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都没有抵达尽头。直到密道走到了最里,穿过一间与外头存放青铜盘类似的密室,浮在水中的宋从心看清密室中的场景时,瞳孔不由得放大、收缩。 这间被海水淹没的庞大密室中绘有一个漆黑且庞大的符阵,那些繁复的阵纹密密麻麻地镂刻在地上,似乎是由无数青铜格组建而成。而在符阵的最中间,一个类似船舵的巨大机关陈设其中。不难猜测,那需要十七八人才能推动的舵便是掌控整个重溟城排水渠道的逆海法阵。 (一汤匙猎奇。) 然而,这并不是真正令宋从心感到惊悚的事情,眼前触目惊心的地方,在于船舵的机关下竟碾压着许多具残破的尸体。 那些虚虚浮在海水中的尸体衣料破损,皮肤朽烂,并且肢体都与先前异变的海民一样有不同程度上的畸变,或是长着肉芽般的触须,或是皮肤生出了鱼鳞……看到这些尸体的瞬间,宋从心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但很快她又发现,这些人穿的并非鲨皮水靠,并不是探索队的成员。 巨大的船舵被血染红,经过了这么多年,那些血迹已经化作了漆黑腥臭的苔藓。因为躯体发生了异变,这些尸体没能化为白骨,他们卷在巨大的舵下,将整个逆海法阵变成了一座血肉的磨盘。仅仅只是一些破损残败的痕迹,宋从心也能想象出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往逆海法阵的水道是双向的,可以从外界来,可以从内部入。但一方一旦进去,另一条通道便势必锁死。所以当年,这些重溟城的精锐是遇见了什么,他们不顾一切地来到了这里,开启了逆海法阵,放下了龙骨闸,锁住了重溟城。 但是,作为代价,他们也封锁了自己唯一可以逃亡的生路。逆海法阵启动的瞬间,没能顺利撤离的人们被卷进了符阵…… 海水就这样,变得腥臭,而又浑浊。死去的人,尸体也异变成了鬼物。 灵寂期修士有护体劲气,那些海水实际近不了宋从心的身。但看着眼前这惨烈到极致的一幕,宋从心依旧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太阳穴阵阵抽疼。 “我们进入这里时,水道里有许多亡海者。”姬既望拽着宋从心的手继续前行,他在四条分岔路中选择了其中一条,游到尽头,那竟是一条死路,“我们本来是可以解决那些亡海者的,但吕叔……被一个亡海者近了身。他晃了一下神,被抓破了肚子。” 宋从心听着,忍不住抿了抿唇:“那亡海者,是吕将军认识的人?” “嗯,海民大多都彼此认识。当年追随母亲前往深海的战士,大多都是如今海民的家人。”姬既望游到尽头,摁下了死路墙壁上的几块砖,那方砖凹陷了下去。与此同时,通道上方传来石板挪移的声响。 没想到,这看似是死路的地方,竟藏着这里唯一的生路。 “是吕献,吕叔的大哥留下的唯一的孩子。吕叔只比他大五岁,但他把吕献当做儿子养。”姬既望挪开石板,示意宋从心上去,“吕献当年偷偷入列,吕叔阻止不能。后来重溟城的精锐队出事,所有人都失去了亲人,吕叔也没有例外。虽然这些年来吕叔没说,但吕叔大概是觉得自己对不起战乱时将最后一口口粮留给他、好让他攒足力气带着侄儿逃跑的兄嫂吧。” 宋从心从通道内爬出,她发现通道的上方也是一处密道,只是这里没有水。不远处有一道厚重的青铜门,地上蜿蜒着血迹,似是刚刚染上的。 “他们都在门后,没有死,但伤得很重。”姬既望同样爬了上来,但他却退出很远,捂着自己的面具,“吕叔昏迷前给他们做了简单的包扎,让我出去找人。但我不能靠近,你去救他们。” “为什么?”宋从心没有犹豫地朝着青铜门后走去,却还是询问了一句。 “因为我血脉有异。”隔着一大段距离,宋从心却依旧能听见姬既望粗重的喘息,他语气隐着似有若无的焦躁与兴奋,可他却极力地压制着那股诡谲的情绪,“我说过,他们防备我是合情合理的。因为见了血,我只会想杀了你们。” 宋从心猛然回头,朝着姬既望望去。 只见姬既望站在距离青铜门最远的地方,背脊靠着墙,他攥着自己的衣襟,似是痛苦地大口地喘息着,脸上的面具掉落在地上,他都没有去捡。 这位少城主如今的模样,无怪乎会令人感到恐惧。 他本就锋利的指甲变得更为尖利,薄唇露出了两颗骇人的獠牙,而那双让人联想到深海的蓝眸,如今却染上了浑浊的血气。 豆大的水珠从他的额头滚落,不知道是他隐忍的汗水,还是方才带出的海水。 如水妖般静美的少年,在这一刻凶态毕露,他眼中藏着远古时期位于食物链巅峰的捕食者该有的冷冽与凶戾,只需一瞬便可以将猎物撕成碎片。 就在这时,天书突然从宋从心的识海中冒出,用于记录天下能人异士的《周天列宿录》突然翻开,给了这位少城主一个标注。 姬既望 身份:重溟少主、姬重澜之嗣子、涡流教之圣子 存世:三十五载 种族:氐人与人族混血(现世最后的氐人王族血脉,先天返祖) 境界:(幼生期) [地承卯酉七七年,生于重溟,因血脉有异,先天返祖,故被供上神坛,成为涡流教之圣子。 地承卯酉八二年,重溟城主姬重澜祓除涡流教,将其带回城中,收为嗣子,封「重溟少主」。 血脉有异,先天返祖,为现世最后的氐人王族血脉,传承残缺,血脉不稳,易失控。 天赋:(鲛梦缚丝)、(昼晦惑心)、(迷神)、(天籁)……】 第65章 内门弟子 (有部分恐怖描写, 介意慎入。) 宋从心在青铜门后找到了水道队伍的全部成员,他们有的伤重,有的因溺水而昏迷,但好在都还活着。 吕赴壑是所有人中伤得最重的, 他腹部破了一大个口子, 被他自己用鱼肠线简单地缝补过了。宋从心检查了所有的伤口后, 也管不了其他,对几名伤员使用了回春术。她不精于医术, 但为了以防万一仍旧学了几个较为简单的仙法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就刚好用上了。 仙术与丹药双管齐下, 很快,吕赴壑便睁开眼睛,恢复了意识。宋从心见状, 掐了个净字诀淡去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又用干净的水冲掉了地上的血迹。做完这一切后, 她感知到外头隔了一面墙的灼热气息渐渐平复了下来。 吕赴壑刚醒来时还有些浑噩,看见宋从心的一系列举措, 他沉默半晌方才气若游丝地道:“仙长已经知道了?” 宋从心点了点头, 却不答话。她处理好所有伤员的伤势之后,才发现墙外属于姬既望的气息消失不见了,她闭眼感知了一会儿, 便发现他竟是重新回到了逆海法阵的密室之中,似乎是打算将法阵中的尸体一一清出来。 在等待其他伤员清醒的间隙里, 吕赴壑倒是和宋从心说了一些话,主要都是关于姬既望的。 “少城主是涡流教信徒与氐人诞下的血脉,这些外道坚信神祇会伴随归墟而降临于世。因此他们不顾禁忌造出「圣子」, 是为了创造出足以承载神力的容器。”吕赴壑知道眼前这位光风霁月的仙长已经知道了少城主血脉有异,“我们是在涡流教的本部中找到这个孩子的……那时,他被人送上了神坛,负责主持祭祀的信徒是他的生母,正准备将他的血肉之躯进献给神明……” “城主救下了他,力排众议地将他带回了重溟城,收为嗣子。城主说,不该以未竟之事而定未行之罪,他是无辜的。这些年来,少城主也没有辜负城主的期许,他镇守沿海,从不与人交谈、亲近。他虽有强大的力量,却将其用于守护而非作恶。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形单影只,没有朋友。我只见他对仙长一人露出那般情态……” 吕赴壑说着,却见这位仙长抬头,看了他一眼:“仙门斩妖除魔也讲究因果,只要他不失控伤人,我不会对他生出恶念。吕将军,不必如此。” 吕赴壑与她清正的眼眸对视,半晌,才苦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宋从心摇了摇头,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姬既望身为姬重澜的嗣子,却始终不曾被海民们接纳。他是异人乃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因为,他是涡流教信徒之子,是被他们奉为神祇容器的「圣子」。几乎可以这么说,姬既望的存在便代表着涡流教的精神意向。 想到这,宋从心沉默了很久。等吕赴壑稍微缓过劲来后,她才问道:“吕将军介意跟我说说姬城主吗?” “城主吗?”提起姬重澜,吕赴壑便露出了回忆的神色,“我遇到城主时才约莫十二三岁,那时九州各地爆发战乱,我带着吕献到处颠沛流离,以偷盗行乞为生。一路行至陌州,听说城中以工代赈,我便带着吕献来了当时的照城……” 吕赴壑说的是自己与姬重澜的过去,他并没有添加太多自己的主观感受。而是通过描述一些事件与行为去还原姬重澜的形象。 从吕赴壑的讲述中便可以感受得出,姬重澜城主是位相当聪明、仁慈且……活泼的女修。和外界传言有所不同,姬重澜喜爱看书,也喜欢满大街地乱窜。她有身为一城之主的仁慈果敢,也有少年人才有的机灵与淘气,这让她被重溟城的百姓敬重,又让身边人对她生出亲近与喜爱之意。 吕赴壑原本不叫这个名字,他姓吕,但「赴壑」之名却是他成为城主近侍之后,姬重澜赐给他的。 姬重澜是符阵双修,她自创了许多符文与阵法流传于后世。她曾对吕赴壑说过,天赋不公,有人可以吸纳灵炁,有人则不行。与其立下凌于云端的道统,倒不如留下更多可以被「学习」的知识。这样一来,总有一天,凡人也可做到移山填海之事。 为了达成自己的宏愿,姬重澜阅遍群书,甚至连异族的碑文与传承都有所涉猎。符文本是自「文字」脱胎而来,她的符阵之道也自此大成。 “自千年伊始,姬家便与氐人为敌,双方摩擦不止。”吕赴壑回忆此事,“因为照城与氐人国同在一片海域,因此难免会有纷争。但后来,氐人国内部发生了灾变,国度崩溃瓦解。氐人似乎触犯了禁忌,被烙下了诅咒。在其王室将要灭绝之际,氐人找到了姬家,托付了他们的文明。” 姬家与氐人虽然敌对,但某种程度上也称得上是惺惺相惜。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姬家想要抗击大海对陆地的侵蚀,氐人的传承是不可或缺的一笔。因此,姬家在风波平息后重建了城池,将其打造类探索深海的前哨城市。姬重澜继承大位之后,苦读氐人国的书籍,也创造出了各种与海洋相抗的符文与法器。 对重溟城而言意义非凡的「平海」,便是自此而来的。 “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城主才对少城主生出了恻隐之心。毕竟氐人之于姬家,有与众不同的意义。”吕赴壑结束了对往昔的回忆。 宋从心颔首,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可探索队中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苏醒。宋从心没有继续询问,吕赴壑也没有再多说者的过去。对于吕赴壑而言,方才那一分慈父的柔软不过只是海中转瞬即逝的藻光,清醒之后,他又是整个团队的主心骨了。 若不是姬既望亲口所说,她甚至不知道令他心神动摇、伤重至此的,便是曾经与吕赴壑相依为命的侄儿吕献。 就在这时,有人询问吕赴壑,同伴们的尸骨要如何处理。吕赴壑道:“取未变异的一部分,带回安葬。” 在这里的都是伤员,让他们再入水中显然不太稳靠。即便鲨皮水靠能够防水,但带伤入水也属实够呛。宋从心让吕赴壑在这里安置,她和姬既望会负责打开逆海法阵,将海水排出密道。 “如此,那便有劳仙长了。”吕赴壑不是喜欢逞强的死脑筋,很快便同意了此事。 宋从心留下了丹药与干净的水和绷带,之后便顺着水道重新回到了密室。她穿过阴暗幽深的水道,看见一道游鱼般的身影在水中穿梭,将被卷进逆海法阵中的尸骨一具一具地清理出来了。 实话说,那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脊背发寒的场面。因为那些尸骨零零碎碎,已经散乱得不成样子了。 宋从心沉默地游了过去,试着将尸骨收入粟米珠中。然而,却失败了。 尸骨中残存着与灵力相斥之物,因此无法被粟米珠收起。如吕赴壑所说的,只能把尸骨中的一部分带回去了。 看着那些畸形扭曲、完全不样的尸体,宋从心强行摁捺下心中发毛的不适感,伸出手准备和姬既望一同收敛这些尸骨。 然而,她伸出的手,却被另一只带着尖利指甲的手给握住了。 “别碰。” 宋从心偏头望去,便看见姬既望那双重新化为蓝色的眼瞳,他拥有一双世界上最美的眼眸,是深邃的海的颜色。 “我来,你不要碰。”他五指往内一扣,尖利的指甲避开了些许,以免割伤她的血肉,“你的琴里,不要有这种潮的梦。” …… 开启逆海法阵的瞬间,蓝色的符文瞬间亮起,布满了水道的每一寸地。密道中的水被排出,连带着那些畸形的尸骨,也一起随着海水而被冲出了水道。水流哗哗声不绝于耳,宋从心却觉得有些麻木,她背对着姬既望,眼前却仿佛还蒙着那月光般的纱束。 姬既望用缚丝切下了那些残缺尸骨中较为完整、没有异变的一部分,或是一截指骨,或是半块肩部,甚至是一缕头发,一颗眼珠…… 姬既望的缚丝,不像利斧刀刃一般会发出可怕的声响。他只需手指轻轻一动,想要切割的地方就会悄无声息地掉落。而之后,姬既望会用不同颜色的袋子将其装起,宋从心无意间一瞥,发现那些袋子都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线绣上了各家的名字。 那场景对于宋从心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即便心法不停地运转,她也觉得,这场东海之行实在是有些太过难熬了。 “姬既望。”看着海水一点点地排出密道,宋从心突然问道,“在你心中,姬城主是怎样一个人?” 收敛了亡者的尸骨,姬既望站在逐渐退潮的海水中,想了想:“她……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和别人没什么不同。总是笑着,不管什么时候。” 姬既望性情直率,他看待事物的眼光也相当不同:“不过,有些时候,她跟你很像。” 宋从心一怔:“跟我很像?” “嗯。”姬既望收起了那些布袋,回头,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直视着她,“有些像,又有些不像。你和她,都是深海里会变色的水母。” “是吗?” …… 密道中的水尽数排出之后,吕赴壑等人的伤势也在仙门的丹药下好了他们从另一条密道往回走,一路上,亲眼确认三十年前同伴死亡的众人虽然心情都有些沉重,但不知为何,他们却能和宋从心说说话、开开玩笑了。 “三十年咯,该认命的早就认了。现在能把他们接回家,俺也算是没有遗憾了。”一位满头白发的大汉笑着,说着说着便回身用手臂抹了一把脸,回身时语气却是如故,“家里俩孩子,习武的天赋都比老子高。当初他们随城主一同出战,俺心里是很自豪的。他们保护了这么多人,为城主战斗到最后一刻,他们都是好样的,俺、俺……” 琉璃古道之上,宋从心看着远处随着海水的排出而逐渐上浮的城市。她仰头,望着屏障之外漆黑的重水,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愿我是错的。宋从心以灵力写下了一封给予湛玄的信,她朝着信吹出一口灵炁,那信便化作了一只羽毛雪白的飞鸟,回头对宋从心发出了一声清唳,随即朝着海水飞去。在触碰到海水的瞬间,那飞鸟又化作了一只尾鳍漂亮的鱼,它承载着宋从心的情报与信息,朝着上方游去。 大量的海水自龙骨闸中排出,汇入黯淡无光的海底。被海水淹没的城市缓缓上浮,如同即将擦去浮尘、显露其原本华彩的明珠。 “小心。”宋从心将琴匣背负在身后,站在梵缘浅身旁时,提醒了一声。 梵缘浅看着上升的重溟城,点了点头,雪禅菩提子在她的手掌上绕了一圈又一圈,隐隐有佛光闪烁。 排尽了海水的重溟对接了琉璃常寂园外的古道,伴随着一声年久失修的吱嘎声,那青铜门扉终于在众人面前缓缓开启。 然而,伴随着尘封门扉一同打开的并不是海民们熟悉且怀念的风景,首先映入眼帘的景象,在一瞬间便把所有人的舌头都给叼走了。 宋从心首先对上的,是数张栩栩如生的惊怖面。那种透骨而来的恐惧,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随即,她看见了,密密麻麻的、垢满污泥与某种漆黑油脂的……人的雕像。 他们背对着城门,疯狂地朝外奔跑。但是却还是回头,似乎在与什么可怕的东西作战。 临近城门的人,用手、用脊背,堵住了城门。然后,他们如一樽融化的蜡像般,被定格在了地上。 内门弟子 琴剑技之酒狂曲…… 白骨露於野, 千里无鸡鸣。 有那么一瞬间,宋从心仿佛感觉到鸿蒙宇宙在自己识海中炸开, 天地万象都围绕着她旋转,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得如同死了一样。 不,确实是安静得如同死了一样。 “天哥,这真的是成为正道魁首之前必须经历的事情吗?”积攒下来的压力实在过大, 宋从心眼神麻木, 生无可恋地对着识海中的天书碎碎念道,“不管怎么说这都实在有些太超标了吧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胆子特别大的人啊以前看个鬼片都能被吓得睡不着觉为什么重活一世就要被这些恐怖的东西冲脸呢?这是正道魁首必须经历的吗?那正道魁首未免也太惨了吧。” 宋从心站在原地,依旧是一副凛然飘逸、不动如山的模样, 实际上谁都不知道,她已经有些走不动路了。 如果队伍在这时候突然前进, 她恐怕会因为动弹不得而破功。好在,探索队的成员也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沾染了海水腥涩的空气依旧压抑而又仄。宋从心没有回头去看,就像是一种临阵逃避一般,只要不去看探索队成员脸上的表情,就能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子攥夺心脏的恐惧与痛楚逐渐变得麻木, 作为领袖的吕赴壑终于做出了行动。他迈步走到距离城门最近的一樽蜡像旁蹲下, 戴上鲨皮手套, 捻了一下漆黑蜡像身上类似油脂的物质。他凑到鼻尖闻了闻,随即,摇了摇头。 遗骸是带不回去了。探索队的成员取出了涂了防水漆的火折子点燃,让其落在了那些蜡像上。本以为此地如此潮,火焰应该很难点燃。然而,当火折子落在那漆黑的油脂上, 那点点星火刹那间便形成了燎原之势,将堵在城门古道上的蜡像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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