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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通知?荆榕来了,甚至还?没来得及去见柏韵。 柏韵目前一直寄住在另一个?亲戚家,现在也?不去学校,仍然是请了几名老师上门授课,卫衣雪本来也?是国文老师的第一人选,不过他自己?将这件事推掉了,已经很长时间了。 荆榕回到舅家,将外套脱下递给管家,见到柏岚后怔了怔。 他说:“不到半年,舅舅白发?都有了。” 可?见柏岚在京,仕途也?并?不让人省心。 柏岚揉着太阳穴叹气,只说:“吃过饭了吗?过来坐。” 他给荆榕递来茶水,看着荆榕的样子,满眼心疼:“你人也?瘦了。这么多天,我知?道你辛苦,快来坐,你舅妈让人挑了菜,烧了饭,来我们爷俩一起吃吃。” 他不小心冒出?一句“爷俩”,是真心当荆榕是亲人,甚至是亲生儿子看的。荆榕母亲是他心疼的妹妹,荆榕归国后一步一步,也?是他看在眼里的。如果?说一年前,其他人还?对荆榕接手家业有什么疑虑的话,那么现在,已经没有人敢提了。 荆榕和柏岚围着一张小桌坐下,两人一人一杯酒,对酌整夜。 柏岚在京中?的事情,荆榕其实已经听说,不过耳听途说,还?是远远比不上亲历者口述来得紧张刺激。 过去民众本来就已经对政府多有不满——原来以为走了一个?朝廷,换了新?国,日子能好过起来,但西方豺狼虎豹仍然兵不血刃开进?北方,占领扼要之地;中?部和南方仍然一片混乱,掌兵者割据一方,这日子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尤其是琴岛。藤原人打下琴岛之事,已经成?为燎原民愤,所有压力都压向政府,要他们用外交手段讨个?说法,但政府用起拖字诀,看最上面那位的意思,竟然还?没有拿定主意。 “总统府中?,多是尸位素餐之人,想要做点实事,难上加难……”柏岚轻轻叹息一声。 他是外交议长,最重的担子都在他身上,说完这句话后,他喝了一口酒,忽而又松了一口气,“好在家中?实业,有你操持,我也?可?放手去做了。” 荆榕说:“舅舅,先别太快松口气。” 柏岚警醒道:“怎么?” 荆榕说:“若是您让我接手,我一不容易,若是让我守业,恐怕我守不住。” “怎么说?我看这半年来,以你的手笔,整个?琴岛的实业不都在你掌控之下吗?” 柏岚又给他倒了一杯酒,以打量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几圈。 荆榕说:“一家之财力物?力,放眼一国,也?就是杯水车薪。我想保下琴岛的实业,来日有机会?,家中?的款项捐去更有用的地方。” 柏岚听完,一时间没说话,忖度片刻后才点起头来:“好,你肯这样想……很好。已经找到去路了吗?” 荆榕没有提卫衣雪的名字,只模糊着说:“认识了一些新?朋友。这些事还?不着急,走一步看一步,只是先跟您透个?底,以免以后,我和舅舅不在一条道上,生出?波折。” 柏岚说:“你以前从未跟我说这样的话,为何这次说了?” 荆榕说:“舅舅去京赴任之前,我不敢说,因为我想做的事,或许会?断绝家中?百年基业。但我看舅舅赴京之后,既不敛财,也?无党派,形容消瘦,这才敢跟您说。” “如果您当真看得起这些荣华富贵,留在琴岛做一世贵胄,有何不可??”荆榕用词谦卑,声音却淡而笃定,“若我荆家,柏家,无一有血性之人,您与李姨又为何对我如此纵容?” 世间诸事,环环相扣,从前有很多事情藏在水下,只等合适的时候,真相才会?大白。 柏岚先是一愣,随后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 他大笑三声,忽而拍案叫绝:“家中?幸得此子!好!好!” “舅舅实话说,十七岁之前,无甚抱负,学的是圣贤书,练的是打马骑射。你外公是大学士,翰林院之首,他给我安排的前途,就是入朝继承他衣钵。后来朝廷没了,来琴做港口生意,不也?是盐铁官营?这样等到中?年,封妻荫子,一生无忧,好像就这样看得到头了。” “后来就是我二十岁,洋人进?了国门,我第一次出?国,是跟着我的姨父,你也?要唤一声长爷爷的。我随他去欧洲考察,看他们那边的制度,看他们怎么收税,怎么教育子女,最重要的,怎么治国,怎么强大。” “看来看去,我姨父他们认为,是要换个?更英明的君主;而我认为不然,东国太大,人太多,各地风情各异,别人的路,我们未必走得成?,可?我们的路在哪儿?却也?没人说得清。” “我是想做一番事业,但这谈何容易。”柏岚深深叹息,“我不年轻了,不会?期望京中?是个?给我大展拳脚的地方,却也?不是想看这个?时候,官员还?在汲汲营营,尸位素餐。” 荆榕聆听着他的话,酒杯空了,又给柏岚倒酒。 “你的心思与我相同,好。”柏岚一口气干了面前的酒,“我们的家族,不是躲在荫封之下才壮大的,我们是累世的功业,为家为国扛起来的。家中?年轻小辈,无人敢扛鼎,我们便去!” 柏岚一激动?,辈分都差点说乱,他镇定了一会?儿,随后说:“你放手去做,我也?放手去做。家里其他人,他们会?懂。” “我的女儿柏韵……她也?会?懂。”柏岚又深深叹息一声,随后说,“我这个?小女儿,性情顽劣,不服管教,我不欲带她上京,以后我就将她托付给你。” “我明白你没有娶亲的心思,便拖你为她的前途做好打算。若有青年才俊,他看的上眼的,为她参谋参谋,我也?放心了。” 626陡然警觉:“兄弟,舅舅这话,听着已经像托孤了。” 荆榕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徒说些“这话不吉利”的场面话,他明白的是,一个?人肯托孤给你,便是这个?时代中?,最高的认可?。 荆榕很少向人承诺什么。他与世界的联系太少,也?向来不喜欢人,但在此时,他点了头:“我在一天,就护她一天。” 政界是比商界更加复杂危险的战场,柏岚要以身涉险,这些话也?没有别的人可?说。在外最忌交浅言深,在内又恐担惊受怕。 好在有人同路。 柏岚性情温和,平日素有文人风骨,喝酒上头了,也?不发?酒疯,只是微有醉意。这场对话没有继续深入,两人随后讨论?了一些其他事情,比如天气,比如某个?官员最新?的任免情况。 提起某个?人的时候,柏岚随口提了一句:“此人曾是云南军政府的,一样受邀调来……” 听见“云南”二字,荆榕忽而拨云见日,想起了从前曾经匆匆了解的故事。 “怎么?”柏岚见他神色突然一边,问道。 “舅舅,云南月家,您有印象吗?”荆榕问道。 柏岚讶然点头:“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荆榕说:“忽而想起来,但未曾了解过。” 柏岚沉吟了片刻:“我知?道他们家,但也?很少,滇中?来的人,都自成?一派,不同于中?原,更不同于北方……” 他思考了片刻,忽而起身,在书柜前踱步片刻,抽来一些资料,递给荆榕。 都是几十年前,存于柏家的朝廷机要资料。 “云南云南,三迤之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自古有说云南王,得势之人,可?王于滇,这不是虚言。” 柏岚低声说,“两年前滇军独立,朝廷能管?朝廷难管。” “实际上,早在二十年前,朝廷就已管不住三迤道,时局太乱,朝廷尚且自顾不暇,不要说那样远的地方。” “那时云南一家得势,便是月氏。月氏祖上可?查,出?自嵩明,他们一族修水利,开良田,设学堂,一呼百应,尊荣无双。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云南王。” “但十年前,洋人入关后,这一支家族忽而消失了。可?以查的消息是,当时的大家长月吾霖,膝下有二子,小儿子投了滇军,大儿子病逝。云南月家,散尽家财,为滇军让路,自此消失在世人视线中?。” “我知?道这件事,也?是听别人说的,听说有人还?在找月氏后人,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柏岚说完,看着荆榕。 荆榕默不作声,翻着他给来的那一沓资料。是朝廷还?在时的任命书,为了缓和与滇的关系,特意下旨,给月家赐了爵位田地——哪怕田地本来也?在人家手里。 封月吾霖一双幼子,长子月冷山为伯爵,次子月孤臣为侯爵。后来月吾霖赴京谢恩。 此后,他们再未在朝廷的纪录中?出?现。 只有一些零星的谢恩书信,很零碎地提及家事。如:长子体弱,次子年幼,所以不便赴京谢恩,但天恩已受,他们是感激朝廷的。 那时他一双幼子的年龄不详,推测小的刚出?生,大的也?不过八九岁。 后来战火已起,不再有人知?道这家人后来过得如何,这里面出?现的名字,又经历过什么。 荆榕来了兴趣,他将这些资料收好,问道:“可?还?有别处,能查到更详细的资料吗?” 柏岚略微想了想,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这些废本公文,没什么人在意。但我在琴有一好友,他爱好收集前朝公文,你要是感兴趣,我便让人带你去寻。” “有劳舅舅。” 荆榕站起来,扶柏岚洗漱休息。 626想起来了:“之前你想了解这个?世界,把书房的书都看了一遍,或许是那个?时候扫到了,但没注意。” 直到卫衣雪主动?提及,月这个?字才浮光掠影地浮现出?来。 好像云南天边的朗月,从这个?他们不曾去过、不曾了解的地方,遥远地、安静地呼应了他的思绪。 第190章 致命长官 “七岁学枪,百发百中。”…… 柏岚的好友正?好在琴岛, 荆榕很快找到了对方,要来了更多?的资料。 年代久远,而且有关那一家?子的记载,大多?是零碎的。记录最?多?的还是之前远派云南总督的一位师爷, 因为月吾霖已经是实际上的云南王, 他们要去会面?, 就当是拜山头。 那师爷的纪录中说,月府“规矩森严而不苛”,宅院土地广阔无垠,白墙青瓦的院落,恢弘大气中, 又透着低调。 云南是个开阔,各族错杂交集的地方, 是以滇民也发展出独一无二的品格, 包容守正?,文雅诚信,且读书?习字之风盛行。 月府在这位师爷心中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说是月吾霖本人是个奇人,有侠气风骨, 平生未曾求过功名利禄,却非常精通于算术、天文和外文,教出来两个儿子, 令人忘不掉。 说是长子月冷山,半岁能言,三岁能文,天资卓绝,令人震撼;次子聪颖灵秀, 能文能武。听说月府两位公?子天不亮就要起身做晨功,晨功分书?、剑、枪三种,是非常少见的。 626很快就发现了重点:“兄弟!你看下面?。” 626用系统小激光笔指出了重点,荆榕将藏在底下的一页书?文,小心摘了出来。 那位师爷评价说:“此枪非枪戟之枪,而是火器。月府兵甲齐全?,洋枪洋炮亦不在少数,概因滇中靠近缅甸,从英帝国商人手?中收来。大少爷据闻七岁就会使枪,而且几乎百发百中,猎鹿猎雁,比成?人更出色,实在令人震惊。 ” 放在当年,用火器的人不少,但北边贵族子弟,没有拿这个当功课的,因为王侯和士兵,怎么会是同一类人呢?之后出了贵族子弟,军官学?校,也大多?教老一套,骑马射箭,火器让人上好膛,自己再打,而且大多?数还是老货。 枪|支这东西迭代极快,在京中的老臣们戴着顶戴花翎,议论?从何处进新?式武器的时候,这片大地上已经有别人,开始学?习这些东西。 “七岁学?枪,百发百中。”荆榕念出这段话,他和626心底都已经雪亮,找到了答案。 世界上很难再找到第二个这样精通洋枪的人。 原来一切开端都始于此。他们两人第一次相?遇,他望着水池,卫衣雪从他身后走过,是硝烟的气息将他带给了他。 卫衣雪告诉他月字后,显然?就没有打算隐瞒身份的意思,不过现在真的查到了,这个结果也仍然?让人震撼。 626倒吸一口凉气:“兄弟,你老婆是云南王的儿子啊!” 而且还是长子。万众瞩目,天资卓绝,记载中说长子月冷山性格极沉稳持重,令人望而生畏,不知此子长成?,接手?云南之后,是会成?为朝廷的助力,还是敌人。 但这些纪录,也就到此了。 剩下的纪录是,月冷山十三岁时冒雨打猎,得了寒症,在一个谁也没有料到的夏日猝然?离开了人世。 随后没有任何文字留下了对于这个小伯爷的记述,往后,连着月家?其他人的记述,都一并消失在了战火之中。 那之中发生了什么,实在令人好奇。 荆榕将这些内容看过一遍,并不留下任何摘录,随后又用墨笔,将月家?几人的姓名模糊去了。 626:“呔!哥!快住手?,你在干什么!” ——这可是古董,它还想偷几张拿回执行局卖钱呢! 荆榕伸出手?指比了个嘘声:“今晚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 尽管这是人家?的藏品,不过为了掩藏卫衣雪身份,这些都是小节了。世人人多?眼杂,他能查到推测到,也保不准日后还有什么人能看到,又联想起来。 “好了,可以休息了。” 荆榕将这些卷宗整理归位,放到一边,打算明日让助手?交还。 对比626的急切,荆榕显得异常平静,他知道那段故事?,还要亲自去问本人。 * 他与卫衣雪约定的相?见时间是周末,在那之前,荆榕腾出空,去了一趟京中,连夜去,连夜回。因为动作太快,连小报记者都还没摸清他去干了什么。 不过倒是有人发现了他手?上那串绿得人心慌的极品翡翠珠。时下权贵圈子都在讨论?,都说那翡翠真是漂亮,此前倒是没有见过荆公?子戴什么饰品,不知道这翡翠又是哪里得来的宝贝。 等到回家?第二天,荆榕闭门谢客,把事?情?又推给柏岚了。很快,有人打听到消息,说是荆榕在京中橇了一位老宫廷手?艺师父,带回了琴岛。 就这样过了三天,来到周六,荆宅一大早就派人去请卫衣雪,约他中午吃饭,看房看地。地点就定在荆榕原来的那处小院。 派去的人很快捎回口信,说卫老师已经答应,会如期赴约。 ——实在是不快也不行,卫衣雪早晨八点,刚睁开眼,披衣下楼想买个新?鲜牛奶,一开门就看见荆家?的人已经杵在门口了,并且不知道杵了多?久,恐怕天刚亮就派了过来。 得知没什么特殊情?况,只是问他会不会照常赴约之后,卫衣雪点了头,随后又叫住其中一人:“你们老板昨夜又没睡么?” 那人很诚实地回答了:“我们做下人的,对先生的情?况也不太了解。不过看先生凌晨四点房灯还亮着,怕是没睡。” 卫衣雪说:“罢了。” 他想了想,告诉那人道:“回去同他说,我会按时去,但他可晚一些,休息好了再来。我也没有别的事?。” 他吩咐的口吻很平常,其他人没反应过来就答应了:“好,好。”随后才离去了。 卫衣雪这几天不忙,大部?分时间还在安置孩子们,和西边来的兄弟们。印馆的人卖字画给武馆筹钱,西边的兄弟们也担心给他添麻烦,这段时间还凑去了码头当帮工,说是顺便也能物色点人。 钱大体?是不缺的,卫衣雪名望高,不少人都愿意慷慨相?助,办武馆的这件事?就算是彻底落定了。 不到中午,卫衣雪换了身衣服,叫车前往荆榕在岛外环的那间小楼。 来得太早,时间还没到,院门紧闭。 卫衣雪往里望了望。 荆榕曾经招待他喝大叶茉莉的茶桌,现在上面?飘满了绿叶和细细的树枝,恐怕还沾了些虫儿尿。地上的草丛已有小腿肚那样高,显然?荆榕自己也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卫衣雪看着不怎么认真锁起来的门,又看了看并不高的栏杆,不知怎么的,玩性起来,单手?攀上围栏,轻轻松松就跳了进去。 刚落地,还未站定,身后就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话音:“卫老师怎么也爱好翻墙了?” 荆榕立在外边的刺槐树下,浓浓树荫下,停好他的自行车,也学?他,不走正?路,翻墙上来。 但他翻到上面?,却并不着急下来,还是坐在墙头,笑吟吟地看他。 第191章 致命长官 “冷山衣雪,寒甲照日。”…… 风移影动, 风吹过来,树梢沙沙晃动,投在人?身上?的影子也微微晃动。 卫衣雪看着他,说:“自?然是想会一会美?人?。” 荆榕说:“那好, 美?人?来了。” 他可是一点都不谦虚, 卫衣雪也只是唇角勾起, 看着他从墙边跳下来,随后牵起他的手。 周围一片清静,他们碰了碰彼此的指尖,随后就很自?然地,仿佛有磁石牵引一般, 吻向彼此的唇。 手指越扣越紧,接吻时的心跳却仍然如同第?一次。 一吻方歇, 荆榕从里屋拿来清洁用具, 清出?一片干净的地方,先给卫衣雪上?茶。 今天没有新鲜的大叶茉莉了,荆榕从二楼拿了一些白茶,和干山茶花泡在一起,递给卫衣雪喝。 两?人?不再有之前的试探和谨慎, 来了熟悉的地方,荆榕先把外套脱下,放在椅子上?, 带着卫衣雪介绍。 “院里院外,就是这样?,仓库里有一口?井,废弃多时了,若要喝泉水, 大约要找人?重新打。” “外边树多,庭院要经常打扫,若是你来住,懒得动手,也可以灌浆将地填平,也可以挖个小?池塘养鱼。” 卫衣雪之前来时,都是在院子里,今天也是头一回见到楼上?的样?子。看着地方不大的小?洋楼,实际上?有两?层半,那半层是个带天窗的阁楼,可用作仓库。沉木结构,很老派大气。 每一层都不大,几乎一眼能收入眼底,荆榕在一楼放着书桌和碗柜,二楼窗边放了一张干净小?床。窗帘用的是洋式的,半透明的蝴蝶纱,非常好看。桌布、椅布,也都非常漂亮考究。 前任房主是布商,对这些东西的布置自?然讲究。荆榕住进来之后,只按照自?己的喜好,撤掉了一些东西,让家?里变得更干净简洁,其他的一切照旧。 显然,卫衣雪也很满意这些布置,他跟着荆榕转了一圈后,明显很喜欢,没怎么犹豫地问道:“这个房契约要多少钱?” 荆榕说:“卫老师,我哪敢要你的钱,你真的喜欢,隔天就把房契送到你手上?去。” 卫衣雪听他这么说了,也不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他眼睛弯起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荆公子。” 荆榕说:“真的定了?不看看别的了?” 卫衣雪点点头,神色很自?然:“要是不忙,晚上?就搬。” 这周他的确看过不少地方,愿意给他引荐的人?有很多,也有很多繁华的别墅或者洋楼,但荆榕带他看过这里后,还是喜欢这里。 他也喜欢自?己喜欢的人?,所喜欢的东西。这个地方荆榕住过,和他遇见过,于是他便最喜欢这个地方。 荆榕于是不再问:“那么,下午我同你回去一趟,先取要紧的东西搬进来,剩下的东西找人?帮忙搬。” 卫衣雪有些意外:“今天你不忙?” 荆榕说:“忙也想来见你。舍命陪美?人?了。” 卫衣雪唇角又?勾了勾。 他捧着手中的茶,想要在沙发上?坐下,刚一动身,就被荆榕往后拉了拉:“等一会儿,有灰尘,擦一擦再坐。” 他很熟练地去杂物间拿了一条绢布,沾湿后擦了擦沙发表面,又?擦了擦桌子,才和卫衣雪一起坐下。 双人?的沙发,荆榕歪着头,伸出?手:“美?人?,来我怀里靠靠?” 卫衣雪端着茶杯,打量他几眼,居然真的放下手里的茶,主动靠了过来。而且看起来靠得还很舒适,又?将手交给了他。 一处闲居,半日闲时,两?个人?都只沉静安然地享受着彼此身边的这段时光。 好像这一刹那,他们彼此能望见往后几十年的时光,没有兵荒马乱,尔虞我诈,只有这一方天地,氤氲的茶香,彼此紧握的手。 卫衣雪生平第?一次,想到了和一个人?的未来。还没有从思?绪中抽身时,荆榕的手动了动,忽而将什么微凉的东西,扣上?了他的手腕。 一阵幽香袭来。 卫衣雪垂下眼,见到是一个造型极其别致特?殊的手牌。手牌是方型,木质,用缀玉的绳扣链接起来。 荆榕指尖微扣,手牌竟然翻转起来,让出?嵌在木牌里面的玉,那玉竟然水透,泛着幽蓝的质地,像一泓湖水。 这实在是个格外漂亮的东西,而且雕刻工艺上?也能看出?,绝非凡尘俗物。 卫衣雪眼睛微眯,瞥了一眼荆榕。 荆榕说:“卫老师可别嫌俗气。我找不着自?然简单的定情信物,只好自?己做一个漂亮的。” 卫衣雪说:“原来荆公子抓老匠人?来琴,是做这个。” 他用指尖轻轻勾住荆榕的手心,挑开他指尖来看,荆榕手上?多了几道新伤,应当就是做信物时弄伤的。 “玉是昆仑玉,百年前朝廷平三藩之乱,自?青海带回的玉,收入了宫库,后来赐给了我们家。这是李姨娘给我的,说要是遇到心上?人?,可用作六礼之一。” 卫衣雪认真听着,轻轻抚摸着这块玉料。玉料内部层层叠叠,镂空雕刻,雕的是栩栩如生的竹叶,竹叶劲瘦而长,似有强风拂过,却仍然是坚韧不拔之姿。 卫衣雪真心实意赞道:“很好看,我很喜欢。” 他随后又?问道:“外面这木牌呢?” 卫衣雪见多识广,并?不是不喜欢玉和竹,而是相比荆榕刚拿出?来时,那阵清新的幽香更吸引他的注意。 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曾在什么地方嗅到过这样?的香气。 机关很精巧,他明白荆榕藏玉于牌下,也是为他的身份着想,避人?耳目,不过这木料显然也被用心挑选过。 荆榕看着他,说:“这是云南杉。云南铁杉,全树芬芳,听人?说常生于云南的山谷坡上?,与清风明月为伴。” 卫衣雪安静听着,又?伸出?指尖,很珍惜地碰了碰。 他的家?乡已?经离他格外遥远,连记忆都已?经模糊,但荆榕有心,将它的气息带回给他。 这很好,比他能够想象的还要好上?许多,快乐幸福许多。 荆榕问道:“是这个气息吗?我辗转托人?找了许多家?,也不知?道卖家?有没有骗我。” “是真的。”卫衣雪笑了起来,随后微微出?神,“我年少时练功,就在山后的密林中,常闻这个气味。” 荆榕稍稍坐正了,认真听起来。 卫衣雪当然知?道他想听什么,送信物当然是真,不过荆榕显然也在等着听他的过往,他并?不介意告诉他,不过先浅浅勾起了一个笑意:“不知?道荆公子,查到哪里了?” 荆榕把他搂得更紧一些,说:“月冷山。是你的名字吗?” 卫衣雪点头,并?不避讳,对他完全敞开了心扉:“是我。” “冷山衣雪,寒甲照日。”卫衣雪说,“是我们那儿的一句诗,起源已?经很久,大约是几百年前,有外人?入滇躲避战乱,被追兵追到山谷中。我们的人?接纳了这批难民,并?保护他们。他们在山谷中埋藏、躲避了三月余,杀死了入侵者,会文章的人?就写下了这句话。” “我十岁之前,尚且不知?什么是人?间烟火。” 那是离其他地方都很远的一个地方,高远的深林,淳朴的人?们,硝烟与战火都未烧到这里来。边陲之地,高门世家?养出?的小?公子,从小?就承载着众人?的期许。 而他也的确展现出?了令人?眼热的天赋和才华——月冷山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聪颖、机敏和冷静沉着,极小?的时候,就已?经颇有王者之风。本地人?敬他爱他,外地人?要称他一声小?伯爷,也有人?认为他要继承月府,已?经是实际上?的云南少主。 但不论是少主,小?伯爷还是大公子,月冷山都无所谓,他不在乎虚名,只喜欢练剑学枪,和弟弟一起去山坡里打滚,猎蛇;也喜欢年节时看人?来府里搭戏台,演戏,唱山歌。 他曾在林间用火器打死一头百年巨蟒,这件事?差点吓死其他人?,只有父母后怕之余,对他称赞有加,这件事?很快被传扬百里,是他十三岁之前,最后一件为世人?人?知?晓的事?。 十三岁那年。 卫衣雪抬眉,语气轻描淡写:“十三岁那年,英帝国军队开入西藏,日喀则,江孜。我们与藏区接壤,我父亲有许多兄弟,死在那一役之中。” “他们不懂洋枪,对面诈降,将子弹退出?一发,再偷偷上?膛,骗他们说已?经卸掉了子弹。他们信以为真,灭掉点火绳,随后那场战斗变成了对面单方面的屠杀,死了一千四百多人?。” “那边的兄弟们手无寸铁,用自?己的血自?己的肉,与敌军周旋……但周旋不过,差距实在太大。后来又?有五百壮士跳崖。” 卫衣雪语气很平静,“此战后来,没有波及我们。但那时,我们已?经做好抵抗准备,因为从藏到滇,一条茶马古道,敌人?往东便可开入。” “或许你听过滇中月家?的事?,也或许没有。”卫衣雪说,“那一天后,我父亲联合他前半生所有能联合的人?脉,来到我们家?中,川、云、湘三地,所有我们世代结盟的高门世家?,在那一天都来了。” “大家?决议联合起来做些什么,每一个家?族负责一个方向,要留下一个种子,做些什么。十二大家?,有人?修文,立誓踏遍河山,存留文名;有人?修武,调兵遣将,自?起新军;有人?专商,筹措钱粮,为其他人?开路。” “每一家?都将竭尽全力为其他十一家?提供便利和去处,每一家?都推举一位掌权人?,大家?必须认他的姓名,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结盟。” “而我们家?,是我。我要做那个联络彼此的人?,同时,也要做所有人?的盾。我是月家?少主,将改名换姓,出?国历练。” 十三岁那年,月冷山更名卫衣雪,孤身一人?离开故土。他本可做富贵王爷,亲朋是封疆大吏,战火如何烧,他都可以一个尊贵的身份,过上?还不错的生活。 但生活就这样?被改变了。那场十二家?族的会议他参与了,听过了,随后接下了这份任务,彻底告别自?己作为少年的前十三年,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第192章 致命长官 容纳了一场暖热春雨。…… “后来呢?”荆榕问道。 “后来……”卫衣雪眼睛微垂。 荆榕一边听着, 一边换了个姿势,整个人靠过去,将卫衣雪挤在沙发一角,完全赖在他怀里, 亲昵又放松。 卫衣雪伸出手, 轻轻放在荆榕头顶, 说:“我?先去了欧洲,并未长留哪一国,只是一边游历,一边学习他们的?文字。我?去哪里,十二家的?人便襄助帮忙, 后来我?们接触了更多的?人,创立了我?们的?救国会, 也?吸纳接纳其他的?人。” “我?身份特殊, 需要保密,这些年来,十二家族的?人开?枝散叶,第?一批人有的?死?了,有的?远走, 还剩下的?人不多。” “人多了,事情就多了,我?归国之后, 本?来带人,联合几个其他救国会在南方做事。当时当方人事错杂,也?有不少分?裂和背叛的?事情发生,亦有党争。我?不喜欢,所以让出一部?分?权力, 离开?了那里。” 随后就是离开?南部?,前?往沿海地?方。遭人追杀过,被人背叛过,也?失去过无数个同伴。世事无常,身边的?人来了又走,最后他在江浙遇到的?精武会成员,引荐了卫惊鸿给他们认识。 卫惊鸿和他的?妻子本?是杭城人士,一样想要保存下来一些东国的?文化,卫衣雪考察过后,便将他们引荐给同盟中的?文事者,打通渠道,让卫惊鸿一家等待时机合适,就由琴出海。 卫衣雪本?人原本?没有打算来北方,毕竟南方有更多熟悉的?兄弟和环境,但救国会内部?一再争权,十二家新的?代理人,谁都想当那个最后的?话事者。 卫衣雪讲到这里,也?有点唏嘘,他淡淡说道:“若是不做手里的?事了,我?也?可断腕争权,肃清他们。但我?不想。” 最后的?结果,就是投出了新的?话事者,其余不服气这个结果的?其他救国会彼此水火不容,各投各主。 卫衣雪没有表态,只在投票会议之后,带着他的?人马资源,远走北方。这个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中间,他也?在沪城待过几月,东渡藤原,在藤原也?呆了两年,在他们那里的?士官学校进修过战术和策略。 十几年时光里,许多事情都细致沉淀下来,变成沉在卫衣雪身上,独一无二的?气质。 “藤原有很多我?们的?人,你知道么?”卫衣雪说,“或许和我?们并无关系,但和我?们相似。” 一腔热血,横冲直撞。他们本?以为在这世上,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但实际并非如此。 要做成他们想做的?事,第?一步就就是先做成世人眼里的?凡尘俗事,要会做人,会逢源,会周旋,要咽得下,还要扛得起?。 “我?从藤原回来时,组织里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过那都和我?没关系了。我?联系了话事者,他们不愿意我?介入原来的?事务,便派我?来琴,让我?守在这里,建立新的?联络站。” 卫衣雪话语停顿了一下,“便是在这里。” 之后又过了两年。杀了许多人,送走了许多同伴,做成,或者失败了许多事。海上风云变幻,十三岁的?卫衣雪已经走过他新生后的?十多年。 随后就是遇见了那黑发黑眸,气质倦怠冷僻,好像从世外?来的?青年。 卫衣雪并不常回忆过去,因为过去并没有什么好回忆的?——除非用作复盘。 他遵从约定,从不关注月氏的?事情,不主动过问,也?不会表露出这层关系。 荆榕没有问,不过卫衣雪主动提起?:“我?大约知道,他们都不在了。” “我?弟弟投了滇军,应是在北上的?一次战役中牺牲,他们想要平乱,和当地?的?武装势力打了起?来。” “我?父母都去支援藏区了,去了那里,十死?无生。”卫衣雪说,“管你是大学士还是王侯,你穿粗布皮袍,拿刀枪剑戟,对上炮火,只是送死?。而如果没有遇到敌人,藏区苦寒,时有疫病,消息断绝……就是那样。” 卫衣雪提起?这些事时,神色并未怎么变化。他本?身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走了这条路,需得铁石心肠,观之如观他人事。 他低头注视着荆榕,荆榕完全躺在他怀里,静静听着,一只手捉着他指尖,温热柔软。 “总之,多谢。”卫衣雪抬手,将玉竹的?卡扣合上,戴在了手中,慎重?道谢,“我?很喜欢。” * 他们并未停留很久,躺了一会儿后,荆榕和卫衣雪动身去搬家。 荆榕叫了人,开?了车来,他和卫衣雪先清点了日常用物,第?一批带走,随后开?始大扫除,将小院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遍。 打扫时他们没有叫其他人,全部?是两人一起?动手。荆榕脱了外?套,衬衣外?头套个围裙,卫衣雪视线屡屡扫过他,唇角微弯。 他的?东西?并没有很多,大多是生活用品,还没有装满半车。卫衣雪并不是爱好囤积物品的?人,常穿的衣服统共不过十件,少而精。 “卫老师生活这样简朴,东西?先用我?的?吧。”荆榕将茶碗器具等东西?清理出来,拿全新的给卫衣雪放着,“要是再缺,就让人买了送来。” 卫衣雪却很满意:“都已经足够了。” 他蹲下来在碗柜里看?了看?,头也?不回,对荆榕伸出手。 荆榕:“?” 卫衣雪说:“之前?你请我?喝茶那次,有个很漂亮的?小绿碗,荆公子能不能拿来给我?用用。” 荆榕说:“卫老师眼光真毒,一眼看?中最贵的?琥珀夜光杯。” “那只茶碗我?带回去用了,下回定然给您献来。”荆榕眼里带着极淡的?笑意,往他手心塞了一支烟凑数。 卫衣雪也?很自然,拿了烟就点。 袅袅烟雾中,荆榕靠在窗边,望着楼下卸货的?工人。 他身上的?围裙还没取下,乌黑的?头发有些乱了,因为刚那个打扫阁楼,闷出一些汗水,但容颜却像是被勾了边似的?,更加清晰,更令人刻骨铭心。 卫衣雪心想。 这样一双冷而多情的?眼睛,现在,未来,独属于他一人。 这样与他二人的?新的?生活,也?只有他能看?见。 他只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有所动作。卫衣雪取下烟,主动走过去,将荆榕拉过来,踮起?脚吻他。 荆榕被吻得诧异,却并不抗拒,他很快从窗边起?身,抱住卫衣雪的?背,回吻给他。 周围变得安静起?来。窗户开?着,外?边走动的?人声和车马的?声音,偶尔从耳边由近及远掠过。 直到夜色升起?,小小的?居室里,容纳了一场暖热春雨。 第193章 致命长官 “他看起来真的很想亲眼看它…… 卫衣雪的?新住处很快收拾妥当, 旧房子也很快挂了出去。 荆榕本来说,要再?带他看看武馆的?场地,但卫衣雪不等荆榕再?看,隔天晚上就相中?了街对面的?巷里楼。 巷里楼是这些?老北方特色, 洋人来的?时候, 要起?新街新楼, 原来的?老房老院就被藏进了街面之后,街后有小巷,巷子里有小楼。 卫衣雪看中?的?地方就在正?对面,一街之隔的?地方,街面是两个小裁缝店, 往里走有个小院子,立着两三座破楼, 都是挤在一起?的?居民户。 第二天, 荆榕还没起?,卫衣雪就出门逛了逛。他问到?了对面那两个小楼正?在出租,原来的?东家是本地人,逃难去了,将地契交付给了亲戚, 结果亲戚染上了喝酒赌博的?习惯,把地契低价押了出去,这几个楼房现在属于谁都管不着的?状态。 管赌场赎地, 这件事卫衣雪很好办,不出一个上午,就有伙计赶回来给他报信,说赌场老板一听是卫衣雪要的?地契,分?文不收, 让给他用。 卫衣雪言明是替人办事,好说歹说,才?将钱送了过去。不到?半天时间,地契到?手,一件大事就这样?被轻轻松松敲定了。 卫衣雪拎着一份豆浆和蟹黄包子回到?家,见荆榕刚睡醒,洗漱完毕,披着衬衣,在窗边观察卫衣雪的?茉莉花。 卫衣雪一上楼,荆榕就说:“看,长花苞了。” 卫衣雪把包子豆浆在桌上放下,凑过来看,果然在碧绿的?叶丛中?,看见了那小小的?花苞,十分?意外。 卫衣雪说:“昨天看还没有。” 荆榕说:“看来它?喜欢这里。” 这里的?确更好,窗大,阳光好,清风疏朗。 卫衣雪买的?包子很香,这是他早晨出门视察领地的?结果。知道荆榕对海味没有太大兴趣,三只蟹黄包子是给自己的?,剩下四只香酥排骨包给荆榕。 豆浆则是一人一碗,就在路口找货郎买的?,里边还放了些?冰,微凉香甜,很有生?活气。 荆榕坐下来和他面对面吃饭。 他昨晚能在这里过夜,实在是很少见,大约因?为柏岚回来了,他终于又能当回他那个闲散少爷。不过柏岚这次回来,恐怕也待不了很长时间。 卫衣雪于是问道:“荆公子这般悠闲,还能待几天?” 荆榕说:“还能闲上两三天,之后他就走了。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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