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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致这帮邪教徒陷入了巨大的无措状态。 教皇叹了口气——这大概是ta转化自身生命形态以来的第一次叹气。 本以为破解工作取得了巨大的进展,能趁此机会搞明白高文·塞西尔当年的秘密,搞明白这个世界的一些真相,但谁又能想到,那记忆碎片竟然揭示了一条完全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线索…… 或者……这才是世界真相的一部分? 教皇的虚影鼓动起来,ta震动精神力量,将自己的话语送入每一个人的脑海: “记住上一个‘接触者’的教训,不要贸然行动,不要贸然试探,先谨慎观察,直到我们掌握了更多的情报,再与其小心接触。” 第0230章 余波与动荡 当永眠者在群星归位事件之后重整士气、重启计划的同时,那些同样受到这次事件影响的、位于人类文明边缘之外的其它群体们也在各自平息着这次戏剧化的混乱。 在无尽之海东部的前沿岛礁上,数道潮汐屏障被紧急设立起来,强大的魔法力量在岛礁边缘形成护盾,以代替在之前被巨浪摧毁的海岸防波工事,而在屏障之内,勉强恢复了元气的风暴之子们正在昼夜不停地忙碌着,他们要修补岛屿上的魔法阵,重建被摧毁的沿岸建筑,抢救还未受到污染和未发生腐烂的粮食、药草,在下一次风暴来临之前,他们必须让这些至关重要的前沿岛礁重新恢复运转,至少要恢复到可以自持的程度。 在安苏境内的某处地下巢穴中,万物终亡会的德鲁伊们终于重新封印了“伪神之躯”,而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所损耗的海量生物质却难以短时间内得到补充,新的血肉增殖计划已经开始执行,而在事件中耗损严重的大教长则已经回到地穴深处,进入可能会长达一整年的休眠状态。 在深海,数以万计的海妖们整整齐齐地趴在海床上,一边打饱嗝一边讨论这次核心融合塔能运行多久。 然而位于洛伦大陆上的凡人国度们却不会知道这些,随着严冬降临,平静正在笼罩他们的王国与帝国——表面上的平静。 提丰帝都,奥尔德南,贵族区。 距上一次见到冬堡伯爵已经有两个月了,在听说这位北方伯爵即将离开帝都之后,裴迪南·温德尔大公再次造访了这位伯爵位于帝都的宅邸。 一个是帝国最有权势的公爵,一个是位于帝国北方寒冷地带的伯爵,二人身份爵位显然有着差距,但事实上人人都知道裴迪南大公和冬堡伯爵的私交甚密——这两个家族在很多年前便已经是亲密的盟友,温德尔家族所控制的冬狼军团主要驻扎地位于帝国西北方的边疆,而那里便毗邻着冬堡伯爵的世袭封地,冬狼军团中二分之一的战士皆是出自冬堡地区,冬堡家族不但为冬狼军团提供青壮,也长期为后者提供物资给养,而温德尔家族则充当着冬堡家族在帝国权利网中的保护者,这一关系数百年来从未改变。 而二十年前在北方边境战场上的一次互助则奠定了裴迪南·温德尔与现任冬堡伯爵帕林·冬堡之间的私人友谊,他们的友谊一直持续到今天。 比起上一次见面,冬堡伯爵显得更加憔悴了一些,这位强大的施法者恐怕已经很多个日夜没有好好休息过,他的脸色灰暗,脸颊凹陷,就连充盈着魔法光辉的双眼也显得比往常浑浊很多,裴迪南大公不得不首先担忧起自己这位老友的健康:“你还好吧?帕林?你看起来简直已经有三天三夜没睡觉了!” “算上今天,确实是第三天了,”冬堡伯爵坐在宽大的高背椅中,脸上愁眉不展,“我实在无法入睡……我们的皇帝陛下愈发让人担忧了。” “我听说陛下再次驳回了你的提议,而且命令冬堡地区为来年的战争做好准备……他……” “陛下已经完全听不进任何劝阻的话,不管是你说的,还是我说的,”冬堡伯爵摇着头,“现在绝不是开启全面战争的好时机,我的公爵,没有人比你我更了解安苏那个东境守护家族,他们是难啃的硬骨头——确实,帝国的军队强而有力,有着全新的战术和更精良的装备,而安苏则在这方面陈腐落后,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能毫无代价……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和你一样,我们都从未怀疑帝国的力量足以战胜敌人,但关键在于代价的大小,”裴迪南大公紧皱眉头,“然而我们的皇帝陛下却好像失去了这方面的判断,他……太激进了。” “不仅仅是激进,公爵,不仅仅是激进,”冬堡伯爵的语气严肃起来,“我怀疑……那个疯狂的诅咒已经开始影响皇帝陛下了。” 裴迪南大公的眉毛顿时一跳:“你观察到什么了?” 他知道冬堡伯爵是一位强大的施法者,同时也是神秘领域的博学大师,自己或许在武力上远胜对方,但在魔法和诅咒领域,整个帝国能超过冬堡伯爵的人也不会太多,他看到有魔法的光辉从自己这位老友的眼中溢出,后者的表情变得沉重肃穆:“我没有观察到什么,但有些疑点是不需要魔法参与也能够察觉的——皇帝陛下在刻意避免被我的‘魔法之眼’注视,在见面的时候,他身旁站了四个皇家法师,强大的魔法干扰让我什么都看不见,而这恰恰是最令人怀疑的地方。” “陛下知道自己出了问题……”裴迪南大公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但他有意识地阻止你去帮助他?!” “这就是最令人不安的部分——陛下有意识地放纵自己的疯狂,这比纯粹的疯狂更可怕,”冬堡伯爵看着裴迪南大公的眼睛,“我已经失去了陛下的信任,他命令我返回领地,除非得到恩赦否则不准再踏入帝都,所以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能采取行动的只有你——你要盯紧皇宫,并为陛下彻底陷入疯狂的那天做好准备。根据我的估计,陛下现在仍然保持着大部分的清醒,他只是性格发生了变化,所以在治理国家时他仍然可以是一位合格的君王,但这种状态恐怕持续不了几年了……” “我忠于皇帝陛下,”裴迪南大公突然说道,说完这半句话之后他沉默了几秒钟,才继续慢慢开口,“但我更忠于这个由先烈们开创的国家。” “这是你会说的话,”冬堡伯爵露出一丝微笑,而微笑的表情很快便变得古怪起来,“说到开国先烈……我们那个腐朽衰落的邻居倒真的站起来了一位先烈……” 裴迪南·温德尔的表情也跟着古怪起来:“你是说……那传言中死而复生的高文·塞西尔大公爵?你相信那是真的么?” “不管是不是真的,它都已经是个既定事实,而根据我掌握的情报以及几次占卜的结果,真实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冬堡伯爵严肃地说道,“你应该也得到了情报,那位复苏的‘开拓英雄’目前正在安苏南部的黑暗山脉一带,他建立了一座开拓领,并尝试将人类文明重新拓展到刚铎废土附近,而且他还在这个过程中解决了几次邪教问题,这些行为很明显不是为了享乐——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安苏制造的一次谎言,他们可没必要把戏演到这种程度,一个复活的开国英雄接到王都里充当图腾,用来增强他们那个私生子王朝的正统性才是最合适的。” “我确实得到了这些情报,那位开拓英雄的行动完全符合历史描述……只是这件事还是太匪夷所思了。” “不管是不是匪夷所思,我们都要把这当成是个变数考虑其中,”冬堡伯爵认真说道,“现在安苏境内邪教徒肆虐,他们的贵族为了解决这些内部问题而焦头烂额,这也导致了我们的皇帝陛下决意趁此机会发动战争,他已经下令边境的冬狼军团对安苏展开新一轮的渗透,而一部分渗透路线……离黑暗山脉很近。” 老公爵立刻就知道了冬堡伯爵想说什么:“安德莎在那里。” 安德莎·温德尔,温德尔家族的继承者,巴德·温德尔之女,史上最年轻的狼将军,在其父巴德·温德尔于战场上失踪之后,这个年轻而天赋卓越的女孩便迅速成长起来,她就好像要洗刷家族在边境失利的耻辱以及为父亲报仇一般上了战场,站在了她父亲曾经驻扎过的边境线上,而那条边境线便位于安苏的东南角——离东境守护塞拉斯·罗伦的领地很近,也离黑暗山脉很近。 如果皇帝陛下的渗透命令传达到前线,那么安德莎毫无疑问会选择黑暗山脉作为渗透路线——那里对大多数普通人而言是危险的污染废土,但对精锐的帝国战士而言却是进军之路,而且它还能很好地绕过安苏东部防卫军团的主要防线,裴迪南·温德尔自认如果他还担任冬狼指挥官,他自己也会选择这条路线。 “如果运气不好,他们会一头撞上那位高文·塞西尔公爵,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宁可相信那位公爵的所有传说,包括他的复活都是真的,”冬堡伯爵诚恳地说道,“安德莎是个勇敢而强大的战士,我亲眼看着她成长到了今天,但对上一个七百年前的传奇英雄……” “她应该知道分寸,作为指挥官,她不会亲自行动……”老公爵皱着眉,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他想到了自己那个孙女固执的性格,以及她在父亲失踪之后对安苏产生的仇恨之情,于是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会提醒她,让她不要冲动行事。她手下有强大的精灵游侠,我会提醒她,让她派那些更合适的人去执行任务。” 二人相谈了很久,关于帝国的形势,关于边境的局面,关于安苏,关于复活的开拓英雄,两个人都很明白——这恐怕就是他们在帝都奥尔德南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在这之后,冬堡伯爵要返回他的冬堡,裴迪南公爵则不可能随意离开奥尔德南,两位已经不再年轻的战场老友深知时间的宝贵,但时间终究是有限的。 太阳下山了。 帝都的灯火渐渐亮起,看着被灯火照亮的城市,站在马车前的裴迪南大公便忍不住想起了那个传说中的年代——那个人类文明沦入黑暗,刚铎帝国的后裔们在荒蛮的废土上开拓求生的年代。 那时候,夜晚是黑暗的,人心却是明亮的。 “你说,那位复活过来的塞西尔公爵看到这个时代之后会是什么感想?”他在马车前驻足,扭头看了自己的老友一眼,“邪教肆虐,社会腐朽,边陲荒废,而曾经亲如兄弟的人类国度……正在准备一场战争。” “……大概对我们所有人都很失望吧。” 第0231章 另一种人才 高文对领地在入冬之后的发展颇为满意。 所有的建设工程都在顺利开展,甚至比之前预期的进展还要更快——工匠们主动将魔网以及基础符文当成了一种辅助力量并应用在日常工作中,这直接推进了领地中大部分工程的进度,而更让高文欣喜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所体现出来的思想上的变化:普通人开始意识到领地上的新型“魔力设施”对他们的生产生活的影响力,并会根据这一点来进行适应,这正是他想在领地上看到的景象。 当然,这种变化目前还没有普及,能够及时意识到魔力的便利之处并将其应用在生产生活中的人基本上都是各类工匠,这些人原本在平民社会中就是比较有地位的“富裕阶级”,他们有着较多的见识,也有和贵族打交道的经验,甚至有一些还认字识数,自然在思想灵活性方面优于普通人,而除他们之外的大部分平民……要想转变思想,把魔法融入生活恐怕还需要些日子。 除了建设工作之外,另一个让高文满意的便是商业上的顺利起步。 在利益的驱动下,北边的康德领和西北方向的莱斯利领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和塞西尔领的商业对接,通过北方荒原以及白水河这两条路线,量产的炼金药水和基础的矿山机器被源源不断地送到客户手中,而它们则换回了充沛的金钱以及比金钱更宝贵的商路和情报。 对琥珀而言好像还是金钱更宝贵点…… 在领主府的书房里,高文无奈地扭头看了一眼正把脑袋扎进钱箱里使劲吸的半精灵小姐,叹着气说道:“不过就是矿山设备的第一批货款,你至于这样么——山中宝库里那些大箱子还不够你吸的?” “这不一样!”琥珀“啵儿”一下子把脑袋从钱堆里拔出来,叉着腰看着高文,“这可是回头钱!这是挣回来的!是回本的!跟那种注定要花出去的钱不一样!” “我是没法理解你的世界观,不过钱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花的,只有流动的金币才是金币,而放在宝库中的只能是金属,”高文摇着头,“而且说实话,贵金属直接交易果然还是太笨重了,等塞西尔商会影响力够大之后还是得考虑考虑信用货币体系啊……” 琥珀一听高文的话,顿时耳朵激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什么用纸当钱?还有用兑票买东西的那套流程?我才不要!” 一边说着,这个半精灵一边四十五度角望天露出了向往的模样:“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躺在金币堆上睡一觉,你把它们都换成纸,那我的梦想怎么办……” “……哪有直接把金币换成纸那么简单,而且你是巨龙么,睡在金币堆上也不嫌硌的慌,”高文无奈地白了这家伙一眼,随后低头看着手上的一份报告,“嗯……那个帕德里克确实是个人才,他竟然已经拟定好了第一批分销商的名单以及最初的开拓市场计划,而且以我给他的地图为基准,画了个简单的辐射图出来……不简单,不简单。” 琥珀看高文貌似不打算继续提“把金币换成纸”的话题了,便溜溜达达地凑到书桌前,看了一眼高文手里的报告,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扬:“你别忙着夸了,你先想想你这边人手怎么凑吧——我可是记得你说过的,要以这个什么商业网为骨架,搭建一个同步的情报网来着,商人的问题那个帕德里克可以给你解决,但再怎么说这里面也得设置一批专门传递情报的人吧,你打算把领地上好不容易凑出来的那点书记员都撒出去,撒到整个南境给你当探子去?”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晃起脑袋:“我跟你讲,你要真这么干,赫蒂会找你拼命的,她好不容易才把那些学徒培养起来,给自己凑够了助手,现在谁跟她要人她抡起法杖就是一套安息棍法……” 看着这个半精灵言之凿凿的模样,高文就敢肯定这货前两天绝对被安息棍法敲过。 他摇了摇头:“在草创时期,这个情报网并不需要那么高端的人员配置,领地上培养一批能读能写脑瓜灵光的书记员可不容易,别说赫蒂了,我都不舍得把他们派出去。” “啊?那你准备怎么组织情报人员?难不成就靠帕德里克忽悠来的那些商人?还是要靠拜伦和菲利普训练出来的那些大头兵?我跟你说,那些士兵打架还行,可不是干这行的……” 高文不等琥珀说完,就抬头笑着打断了她:“我跟皮特曼打听过了。” “吓!”琥珀激灵一下子,“你跟那个老不正经的打听什么……” “你认识的狐朋狗友应该不少吧?”高文似笑非笑地看着琥珀,然后从兜里掏出张纸条就开始一条一条地念,“南境盗圣,酒馆女王,吧台和牌桌的统治者,田间地头吹牛者共同的领袖,钱包与口袋之收割者,铜板、银币、金币共主,自称暗夜神选者,三桶麦酒不倒之人,琥·总而言之就是超厉害·珀……” 高文念到一半的时候半精灵小姐就已经蹦起来了,而后半截的称号完全是在这个半精灵盗贼上蹿下跳的拼命抢夺中念完的——显然琥珀那一米六的身高在高文这个两米多的壮汉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哪怕她暗影天赋出神入化,上蹿下跳的时候恨不得把暗影步都用上,最后还是没能抢过那张来自皮特曼的纸条…… “这上面的称号都谁给你起的……”念完之后高文顺手按住了琥珀的脑袋,颇为无奈地看着这个半精灵一张脸涨得通红,“狐朋狗友们?还是你自己?” “有别人起的,有我自己喝高了起的,”琥珀眼见抵抗不成,只能恶狠狠地瞪了高文一眼,随后略带尴尬地别过脸去,“不过那个暗夜神选前面能不能别加‘自称’,我真的是诶……” “好好好,你是神选,你是神选,”高文心满意足地把手从琥珀脑袋上拿开,重新坐回到书桌后面,“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在好奇了,以你的暗影天赋,潜行能力,偷鸡摸狗的水准……虽然这些技能里有一些搁在台面上不怎么好听,但不可否认它们在‘阴沟’里就是生存之道,而在这方面出神入化的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一些混迹在阴影中的朋友——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说呢?” “一开始你也没问过啊,”琥珀撇撇嘴,“而且就像你说的那样,都是些狐朋狗友,没几个上得了台面的,我早些年走南闯北的时候还跟他们组团搞事,但后来在旧塞西尔领安顿下来,有了比较安稳的生活方式,自然也就不怎么跟他们打交道了……” “你说的比较安稳的生活方式是指从流窜作案变成固定地点作案的意思么?” “对对对~~” 高文:“……” 尴尬片刻之后,他干咳一声把话题拉回来:“总而言之,我需要你出马,帮我网罗一批这方面的人才,我不在乎他们的出身和过往,我只要求这些人头脑灵活,懂得观察,并且在钱给够的情况下能保持起码的忠诚以及服从,我要你把这些人弄到领地上,随后加以短期训练。” “钱给够的情况下……”琥珀听着高文的说法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这说的还真直白。” “没办法,我没得选,”高文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塞西尔领的底子——八百多原始领民,将近一万的流亡者和奴隶,这就是领地人口的主要结构,除此之外我们用各种方式雇佣、引渡过来的人才根本就供不应求,我不可能从这样的领地上拉起一支情报队伍来。而你所认识的那些人——他们的人品或许有问题,过往或许也不干净,但他们既然能生存下来,就证明他们有灵活的头脑和自保的能力,而且他们在各自所生存的环境中必然是耳聪目明的。在这个时代,具备这些能力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培养出来的。” 从各地社会底层的“阴沟老鼠”入手,组建最原始的情报网络,这是高文很早以前便冒出过的一个念头,他知道那些“阴沟老鼠”是被贵族甚至市民们鄙夷的存在,但他更知道,能在那种社会环境下生存的人天生就是最好的探子:他们机敏却又沉稳,谨慎却又胆大,耳聪目明,善于观察,并且基本上都有着各自的信息渠道,这些信息渠道甚至就是他们的生存途径之一:四处行走的佣兵冒险者们会很乐于向各地的阴沟老鼠购买情报,只要金钱到位,后者就是最可靠的情报来源。 分别位于社会边缘和社会底层的这两个人群是一种天生的共生关系。 当然,“阴沟老鼠”也有大量的缺点:他们是弱者,但却几乎与善良没什么关系,他们不可能具备什么高尚的情操,也没什么忠诚的概念,他们可以为钱将情报出售给你,但也同样可以为钱把你的秘密出售给别人,这是一群几乎没有道德与纪律可言的人,因为这两样事物是在他们的生活中绝对用不上的。 可是高文不在乎——或者说,比起那些人的价值来,这点瑕疵他完全可以接受。 这些人的忠诚可以用钱收买,这就够了,最起码目前就足够了。 第0232章 酒馆女王琥珀 说实话,高文一开始想到要组建一个基于中低层人士的情报网络时,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那些混迹在贫民窟和陋巷中的打手、窃贼和混混,而是拜伦骑士所认识的那些佣兵朋友。 拜伦骑士半路出家,在早年间他曾经是活跃在南境地区的一名小有名气的佣兵头目,有一只小小的队伍和相当广的门路,这一点高文是知道的,而且他还知道拜伦骑士为塞西尔家族宣誓效忠的契机是他佣兵生涯中的一次重大挫折,据说他在那次挫折中失去了所有的部下,自己也险些丧命,如果不是前代塞西尔子爵出手相助,他的性命早已不保——如今他已经不再是佣兵,而是凭借个人实力与多年的忠诚服务取得了贵族身份,成为一名骑士,但他当年的那些门路却都没有消失。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一名佣兵机缘巧合地进入了贵族的圈子,拜伦骑士在佣兵界反而变得更受欢迎,没有人会拒绝能够与贵族搭上关系的机会,哪怕是再没落的贵族家族,对于急需生意的佣兵而言也是大大的金主。 高文在南境的好几次行动都借用了拜伦骑士的那些佣兵门路,包括扩散消息、招募流民以及吸引商旅的过程中都少不了那些佣兵的影子,但在构筑情报网的时候,高文最终还是选择了让琥珀去联络她当年的“狐朋狗友”们。 他是从多方面考虑的:首先从忠诚度上,佣兵和贫民窟混混们可以说是半斤八两,他们的忠诚度都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相比较起来,混混们的“忠诚”甚至还更为廉价一些;其次从消息灵通程度上,佣兵反而比不过那些“阴沟老鼠”,后者厮混在社会底层,他们需要更加耳聪目明才能维持生存,而且他们本身就是很多佣兵的情报来源;最后,佣兵有一个很不可靠的地方,那就是他们中的佼佼者几乎都会和贵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一些足够资深的佣兵甚至已经暗地里成为了某些贵族的影子和线人——事实上能够成为贵族暗中供养的鹰犬本身便是很多佣兵的目标,而与之相对的贫民窟混混们……他们可入不了贵族们的法眼,他们个个都是“独立之身”。 对于需要打造一支“干净”队伍的高文而言,那些不会隶属于任何势力的阴沟老鼠显然更符合他的要求。 而至于那些人的能力、纪律、服从度、忠诚度等等问题,都可以慢慢培养,拜伦骑士就是个明显的例子——他曾经是个无法无天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佣兵头子,但如今不也是个正直……哦不,诚实……哦不,公正……不也成了个业务娴熟的逗哏了么? 高文并不了解琥珀的过去是怎样的,他不是一个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人,他只知道这个半精灵盗贼虽然战斗力不强,但却是个十足的暗影宗师,她曾经混迹在旧塞西尔领的阴沟陋巷,但除了最后钻到塞西尔家族祖坟里并被人当场抓获之外从未搞出过什么太大的动静,但三天前他和皮特曼聊了一会,才了解到原来看起来只是个逗比的琥珀曾经也是有过搅风搅雨的人生的。 话句话说就是在塞西尔领固定作案之前她一直过着流窜作案的生活…… 在了解到这一点之后,他毫不犹豫就把这个每天在领地上混日子,无所事事到处捣乱还饭量奇大的半精灵扔了出去,让她去做点身为领主近卫该干的工作。 莱斯利领,坦桑镇以北的另外一座城镇中,“黑哨子”酒馆正灯火通明,混迹其中的混混、打手、盗贼和骗子们正开启新一轮的通宵豪饮——在口袋里坑蒙拐骗得来的银币与铜板花光之前,他们的豪饮总是日复一日。 脸上有着一道丑陋伤疤的酒馆老板“疤脸安东”坐在坑坑洼洼的吧台后面,漫不经心地用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擦着手中的杯子,眼睛却毫无松懈地在那些豪饮喊叫的恶棍和无赖之间扫来扫去,他并不介意有人在自己的酒馆里喝酒闹事,甚至不介意这些人打架的时候砸烂了这里的东西,但如果有人喝了酒砸了东西却不付账,那他就很介意了。 酒馆里弥漫着一种难闻的气味,劣质廉价的酒水,发霉的木头和墙角,长期不洗澡的汗臭混合在一块,让这里的环境异常恶劣,但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这地方——这里至少是暖和的,总比外面的冰天雪地强。 又有两个醉汉闹腾起来,互相撕扯着打成一团,安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立刻便有两个身强力壮的人上前,把闹事的两个醉汉各自踹翻,随后拖到墙角让他们自己闹去。 这就是这些阴沟老鼠的日常。 他们是贫民窟中的“富户”,是贵族老爷眼里的渣滓和爬虫,是佣兵眼中的情报贩子,是安分老实的平民眼中的“恶徒”,他们大多有一些压箱底的本事,比如半桶水的潜行技巧、一两手变戏法的窍门、天生的一膀子蛮力,或者仅仅是脑瓜足够灵活,嘴皮子能把人忽悠到死,而凭借这点压箱底的本事,他们就可以跟路过的佣兵或者行商搭上点关系,依靠坑蒙拐骗或者出卖情报活下来。 但这些人从不会积累钱财,尽管他们的每一桩“生意”都能赚到比贫民半年的收入还多的钱币,但他们总是会飞快地把这些钱花个精光,因为经常和佣兵打交道,又不受领主待见的他们很清楚一件事:生命无常,及时行乐,说不准什么时候购买你情报的佣兵在外面吃了亏上了当,回来就会一刀砍了你泄愤——哪怕你情报是真的也是一样。 领主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保护他们的。 所以他们就及时行乐,在这种廉价、肮脏、除了阴沟老鼠之外没人愿意光顾的酒馆中行乐,每次都闹到大天亮,而如果某天他们发现酒馆里豪饮的人少了一个,那个人又没有出现在镇子上的时候,他们就会发出大声的嘲笑,高声说着:“嘘——又一个可怜的家伙!” 疤脸安东把手中的杯子扔进吧台下面,他清点了一下酒馆里的人,扭头询问身旁的伙计:“老瘸子怎么没来?” 伙计摇摇头:“不知道,两天没来了,听说是被人给砍死了。” 疤脸安东皱皱眉,丑陋的五官更加难看地抖动了一下,但他还没开口说话,一个披着斗篷的矮小身影便突然靠近了吧台,几个铜板叮叮当当地落在他面前,从斗篷下面传来压低的女性声音:“黑麦酒。” 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疤脸安东心中抖了一下,他清楚地认识每一个会来这酒馆的人,而且他自己也是略懂一些暗影技巧的半吊子“潜行者”,可是眼前这个陌生人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吧台前面,他和他的伙计完全不记得这人是怎么出现的! 但惊愕归惊愕,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满上了一杯劣质的黑麦酒,在把酒杯递过去的时候他偷偷往兜帽下面打量了一下,却发现里面只笼罩着一团化不开的暗影。 装神弄鬼。 安东提高了一些警惕,不动声色地示意伙计去确认大门外面的动静,但伙计刚刚迈步,那个穿着斗篷的人就“噗”一下子把喝下去的麦酒全都吐了出来,那动静可真够大,就好像生怕人注意不到似的,她把酒吐出来之后还砰一下子把杯子砸在了吧台上:“你TM以前是酒掺水,现在已经开始水里掺酒了是吧?!信不信我砸了你这地方!” 在酒馆里的人看上去是在豪饮胡闹,但每一个人都耳聪目明,一瞬间,几乎每一个人都注意到了吧台旁边的动静,而熟悉“规矩”的他们立刻就意识到:有人来搞事了。 接下来都是瞬间发生的事情:所有靠近吧台的人几乎都瞬移般地躲到了远处,每个人都捧起自己的杯子和食物找到了看戏最好的位置,骗子们开始在临近的桌上开赌局盘口,而小偷们则抓紧时间寻找谁可以下手。 安东慢悠悠地把手中的抹布和杯子扔到一旁,微微活动了一下壮硕的肩膀,心中却反而松了口气:只是个来砸场子的,那就好办多了。 拳头会教这种不知死活的家伙如何做人的。 而他面前那个穿着斗篷的矮小身影则抬起手,拉下了原本遮挡面容的兜帽,一张半精灵的面庞显露出来。 安东看着这张脸,抬起胳膊让自己胸口的肌肉鼓胀起来,带疤的面庞露出一个丑陋的笑容:“大姐头,我给你表演个胸口碎大石你看不看……” 酒馆里正准备看热闹的人:“……” 琥珀瞪了这个光头丑男一眼:“……妈的你怎么比以前还不要脸了?!” “在亮完肌肉之后才发现对方打不过应该怎么认怂才能显得不那么尴尬——您当年可是专门跟我们讲过这个的,”安东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或者说愈发难看起来,“大姐头!真的是你啊!你这些年都去哪了?!” 酒馆里的人这时候似乎才终于从呆愣中反应过来,窃窃私语声开始从四面八方响起,其中一部分人很明显认出了那个站在吧台前的人是谁,他们有的带着惊愕,有的带着惊喜,有的带着敬畏,但无一例外都很快变得兴奋激动起来,而剩下的人则显然是一头雾水,他们开始拉着旁边的人低声询问,询问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半精灵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则多半是最近两年才在这里活跃的新人。 琥珀的尖耳朵抖了抖,扭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新人不少啊,快有一半的人不认识我了。” 安东在旁边小声说道:“您离开这儿已经好几年了……” “也好,那就让新人认识认识,”琥珀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打个响指,“都醒酒了!小兔崽子们!” 第0233章 琥珀的老朋友们 在琥珀打响响指的同时,疤脸安东已经如条件反射般伸手抓住了旁边的一根木柱,酒馆里的一部分人也都各自抓住了最近的固定物或者干脆丝毫不要面子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动作是如此流畅熟练,就好像早就成为他们的本能一般——可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只是茫然地看着周围莫名其妙的变化,不知该做些什么应对,而且很快,他们也不用做什么应对了。 琥珀的身边骤然弥漫出一层浑浊朦胧的阴影,阴影所到之处,每个人都瞬间感觉天旋地转,仅仅片刻之内,整个酒馆里的所有人就都被强行拖着进行了一次“暗影跳跃”——尽管持续时间只有不到一秒钟,却让所有人都瞬间失去了平衡,那些提前找好固定物的人还好点,那些傻站着和傻坐着的却已经东倒西歪扑了一片,半晌爬不起来。 看着眼前的壮观景象,琥珀满意地点点头,终于找回了一点身为“高手”的自豪感来。 她的战斗力确实弱的一笔,但那也得看是和什么人比,以及在什么领域上比。作为暗影潜行者的琥珀在正面打不过高文以及高文身边的人情有可原,但这酒馆里能有几个真正的超凡职业者? 真有的话他们也不至于混迹在这种地方了! 这里有的,只是些无所事事的无赖与骗子而已,他们最大的本事也只不过是几手戏法或一套骗术,就连鼎鼎大名的“疤脸安东”也只不过是个半吊子的、连低级职业者都不太够格的潜行者罢了,他们是阴沟老鼠,是社会最底层的市井残渣,他们在这里抱团取暖,而其中最强的人也不够格出现在真正职业者的视线里。 琥珀至少是个超凡职业者,而且她还是暗影力量上的宗师——还自称暗夜神选。 酒馆女王的名号可不是她自封的。 过了许久,暗影力量震动精神所导致的严重眩晕和神经失调症状才渐渐减轻,那些趴在地上的人一个个狼狈地爬了起来,但却没有一个愣头青站出来冒刺:能在这种社会环境下生存的人无一不是谨慎且聪明的角色,他们擅长在一瞬间判断局势并找到让自己最安全的方法,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们就知道了如何才能保护自己。 看到这样的情况,琥珀微微撇了撇嘴:“这一届的还是没啥意思啊。” “大姐头,您怎么回来了?”疤脸安东强忍着头脑中残留不去的眩晕,挤出一个笑脸凑上前问道,“您前两年说找到了亲生父母的线索,突然就跑不见了……您这是找到了?” “没,我亲爹妈指不定死哪了,这辈子怕是找不到了,”琥珀摆摆手,“不过我找到了更有意思的事儿。” “更有意思的?”安东一愣,他知道眼前这位曾经叱咤下水道,统治黑街巷的混混头子经常会去找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但那通常都指的是可偷的财宝和可坑害的倒霉蛋,她在提及那些东西的时候脸上总会带着戏谑嘲弄的表情,可眼前她的表情却是明显的兴致十足,全无玩笑之意,“您找到了什么?” 琥珀只是笑笑:“听说过开国大公复活的事儿么?” “听说过,”安东耸耸肩,一边让手下伙计去处理酒馆里的秩序一边说道,“早就传开了——有一些消息还是我们帮着传出去的呢,几个月前有佣兵从这儿过,雇了一大帮人去传播消息。” “妈的,你们竟然还偷偷赚了我的……”琥珀顿时瞪了安东一眼,但还没把话全说出来便话锋一转,“人都在这儿了么?” “您要是说这个镇子上的,那都在了,”安东抬手一划拉,笼括了整个酒馆,“现在是冬天,这帮兔崽子一天天的都在酒馆里窝着,恨不得喝死在这里面。” 琥珀掏出小匕首,在那坑坑洼洼的木头吧台上划拉着,寻找着自己当年刻下来的痕迹,但很可惜大多都已经找不到了——打架斗殴以及劣质酒水总是让吧台上的痕迹消磨的很快:“问问大家伙,想不想做点正经事。”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老熟人”聚集在吧台附近,有一个皮肤微黑,打扮得像个女巫的女人听到琥珀的话之后愣了一下:“正经事?大姐头您还能有正经事?” 琥珀一抬手,手中的小匕首滴溜溜地在这个“女巫”脖子下面转了一圈,精确地削掉了对方领口的几根线头:“‘女巫’吉普莉,我当年怎么没割了你的舌头?” “我这根舌头摇晃起来可以赚不少钱呢,”女巫打扮的女人后退了半步,脸上露出谄媚的笑,“您还是说说您的‘正经事’吧,我们大家都听着呢……” “很简单,我现在就在为那个复活过来的开国英雄做事——别露出那不相信的表情,我现在是他的贴身护卫,贴身护卫懂么?我进他房间都不用敲门的我跟你们讲。总而言之,我现在阔了,但我也没忘了你们这帮不争气的家伙,现在你们有个机会,只要愿意改一改自己那身臭毛病,你们也能跟我一样,过上体面人的日子。还没明白?公爵要雇佣你们!” 现场顿时一片安静,这反应倒是出乎琥珀预料之外。 “你们怎么没点动静?”琥珀好奇地看着这些家伙,“不愿意?” “是不相信,”疤脸安东露出一个天知道是哭是笑的表情,“我们是知道开国大公在南边的事情,但他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跟我们这种人打交道嘛。大姐头,您最近又把暗影药剂当水喝了吧?” “就知道你们这帮货的出息就这么大,”琥珀撇撇嘴,随手把一个布袋子扔在吧台上,布袋子里随之发出一连串的哗啦声响,布袋口散开之后,数枚亮晶晶的金银币从里面滚了出来——那些都是新铸的钱币,有着堪称美丽的完美对称轮廓和光滑的弧线,其正面还印着塞西尔领地的徽记,“话你们可以不信,反正钱是真的。” 吧台前几个人的眼睛顿时就瞪直了。 他们很少有机会接触到金币,但银币还是可以偶尔得到的,而塞西尔银币则是最近在南境越来越流行的新货币,这种货币的成色极佳,分量很足,而且不知用了什么铸造方法,每一枚货币都被铸造的分毫不差,精致无暇,这样的货币自然便得到了往来商人的青睐,并随之在南部地区流通起来。 安东便有幸得到过三枚安苏银币——但它们都显然没有琥珀带来的这些钱币崭新,那些从钱袋子里滚出来的金银币上连一丝划痕和污垢都没有,新的简直就像是刚从铸币厂中拿出来的一样。 安东顿时心中一紧,看向琥珀的时候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大姐头,从贵族的铸币厂里偷钱可是要被绞死的啊!” 琥珀立刻恶狠狠地瞪了这个疤脸光头壮汉一眼:“说——你是不是真的想去胸口碎大石?!把你抡起来去砸石头那种!” 安东顿时就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 显然,琥珀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失踪”数年之久的老大,竟然混到了那位开国英雄的身边,混成了一个大贵族的贴身护卫,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你们讨论去吧,”琥珀摆摆手,并不动声色地把吧台上的钱推到了更显眼的地方,“不过我要说明,钱是好东西,却不是那么好赚的,公爵并不想雇佣一群混混和无赖去败坏他的名声,所以拿了钱的人就得先跟着我去一趟塞西尔领,在那里学会规矩和法律,然后才轮到正经做事,如果学不会规矩的……” 琥珀没有说下去,只是隐含威胁地扫视了周围一圈,让所有人的脖子忍不住一缩。 实际上不会有什么可怕的惩罚,按照高文的说法,那些简易的规章制度只要培训个把月,就是傻子都能学会,哪怕学不会的,多灌几次也就灌进去了,但琥珀却知道,自己眼前这是一群滚水都烫不熟的烂货,或许他们终有一天能在正道上学会规矩法律与道德,但在那之前,必须先用恩惠和惩罚这两根鞭子把他们驱赶到正道上才行。 而这隐含的威胁在让酒馆里的人噤若寒蝉的同时,也给了他们更加真切的感觉: 天上没有掉下来的好事,只有当这件事同时存在一定风险的时候,它才有可能是真的。 与贵族打交道很危险,每一个生活在黑街里的人都知道这点,但自己老大似乎能罩住自己…… 那位开国英雄的风评似乎也很好…… 只是不知道一位大贵族雇佣一群地痞混混小偷骗子去做什么,但最坏又能坏到哪去呢?总不会驱赶着这样一群草包队伍去战场上打仗,或者去驱逐魔兽吧? 在酒馆里重新热闹起来的同时,安东悄悄凑到了琥珀身旁,这个疤脸壮汉压低声音,难掩好奇地问道:“大姐头,您……到底是怎么混到那样的大人物身边的?” “其实也没什么,”琥珀浑不在意地一摆手,“我撬了他的棺材,把他弄醒了。” 安东:“……啊?!” 琥珀端起眼前还剩下半杯的劣质麦酒,一边凑到嘴边一边叹气:“唉,所以说偷东西的时候千万别被当事人抓住,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搭进去了……我呸——你还是给我倒杯水吧,你TM还不如水里掺酒呢,你这都掺了什么玩意儿?” “其实这就是您当年给定的掺水比例……”安东哭笑不得,“算了,我给您倒杯水去。” “算了算了,凑合着喝吧,”琥珀摇摇头,低头看着那泛起泡沫的劣质酒,哭笑不得,“不管是人还是精灵,果然都是一种容易沉溺享乐的生物啊……” 第0234章 提尔的好奇 生活在塞西尔的人经常这样告诫新来到这片土地上的人:这片领地是由古代英雄建立,因此领地上有着很多在这个时代看来稀奇古怪甚至匪夷所思的东西,当面对那些挑战三观的事物时,最好是不要大惊小怪,因为那些事物基本上都是人畜无害的,如果实在无法理解,就当成是古代魔法技术和古代遗物来看待好了。 塞西尔的领民们已经习惯了看到轰隆作响的机器在工厂里转动,习惯了看到一个闪闪发亮的银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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