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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线之隔。 苍行衣虽然很担心,但也没有随便去打扰,他知道不见寒反锁了房门就是不想让他太在意这件事情。他蹑手蹑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客厅里等待。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房间里砸东西发泄的声音渐渐停止了。 苍行衣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房门。 房间里没有人回应。 他从书房里拿出了画室房门的备用钥匙,悄悄打开了画室的房门。 画室里一片狼藉。原画集和图册被撕得稀烂,纸页散了一地。用试管排列成彩虹色的岩彩矿粉也砸碎了,在地上泼成五颜六色的沙堆。画架翻倒,颜料四处泼溅,简直像一片战后的废墟。 不见寒砸东西砸累了,蜷缩在铺了绒毯的飘台角落里,已经睡着了。 六 不见寒在家里不爱穿鞋,觉得麻烦,哪怕是冬天也喜欢赤脚走来走去。苍行衣为此在家里每一个角落都铺上了地毯,别说到处乱跑,随便他躺在地上打滚也没有问题。 但是这个习惯也偶尔会给苍行衣造成困扰。比如说在不见寒发脾气砸东西的时候,藏在地毯里的玻璃碎渣,很容易把他自己的脚底划伤。 苍行衣找来了家里备用的医药箱,用镊子挑出扎在不见寒脚心里的玻璃碎片,酒精消毒,然后用绷带裹住他的脚底。 在他用酒精消毒的时候,不见寒就疼醒了。刚被吵醒,正想发火,见到低头处理伤口的苍行衣,又忍住了。 “对不起,”不见寒闷闷地说,“又把你给我准备的画室砸了,我一会儿去收拾。” 苍行衣抬头,朝他笑了笑:“不用收拾。等你睡着了,我再请钟点工来打扫。你睡醒以后,再清点清点缺了什么颜料和画材,我陪你重新买就是了。” 不见寒有些郁闷:“我是不是应该学着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地毯又该换了……怪浪费的。” “我又不缺钱。你平均一年也就拆一两次家,这频率完全造得起。”苍行衣摸摸他的额头,确认他体温正常,“我这么拼命挣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能毫无顾忌做自己想做的事。想开心就开心,想发脾气就发脾气。” 不见寒的脾气不好,苍行衣很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他喜怒无常,天真烂漫时有极强的感染力,冷淡时又对一切漠不关心。他经常被人评价为极端的理想主义者,任性妄为,不接受任何现实因素的干涉。那些消磨无数人理想的金钱、人情、社会伦理问题,无一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可苍行衣就爱惯着他,喜欢看他锋芒毕露、目空一切的样子。 不见寒也唯独在乎苍行衣。无论上一刻他有多厌世,多么疯癫狂躁,只要苍行衣出现在他面前,他立刻会收敛自己所有糟糕的脾气。他时刻记得苍行衣必须依赖他活着,苍行衣是他的镇定剂,他也是苍行衣的主心骨,苍行衣不能没有他。 不见寒朝苍行衣伸手,苍行衣立刻放下手里的纱布,接住倒向他的不见寒。不见寒埋在他怀里蹭脸,他于是问不见寒:“哪里还不舒服?” “心里很烦,胸口闷,喘不上气来……感觉气哽住了,吸不进肺里。”不见寒用力呼吸着,汲取苍行衣身上的气息,“头昏昏沉沉的,侧边有点胀痛,难受。” 苍行衣又问:“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 不见寒在他怀里闭上眼睛:“让我睡过去。” “……好。” 七 在创作陷入瓶颈期的时候,不见寒会变得异常嗜睡。 他可以一整天从早睡到晚,除了偶尔起来吃一点东西,去一下洗手间,基本上都陷在长眠的状态中。 苍行衣已经很了解他如此嗜睡的原因了,对于不见寒来说,在梦境中更容易前往的乐园,是他重要的灵感来源。不见寒的绘画在技术层面已经至臻,如果他画不出来,那一定不是手的问题,而是心的问题。他到底想要画什么,怎样才是最佳的表达方式,只有乐园能给他答案。 不见寒偶尔也会有过度睡眠,导致他想睡却睡不着的时候。苍行衣会消耗他的体力,直到他支撑不住在自己身下昏过去。 从不见寒进入瓶颈期开始,直到彻底走出低谷,这段时间苍行衣会很寂寞。他只好把上班当做消遣时间的方式,手下员工纷纷叫苦不迭,直呼最近加班的频率陡然变高,哭天抢地祈祷老板娘早日渡劫成功。 八 终于,苍总这天下班,推开家门,见到他老婆坐在重新收拾好的画室里。他架起了画板、备好了颜料,举着调色板坐在窗前,在认真地画图。 全开的实木画板上用夹子压了好几张板绘的草稿作为参考,不见寒专心致志地将颜料涂抹在画纸上,水汪汪的彩色沿着画板倾斜的坡度往下流淌,彼此在水光中交融。 苍行衣听过别人称赞不见寒作画的速度,形容他作图的时候堪称人体打印机。 他确实没有辜负过这种夸张的赞誉,调色、落笔、刻画,几乎完全不需要犹豫。水彩画中一张画纸从打湿到干透的时间非常有限,他必须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一气呵成,对画面的湿度、颜料的扩散性、纹理和沉淀效果的掌握,微妙到颠毫。 诚如他在乐园中所说的,不是他去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而是他想去的地方会出现在他脚下。此刻不是他在刻画心中的图景,而是他所想象到的图景,主动浮现在了他笔下。 欣赏他作画的过程,本身就是在欣赏一种极致的艺术。苍行衣几乎是全程屏住呼吸,着魔似地看着他一口气将图画完。 直到不见寒洗干净了笔,将洗笔桶里的水倒干净,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不见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示意他该还魂了,问他:“晚饭吃什么呀?” 苍行衣下意识地握住不见寒的手:“看你喜欢。你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要不咱们庆祝下你出关,出去吃顿好的?” “行啊。我想吃黄油炙烤牛舌和樱桃红酒鹅肝,或者蒜蓉海鲜全家。”不见寒随口说道。 他其实不完全想吃这些东西,或者说他吃什么都无所谓。但是现在快到下班晚高峰时间了,报出准确的菜名,有助于节省选择困难症患者纠结的时间。 “那个应该叫蒜蓉海鲜大咖。”苍行衣失笑。 苍行衣打电话去叫司机安排车来接他们,不见寒则去换衣服。画画时顾不上讲究,颜料难免溅到身上,他从前不在意形象——但是恋爱的时候,尤其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出门晚餐约会,总是要收拾下仪容的。 苍行衣挂断电话之后,趁不见寒还在换衣服,悄悄走进画室,去看他刚刚画好的画。 黄昏的阳光从宽敞透亮的玻璃窗外斜照进来,与画面上的落日相映成晖。 站在悬崖上的少年背影,朝对着悬落的太阳张开了双臂,仿佛要给世界一个拥抱。茫茫众生仰望着他,神情惊恐、不解、狂热、绝望,但这一切与他无关,他是独一无二的孩子。 被诸神凝视的原野上,黄昏苍茫的遗迹中央,开出一朵不存在于世的蓝蔷薇。它有比天空更纯粹,比海洋更深远,比宝石还剔透的蓝色。这个世界对祂的宠儿偏爱如斯,回应他的祈求,颠覆了原有的规则,赠给他一个闻所未闻的奇迹,作为他刺破一切庸俗秩序的权柄。 画面的右下角,落款没有写作画者的名字,只有一行小字。 九 苍行衣尚在怔愣,腰间忽然一紧,换好衣服出来的不见寒从背后抱住了他。 “亲爱的……” 不见寒的温暖的呼吸落在他肩上,声音带笑。 “情人节快乐。” 第458章 番外四·没用的细节增加了·二 十 最近有一种叫做“娇妻文学”的梗忽然火了起来。 不见寒偶尔会在刷微博的时候看到,有人在评论区谈论他和苍行衣的日常有娇妻文学的气息。有意思的是,明明他是事实上被包养的那个,读者却纷纷表示他看起来更像娇妻文学中的霸总,他家苍老师才是那个“娇妻”。 出于好奇,他去搜了搜这个“娇妻文学”的具体含义。 于是,这天苍总下班回家的时候,听到了一连串自家老婆发出的爆笑声。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苍行衣换下皮鞋,赤脚走到不见寒身边。他老婆瘫在懒人沙发里,手中抱着平板电脑,已经笑得不成人形。 “读者说……噗……说你像我家的小娇妻。”不见寒强忍笑意道。 苍总面不改色,能屈能伸:“我是啊。” 不见寒捶桌狂笑。 他把平板电脑摆到苍行衣面前,让苍行衣亲眼看看。 “……我忍不住仰起头蹭着他的大手,真的太喜欢啦!” “唔,今天也是男人的小狐狸啦!” 苍行衣:“……” 苍行衣无奈地看着不见寒,不见寒终于止住了笑,拍拍自己大腿:“来,百变苍苍快表演一个,我要那个,男人的小狐狸。” 苍行衣:“你可饶了我吧。今晚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做。” “别转移话题啊。”不见寒从沙发里探出半边身子,抓住苍行衣的裤脚,“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为了我你能做任何事情,也可以变成任何我喜欢的样子。” 苍行衣:“你喜欢小娇妻?” 不见寒:“现在喜欢,有意见?” 苍行衣叹了口气,在不见寒身边跪坐下来,趴在不见寒大腿上。 “老公不喜欢你的小猫咪吗?”苍行衣语调一改,用他那把好听的嗓音娇气又委屈地埋怨不见寒,“要什么小狐狸?” 不见寒:“……” 淦,忘了这个男人演起来,是真的没有下限可言的。 “我不是你最心爱的小猫咪了吗?”苍行衣眼中水光楚楚,握住不见寒的手,把脸贴在他掌心里轻蹭,“我乖乖听老公的话,老公不要把我丢掉去找小狐狸行吗?” 不见寒:“……敢不敢再娇一点试试?” 苍行衣:“喵~” 不见寒绷不住了。 他还以为一个大男人说出娇滴滴的话应该很有违和感,会出现一些令人爆笑的场景。他低估了苍行衣,这世界上就没有苍行衣驾驭不住的人设,即使是做作的娇妻,也能被他演绎出楚楚可怜的效果。 理智上他很清楚,这些桥段和台词就是很脑残,可架不住对他撒娇的人是他老婆苍行衣。他身为男性的占有欲、保护欲和虚荣心被激到爆棚,恨不得当场就把苍行衣拆了吃掉。 他拉起苍行衣,重重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今晚不想吃饭了,吃你好不好?” 苍行衣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两边脸颊泛起薄红。 不见寒:“真的害羞了啊?还是演给我看的?” 苍行衣反问:“我此时是不是应该嘤咛一声,娇羞地把脸埋进你怀里,然后小拳拳捶你胸口,立住自己的娇妻人设?” 不见寒抱着苍行衣,笑倒在地毯上。直到苍行衣镇定地推开他从地上爬起来,走进厨房,他还在那里笑得停不下来。 十一 苍总对他名下的公司大多数时候都是当甩手掌柜,将管理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但是偶尔还是会遇到一些推不掉的酒局,必须由他亲自出面参与。 每到这种时候,他会提前问不见寒是否感兴趣,要不要跟他同去。 原则上不见寒很想尽可能地多地和他呆在一起。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一个国内首屈一指的上市公司的实际领导者,苍行衣无疑是成熟可靠的。但是作为不见寒的恋人,作为敏感柔弱的苍行衣,他从来都没办法让不见寒对他彻底放心。 奈何不见寒对人多的地方过敏,只能嘱咐他早去早回。 不见寒平时都睡得比较早,唯有苍行衣去参加酒局的时候,他会一直等到半夜,苍行衣回家的时候,开门迎接他回来。 苍行衣的司机在到家前十来分钟打电话给不见寒,告诉他苍行衣快要到家了。他提前把醒酒汤煮好,然后下楼开门去接。 苍行衣睡在车后座上,呼吸很轻,看起来格外乖巧。 不见寒伸出手,想试试看能不能把苍行衣打横抱出来,谁知一碰到他,就将他惊醒了。 “头有点晕……”苍行衣把头枕在他肩上,小声抱怨。 有件事不见寒一直觉得神奇,那就是他的酒量一般,但苍行衣称得上是千杯不倒。往往一酒桌的人都被灌趴下了,他还在那谈笑风生,像个没事人一样。 直到有一次不见寒参加复苏市旗下漫画作者们的线下聚会,在酒店里遇到从酒席半路溜出来的苍行衣。他一路尾随苍行衣进洗手间,见到苍行衣熟练地给自己催吐,才意识到根本不存在什么千杯不倒的酒量。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劝苍行衣别喝酒,苍行衣本身也不喜欢喝酒的,只是这个国家的商场文化氛围如此,很难摆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等到苍行衣回家,尽可能地照顾好他。 “我给你煮了汤,一会儿放凉点喝。”不见寒摸了摸苍行衣的脸颊,有些发烫,“先洗澡吗?一身酒味的。” 苍行衣软绵绵地应了一声。 给苍行衣洗完澡换好衣服,不见寒让他趴在沙发上,用吹风机为他吹头发。吹着吹着,昏昏欲睡的苍行衣忽然开始掉眼泪,拽着他的衣袖一声不吭。 “怎么了,谁又给你委屈受了?”不见寒放下手里的吹风筒,抽来纸巾给他擦眼泪。 “我想你了。”苍行衣小声说。 “我不是在这里吗?”不见寒笑着,捏他的脸。 “可你不是真的,我想你了。”苍行衣明显是醉了,抱住不见寒的腰,开始颠三倒四地说胡话,“我现在赚到很多钱,可以养得起你了。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就算很嫌弃,也别不要我,我能对你很有用的。” “我是真的,不嫌弃你。我很爱你。”不见寒抱着他耐心回答。 每次苍行衣喝醉之后,他们之间都会发生一遍类似的对话。苍行衣又在恍惚中把不见寒当成了幻觉,一遍又一遍地说想念他,恳求他回到自己身边。每一次听到苍行衣这样低微的祈求,不见寒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苍行衣紧紧抓着不见寒的手:“我好想你,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我知道你想念我,所以我一直都在。”不见寒安慰道,“你喝醉了,睡吧,宝贝。等你醒来,就会知道这不是做梦了,我从来没离开过你。” 苍行衣抱得更加用力了。 不见寒安静地等了十几分钟,直到苍行衣终于撑不住昏睡过去,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发顶。 “晚安,”不见寒声音温柔,“我们乐园见。” 第459章 番外四·没用的细节增加了·三 十二 不见寒从来不是一个能够安居于一隅的人。用他的话来说,他大概有着一个“恒久地向往自由的灵魂”。 他的活力充沛和不知疲倦,经常夸张到一种令苍行衣费解的地步。他对新鲜的事物时常保持着好奇,积极地去追求它们。他像一个无底的黑洞一样,永远热衷于学习新的东西,接受陌生的事物和观点,并且能以令人感到恐怖的速度掌握它们,将它们变成他自己的东西。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能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 天才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们拥有自成体系的快速学习与理解能力。他们分明已经能为常人之所不能,却还可以做到更多。 “当然,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 不见寒在某次下午茶和苍行衣闲谈的时候,这样解释自己的学习能力。 “我所拥有的一切,我的知识、我的感受,我对自己接触到的事物的解构和转化能力……这些全部都是为一个终极目的,那就是我的创作,而服务的。” “为了完善对我自己的世界的表达,我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已经被创造好的、成熟的世界才行。” 十三 所以不见寒很喜欢旅游。 如果在同一个地方呆的时间太久了,每天都进行重复性的操作而不吸收新知识,他会无聊到开始发疯。 苍行衣偶尔会享受一下不见寒表现出神经质的样子,那样的不见寒很粘人。 发疯时的不见寒喜欢抱住他埋头狂吸,挨着他蹭,抱怨想和他一起出去玩,在他面前表演两眼放空自问自答的独角戏,并且发表“没有老婆的屁股摸我快要死掉了”之类的奇怪言论…… 最后一个也可以没有。 “我放个假,带你出去走走吧。”理所当然地,苍行衣会满足爱人的需求。 不见寒立刻从床上翻身起来,开始看时间最近的车票。 苍行衣委婉地向他表示,他们可以坐私人飞机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不见寒呆滞了一下,他还完全没有习惯,自己已经嫁入豪门(或者说让豪门入赘?),变成了一个可恶的有钱人这回事。 “但是我记得坐飞机要等好久。”不见寒说。 苍行衣:“是的,公务机起飞需要提前一天向空管塔台申请,我们可以明天……” 不见寒:“不,我要坐火车。” 苍行衣:“我只是不想让你太辛苦。” 不见寒:“别说和不渡平格式一样的话。我就是这么任性的人,你不应该早就习惯了?” 他把苍行衣扑倒在床上,脸埋在苍行衣颈窝里狂吸他老婆。 “我高三集训的时候周末不爱回家,喜欢背着画板在市内郊游写生。”不见寒说,“我宁可背着沉甸甸的实木画板走几公里,或者骑自行车,也不想坐车去我的目的地。因为让我这段旅程充满快乐的,是我从出发开始到目的地之前,在这段路途中产生的所有的期待感和对终点美好的想象。” “你曾说过,愿意将你体验到的一切幽微隐秘的快乐分享给我;而我也想将我对生活的期待和热切传递给你。” “这也是你告诉过我的,重要的不是你看见了什么,而是你所看见的东西让你感受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我想和你分享所有能让我感觉到快乐的事情,让你理解我在追寻什么。今后只要你再次经历它们中的任何一件,就会想起来爱我。” 十四 坐车去往旅游地点的路上,这漫长的几个小时完全不会无趣,他们之间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可以聊。 这次短途旅行的目的地选在了离楚庭市不远的一处侗寨,是风景写生的好去处。但不见寒在火车上已经捧着平板电脑摸了一路的鱼,苍行衣禁止他下车之后立刻开始画画,这对他的视力不好。 于是不见寒对当地的特色美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比如说腌鱼和竹笋饼,竹筒饭,以及百草汤。 “我听说百草汤是当地少数民族的特色,在其他地方很难吃到的。”不见寒兴致勃勃地说,“制作这道菜的工序相当复杂,要先杀牛,把肠胃里没有完全消化的内容物取出来,挤出液体,加入牛胆汁以及佐料……还可以用煮熟的牛肉蘸着吃……” 苍行衣:“……” 虽然他不介意尝试新鲜事物,但他爱人对怪东西表现出来的奇特兴趣,总是会让他担忧对方的精神状况。 最后他们还是没有吃成百草汤,那玩意需要提前预定。 他们吃了柠檬酸汤鱼,看了鼓楼,不见寒坐在鼓楼下写生时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他向每个路过的人征求同意,替他们画肖像画,三分钟一张,写生对象的神情动态被他几根线条勾勒得栩栩如生。他会将画好的那一页撕下来,微笑着送给他的模特,收获对方惊喜的道谢。 苍行衣倚在廊桥边的扶手上,远远望着不见寒被人群簇拥在中央。 他记忆中的不见寒,一直与世间的庸碌的烟火格格不入,遥远冷漠,高洁如神明。他曾以为像不见寒这样的存在,应该不屑于理会任何人,也不会有任何人胆敢靠近他。世间的凡人只要看见他,就会心生敬畏之情,甚至和他多说一句话都会自惭形秽,生怕自己身上的俗气玷污了他的空灵。 看见不见寒在人群中谈笑风生、亲切自如的模样,苍行衣才逐渐理解,不见寒曾对他说过的某句话。 不见寒说,他是徒手造世的神,也是平凡普通的人。 十五 不见寒带来的厚厚一本速写本,很快被画空。 他收拾好画笔颜料走向苍行衣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一小捧玫瑰花。苍行衣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他笑了笑,解释道:“好多人拿了画想给我打钱,我没收。只有一个卖花的本地小姑娘,非要塞我这几朵花,我觉得特别衬你,所以收下了。” 他从玫瑰花中折下一朵,用美工刀削平了小刺,从口袋里掏出民宿提供的便携针线盒——喜欢顺手拿酒店的火柴和针线盒也是他的怪癖之一——从里面取出曲别针,将那朵玫瑰像胸针一样别在苍行衣的衣襟上,然后轻轻吻了一下玫瑰带露的花蕊。 “无论想起这件事情多少次,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见寒说,“我居然每时每刻都感到爱你。” 烟火在暮色中轰然盛放,吸引了所有游客的注意力。这是篝火晚会开始的标志,所有人都去侗寨文化广场,围观夜间的演出。 他们趁着无人惊扰的夜色接吻,倚在风雨桥的木栏上,身后绽开璀璨的烟花。怀中玫瑰的花瓣被压得松散,一片一片缀在臂弯的衣褶里,向下飘落,在地上攒成小小的一堆。 “直到现在,我仍然时常觉得自己还在梦境里,从未自《世间》中醒来。”苍行衣在长吻的间隙中轻声喘息,嘴唇在说话的时候仍然贴着不见寒的唇瓣摩挲,“我从来没想过会这样和你相爱,这是比我所能想象到的一切,都要完美的未来。” 他曾以为自己这一生,只会和不见寒相逢于幻想的国度中。毕竟只有梦境才配得上不见寒的纯净和绚烂。 即使是最夸张的奢望,他也从未想过,不见寒竟会从妄想之王的宝座上走下,到他身边来—— 事实的确如此,不见寒从未离开过那个王座。 但不见寒践行了自己的诺言,他立足之处即是乐园存在之所。他带着他绚烂的幻想而来,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要是他所在的地方,就能把妄想的天国创造出来给苍行衣看。 十六 “如果不是出来旅游的机会难得,真想现在就把你拉回民宿去,对你做点什么。” 吻毕,不见寒坐在廊桥的护栏上,捏着苍行衣的下巴感慨道。 “可惜我不想错过夜间集市和明天早上的梯田日出……否则我会让你哭上一整晚,明天别想从床上起来。” 苍行衣对他的精力充沛感到由衷的敬佩:“谢老公不杀之恩。” 不见寒悻悻地撤了手。他不喜欢他制定好的计划被打乱,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他们一起去逛侗寨的夜间集市,街道两边有许多摊贩在出售自家打造的苗银首饰。不见寒对这些叮里当啷的手工艺品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边围观当地人往银镯条上錾刻花纹,一边往苍行衣手上试戴。 在了解过一些当地少数民族的风俗传说之后,他毫不犹豫地买了三只银手镯,给苍行衣戴上。 苍行衣问:“这么多全都要戴上吗?看起来很沉。” “嗯哼,这可是有特殊含义的。”不见寒笑着回答,“听说有些地方苗族人手上会戴三只手镯,这是生活幸福美满的象征。第一只手镯,象征来自长辈的馈赠。” 他将第一只手镯套在苍行衣的手腕上。 苍行衣反问:“长辈?” 不见寒:“你画画是我教的,我难道不能算你师长吗?” 苍行衣:“好吧。” “第二只手镯,”不见寒说着,又握住他的手,给他戴上第二只,“象征送给自己的祝福。” 苍行衣:“那不应该是由我自己来戴上么?” “你是我的半身,我们俩命运一体,我给你戴也很合理啊。”不见寒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最后是第三只手镯……” 他将最后一只手镯套在苍行衣的手腕上,然后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象征恋人的爱慕。”不见寒微笑着说,“我知道三个银镯加起来是有点沉。可如果不给你戴上前两只,怎么戴这第三个?” 苍行衣怔了许久。 半晌之后,他轻声问:“我们明天早上一定要去看日出吗?” “嗯?你有很想看吗,或者不看了?……唔,不看好像也可以?” “那还是不看了吧。” 第470章 番外四·没用的细节增加了·四 十七 这三个镯子只戴了一夜。 它们确实很沉,不太方便活动,容易硌到人。而且太吵了,不见寒随便动一下,都能让它们发出一连串叮里当啷的碰撞声。 十八 “苍行衣,你就不能……唔……让它们……别吵了吗?” “嗯……那……垫张纸巾……在手腕上?” “能舒服吗……嘶,你轻一点!” “抱歉,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算了,嗯……我来想办法吧……” “可是你这样按着我的手,我很难动的。” “我说了,我来。” 十九 第二天早上,苍行衣苏醒时,不见寒早已经将那三只银镯子从他手腕上摘了下来。他还没来得及遗憾,就看到不见寒蹲在床边,托着他的手,在他手腕上画画。 不见寒用的是一种植物人体彩绘颜料,一笔一划涂得很仔细,仿佛让他下笔的,是十分珍贵的画布。三只刻画细腻的银镯出现在苍行衣的手腕上,不见寒甚至给它们画出了体积感和彼此交叠状态时的阴影,当苍行衣手臂自然垂下时,就仿佛真的有三只沉甸甸的银镯戴在他腕间,根本看不出破绽。 苍行衣:“……” 他都没有想过,不见寒居然还能把他那足以创世的神技用在这种地方。 “我说了交给我来想办法的。”不见寒得意洋洋,“这不就很完美?” 苍行衣失笑:“这个能留多久?” “洗澡的时候别刻意用力去搓,大概能维持一个月的时间。”不见寒说,“颜色掉了跟我说,我再给你画别的款式。” 苍行衣盯着手腕上新画好的镯子,一脸新奇地左看右看。 不见寒也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十分满意:“效果不错,而且给我开拓了新思路。” 苍行衣有不祥的预感:“啊?” “有很多我想对你做,却舍不得下手的事情。”不见寒伸出一根手指,摇摇晃晃,“比如说在某些特别敏感的地方穿环,打钉之类的……一直觉得你不穿衣服的时候很适合佩戴一些装饰品,可是怕你疼。现在有很完美的解决办法了。” 苍行衣:“……” 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只是耳垂、唇舌之类比较常规的地方,不见寒一定不会这么为难。年轻人的想法总是很容易走向极端,这很危险。 苍行衣苦笑道:“阿寒,你是想要我的命。” 手腕还好说,可下一次不见寒想要落笔的部位不走寻常路了怎么办。 要让他一直保持被唤醒的状态,直到不见寒搞定为止? 就算不见寒手速再快,那也得等好久啊。 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急死。 二十 不见寒确实任性惯了。但凡是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毕竟,他无论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苍行衣都会想方设法地满足他。 苍行衣只能庆幸,不见寒带来的人体彩绘颜料用完了。能让他决定要实现那个可怕设想的日子,不是今天。 二一 原本说好第二天是去爬山看日出的,但他们出门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了。只有稀薄的晨雾还在,缭绕于清早侗寨的山间。 侗寨后有一座山,据说山腰上还有寨子。他们吃过早餐,正站在山脚下考虑还上不上山,不见寒忽然在岔路口旁的旅游指示牌下,看到了一张小海报。 海报被雨水冲刷过,有些掉色。上面有一张简笔画的小地图,示意往山路上走八公里,有一栋画家的乡间私人别墅,最近在办小型画展。 画展不是重点。不见寒盯着办展人的名字看了半晌,面露恍然:“这不是我老师吗?读小学时候教我画画的,楚庭美术学院的教授。自从读高中后我就没见过他,没想到他退休之后,居然跑这里来隐居了。” 苍行衣:“要去看看吗?” 不见寒笑道:“遇见也是缘分,瞧瞧能不能找到房子在哪儿吧。” 他们沿着盘山公路往山上走,到中午的时候,果然见到了驻扎在山腰上的寨子。这里地方已经比较偏僻了,只有一些留守的老人孩子。当地人在山路边上开饭馆民宿,以供爬山来看日出日落的游客落脚。 苍行衣说让不见寒在店里坐会儿,休息一下,他去叫老板炒两个农家菜,吃完午饭再继续上山。刚把菜点好,回头就发现不见寒没了踪影。 二二 沿着饭店后门找出去,找到了在果树林里追鸡仔的不见寒。 母鸡带着一窝小鸡在山上散步找吃的,不见寒企图搞一只来摸摸,撵得满山鸡飞狗跳。 苍行衣哭笑不得,请饭店老板帮忙抓只小鸡过来。老板吹了两声口哨,母鸡便带着一溜小鸡摇摇晃晃地飞奔回来,钻进笼子。老板掏出一只,放在不见寒手心,毛茸茸的,嫩橘色的小爪子在他掌心里踩来踩去。 不见寒很开心:“好软,茸乎乎的,像个蒲公英团子。” 苍行衣问他:“想养宠物吗?” 不见寒摇头:“玩玩别人的算了,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 苍行衣说:“可以雇人帮忙养,不用你费心打理的。兴致来的时候去玩一下就好了。” 不见寒:“猫猫狗狗吗?太小只,还不够我一口吸的。” 苍行衣:“不一定,你的选择范围很广。喜欢犬科可以养大型犬,狐狸,狼。猫科的话薮猫,猞猁,狮子老虎,禽类有孔雀和金刚鹦鹉。找人办证就行了。” 不见寒:“……” 苍行衣微笑道:“有些问题钱解决不了,但有钱的确可以解决很大一部分问题。” 不见寒沉默了一会儿,说:“知道你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语气像什么吗?” 苍行衣:“嗯?” 不见寒:“‘你可以随便在外面养外室,喜欢哪个明星嫩模我都能给你搞回来,只要正宫之位是我稳坐的就行。’苍行衣,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大度到这种地步了。” 苍行衣:“……” 不见寒:“你应该知道,在我眼中物种和性别的差异是很微弱的。有些话我劝你三思而后说。” 苍行衣:“……我收回之前有关宠物的所有发言。” 不见寒笑起来。 他把鸡仔塞回鸡笼里去,洗干净手,趁饭店老板面向灶台的时候捧住苍行衣的脸,亲了一口。 “宝贝,当初我追你的时候,跟你说过的,我的恋爱对象需要满足的条件——”他的唇瓣在苍行衣耳廓上摩挲,与爱人窃窃私语,“我们是对方的所有物,将互为彼此的一切社会关系。” “当然也包括主人与宠物。” 第450章 番外四·没用的细节增加了·五 二三 吃过午餐之后,两人继续上路。 快到出寨子的地方,有一处歇脚的凉亭。亭边是一眼清泉,从山上飞泄而下,在碧潭中迸出银色的水花。 有一些当地老人在水潭附近卖山上采来的野果,叫不出名字,长得大小不一,但是味道酸甜,意外的不错。 不见寒打算买一点在路上边走边吃。卖果子的老人方言口音很重,他基本听不懂,比划了半天,他才跑回苍行衣面前,说:“这里生态过太原始了,大多数老人没有手机,即使有也没开通线上支付。他们要收那个,呃……” 太久没使用那个名词,他卡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纸钱?” 苍行衣被他噎了一下:“……我猜你是想说现金。” 二四 眼下居然遇到了难得能让苍行衣尴尬的情形。 如今手机支付太过普及,他出门付款的时候不是刷卡,就是手机扫码,早已经没有带钱的习惯。 不见寒在自己的小背包里翻了半晌,从颜料盒的夹层里,找出一小卷纸币。那是他读大学时去乡下采风带上的,没用完的零钱一直留到现在。 他买了一斤野果,老人用蒲叶给他编了一只小篮子,用来装果子。他提着这篓果子去泉水边清洗,再次一去不复返。苍行衣找到他的时候,他在泉水边岩石围成的小水洼里,用蒲叶篓子捞虾。 苍行衣:“我们天黑之前要下山的。” 不见寒:“我知道,可是这里有好多小河虾。” 苍行衣:“从这里走到你老师家还有四公里,会来不及的。” 不见寒:“可是有好多小河虾,我抓够十只就走。” 苍行衣在凉亭里坐下,等不见寒抓到第十只。 卖果子的老人坐在他对面,笑着对他说:“你弟弟好有活力哦,差几岁啊?” 这边的方言和他家乡话有相似之处。他从小被父亲带大,时常跟父亲回老家,听父亲和亲戚们谈话,能够听懂一些,不像不见寒那样摸不着头脑。 听见老人的问话,他脸颊微红,笑容含蓄道:“我一般叫他哥哥。” 当然,是在床上的时候。 “他是哥哥啊?看起来没有你大哦。”老人惊奇地比划了一下他们的身高差距。 苍行衣高出不见寒十五公分,走姿和站姿又经过专门的训练,端正笔挺,更别提气质上的成熟和优雅。他们不主动说出来,甚至没有人能猜到他们竟然是同年生的。 苍行衣望向泉水边,不见寒还在专注地盯着水面,等待溪虾自己游进篮子里。苍行衣想,这大概是他十来岁的时候才会干的事儿。 明明时光对大家一视同仁,岁月平等地在所有人身上增长,不见寒的年纪却仿佛被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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