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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怨地看了眼屋顶,满脸遗憾。 那种表情实在太明显了,想忽略都难。年深斜睨了他一眼,“想上去?” “想是想……”但我不是你们啊,个个都能飞檐走壁。 话还没说完,顾念就觉得腰间的蹀躞带一紧,然后他就被年深‘拎’了起来。 顾念:!!! 没等某人喊出声,他们就落在了窗外的飞檐上。 寒风和细雪糊了满脸,顾念正想拍拍胸口安抚自己受惊的灵魂,年深又拎着他再度往上一跃,单人跳楼机般的超重感让他条件反射地抱住了身边那人的腰。 两人都没披软裘,隔着几层衣料,顾念能清楚地感觉到年深腰间肌肉倏然绷紧,隐约好像还听见了声闷哼。但求生的欲望让他管不了那么多,仍旧八爪鱼样抱紧了对方。 开玩笑,这可是三层楼十几米的高度,无着无落,年深要是松手,他摔下去最轻也得是个脑震荡。 顾念正胡思乱想,突然有人硬生生拽开了他的手,他这才发现,自己和年深已经安然无恙地站上了屋顶。 顾念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收回放在年深腰间的手,站直身体。 放眼望去,屋脊重重,到处都是杂乱的脚印。 你们是在屋顶开了个party吗?顾念看着层层叠叠的脚印有些头大。 “那人的脚印在这边。”杜泠拎着灯笼蹲在前面不远处招呼他们。 幸好还有能看的。顾念长出口气,朝杜泠那边走去。 单纯屋顶这个高度顾念倒是不怕,想当初他也是驰骋过高山雪道的,只是这种人字形的屋顶再加上瓦片上细雪湿滑,靴底又摩擦力不够,实在难走。 他笨拙地挥舞着手臂,每步都像踩在钢琴键上似的,‘哎’出了高低不同的音调。 作者(旺尼小说网)P.S 喜欢小说的欢迎访问: WNWEN.COM 看不下去的年深只得再次伸手去扶他,顾念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年深的眉心抽搐了下。 “你受伤了?”顾念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嗯。” “怎么弄的?” 顾念这人原本就话多且密,紧张状态下更是忍不住总想张嘴,靠着说话分散注意力。 “别人打的。”年深脚下稳如磐石。 “不会吧,谁啊?”年深可是书里武力值数一数二的人物,谁还能打得过他。 年深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狱卒。” 狱卒?在刑房被打的?那不就是原主逼供的时候让那些狱卒打的? 罪魁祸首=原主=自己 某人脑子里迅速写出这行等式。 顾念:………… 我还是闭嘴吧。 “对不起。”沉默几秒后,顾念蔫头耷脑地道。他既然现在是顾司直,这个锅自然只能他来背。 “不必道歉,当日我既已答应,此事便算是揭过去了。”年深的眉目隐在月光的阴影里,声音随着风雪时缓时重,“更何况,最初我也没打算放过你,你是凭自己的本事扛下来的。” 顾念:………… 大哥,你不用这么坦诚的。 好不容易走到杜泠那边,顾念落荒而逃般地松开了年深的手臂。 杜泠带人再次上来前,顾念曾经叮嘱过他要尽量保存好疑犯的脚印区域,所以那片狭长的区域还算完好。 那串脚印步长约为足印的三倍,足迹中心线与步行线形成的步角小于五度,为直线步,重压点靠近前脚掌第一跖骨的位置,有蹬痕。 顾念把杜泠手里的尺借过来重新量了下,穿鞋足迹的长度正好九寸。 另外,鞋底的针脚痕迹虽然大部分与足迹中心线呈垂直状态,但左脚掌的第五跖骨附近有一针歪了,右脚脚跟处粘上了什么东西,形成米粒大小的不规则压痕。 接着,他又过去看了杜泠说的手印。 手印共有两处,由于分别是在檐角和框沿的位置,都有些残缺不全。只有食指和中指还算完整清晰。 顾念一看到那个手印就愣住了,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脚印。 见他表情不对,年深也跟着看了过去,“怎么了?” “不对,”顾念用力摇着头,脑后的幞脚都跟着晃了起来,“屋里跑出来的人不是一个,是两个!!!” 作者有话说: 迷你小番外:三个人的糊涂账 顾念:这个歉是我替顾司直道的,你还欠我一个道歉,先记账。 年深:??? 第21章 两个人? 在场的其它人全都有些发愣。 “粗略来算的话,人的身高大约等于足长的七倍,食指长度的二十四倍。”虽然身高计算还有更精确的公式,但那些系数都是基于以厘米为基础单位总结计算出来的,这个时代‘尺’跟‘寸’的长度明显与顾念曾经熟悉的那个时代不同。 “那边的穿鞋足迹长九寸,扣除人穿鞋的一点放量,留下足迹的人,身高也应该在六尺出头,但这个指印的长度只有两寸两分,” 顾念弯腰把手上的那根花鸟纹银尺放在手印的食指边比对了下,“也就是说,留下手印的人身高只有五尺出头,两者的身高差距极为悬殊。所以,屋子里跑出来的,肯定有两个人。” 顾念遗憾地看着手里的银尺,可惜这玩意的刻度实在太粗糙了,上面只有十个精确到寸的格子,再往下的‘分’就纯靠估算了。 “身高是足长的七倍好确认,指长跟身高真的有关系么?”杜泠用自己的靴子尺寸和身高换算了下,很快确定七倍的数值没问题,但指长…… 见众人依旧疑惑,顾念就拿自己和身边人做起了‘举栗’演示,他的食指长度接近两寸四分,身高在五尺七寸左右,杜泠的食指长度接近两寸五分,身高接近六尺。至于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老板大人,被某人怂气地跳过了。 例子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顾念又随便抓了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金吾卫,量了量他的食指,长度果然也接近两寸四分。 众人这才信了。 “再根据屋顶的穿鞋足迹来看,重压面靠前,重压点靠近前脚掌第一跖骨的位置,有蹬痕,足迹长而宽,再加上步态特征,留下穿鞋足迹的人应该是身高在六尺出头,年纪20到35岁之间,六成的可能性是男人。” 顾念用银尺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脸颊,相对身高而言,足迹的深度有些浅,也就是说,这人要么轻功好极瘦,要么就是女人故意穿了男人的鞋子,故布疑阵。 一个六尺高的会武功的年轻男人,跟随者顾念的描述,年深垂下眼皮,在心里回想着今天遇到过的那些面孔,似乎……都对不上。 “我明白了,”杜泠打量着四周,指着手印所在的屋檐,“高的那个顺着屋顶跑了,另一个翻进了楼下的房间!” “对…阿嚏!”顾念的‘对’字还没说完,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杜泠招呼人正要去楼下,又被顾念叫住,“除了按照身高在客人中查看,也要注意那些桃花阁的姑娘,这个身高,也可能是女人。” 比如柔娘,她的身高就完全符合。 年深补充道,“还要注意搜索各个能藏人的死角,尤其是房梁。这个人也可能是个偷儿。” 众人瞬间了然,看来之前年深在屋梁上发现的痕迹也是那个个子较矮的人留下的。 “麾下放心。”杜泠抬手做了个礼,带着那两个金吾卫直奔楼下的房间。年深则拎着顾念的腰带,把人‘拎’回了楚娘的客厅。 令人惊讶的是,屋子里空荡荡的,他们折腾了有一会儿了,琉璃居然还没到。 不过,这也恰好给顾念腾出了些暖和手脚的时间。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耳朵、鼻尖儿手指就已经娇气的冻成了粉红色。 年深打开门,吩咐门口的小厮帮忙把顾念放在楼下房间的软裘取过来。 顾念看着他的背影吸了吸鼻子,现在看来,自己似乎是想多了?年深大约只是想知道那个幕后黑手的消息,没什么报复的意思。只要自己认真干活,这份大梁公务员的差事应该还保得住? 但是吧,这个老板低气压的时候实在是有点吓人。 顾念胡思乱想的时候,琉璃恰好走到门口,年深便侧身将她让进了门。 这个刚才还一脸灿烂笑容的姑娘,此刻攥着罗帕,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节哀。”看着她红肿得完全遮掩不住的眼睛,顾念大致明白了她来迟的理由。 琉璃恍惚地点了点头,拎起裙摆在月牙凳上坐下来,蹭得凳边垂坠的流苏跟着晃了几晃。 顾念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指尖,重新拿出张纸,打上编号,先登记她的基本信息。 :琉璃 :紫棠 :十七 问到贯属,琉璃眼神微暗,绞着手上淡粉色的罗帕,“奴家四岁就被卖到这里,不记得了。” 顾念特别注意了她的手指,指腹处没有茧。他抬眸看向年深,对方摇摇头,表示琉璃的确不会武功。 琉璃的身高不足五尺,又不会武功,完全不符合留下手印和足迹的那两个人的条件,已经可以排除嫌疑。 “你跟楚娘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比奴家大两岁,早半个月被卖到这里,我们两个一块弹琴学艺,所以感情很好。”像是回忆起了小时候的情形,琉璃自嘲地笑了笑,“她人聪明又肯吃苦,学什么都快。奴家太笨,除了能做点吃食,学什么都是最差的那个。那时候她就常常说,赎身也得带着我才行,不然怕她走了奴家被人欺负。” 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眼内又浮起泪水,她连忙垂头用帕子拭掉。 恰好这时小厮把软裘送了进来,顾念披上软裘,故意慢吞吞地整理衣角,等她稳了稳情绪才再次开口,“据你所知,楚娘可有什么仇家?” “楚娘的性子烈,小时候常常为了给奴家出头跟其它人吵架,但长大之后就很少了。尤其是去年她当选都知之后,多了不少贵客,哪有人会傻到在这个时候跟她结仇呢?顶多就是暗地里有点眼红吧。”琉璃说话轻声细语,语调听起来也像春风似的,温温软软。 “你说她性子烈,那她可曾得罪过什么客人?” 琉璃摇了摇头,头上的珠簪光华闪烁,“得罪倒不至于,就是去年有客人连续几次没中签,跟柔娘吵过几回。但这种事也算不到楚娘头上,后来也都被柔娘安抚住了。” “楚娘跟柔娘关系怎么样?” “可以说像是亲姐妹吧。”琉璃手上的帕子绞了绞,“奴家和楚娘刚来这里的时候,柔娘正当红,她对我们这些小姑娘是极好的,不但会偷偷给我们留吃食,也会尽量护住我们少挨打。楚娘现在给小侍女们分吃食的习惯,应该就是学柔娘的。” “可是我听说她们常常吵架。” “这世上谁不跟自己的家人吵架呢?她们两个,一个脾气刚烈,一个刀子嘴豆腐心,偶尔的确会吵起来,但从来也没有隔夜仇。” “楚娘可有什么特别的嗜好?” “她的生活挺单调的,每日大半的时间都花在练琴和练舞上,真说起来,她最喜欢的好像就是赚钱。” 跟春花秋月她们之前说的倒是一致,顾念提笔记下。 琉璃不放心,又解释了句,“但是楚娘并不小气,赚钱也只是想早日给自己赎身。其实她对身边人很大方的。她还曾和奴家提过,给婉儿准备了套金首饰,等她和孙郎君事成时给她当做嫁妆。” “楚娘身边最近可发生过什么重大或者奇怪的事情?” “最大的就是上元节点灯的那件事了,”琉璃咬住下唇,有些畏缩地看了年深一眼,又急急垂下眼睫,“没想到闹出了人命。” 顾念:………… 年深对此倒是毫不避讳,“当日之事,她是怎么说的?” “楚娘那天一直在天香楼的顶楼弹琴,听到楼下吵闹起来才派了身边陪着的莲儿下去查看,莲儿下去的时候……那位已经死了,婉儿吓晕了,没有看到其它人。”琉璃又怯怯地看了年深一眼,她也是刚才听旁人议论这位新任的大理寺少卿的身份,才反应过来他应该就是当日的‘行凶之人’。 所以,除了婉儿和死者,待在五楼的楚娘和那个莲儿的确没有见过凶手。那完全没有必要灭她的口啊?难道真的只是事有凑巧?顾念皱了皱眉,“楚娘最近可有表现出害怕之类的情绪?” “害怕倒没有,只是因为上元节的事情影响桃花阁的生意,心烦过一阵子。后来二十五那天城内出事,死了好多常来的客人,阁里的生意基本停了,她那时候情绪特别低落,常跟奴家感叹世事无常,甚至那时候很想离开长安。 之后生意重新恢复,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练舞也特别勤。尤其最近几日,一直有贵客出资丰厚的邀她过府,她开心地添置了不少首饰。”琉璃珍惜地摸了摸头上那支扁头珠簪,“还送了奴家一件。” 那支簪子的簪头是三颗玉米粒大小的米白色珍珠,乍一看并没有特别显眼,仔细再看,才会发现底下的簪头还用累丝盘嵌着宝相花纹,簪身是锤碟规整的鳞片式菱纹,随着主人的动作会有不同的位置反光,做工极为精致。 看着那支步摇,顾念猛然想起屋内梳妆台前被踩坏的另一支金镶玉步摇。他知道屋顶鞋印上嵌的那个米粒大小的痕迹是什么了,是玉的碎片! 想通的顾念心情大好,忍不住夸了琉璃头上的珠簪一句,“挺好看的。” “奴家也觉得好看。”琉璃有些骄傲地扬起下巴,“楚娘说,这是墨青亲手打造的,光是手工费就要八千文呢。” “这么贵?”顾念惊了。 “墨青可是京城第一工匠大家,普通人想要找他做东西,排队就得排几个月呢。”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吧?消费被迫降级挣扎在贫困线上的顾念回忆往昔,心里默默流着宽面条泪。 “月娘和楚娘的关系怎么样?” “只能说普通吧。”琉璃想了一会儿才道,“楚娘喜欢音律和棋艺,月娘更爱舞剑骑马,她们两个脾气不搭,待在一起的时候少,但面子上都过得去。” “他们两个吵过架吗?” 琉璃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的。” “楚娘可有…相好的?”顾念用上了春花刚教给他的那个词。 琉璃捏紧了手上的帕子,没有答话。 “说。”年深剑眉微横,‘啪’地一拍桌案,吓得琉璃和顾念齐齐打了个哆嗦。 年深无语地看了眼旁边的小司直,我吓唬她一句,你跟着害怕什么? 你光是一脸严肃地坐在那里就够吓人了好不好! 顾念摆出无辜脸,装模作样地抬手正了正自己的幞头,借助这个动作定了定神,又对琉璃温言相劝,“楚娘被杀,究其原因很可能跟钱财或感情有关。你现在隐瞒,可能就是在帮那个杀楚娘的人逃脱罪行。” 琉璃脸色微白,迟疑地道,“有倒是有一个,不过奴家也不知道是谁。” 顾念追问,“她没告诉你?” “她只说有个心仪的郎君,以后等时间合适的时候再告诉奴家。” “那她总跟你形容过那个人吧?比如长得什么样,爱穿什么衣服,或者脾气性格之类的?” 琉璃摇了摇头,露出略微有些迷茫的神情,“我只知道最近他们应该经常见面,每次见过,楚娘的心情都会特别好。楚娘只说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只有他最懂她,也最怜惜她。” 这么神秘,连最好的闺蜜都不说,她这位心仪的郎君到底是什么人?顾念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顾念请琉璃进去,看看屋内有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的东西,琉璃看了一圈,表示据她所知,几件比较贵重的首饰和衣物似乎都没有少。 第四个进来的是已经安顿好外面事情的柔娘。她还是之前那身打扮,神色却黯淡了不少。 顾念拿出新纸,照例打上编号,询问她的基本信息。 :柔娘 :伽罗 :三十七 姐姐,你是满三十减十的么?这个模样分明只有二十五六岁好吧?听到柔娘的年龄,顾念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停了好久才接下去,“贯属何处?” 他惊讶的表情取悦了柔娘,也让对方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语调轻快了不少,“淮南道永阳县。” “什么时候来的桃花阁?” 听到这个问题,柔娘无奈地拨弄了下扇坠上鲜红的流苏,“奴家掌管这地方都已经有十几年了,至于什么时候来的,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年深道,“那说说楚娘吧。” “楚娘是奴家掌管桃花阁之前的那一年来的,应该也有十三四年了。她性子执拗,聪明,学什么都有模有样。后来为了当头牌,练秋千舞时着实也吃了不少苦头。” “据你所知,她可有什么仇家?” 顾念仔细观察了她的裙摆和翘头履,干干净净,没有蹭染上尘土,首先可以排除,躲在房梁上的不是她。 “老实说,从刚才看到她的尸身开始,奴家就在问自己,到底是谁杀了她。”柔娘握着扇柄的手倏然绷紧,指节微白,“可惜,实在是想不出。” 顾念不放弃,“她可与什么客人有过冲突?” “桃花阁现在的客人,十个里有八个是为她来的,喜欢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额上沁出了微汗,顾念便把身上的兔毛软裘敞开了些,“就没有求之不得苦苦纠缠有可能因爱生恨的?” 柔娘手上摇动的团扇顿了顿,迟疑地看了年深一眼。 年深长眉微抬,泰然自若的道,“有话不妨直说。” “若说对楚娘求之不得苦苦纠缠的客人,确实有一个,”柔娘左手食指的指腹轻轻划过团扇的半截弧边,“不过,这个人在上元节的时候就已经死在天香楼了。” “你是说赵杰?” 柔娘点了点头,“楚娘当上都知后,赵家的小郎君来过许多次,每次投签都不中。有次还大发脾气,砸了桃花阁的一间雅室。后来奴家只好许诺他,如果他一直不中,上元节楚娘到天香楼点灯的时候,直接送他个进三楼的名额。” 赵杰就是琉璃提到的那个闹事的客人?他登上三楼的名额是柔娘给的,那赢得去四楼的名额会不会也是暗箱操作?顾念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笔锋微停,“你许诺赵杰的这个名额还有谁知道?” “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大张旗鼓,桃花阁里除了奴家和楚娘,基本都不知道。至于赵家的小郎君那边有没有跟别人说过,奴家就不清楚了。” “当日天香楼三楼比试的是什么?参与比试的共有几人,除了赵杰还有谁?可有名录?” “三楼比试的是投壶,当时共有十人,每组五人,各取其一。名录倒真没有,不过奴家待会儿可以问问当时在三楼主试的娇奴,未必能记得所有人,但当中若有什么熟客面孔,她应该还能记得。” “多谢。赵杰平日过来的时候,可有同行者?” 虽然不太明白顾念为什么追着赵杰的问题不放,柔娘还是回忆了下,“赵杰这人好面子,爱出风头,平时的确喜欢呼朋唤友的招呼一帮人一起过来。 他身边的人来来回回的,那些只来一两次的,奴家不太记得了,但尚书令家那位姓卢的小郎君和一个肤色偏黑的青年倒是经常出现。” “肤色偏黑的青年?” 卢启已经死了,顾念只得把希望放在另外那个人身上。 柔娘用团扇在自己左边唇角略微偏上的位置比划了下那颗痣的位置,“那人这里长了颗绿豆大小的黑痣,对了,好像赵家的小郎君都叫他余二郎。” “知道他的身份么?” “这个倒不太清楚。有些客人喜欢炫耀,有些却是不愿意透露身份的,他们说咱们就听着,不说的话,阁里的姑娘也不会随便打听,以免犯了客人的忌讳。”柔娘说着说着,突然顿了下,“对了,那个余二郎今天也来了。说起来,自从赵家的小郎君死后,他很久都没有出现了。 ” 余二郎今天来了?顾念跟年深对视了下,急切地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戌时过后吧,就在你们进门之后没多久,但是他好像有什么急事,楚娘表演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走了。” 表演还没结束就走了?难道是绕到外面去下手?不过根据金吾卫提供的消息,案发前离开的两人里,也有一人姓余…… “他大约多高,穿的什么颜色的袍子?” “他今天穿的是件辰砂色的襴袍,身高,”柔娘回忆了下才用扇子在半空比划了下,“应该比小郎君你高个两寸左右。” 顾念算了算,比自己高两寸,那就是跟杜泠身高差不多。这么看来,今天的事情余二郎似乎没有嫌疑了。 但是真的有这么巧吗,一个久未出现的客人,今天偏偏跟他们一起出现在桃花阁?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顾念暗自思忖着,指尖微动,习惯性地转起了手上的毛笔。 按照时间来看,余二郎,十有八九就是金吾卫口中离开平康坊的两人之一,余沉。 脸上突然一凉,耳边也传来‘噗嗤‘的轻笑声,顾念回过神,发现柔娘已经笑得用团扇掩住了半张脸颊。 年深也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 顾念疑惑地眨了两下桃花眼,直到瞥见手上的毛笔才反应过来,他急忙伸手摸了下脸颊,半个指腹都是黑色的墨汁,再看身上,也齐刷刷地甩了一溜墨点。 顾念:……………… 我可以说这都是智慧的墨点么? 顾念忙着擦脸的时候,年深单刀直入,“听说你最近跟楚娘经常吵架?” 柔娘的笑容半僵在脸上,“少卿不要听那些姑娘乱嚼舌根,其实都是些小事。” “是吗?”年深面无表情地屈起食指,不紧不慢地叩击着桌案,继续给柔娘施加压力,“你会武,熟悉桃花阁的布局,足以在杀人后轻松全身而退。” 柔娘的肩膀颤了颤,脸色煞白,惶恐地垂首,“少卿明鉴,奴家虽然会武,但怎么可能会去杀楚娘呢?她好歹也算是奴家亲手养大的。” “你们都为什么吵起来的?”擦好脸的顾念重新坐正身体,缓解了紧绷的气氛。 “她被钱财迷了心窍,这些日子总是私自出去。”柔娘依旧垂着头,“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她又是都知,这么多人看着,奴家不能让她坏了规矩。” “听说她想离开桃花阁?” 柔娘咬了咬嘴唇,脸上现出抹怨色,“她前几日的确提过想赎身,也问过价格,奴家原本准备以后把桃花阁交给她的,所以当时一生气就跟她要了五千缗,就想让她死心。” 五百万文?顾念的眉心抽动了下,这是什么人间疾苦,以他现在的月薪,不吃不喝地工作一百多年,才能赚够帮楚娘赎身的钱。 但是,这样看的话,柔娘的杀人动机就几乎没有了。毕竟楚娘留在桃花阁可以帮她继续赚钱,走了的话,一次性拿五百万文也很赚,无论如何,反而是楚娘活着对她更为有利。 “月娘跟楚娘的关系怎么样?” “不可能是月娘,她今天表演的时候扭伤了右脚,刚下台脚就肿得蒸饼似的,这几天根本着不了地,楚娘表演的时候十一郎还在给她敷药。” 居然有这么巧的事?顾念皱了皱眉,年深追问道,“十一郎?” “就是刚才奴家刚才叫进来查看楚娘伤势和死因的那个小厮,他以前在太医署学过两年,粗通药理,阁里人多,难免有些头疼脑热的小病,像这种坊门关闭不太方便出去请医工的时候,就会让他应急,先搭把手帮忙看看。” 回想那个黑衣小厮的态度,确实温和从容,大约医者都是这种不急不躁的模样,顾念甚至觉得他的气质跟秦染有几分相似。 “你可知道楚娘心仪之人是谁?”月娘这边排除了嫌疑,顾念只得把话题换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这个问题明显让柔娘愣了愣,“她喜欢的客人奴家能数上来不少,比如昨天下午邀她过府的曹郡开国侯,前天邀她过府的徐宰相,但她有心仪之人的事,奴家确实不知。” 顾念叹了口气,看来楚娘是真的将那个人藏得很好。 “桃花阁里除了你和月娘,还有谁会武功?” “的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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