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骄妻_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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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青，怒气萦绕于胸口，却无处可发，“你若一早与他人有婚约，就不该蓄意接近我。” “你这话可太好笑了。”曲嫣退开两步，冷冷看着他，“你疑我、欺我、弃我，难道我还要厚着脸皮讨好你？很抱歉，我有我的骄傲，恕我做不到。” 她再道，“至于我要嫁给什么人，是我的自由。你不要我，又不代表天底下就没有男子要我了。” “我何时说过不要……”穆寒话语蓦地一顿。他只是需要查清楚，她到底是不是三公主。 “你说呀，为什么不把话说完？”曲嫣冷哼，“既然你对我无意，就请你不要再跟踪我。否则，我就报官抓你，告你对我意图不轨、轻薄非礼。” 她拂袖，转身而去。穆寒追上前，掌心捉到她的一片衣袖，却轻飘飘的从他手里溜走。他望着她飘然远去的纤细背影，心底那怪异的空荡荡感觉再次浮现上来。他下意识地摁了摁左胸。为什么，这里又刺痛了一下？第175章：恶毒女配的皇后之路（41）曲嫣与南宫楚一起四处游玩了半天，天黑才告别。 “南宫哥哥，我拜托你的事，请你一定要配合我完成。”回到客栈门口，曲嫣踮起脚尖，附在南宫楚耳边，悄声说，“明日事毕之后，我就回公主府了。” “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我必定妥善完成。”南宫楚并没有问那个青衫少年是什么人。他若想知道，自己会查。 “谢谢南宫哥哥，那我先回客栈休息啦。”曲嫣向他挥挥手，转身走入客栈。夜色渐深。她梳洗完，合衣躺在床上，并没有入睡。直至子夜，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曲嫣的耳朵忽然微微一动。有动静…… 房间内没有点蜡烛，漆黑一片，她凝神听着那轻微的气息，正近至她床前。他在黑暗中看着她。 “你想对我做什么？”曲嫣突然出声。床前那人身形微滞了一下。沉默片刻，他才低沉地启口：“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真实面容。” 曲嫣从床上坐起来，衣袖一挥，点亮桌上的蜡烛。她抬眸，看着少年俊美而冷峭的脸庞，粉唇间逸出一声叹息：“我就猜到你会这么执着。” 其实她能够理解他。一个背负亡国血仇的皇族太子，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一个半路冒出来的丫头。就算他想要相信，他也不能。复国报仇是他注定要承担的使命，容不得他恣意妄为，感情用事。 “寒哥哥，我们今夜就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吧。”曲嫣跳下床，与他面对面，四目相视，认真地道，“你怀疑我可能是三公主曲嫣，对不对？” 穆寒抿紧薄唇，没有否认，直接点了下头。 “如果我是三公主，你就想要亲手杀了我，是不是？”曲嫣又问。穆寒盯着她澄澈的眸子，心绪复杂。他没有回答。曲嫣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们已经绑定了子母蛊虫，如果你现在杀死我，你也会死。不如这样，我今晚帮你把血彻底换完，我们解除掉生死关系。然后……” 她望入他黑眸的深处，语声轻浅，“你再决定，是否要杀我。” “一夜时间，不可能换完血。”穆寒嗓音低哑。 “我说能，就能。”曲嫣倏然伸手，迅疾的点中他胸口穴道。 “丫头！你要做什么？！”穆寒大惊。 “给你换血，让你以后再也不用受走火入魔的苦。”曲嫣将他推倒在床上，顺便点了他的哑穴，“寒哥哥，你先别说话，让我专心把事情做完。” 穆寒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他隐隐感觉到，她在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他必须阻止她！ “寒哥哥，你不要想着冲破穴道哦。”曲嫣看出他的心思，对他弯眸一笑，“我用了十成内力，你一时半会儿是冲不破的。” 她一边说，一边卷起衣袖，露出胭脂痣般的殷红处。 “我需要掀一下你的衣服。”曲嫣撩开他的衣衫，善解人意地安慰，“我不看，就只是找一下你丹田处的子蛊。” 她半侧过脸，果真不看，只用指尖轻轻按了按。很快就找到了子蛊所在。她不再废话，驱动母蛊，唤回子蛊。子蛊回到她的手臂里，慢慢吸饱了新鲜的血，又再被她驱入穆寒的身体。如此反复，一而再，再而三。她很有耐心，坐在床边，一次次的让蛊虫吸自己的血，输给他。而她的脸色也随着失血渐渐苍白。第176章：恶毒女配的皇后之路（42）穆寒在心中怒喊。他冲不开她存心封死的穴道，眼看着她失血惨白，纤瘦身子摇摇欲坠，却无法劝阻。他的焦急和愤怒全写在了眼里。 “没事的，寒哥哥。”曲嫣扯唇微微一笑，有点虚弱，“我们现在还绑定着生死，我肯定不会让自己出事连累你。” 她继续驱蛊之术。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的小脸惨白如雪。穆寒感受到她触碰他肌肤的指尖，极为寒冷，仿佛冻结的冰块般。他怒目瞪着她， “寒哥哥，你现在运气试试。”曲嫣手指探在他的腕间脉上，“我虽然不太懂医术，但气息是否顺畅，我还是能查探得出来。” 穆寒无计可施，只能听她的，默默凝神运气。他不能让她的付出白费了。 “似乎已经好很多。”曲嫣低声自语道，“再多输几次血，就差不多了。” 她手臂上被蛊虫钻出钻入的孔越来越多，密密麻麻，血滴渗出，落在床上的被褥，犹如绽开的一朵朵寒梅。她又驱蛊了几次，眼前逐渐发黑，整个身子晃了晃。 “寒哥哥，我到极限了……”她孱弱地轻语，“我现在把子蛊召唤回来，我们从此解除关系。” 这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很低很浅，似飘散在空气里。穆寒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心口隐痛，竟听出了另一层含义——她是在和他告别吗？从此和他陌路？ “蛊虫召回来了。”曲嫣勉强用力把穆寒扶起来，在他身后盘腿而坐，双手贴在他后背，“寒哥哥，我送给你一部分我的内力，这样你就能更好的调息，恢复功力。以后你练功时，一定要注意收敛心神，千万不要再走火入魔了。” 她细细嘱咐。语声虚弱，心意却细致入微。穆寒眼底泛红，喉间想要大喊的声音却出不来： “寒哥哥，屏气凝神，不要有杂念。”曲嫣双手明明很冷，但从她掌心里传输出去的真气却很暖。她把她从系统那里学来的武功内力，赠送了一半给他。 “大功告成。” 良久，她收回手，雪白孱弱的俏脸绽出一丝笑容，软声道，“寒哥哥，我祝你往后一帆风顺，复国登基为皇，从此开疆拓土，成为一代明君帝王。” 她揪住他的袖子，寻到他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声音越来越低弱，“我做这么多事，只希望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穆寒眸光落在她缠绕他的手指上，心中激荡而涩痛，心道：曲嫣却道：“我并不想要什么皇后之位。我只希望你将来打胜仗之后，能够善待战败国的百姓，万万不要屠城。北朝即便有错，但北朝千万的百姓子民却无辜。你一定要记住我今日的话，好吗？” 她仿佛在说临终遗言。穆寒心底渐渐慌乱。她的手指极冰，半点不像一个活人该有的温度。重复驱蛊，对她造成了什么伤害？第177章：恶毒女配的皇后之路（43） “好了，寒哥哥。我该做的已经做完，想说的也已经说完。你的穴道还有半炷香时间就会自动解开了。” 曲嫣扶着床柱，费力地下床，回头凝眸深深望他一眼，“我最后告诉你一件事。” 她微微一笑，“那夜在青柏山，我们并没有发生男女之间的那种亲密关系。你只是因为走火入魔而神志不清，咬了我，害我流血。仅此而已。你不必再惭愧，不必再有负担，也不用负什么责任。” 穆寒心中一震，黑眸闪过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之色。那夜若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为什么要坦白说出来？她不想与他再有纠葛了吗？ “对不起，我终究是骗了你。寒哥哥，从今往后，你自己多加保重。”曲嫣旋身，脚步踉跄，慢慢往房外走去。廊上一阵夜风吹起她的裙袂，衬得她身姿纤弱，似一碰就要碎掉。穆寒狠狠盯着她的背影，喉间一句“别走”用尽全力却呐喊不出来。直到半柱香后，他噗一声吐出一口污血，才解开了穴道。他拢紧衣衫，什么也顾不上多想，跃身而起，飞出窗台。他得去找她！他要看到她安然无恙！ …… 经过大半夜的驱蛊换血，天色已微亮。穆寒四处寻找曲嫣的下落，终于打探到她后来进入了一间民屋。他敲响屋门，前来开门的却是一位白衣执扇的公子。他认得此人。是丫头唤作“南宫哥哥”的人。 “我要见丫头。”穆寒神色冰冷，焦急之色隐在眸底。 “你还敢来找丫头，还嫌害她不够吗？”南宫楚怒道。 “她……现在如何？” “你滚吧。”南宫楚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你不配再见她。” 穆寒见他神色不对劲，心里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一把抓住他的肩头：“丫头到底怎么了？你再拦着我，别怪我动手！” 南宫楚没有挣扎。他静默了片刻，忽然悲笑一声：“罢了，你要见就见吧。” 他退开两步。穆寒直冲进民屋，扬声喊道：“丫头！” 无人回应他。他闯进一间卧房，脚步倏地一滞。眼前不远处，木榻上，少女静静躺着，面容雪白，唇色苍白，一动不动，气息全无。穆寒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快停止了，脚下轻得几乎无声，缓慢地走近她。 “丫头？”他半跪在榻前，音量放得很轻，像怕惊吓到她，“你醒醒好吗？我有话想与你说。” 少女毫无反应。她垂掩的长睫黑又密，像漂亮的蝶翅，却连一丝颤动都没有，凝固般的死寂。 “丫头，你别吓我……”穆寒嗓音发哑，极慢的伸出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腕，探上她的脉搏。没有脉跳。他的手指骤然僵住，良久才移到她颈边的脉。一样没有脉跳。 “不可能！”他突然爆出一声厉喝，“你不可能就这样死去！” 他双目发红，近似疯狂，俯身将她抱起来，转身往外疾奔，“我带你去找红桑，她一定能救醒你！” 南宫楚眼睁睁看着他闯入又闯出，拦不住，也没有打算拦。一切如三公主所料。这个少年生性多疑，不会轻易相信她已死。南宫楚望着青衫少年消失的方向，低低地轻叹一声：“丫头，你这次玩得有些过火了。” 以假死来逼出对方的真心，未免残忍。但愿，她能得偿所愿。第178章：恶毒女配的皇后之路（44）曲嫣其实并不是如南宫楚想的那样，以假死逼真心。她是准备“真死”。她此时正在穆寒的怀抱中，感受着他狂乱的心跳。她唤出系统助手小七，问：“距离男主慕容寒屠城的时间，是不是还有七年多？” 小七回道：“是的，宿主。” 曲嫣说道：“那好，我要冻结时间七年。” “宿主，你的意思是……”小七很快就明白，提醒道，“原主的身体确实可以保持冻结七年，但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她就是真的死了。如果七年后又活过来，那就是诈尸，很恐怖的。” “恐怖就恐怖吧，我在这个世界只能用三公主这具身体，没办法。”曲嫣也有些无奈。她再怎么易容，终究都只是权宜之计。穆寒迟早会发现真相。那么，她就要以最惨烈的状况，让他发现。 “好的，宿主。小七等待你的指令。” “嗯。” 曲嫣和小七对话的片刻间，穆寒已经抱着她飞檐走壁，进入到一处秘密大宅。这是他心腹旧部的聚集之地。众人见到他突然出现，惊了一下，无声跪地请安。 “起来！”穆寒语气急而冷，收紧臂弯，抱紧怀中寒冷如冰的少女，“红桑在哪里？把她给孤叫来！” 他抱着曲嫣到一间空厢房，轻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上，拉过被子替她盖上。仿佛她只是受寒昏睡了。 “殿下，您找我？”红桑进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指着床榻，疑问道，“她……为何在此？” “红桑，你过来，看看她得了什么怪病。”穆寒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把语声放得很低，蕴含着一种奇异的温柔，给予床榻上的那个少女。 “她病了？”红桑困惑，走到床榻边，伸手把脉。她一探脉，顿时就惊住了！没有脉跳了！死了！ “她昨夜驱蛊为我换血，长达三个时辰。现在她失血过多，昏厥了。”穆寒缓缓地说道，“她还把她的内力真气，灌输给我大半。想来应该是体力不支，所以昏迷不醒。” “什么？！”红桑震惊又愕然，脱口道，“驱蛊三个时辰？那必死无疑啊！蛊虫有毒，每回驱动三次就已很伤身，怎么能……而且她还把真气输送给你，那不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她嘴快说完，才发觉殿下面色铁青，眸色狠戾，怒瞪着她。红桑惊了一跳，害怕地缩了缩，声音渐小，“殿下，她已经死了……您要接受事实……” “不可能。”穆寒摇头，字句很慢，似乎在坚定自己的信心，“她师承隐世高人，武功绝顶，断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死去。” 红桑看了一眼床上死气沉沉的少女，小心翼翼地道：“殿下，红桑也懂易容之术，此刻近看，不难察觉她易过容。她说的话，未必是真。” “滚出去！”穆寒突然发怒，厉声冷斥。 “是……” 红桑惶恐，不敢违命，恭敬地退了出去。殿下怕不是疯了？守着一个死人，偏说她只是昏迷…… 厢房内，只剩下两人。穆寒抬手，手势温柔，轻落在床榻上少女的眉眼间，低声道：“丫头，你说你很丑，不想让我看见你的真实容貌。但我答应你，无论你多丑，我都娶你。让我看看，好吗？” 第179章：恶毒女配的皇后之路（45） “乖，你先睡会儿，我去打水。”穆寒语气轻柔，凝视她一眼，转身出去。他找红桑拿了一些卸易容的特殊药水，端着一盆水和干净棉布，重新折返。床榻上的少女寂静无声，似乎很乖巧。穆寒眼底浮着一层红，酸涩的感觉被他强压回去。他到床边，打湿棉布，轻声道，“丫头，我现在替你卸去易容。如果你生气，等你醒来的时候，我任你打骂，可好？” 少女就那样安静的躺着，气息已无。穆寒视而不见，用浸泡过特殊药水的棉布轻轻擦拭她的脸庞。一小片一小片的薄皮被拭去，逐渐显露她的真容。穆寒的动作很慢，很柔，怕太过用力会搓痛她。她下颌处的假薄皮被湿布擦掉，露出她原本小巧精致的下巴，并非他之前所见的略微圆润。还有鼻子，挺翘笔直，并没有圆圆的鼻头。还有眼睛……他早就猜到她不是单眼皮，果然擦去凝胶似的东西之后，她恢复了双眼皮。穆寒帮她完全卸完易容，动作停顿悬在半空。眼前的少女，肌肤若雪，吹弹可破，五官轮廓鲜明而精巧。她有饱满洁白的额头，挺翘精致的琼鼻，粉嫩若花瓣的唇，可以想象她若睁眼，该是多么美丽惊艳。但…… 这张脸，他并不陌生。他曾经在这张脸上见识过跋扈恶毒的笑，嚣张歹毒的眼神。他曾经在她这双柔嫩的小手底下，吃尽苦楚，鞭刑铁烙无一不是她亲手执行。她是……他立誓要亲手杀死的蛇蝎女子。 “丫头……” 这一声称呼从穆寒喉咙深处溢出，极为复杂，似眷恋又似痛苦。他果然没有怀疑错，她就是北朝三公主曲嫣！她身上的香气，和当日三公主压在他身上时，一模一样。 “殿下——” 红桑因为担心穆寒的异常状态，所以没敢走远。她见厢房的门没关，便悄悄的望了一眼。这一看，把她狠狠吓了一大跳！天哪！那个会驱蛊的死丫头，易容之下的脸……竟是北朝的三公主！她听说殿下不久前困在三公主府，被恶毒的三公主虐打，现在是捉到仇人了吗？但这个三公主已经断气。啊，真可恶，如此一来，殿下就没办法亲手报仇了。红桑义愤填膺，忽然心生一计，大声道：“殿下，请听红桑一言！既然北朝三公主在我们手里，虽是死尸，但我们可以假装她尚活着，假作挟持她。有她在手，我们就可以潜入三公主府，寻找宝藏图。” 穆寒转头，黑眸如凝结的冰霜，森冷而寒戾：“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红桑自觉计妙，踏入门槛，兴奋道：“殿下，若觉得挟持一个死人不便于计划，红桑还有一个好办法。我将她的面皮剖下来，制成人皮面具，我来假扮她，绝对无人能够识破。” “滚——”穆寒突然暴喝一声，衣袖一扬，射出一枚飞刀。红桑闪避不及，左肩一阵剧痛，刀入骨肉，瞬间就鲜血横流。 “殿、殿下……”她惊愕不已。她的主意不好吗？她是忠心为他着想啊！ “再不滚，下一刀就是你的心脏。”穆寒满目戾色，翻涌着阴鸷的黑暗。红桑心惊，啊的叫了一声，掉头就跑。第180章：恶毒女配的皇后之路（46）穆寒无心理她，转回目光，重新落在床榻少女的雪色容颜上。从前他只觉得这张脸恶心。如今看着，竟觉得很美。他是不是疯了？他缓缓伸出手，指腹摩挲过她柔嫩冰凉的脸颊，突然用力掐了一下：“你给我醒过来！既然存心戏耍我，现在可以醒来嘲笑我了！” 他厉声喝道，“曲嫣！你睁开眼睛！你不就是想看我笑话吗？你睁眼，我承认我输了！你尽管嘲笑——” 少女毫无反应。没有鼻息，没有心跳。 “为什么——”穆寒嗓音寒厉而沙哑，“你起来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过是玩弄我罢了，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奇怪的事？为什么要为我驱蛊换血？为什么要把一半内力真气送给我？为什么连命都不要了……” 他说至最后，嗓子哑得厉害，眸底猩红一片，隐有水光。他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她是高高在上的受宠公主，在她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奴隶，一个国破家亡的俘虏罢了。她之前也一直如此轻蔑对待，拿他当一个玩物，连下人都不如。为什么变了？为什么要真心实意的为他付出？他体内蓬勃有力的真气，无法作假。他运功时倍加轻盈的顺畅，也无法作假。如果由红桑来驱蛊，他至少需要一年以上才能慢慢恢复正常。而今，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已成为内力深厚的高手——这对他今后的复国之路，大有裨益。这一点，他再想否认，也无法否认。 “你醒醒！”穆寒嘶声低喊，“把话说清楚，到底你是谁……你到底存着什么心思，你告诉我……” 少女死寂沉沉。她的身体温度早已凉透，指节僵硬。这一切都昭示着，她已是一具尸体。 “丫头……”穆寒忽然俯头，趴在床沿，把她的手紧紧压着自己的脸侧，一抹湿意落在她手背。他没法再骗自己，她只是昏迷。她死了。她昨夜就心存死意。是因为他怀疑她吗？她怕被他发现，她就是三公主，所以不想活了？ “丫头，我真的不懂……”他低哑至极的嗓音闷在她的手背，嘶哑不清，“你喜欢我吗？你若真的喜欢我，为何要做从前那些恶事？” 他心底又痛又窒，脑海中像要炸开般，混乱浑噩。复国艰难，可是再难也不如她的心难测。他这十六年来，过得压抑辛苦，若说有过甜，她是最甜的那颗糖。却也是最毒的那一颗。 “殿下。” 一名燕国旧将，上前恭声道，“属下听红桑说，北朝三公主已死在殿下手里。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处理她的尸身？” 穆寒没有抬头，面颊紧贴着少女冰冷的手背，哑声道：“去备一副最好的棺木。” 他要亲手将她下葬。就葬在青柏山吧…… 那是他与她真正缘起的地方。 “是，殿下。”旧将没有多问，迅速退下去办事。敌国公主死去，算是一件好事。殿下伤心，或许只是因为年少易动情，过段时间便就好了。 “丫头。”穆寒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只当你是我的丫头，可好？” 他存心自我欺骗，薄唇轻贴在她冰冷的唇瓣上，“在我心里，你从来都只是那个与我笑闹、唤我寒哥哥的丫头。” 他低低地自语说着，“我知道你害怕孤单，以后只要有时间，我就去青柏山看你、陪你说话，好不好？” 再没有少女清脆的声音回答他。再没有少女笑得眉眼弯弯的清甜，偷偷沁入他的心。只剩一室孤冷死寂，与他作伴。第181章：恶毒女配的皇后之路（47）曲嫣的精神力从身体抽离，灵魂暂时回到了白茫茫的空间。她从雾镜中，看到穆寒把“她”的尸体放入棺木中，暗中运上青柏山。他把“她”葬在那夜二人睡过的山洞附近。坟墓砌好之后，他守着墓七天七夜，形容憔悴，整个人瘦了很多。七天后，他离去，从此像发了狂般的潜心投入复国计划。 “小七，你有没有把三公主的躯体冰封好？‘我’该不会真的闷死在棺木中吧？”曲嫣问系统助手小七。幸好这个古代世界不流行火葬，否则她就连骨头渣渣都不剩了。 “宿主请放心，已用高科技手段冰冻，保证躯体不腐，容颜不老。等七年后宿主重新进入身体，依旧年轻貌美。” “那就更吓人了……” 到时候她不仅诈尸重生，还容颜不变，保持着十六岁的样子，和鬼更没什么区别了。不过这样也好，她刚好可以顺势而为。曲嫣想了会儿，不再看雾镜，对小七说道，“小七，我睡会儿，时间到了你记得叫醒我。” 小七回道：“宿主好好休养精神力，男主屠城之前小七会叫醒你。” 曲嫣嗯了声，在温暖如泉的白雾中静心休憩。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世界不同，曲嫣只是睡了一觉，穆寒那里一晃就过了七年。七年间，他做了很多事。他聚集燕国旧部以及先皇后留下的心腹暗卫队，首先攻下了西边兵力最弱的梁国。之后他又潜回北朝，从三公主曲嫣的府中找到一份藏宝图，那是燕国祖先所遗留，辗转被盗，最后流落北朝，被埋在三公主府的地下。穆寒有了足够财力，招兵买马，更加如鱼得水，亲征攻下北朝的一座座城池，直至带兵攻入京城。此时他已不叫穆寒，恢复了真名——慕容寒。 “宿主，醒醒！”小七叫了好几次，曲嫣睡得太沉，好不容易才被吵醒，“宿主，你再不醒就赶不上时间节点了！” 曲嫣睁眼，一惊：“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她赶紧看向雾镜，镜中慕容寒已不是当初十六岁的少年模样，而变成了英俊冷酷的男子。他此时正在北朝京都的皇宫，诛杀北朝皇帝。 “小七，快！我要回去了！”曲嫣催促。 “宿主，你记得用大力丸所予的力量震棺破土而出。” “好，走！” “宿主请注意，世界开启中……” 曲嫣魂魄微微一震，眨眼间便进入了真实躯体之中。她顿时就感受到了冰寒的气息迎面而来。她怕闷死，立即举起双掌，往上一顶，破冰破棺破土，一气呵成！这时如果周围有人，一定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妈，大叫诈尸有鬼。还好，青柏山荒凉静僻，并没有人。曲嫣拂去溅到衣裙上的黄土，转头看了一眼被她破坏掉的坟墓，上面立碑写的是。 “哎，亲眼看着自己的坟墓，这滋味……”曲嫣摇了摇头，重新把坟墓堆砌完好。复原之后，她到泉溪边冲洗满是泥土的双手。溪水中，倒映出她清丽明媚的容颜，年纪甚轻，俏皮的少女模样。 “好了，是时候去见故人。”曲嫣足下一点，运起轻功，飞往山下。第182章：恶毒女配的皇后之路（48）曲嫣当初虽然把内力输送了一半给慕容寒，但并不影响她的绝顶轻功。青柏山的另一面就是京城，已被燕军攻破，正是一团乱的时候。曲嫣在漆黑夜幕的遮掩下，飞檐走壁，未被人察觉。她来到三公主府，发现府邸被慕容寒麾下的士兵团团包围。她如猫般伏在屋顶，听到底下士兵在闲谈—— “听说这座公主府无人居住，那位北朝三公主已经失踪七年，不知殿下为何要我们守在此处？” “殿下自有他的安排，咱们老实听令就是了。” “那倒也是，殿下神机妙算，用兵如神，短短七年收复河山，还把北朝狗贼杀得直求饶，真是痛快！”一个士兵神情自豪，充满了对他们殿下的崇拜敬仰。 “殿下东征西战这么久，如今大破北朝京城，终于可以回去登基了。” “不知殿下会娶哪位女子，立为皇后？”另一个士兵八卦起来，“左大将军屡屡立下大功，又与殿下关系最为亲近，我猜殿下可能会娶左将军之女为妻。” “照我看，殿下和咱们军中最漂亮的军医红桑关系不一般，说不定她才是未来皇后。” 曲嫣听了一会儿八卦，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正想离开，忽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在众人簇拥下，来到公主府门前。 “殿下，您真的要一个人进去吗？”慕容寒身边的副将担心地道，“虽然这座公主府已经清理干净，但难保还有余孽藏身其中，还未被搜查出来。” “无碍。”男子嗓音低沉，抬手制止众人跟随，迈步踏入公主府大门。昔日风光无限的三公主府，如今落魄寂寥。府中下人死的死，逃的逃，许多贵重物品也被偷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座空城般的府邸，死寂沉沉。慕容寒一步步走向公主寝房。他曾经被三公主曲嫣抓入寝房中，意欲妄为。那时，他厌恶极了她，对她只有满腔杀意。而后来…… 他缓缓走入寝房，在梳妆台前坐下。铜镜已布满灰尘，桌面上摆放着空荡荡的梳妆盒，里面只有一柄木梳。慕容寒拿起木梳，看着上面缠绕的几根乌黑发丝。他脑海中忽然忆起，七年前在客栈，他与丫头浸泡在木桶中，她衣衫尽湿，乌发垂散…… 那时，她长发已及腰。正如他手中这几根黑发的长度。 “丫头……”极低的唤声，从他薄唇间逸出。七年了。他竟从未有一日忘记过她。每每想起，心底就会莫名痛一下。他与她只不过寥寥数日的缘分罢了，为什么会如此深刻的印在他心中？比铁烙的印记，还要不可磨灭。 “寒哥哥。” 清脆的少女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慕容寒骤然一僵。他猛地站起身，一时之间并没有转过去。这嗓音…… 不，不可能！是他的幻听吧！就像每次深夜梦魇，他看见她的身影，伸手去抓，却穿过她虚无的身体，什么都抓不到。 “寒哥哥，你为什么不回头？”曲嫣离他有些距离，站在窗口处，月光落在她发间，犹如染上一层银色的光晕。慕容寒的动作极为缓慢，一点点转过身，黑眸倏然一沉。这张脸…… 眼前的少女容色娇艳，眸底带着一丝微笑，颊畔梨涡浅浅，可爱又俏丽。慕容寒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身上，她穿着一袭素色白裙，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缀饰。这身雪白缟素…… 是她入葬时，他亲手为她所换。第183章：恶毒女配的皇后之路（49） “丫头？”慕容寒如坠梦境，眼前之人在他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他几乎以为自己此刻在做梦。他脚下步伐往前踏出一步，蓦然僵住。不，这不是梦。他俊美的面容蓦地肃冷，沉声道，“你是谁？在此装神弄鬼，有何目的？” 曲嫣唇角微弯：“七年不见，寒哥哥还是这么警觉谨慎。” 慕容寒皱起眉头，眸光锐利地盯着她：“你是哪国派来的奸细？易容乔装成北朝三公主，以为就能蒙骗过我？” 曲嫣半靠在窗边，悠悠道：“虽然我以前确实易容骗过你，但别人想乔装成我的样子，恐怕没那么容易。毕竟，我与寒哥哥私底下相处的细节，没有外人知道。” 慕容寒黑眸深沉若海，惊涛骇浪深掩在海面之下。正如他此刻的心情。如此熟稔的口吻，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这个世上，有人能够模仿得如此像吗？ “寒哥哥，那夜在青柏山，你压着我，咬了我。”曲嫣撩起衣袖，露出凝白的肌肤，“齿痕已经消褪了，但你当时误会，以为自己与我发生了亲密关系。” 慕容寒高大挺拔的身躯倏然僵硬。他眸底闪过汹涌的复杂情绪。这件事，事关她名节，只有他与她才知道。他从未对旁人提起过，丫头死后，更不可能有其他人知晓。 “寒哥哥，这些年你建功立业，收复河山，其中可有我的一点点功劳？”曲嫣含笑，不客气地道，“是我给你换血，让你不会再在关键时刻走火入魔。是我给了你一半内力，让你事半功倍，更有精力领军作战。” 她眉眼弯弯，笑得俏皮，“这些小功劳，能不能换来你的一个拥抱？” 她张开手臂，等他过来。慕容寒心底最软处似被狂风席卷而过，又痛又涩又酸，竟有落泪的冲动。是她…… 真的是她…… 她回魂来看他了吗？ “丫头……”他脚步莫名凝滞，一步步极轻的向她走去。他怕一伸手触碰她，她就会烟消云散。就像无数次梦里那样，徒留他一手虚无的空气。 “寒哥哥，你是不是老了，怎么走这么慢？”曲嫣顽皮地笑话他，迎上前，轻盈的扑进他怀里。慕容寒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收紧双臂，牢牢将她桎梏在胸膛里。她身上的气息冰凉，隐有寒气。不像活人，更像鬼魂。但他确确实实抱到了她……她有实体。 “丫头？”他低眸，盯着她娇俏莹白的小脸，“你是回来看我的吗？” “嗯，是呀。”曲嫣微仰着头，在他怀里，抬眸凝视他的眼，“这七年，你辛苦了。” “整整七年了，为什么你到现在才肯回来看我？”他在梦里一次次呼唤她，可她没有一次肯回应他，“你是否恨我？” “寒哥哥，我不恨你。”曲嫣轻轻摇头。这个世界的剧情注定了男主要经历艰辛，逆风而上。北朝覆灭，是无可逆转的事。而她回来，唯一可以改变的就是阻止他屠城。如今京城一片混乱，处处是战乱后的残骸，再过不久，就更加是人间炼狱。数十万北朝战俘和百姓，被坑杀，火烧，哀鸿遍野。第184章：恶毒女配的皇后之路（50） “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慕容寒瞥了一眼窗外的月色，快要到亥时了，距离天亮只剩下几个时辰。等到夜幕褪去，太阳升起，她就要消失了吧？鬼魂无法在阳光底下。 “你想我待多久？”曲嫣顺着他的视线，也瞧了瞧夜空中的月亮，忽然莞尔，“寒哥哥，我不是鬼魂。” “你不是鬼魂？”慕容寒剑眉微蹙，黑眸紧锁着她的小脸，“那你现在是什么？” 当年是他亲手将她下葬，在她墓前守了七日。她不可能还活着。而她的容貌，依然保持着当初的模样，分毫未改，仍是十六岁少女的青葱可爱。这一切，都证明了她不是活人。 “我是天上的花仙。”曲嫣心里早已想好说辞，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我来到你的世界，是为了帮你。这句话我一早就说过了，但是你不相信。我这次回来，仍是为了帮你。只是不知道，你是否还怀疑我的用心？” “花仙？”慕容寒心中一动，低头在她颈边轻嗅。她身上的确有一股幽幽迷人的花香气息。 “你不信？”曲嫣被他弄得痒，缩了缩脖子。她一动，他就本能的把她抱得更紧一些，怕她消失。 “我信。”他低沉地道，“丫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既然是天上的花仙，那你从天庭下来的时间，是何时？” 曲嫣微微一笑：“你猜。” 慕容寒紧搂着她，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间，温柔摩挲，低声道：“我猜是在你救我出公主府的那日。” 如今回想起来，所有疑问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她情性突变，从恶毒的虐打他突然变成了好心帮他？原来她不是真正的三公主…… 而为什么她身为一个练武之人，却手软细滑，毫无茧子？原来是仙术。 “你说是就是吧。”曲嫣没有正面回答。她不能够说自己在执行快穿任务。这是禁忌。不过，她和从天上来的也差不多，就厚颜无耻的当一回花仙子好了。 “你既是天上的仙子，那你……”慕容寒略松开手臂，改成用手掌锁住她的细腰，这样可以掌控得更牢，“你是否还会离开？” 曲嫣不说话。慕容寒何等聪明，从她的沉默中已找到答案。他眸色幽暗微变，不动声色地道：“你这次回来看我，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曲嫣点头，道：“寒哥哥，七年前我离开的时候，曾嘱咐过你一句话——百姓无辜，不要滥杀无辜，不要屠城，你可还记得？” 慕容寒嗯了声：“记得。” 曲嫣不再迂回，直接道：“如今你复国已成，也报了当年国破家亡的大仇，是否可以收手，善待北朝的战俘和百姓？” 慕容寒垂下眼睫，遮掩住眸底的暗色，继续试探地道：“你从天上下来，是为了阻止我屠城？” “我……”曲嫣忽地一怔，咽回了回答。诶？七年的岁月果然不是白过的，他变腹黑深沉了，居然在套她的话！第185章：恶毒女配的皇后之路（51） “原来如此。”慕容寒见她不语，心中已有数，缓缓道，“你下凡的任务，就是为了挽救生灵。你怕我嗜杀成性，令人间生灵涂炭，所以驱蛊帮我换血，以免我走火入魔，杀心大起。” 曲嫣抿着粉唇，不吭声。不愧是这个世界的命定男主。真聪明，一点就透。她只不过问了一句，他就猜得八九不离十。 “其实你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可以一劳永逸。”慕容寒扣紧她的腰，牢牢地锁住她，“你当日下凡，将我的武功废了，或直接将我杀了，就不必担心生灵涂炭。” 他又补上一句，“此刻你这么做，也还来得及。” 他毫不怀疑她的能力。她能借尸还魂回来，拥有仙术，自然能够轻易杀死他。 “寒哥哥，你心里是不是……” 曲嫣想问，他心里是不是有太多黑暗的东西，才会这样想。但终究不忍刺痛他，她转而道，“寒哥哥，我一直都相信你可以成为一代明君。这也是你努力的方向，对吗？” “嗯。”慕容寒点了点头，抬起一只手，极轻地抚了抚她的面颊，“对不起，丫头，我当初那般怀疑你的好心，让你受委屈了。” 曲嫣顺势道：“那你就当作弥补我，答应我从京都退兵，好吗？” “我考虑考虑。” 慕容寒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如今北朝气数已尽，他杀了北朝皇帝皇子和重臣大将，直夺京都。原本，他确有屠城之心，因为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封城屠杀，震慑天下，是一种手段。 “你要考虑多久？”曲嫣见他神色幽沉难辨，环手抱了抱他的腰，“你该不会在想怎么骗我吧？” 她其实可以选择别的方式来对付他。比如将他掳走，囚禁。那么燕军必然会军心大乱，只能暂时退回燕国属地。可是，她不想这样对待他。他的世界里，充满了黑暗荆棘，充满了血腥杀戮，她若再踩上一脚，也许他就此万劫不复，再也不敢相信这个世间还有美好。 “丫头，你真名叫什么？”慕容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移话题，道，“我总不能一直‘丫头’‘丫头’的叫你。” “我真名就叫曲嫣，和三公主同名。”曲嫣抬眸看他，调皮的对他笑了笑，“你会觉得膈应吗？会讨厌这个名字吗？如果讨厌的话，我也不会改名哦。” “傻瓜。”他低头亲吻她的发端，暗藏着失而复得的眷恋，“我知道你不是她。你从来都不是。只怪我当初没有听从内心的声音，未曾好好珍惜。” 他闭眼，薄唇往下移，落在她额间，双唇紧紧贴着她微凉的肌肤。 “嫣儿，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凉寒？”他低声问。 “因为……”曲嫣想了下，回道，“天上寒露重，我来得急，身上染着露水雾气。” 事实是——她被冰封了七年，周身寒气还未散尽呢。 “冷不冷？”他用力抱紧她，手掌在她腰间摩挲，帮她取暖。 “你的怀里很暖和，不冷。”曲嫣乖乖让他抱。慕容寒却并没有因为她的乖巧而感到安心。他不动声色地垂眸道：“嫣儿，我现在暂住在将军府，我带你回去换一身衣裳。” 曲嫣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雪白缟素，确实挺吓人的，点头道：“好。” 她没想到，自己这一点头，就被软禁了。第186章：恶毒女配的皇后之路（52）曲嫣被安置在将军府里最好的一间厢房。她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失去了人身自由。她所住的房间舒适华丽，还有几十个婢女捧着绫罗绸缎、金钗珠宝，送过来给她挑选。但她要出门，这些婢女就惊恐的跪了一地—— “姑娘饶命！” 曲嫣简直要气笑了：“你们起来。” 婢女们不敢起身，伏地颤抖地道：“求姑娘饶命！奴婢们奉命伺候姑娘，若让姑娘不见了，奴婢们不仅会人头落地，还会诛连九族！” “求姑娘垂怜！” “求姑娘慈悲！” 众婢女跪地抽泣。曲嫣不用猜也知道她们是奉谁的命令：“你们去把能做主的人叫来。” 领头婢女跪着恭敬回道：“殿下今晨出府前有交代，让姑娘在府中安心休息，他一回来就来找您。姑娘若想吃什么好吃的，尽管吩咐，殿下已将京都中最好的厨子都召来了。” “行吧，我等他。”曲嫣不想为难这些无辜的婢女，挥挥手，道，“你们下去吧，让厨房做些糕点送过来。” “是，姑娘。” 众婢女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曲嫣心中恼怒又觉得好笑。七年后的慕容寒，真是长进了！又腹黑又狠绝。他把她的软肋拿捏得准准的，以无辜的众人性命来威胁她。他是怕她消失，回到‘天上’吧？ …… 曲嫣吃吃喝喝等到中午，慕容寒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嫣儿，府中膳食可还合你胃口？” 他一身戎装，身姿挺拔，比起七年前的少年时更加英俊，犹如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难掩，气势霸道。 “哼。” 曲嫣轻哼一声，转过身不理他。 “嫣儿，别生气。”慕容寒绕到她身前，轻捏着她小巧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有一件事，你应该会很想知道。” 曲嫣不禁有点好奇：“什么事？” 慕容寒见她还肯回应他，心底悄悄松了口气，缓声道：“你当初‘身死’，那位姓南宫的等不到你，气急败坏，扬言要找我算账。这七年，他一直在找你。” “他可还好？” 曲嫣想到南宫楚，不由有点愧疚。当时她需要人配合，借了南宫楚的手，完成她的‘死亡’计划。 “北朝兵败之后，他被我军俘虏，如今在牢中。”慕容寒轻轻摸摸她的头，温声道，“放心，我知道你与他有点交情，不会虐待他。” 曲嫣眸光流转，忽然间明白了！她怒目瞪着他，脆声斥道：“你卑鄙！” 他这是明晃晃的拿南宫楚的性命来要挟她！ “嗯，我卑鄙。”慕容寒手势温柔，轻抚着她及腰的长发，“你骂我打我，我都接受。” “你说！你还抓了哪些人来威胁我？”曲嫣伸手掐住他的腰肉，“你太可恶了，我真的会打你！” “没有了。”慕容寒被她捏得又疼又痒，但他忍着，纵容她继续掐，没有闪躲。他黑眸的深处闪耀着点点笑意，蕴着宠溺和隐藏的痛。她是天上仙女，他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困住她。无计可施，只能卑鄙的用人命将她捆绑在身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又没有说要走。”曲嫣掐着他不放，手指都掐得有点酸了，他竟然一声痛都不吭。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慕容寒深深地凝视她宛若会发光的眼眸，低沉地道，“嫣儿，我坦诚的告诉你，这是我发自内心、无法自控的决定。我没有思考过为什么，只想把你紧紧绑在身边，不让你走，不让你再消失。” “那你思考思考，到底为什么！”曲嫣气得甩开手。他是铁打的吗？竟然不知道痛。她骂也没用，打又下不了手。真是讨厌！她不再理睬他，转身走入里间卧房，放下珍珠垂帘。慕容寒站在原地，眉头微皱。她要他思考什么？留住她是一种本能，他不愿意再失去她。这不需要思考。第187章：恶毒女配的皇后之路（53）三日后，曲嫣坐在一辆奢华舒适的马车里，启程前往燕国京城。马车的前后全是燕国大军，有骑兵也有步兵，浩浩荡荡数万人。慕容寒骑马在前面，沿途处理军政事务。不过无论他多忙，都会时不时抽空到马车上来见她。 “嫣儿，累不累？”马车的帘子由外掀开，英俊的戎装男子矫捷地跳上车，温声道，“很快就到驿站，这一路辛苦你了。” “我坐着马车有什么辛苦的。”曲嫣闷闷地道，“你确定要这样对我吗？” “嫣儿，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慕容寒坐到她身侧，低沉道，“回到燕都之后，我即将举行登基大典，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见证我登上帝位的那一刻。” 曲嫣不说话。他接着道，“你希望我不要屠城，我也答应你。” 曲嫣侧眸看他一眼，哼道：“你是答应我了没错，但你把一部分兵力留在北朝京都，不就等于只要我不听你的话，你就随时下令屠城。” “只在这件事上，让我留一手。其他的事，我都听你的，好吗？”慕容寒抬手轻轻顺了顺她的长发，语声温柔，“你曾经说过，想要皇后之位。等我登基后，就立你为后，可好？” “不好。”曲嫣一口拒绝，“我不喜欢被人要挟。我才不要做你的皇后。” 慕容寒眸色一黯，低声道：“你不愿意留下是吗？” 他愿意把天底下最珍贵的一切都奉到她面前，可她仍然不屑一顾。凡间没有她留恋的人事物吗？ “这是两件事。”曲嫣凝视着他，正色道，“寒哥哥，如果我能留下，一定会陪着你，见证你开疆拓土，成为一代圣明帝王。但你若用手段强求我，拿人命来当筹码，那只会激起我的叛逆心，让我更想离开。” 慕容寒抿了抿薄唇，一时未语。他不知道她的‘如果’是什么意思。如果她无法留下呢？他要去哪里寻她？若她只是世间平常女子，那他即便踏遍四海山川，都会把她找到。可是，天上…… 那是他再努力、再拼搏也无法企及的地方。 “寒哥哥。”曲嫣见他神色黯淡，心中一软，转身抱住他，“算了，我们暂且不谈这件事。等你登基之后，我们再说。我想你穿上帝服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好。”他回抱她，将她紧紧抱在胸膛里，低头亲吻她的发鬓，低语，“你穿凤袍一定也很好看。你不是曾说过，想要一颗夜明珠镶嵌在凤冠上吗？我为你备好了。” “嗯？”曲嫣想了会儿，才忆起她之前和南宫楚‘做戏’，故意说以后成亲想要一颗夜明珠。那时她只是想气一气慕容寒，没想到他竟记在了心里。 “寒哥哥，你以前说过，你无心于情爱，不会喜欢上任何女子。”她在他怀里抬眸，“那你为什么想要立我为后？我都和你说过了，我们之间并未发生过什么亲密关系，你不需要负责。” 第188章：恶毒女配的皇后之路（54）慕容寒眸光微动，沉默了片刻。他确实说过无心情爱的话。什么是爱，他至今还未明白。 “寒哥哥，你喜欢我吗？”曲嫣直白地问，“因为我是‘仙子’，你才喜欢我？” 毕竟这种传奇色彩，容易令人着迷。 “不是。”慕容寒思索良久，才道，“和你的身份无关。我喜欢抱着你，喜欢……如同当日在客栈那般，与你亲近。” 他指的是那时的吻。那是他第一次吻一个女子。第一次尝到那种奇妙的滋味。漫漫七年，记忆如新，他从未忘记过。 “寒哥哥，其实我很喜欢你。”曲嫣看着他深邃的眸子，轻声道，“这是一种直觉，我不爱骗自己。我也喜欢与你相拥，在你怀抱里的感觉很温暖很安定，也喜欢与你亲近……这些都是我最真实的内心反应。” 她缓缓地说着，发现他眼眸渐渐发亮，犹如漫天星光倒映在他黑眸里，璀璨而灼人。 “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你对于相爱相守是怎么看待。”她继续说下去，“但在我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这里有你。” 慕容寒的眸光亮得惊人，灼灼如火。他抱着她的手臂用力收紧，低头在她唇间啄了一下，嗓音发哑：“我这里……” 他捉住她的一只手，摁在自己左胸，“也有你。” 原来这就是爱吗？心里有她，只有她。想要她，只想要她。 “嫣儿，我不是喜欢你。”他吻住她的唇，气息炙热，“我爱你。” 这三个字，他说得很低，却十分清晰。他终于懂了，强留住她的执念，不仅仅是执念…… 他并不逼问她是喜欢还是爱，只要她在怀中，此刻已是圆满。他闭眼吻着她，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疼爱和无法控制的汹涌，开始掠夺。 “寒哥哥……”曲嫣落于被动，被他占尽了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