大气层外果然存在其他仍在运作中的空间站或卫星!! 高文控制着自己略有些激动的心情,并开始非常生疏地操纵起自己这个新的视角,他的目光掠过洛伦南大陆,掠过精灵们的巨大森林岛屿,他看向那片无尽海洋,在卷动的大气层内,他首先看向大陆西南方向的海域。 一座隐隐约约的人工建筑物出现在他的视野边际。 那是一座在太空中都可以看到的人造设施! 瞬间,一系列信息便在高文记忆中浮现出来:精灵传承中的上古时代,原初精灵从大陆西部跨海而来,他们在无尽汪洋上发现了一座高塔,并鲁莽地进入其中…… 那座塔的位置正在洛伦大陆西南,正在无尽海洋上! 自己看到的难道就是当年原初精灵们在海上发现的那座塔? 然而高文很快便发现,自己只能看到那设施的一小部分,他只能看到它的小部分基座以及其投在海面上的巨大影子,那部分基座的规模已经相当于一座在海洋中隆起的巨岛,且有大量整整齐齐的、仿佛泛着金属光泽的延伸支架从其主体延伸到海中——他只能看到这么多。 当他努力想要把自己的目光朝着西南方向更加延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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