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裹着厚厚的棉布。 来不及寒暄,老夫人就声音沙哑道:“王妃,郡主,您说有起死回生的良药可是真的?” 松阳抱紧了小坛子,道:“是真的,但我要亲自看一眼顾小公爷。” 她知道昨天顾玉被圣上罚跪,病得很严重,但不知道严重到哪种程度,要亲自看一眼才能放心。 老夫人看着松阳手里的坛子,猜到那大概就是良药,便颤颤巍巍道:“您抱紧药,请进。” 松阳向前一步,老夫人和顾琼都紧紧盯着她手里的小坛子,生怕她失手给摔了。 松阳和端亲王妃进来,只见床上之人盖着厚厚的被子,面无血色,双目紧闭,屋里的哭声可不小,她却毫无反应。 端亲王妃吓了一跳,这是死相啊。 松阳看了泪眼婆娑,把手里的小坛子递了出去,道:“快,快给她服下,这是人...”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端亲王妃紧紧捂住嘴。 端亲王妃端庄有礼地笑着,轻声道:“这是府上大夫开的良药,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给孩子试试看。大夫特地叮嘱了,要趁热喝,才有效。” 老夫人小心翼翼接过,递给冷大夫。 冷大夫打开小坛子,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里面的哪儿是什么良药! 分明是人血! 冷大夫脑子里灵光一现,是了,人血! 《本草纲目》记载:羸病患皮肉干枯,身上麸片起,又狂犬咬,寒热欲发者,并刺血热饮之。 顾玉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体外的寒冷压制着体内因姜片、参片而起的燥热,外冷内热,两相交错,让顾玉身子负荷过重。 她心里又不知道压抑着什么,陷入深度梦魇之中,苏醒不过来,也没有求生的意识。 而人血是温的,能够导出顾玉体内散发不出来的燥热,让寒热发出来。 因为此方有违天理人伦,被主流医者所摒弃,所以冷大夫一直没有想起来。 现在看到这坛子温热的血,才反应过来。 他悄悄看了一眼松阳郡主,也不知这是谁的血,外面风雪天那么大,到手里还是温的。 想来是刚刺出没多久。 不愧是景家人,下手如此狠辣。 冷大夫和顾琼一起,把顾玉的嘴掰开,拿勺子一点儿一点儿喂进去。 顾玉毫无意识,那“药”进去得少,出来得多,只能慢吞吞倒进嗓子眼儿里。 喂了一小半坛后,顾玉突然像是被呛住了,有了点儿反应。 喉咙里发出吭吭的声音。 众人见了激动不已,老夫人哽咽道:“有用!真的有用!” 苏姨娘听到这声音悠悠转醒,看到这一幕当即跪在地上,道:“神仙菩萨,保佑我的玉儿,一定要活过来。” 冷大夫和顾琼继续喂着。 顾玉行走在无边无际的混沌里,天地白茫茫一片。 她不知自己是谁,不知来自哪里,去往何方。 一个男孩儿装扮的小女孩儿忽然出现,蹲在地上不知在画些什么。 顾玉道:“你是谁?” 那个小孩儿说:“我就是你呀。” 顾玉道:“那我是谁?” 那个小孩儿说:“你就是你呀。” 顾玉还想再问,那个小孩儿就消失在风雪之中。 顾玉继续往前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她想要走过去抓住那人的衣角,可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怎么也动弹不了。 她喊了一声:“喂!你别走啊!” 那人只是淡淡看了看她,桃花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他们是陌生人,便继续往前走。 顾玉道:“君泽,求求你,别走啊。” 同时,她在心里产生了疑问。 君泽是谁? 她又是谁? 第311章 一坛子血喂完,顾玉缓了一会儿。 忽然像是被呛住了一样,轻咳几声,又吐出了一些血来。 顾琼扶着顾玉,以防她被呛着。 “小公爷醒了!” 郦若惊喜地说了一句。 在大家紧张的注视下,顾玉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里面晦暗无神。 顾琼紧紧握住顾玉的手,哽咽道:“哥哥,我是琼儿,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老夫人跪在顾玉的床边,道:“玉儿,娘在这里,你千万要挺过来,知道吗?” 苏姨娘在一旁道:“玉儿,你不能抛下娘啊。” 松阳也不顾一切地挤到顾玉身边,道:“顾小公爷,你醒醒啊!” 顾玉的嘴角流下一道血来,她的嘴唇在动,像是想说些什么。 老夫人挥一挥手,示意大家不要出声,所有人连气儿都不敢发出声,静静等着顾玉要说的话。 只听顾玉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道:“君泽,不要走啊。” 顾琼离得最近,只觉顾玉说话含混不清,听不真切。 顾玉说了这么一句,又不说了。 顾琼忙道:“哥哥,琼儿不走,琼儿永远陪着哥哥,你再跟琼儿说句话好不好。” 她话一出,剩下没听清的人都以为是在叫顾琼。 只有松阳浑身僵硬。 她离顾玉也近,稍一思索,就知道那含混不清的话,是“君泽,求求你,别走啊。” 旁人不熟悉君泽,往往以逍遥王或者王爷这个称呼代替。 但她是君泽的表妹,自然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想到这坛血是君泽让她送过来的,以及上次君泽为了救顾玉握住匕首。 听说遇熊的时候,君泽也在顾玉身边。 一个不为人知的真相就要破土而出。 松阳瞪着眼睛,小幅度摇摇头,不敢相信。 顾玉说完这句话,又跌到床上,陷入沉沉的昏迷。 大家让出一个位置,让冷大夫赶紧过来。 冷大夫替顾玉把了一会儿脉,亦是松了口气,道:“是起死回生的好药。” 顾琼忙道:“哥哥是不是有救了。” 冷大夫道:“虽然起死回生,但依然凶险。现在体内的热与寒逐渐融合,大概会发高烧。” 听到顾玉还有救,大家悬着的一颗心都放了下来。 可是发烧依然凶险,这样的大寒大热之下,发烧自然更为严重,顾玉的身子还挨了杖责,虚弱至极,岂会好受? 冷大夫继续道:“我开个方子,等她烧起来的时候喂了。小公爷身边不要断人,既然刚刚小公爷唤了三小姐的名字,三小姐就陪在这里,多跟小公爷说说话,唤醒她的求生欲。” 顾琼点头如捣蒜,道:“好,我一定寸步不离地陪着哥哥。” 众人的关注点都放在顾玉身上,没人看到松阳听到这话眼底划过的异样。 冷大夫转身去开方子。 苏姨娘忽然对松阳郡主和端亲王妃跪下,道:“谢谢亲王妃,谢谢松阳郡主。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松阳顾不上去想其他,连忙将苏姨娘扶起来。 苏姨娘不肯,执拗地给她们磕头。 老夫人和顾琼也一同跪了下来,老夫人道:“要是玉儿挺过这一遭,一定让她亲自上门拜谢!以后若有用得上镇国公府的地方,镇国公府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端亲王妃扶起老夫人道:“折煞我们了,快起来。” 老夫人、苏姨娘和顾琼这才起身。 老夫人道:“不知府上的大夫可方便,我等想要前去拜谢。” 不是不相信冷大夫的医术,而是顾玉现在还是凶险,冷大夫作为名震天下的医者,中规中矩惯了,不如端亲王府那个大夫大胆。 那个大夫敢于用人血作药,说不定也有其他法子让顾玉平安度过发高烧的时日。 虽然顾忌着顾玉的身份,不能让那个大夫过来把脉诊治,但是她亲自过去,问问退烧还有什么药,应该还是能的。 端亲王妃面露难色,君泽将“药”送来的时候,叮嘱过不要在顾府提到他。 端亲王妃也不知道这“药”是从哪儿来的,是谁开的方子。 但是君泽如此谨慎,想必也有他的道理。 端亲王妃道:“府中大夫不便见人,若有需要,我可以为顾小公爷延请宫里的御医。” 老夫人听罢忙道不用。 昭贵妃在宫里,延请御医不是难事,但问题在于不能让御医过来。 松阳咬咬唇,还是没说出这“药”是君泽给她的。 见顾玉已经脱离了危险,松阳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呆在这里十分不妥,端亲王妃道:“既然‘药’送到了,我们就先走了。” 顾府几个女人恭送她们离开,回来后小心翼翼照顾着顾玉。 松阳和端亲王妃一登上马车,就看见君泽脸色苍白,闭着眼睛靠在马车壁上,像是疲惫极了。 听到动静,君泽睁开眼,紧张问道:“她怎么样?” 松阳没有说话。 端亲王妃揉了揉额头,这个时间往常她还在睡觉,被君泽叫醒弄了这么一遭,也是累极。 端亲王妃道:“人是救过来了,但是他们府上的大夫说要发高烧,依然凶险,身边不能断人,要时时刻刻看着。” 听到救过来的时候,君泽才松了一口气。 救过来就好。 剩下的,顾玉府上的冷大夫应该有法子让顾玉挺过来。 端亲王妃想到老夫人的请求,道:“究竟是谁会开这么邪门的方子?这‘药’又是哪儿来的?” 君泽继续道:“我以前偶然得到的方子,‘药’是从一个刑犯身上取的。” 松阳看着君泽缩在袖子里的双手,语气怪异道:“是吗?” 松阳低着头,额前的头发挡住了她的神色。 君泽身子虚弱,没有进一步探究,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松阳,道:“不然呢?” 快到端亲王府时,松阳道:“哥哥为何对顾小公爷这般上心。” 君泽淡淡道:“在江南时,她救过我,我还她一命罢了。” 松阳再次道:“是吗?” 这次不但是君泽,连端亲王妃都听出松阳的奇怪来,道:“松阳,你怎么这么问?” 这时马车停到了端亲王府,松阳没有回答端亲王妃的疑问,一言不发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君泽觉得松阳的反应不对,但是他实在太难受了,便没有往深处想。 马车即将起程,都走到大门口的松阳又折返回来,掀开马车帘子,道:“表哥,顾小公爷情况很不好,你若是有心,可以去探望一番。” 冷大夫以为顾玉昏迷中唤的是顾琼,让顾琼待在顾小公爷身边,唤醒她的求生欲。 可她听得真切,顾小公爷唤的是君泽。 松阳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情绪,但能说出这些,已经是她的保留理智的极限了。 君泽放下帘子,面无表情道:“不去。” 第312章 不出冷大夫所料,顾玉果然发起烧来。 冷热交织,呓语不断。 没人听得清她在说什么,但都看得出来她很难受。 顾玉算得上京都的风云人物。 此番在宫里受罚,生了重病,生死一线的消息很快传播出来。 听说了昨日的事情,往日来巴结谄媚的,都对镇国公府避之不及。 但也有有情有义的,譬如萧行之、裘右、居子石,还有几个吏部的官员,送来上好的药材、药方、大夫,来打听病情。 而此时的孙府书房,孙采薇一脸沉静的跪在孙老爷面前,孙夫人只会抱着她哭,一口一口“我苦命的女儿”。 孙老爷气得发抖,指着孙采薇的鼻子骂道:“你刚刚说什么,有胆子再说一遍!” 孙采薇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冷静道:“我要去给她冲喜。” 孙老爷一个巴掌打过去,道:“逆女!你这是拿我孙府的前程开玩笑!” 孙夫人心疼地帮孙采薇捂着脸,却是哭着什么都没说。 一旁的孙采蘋面上担忧地抚着孙老爷的胸口,说:“爹爹别生气,姐姐只是一时想不开”,实则在心里幸灾乐祸。 原本孙采薇被赐婚给顾小公爷当侧妻,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喜事。 但现在谁不知道,顾小公爷昨日触怒龙颜,当众被圣上打破脑袋不说,还被罚跪在冰天雪地里。 圣上最要脸面,平时被御史指着鼻子骂,他都能忍。 顾小公爷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提圣上生母淫秽后宫之事,惹得圣上震怒。 这还是圣上第一次在朝会上,对一个臣子摔杯子。 昨日到了宫门下钥才让起,现在生死不知。 孙采薇道:“我是顾小公爷的未婚妻,顾小公爷在宫宴把我救起来,我不能忘恩负义。” 孙老爷拿起书房里的藤条,就往孙采薇身上打,骂道:“你还有脸提宫宴之事!我打死你个不知廉耻的淫娃荡妇!” 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等顾小公爷死了,这场赐婚也就自然而然作罢,不会牵连到孙府一家子。 可是孙采薇在宫宴被顾小公爷湿身抱出来,失了名节,嫁不了顾小公爷,就只能往偏远地区嫁了,或者寻一处庙庵,青灯古佛一生。 这是他的嫡女,原想攀个高枝,用女儿替自己搏个前程,现在被她彻底整废了。 镇国公府到了这种地步,她还异想天开地要嫁给顾小公爷冲喜。 孙夫人赶紧抱住孙采薇,任由孙老爷的藤条打在她身上,道:“老爷要打就打我,是我没有管教好采薇,别打采薇。” 孙采蘋一边拦着孙老爷,一边假惺惺道:“爹爹息怒,姐姐毕竟是顾小公爷未婚侧妻,心里向着顾小公爷也情有可原。” 孙老爷听罢怒火更是不断上涌,道:“贱女!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罔顾生你养你的孙府,心向那个该死的顾小公爷!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毫无羞耻心的女儿!” 听到孙老爷诅咒顾玉,一直忍气吞声的孙采薇忽然爆发了,她将这么多年,积压在心里的所有抑郁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大声喊道:“人家平安无事的时候,你点头哈腰,殷勤备至,如今出了事,你就骂人家该死。你自己是非不分,捧高踩低,宠妾灭妻,岂不是天下第一该死的人。” 这话实在是大逆不道,孙老爷气得七窍生烟,手里的藤条毫不留情地往孙采薇身上抽打。 孙老爷让仆从把孙夫人拉到一边,自己对孙采薇往死了打。 孙夫人哭着对孙采薇道:“采薇,你跟你爹爹求个饶,说你错了。” 孙采薇被打得躲无可躲,一边哭一边执拗喊道:“我没错!我没错!我没错!” 孙夫人见女儿劝不动,便跪到孙老爷的脚下求情,道:“老爷,您知道的,采薇一直病着,她只是病得神志不清了,说了胡话,您别跟她计较了。是我没有管教好她,你打我吧,别打采薇!” 孙采薇却道:“我没病!病的是这个不平等的世间!” 她甚至对孙夫人喊道:“娘!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不论道理如何,你就要先把错放在我身上,放在你自己身上!” 孙夫人道:“你父亲是一家之主啊,你要好好听你父亲的话。” 孙采薇几近崩溃,尖叫出声:“为什么啊!为什么他是我父亲,就可以随意处置我的人生!为什么啊!” 孙采蘋见状也被吓得连连后退,道:“姐姐,你真的是疯得不轻,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怎么能有这样忤逆不孝的想法!” 孙采薇看着这个庶妹,疯癫笑道:“我疯得不轻,哈哈哈,你好清醒啊,将三从四德刻在心里,真是好清醒啊!” 孙老爷看她这疯疯癫癫的样子,道:“与其等你在外发疯,给我丢人现眼,不如我现在就把你打死了事!省得你给你姐姐妹妹抹黑!” 孙老爷下手越来越狠。 书房的哭喊声不断,就是听不见孙采薇认错。 一个仆从连滚带爬跑了进来,对正发怒的孙老爷道:“老爷!大喜事啊!” 仆从看到书房里的惨状,要说的话忽然戛然而止。 孙老爷道:“哪儿来的喜事!” 那仆从道:“圣上刚刚下旨,恩准顾小公爷重新调查旧案,现在就等顾小公爷醒来。圣上还赐下许许多多的珍稀良药,遣了御医亲自前往镇国公府诊治,下了死令,务必要让御医将顾小公爷治好。” 此话一出,孙老爷的脸变了几变。 孙采蘋也是咬碎了一口银牙,还以为孙采薇这辈子都完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圣上居然重新器重顾小公爷。 孙采薇听罢大笑出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顾小公爷这么好的人命不该绝,哈哈哈哈。” 孙老爷知道圣上这做法,是要重新启用顾小公爷,但他刚说了那些难听的话,还把孙采薇打了一顿,饶是他再无耻,此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孙老爷冷冰冰留下一句:“赶紧治好你的疯病,在家里待嫁吧!”便走了。 孙采蘋嫉妒的面目扭曲,跟着孙老爷一起走了。 孙夫人爬到孙采薇身边,哭着道:“采薇,让娘看看你的伤。” 孙采薇抓着孙夫人的手,道:“娘!你快给我梳妆打扮。” 孙夫人道:“你梳妆打扮做什么?” 孙采薇道:“我要给顾小公爷冲喜。” 孙夫人道:“采薇,顾小公爷现在生死不知,你不妨等她醒来再说,若是她醒不过来,你的一生岂不是都要毁了!” 孙采薇摇摇头,她在最迷茫的时候遇见顾玉,是顾玉把她点醒。 虽然从那以后陷入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中,经年自苦拖垮了身子,但是她从不后悔从顾玉口中听到那种人人生而平等的美好世间。 孙采薇道:“若她醒不过来,我就守着她的牌位度过一生。” 这世间不好。 唯有在顾玉那里,她才有喘息的空间。 第313章 听说圣上赐下了御医过来,顾府的人都胆战心惊。 看到来人才松了口气。 御医正是冷流。 在宫里时,他听说了顾玉被罚跪,但他人微言轻,根本做不了什么。 现在圣上要派御医来为顾玉诊治,他使了一点儿手段,才争取到机会,从宫里赶了回来。 从冷大夫那里简单了解情况后,冷流便来到慎独院。 一进门,就看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顾玉,她旁边趴着顾琼。 姐妹两人有着一样的脸,给人的感官却完全不同。 顾琼守了一整天,满脸疲惫,但隔三岔五地跟顾玉说几句话,试图唤起顾玉的求生欲。 冷流赶紧过来,摸上顾玉的额头,虽然被湿巾帕镇着,但依然烫得要命。 顾琼看到冷流,道:“小冷大夫,哥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冷流已经从冷大夫那里听说了,顾玉昏迷时,念的还是顾琼的名字,但他总也无法对顾琼生出好感。 一来觉得顾玉顾琼明明是双胞胎姐妹,顾玉却要背负这么多,而顾琼都这么大了,遇事还只知道哭。 二来因为两年前,下人们因为一件裙子误会他跟顾琼有私情,惹得顾玉震怒,毫不留情面地将他赶走。 冷流疏离道:“不知。” 他的确不知道,顾玉这种状态,实在令人担忧,高烧时间长了,会烧傻的。 顾琼握着顾玉的手失望极了。 冷流以把脉的借口,从顾琼手里抢过顾玉的手,按上顾玉手腕那一刻,心头一跳。 但是在顾琼面前,他强行压下心里的悲痛,什么也没说。 冷流的一身医术都是跟冷大夫学的,看了冷大夫给顾玉开的药,自然知道是最妥帖不过的方子。 因为有圣上的圣令,他得以在镇国公府守着顾玉,直到她醒过来。 冷流道:“三小姐守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顾琼摇摇头,道:“我不走,我要陪着哥哥,直到她醒来。” 冷流心底涌起一阵浮躁,道:“这里有我看着,你去药房看看药煎得怎么样?如果好了就端过来。” 顾琼不肯离开,道:“唤落雁去端吧。” 冷流不悦道:“刚刚顾玉出了汗,我要帮她擦擦身子,三小姐在这里不方便。” 顾琼这才反应过来,今天一天,都是苏姨娘和老夫人帮忙,现在冷流来了,都是男子,他帮忙擦也没关系。 顾琼道:“那好吧,我等会儿过来。” 房间里只剩下冷流和顾玉两个人,冷流重新为顾玉的额头换了一个湿巾帕,然后轻轻抚摸着顾玉的脸。 这是他为数不多跟顾玉独处的时光,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握着顾玉的手,贪恋着这份宁静。 “顾家的担子太重了,你是不是也想休息一下。” “没关系,你好好休息几天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但你一定要醒过来,知道吗?” “顾玉,我好想你啊。” 可是这份平静很快被一个侍女打破。 侍女道:“小冷大夫,冷大夫唤您过去。” 冷流皱起眉头,但是想到顾玉的脉象,还是帮顾玉拉好被子,走了出去。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只听吱呀一声。 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君泽苍白着脸,从窗户外跳了进来。 他呆呆地看着紧闭双眼的顾玉一言不发。 也看到了刚才被冷流拉出来的一只手,他走过去,坐在床榻上,拉着顾玉的手轻轻摩挲着。 这双手,无数次将他推开,可他依然卑劣地肖想着。 而后他忽然一阵头疼,觉得自己这行为实在算不得君子。 可是一想到冷流对顾玉的心思,刚刚屋子里没人在,顾玉这双手不知被冷流怎么牵着,他就心里发堵。 从水盆里拧出来一个巾帕,细细地擦拭顾玉的手。 梦里的顾玉在忽冷忽热下,口干舌燥,无意识地咳嗽了一下。 君泽看着顾玉干燥的唇角,连忙起身给顾玉倒茶。 可等他端着茶碗回头一看,顾玉竟然睁开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君泽浑身僵硬,一种羞耻感油然而生。 他明明说了不来看顾玉,可还是抵不过心里的担忧,偷偷来了。 在顾玉的注视下,君泽下意识想要逃走,可定睛一看,顾玉眼底透露着迷茫,明显是烧糊涂了,意识混沌。 君泽缓步走近,只听顾玉道:“你没走?” 不知道此刻的顾玉想到了什么,君泽道:“你在跟谁说话?” 顾玉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今夕何夕。 种种过往像是走马观花一样在眼前闪过,她就是抓不住头绪。 可眼前的人顾玉再熟悉不过,她凭借直觉脱口唤出:“扫把星。” 君泽心口一阵疼痛,虚弱的身子晃了晃。 扫把星是谁? 季妙仙?郦若? 然后他想到了刚刚走出去的小冷大夫。 好一个小冷大夫,刚刚趁顾玉昏迷不醒时,究竟做了什么? 让顾玉都昏迷到这种程度了,还念叨着他。 第314章 顾玉重新闭上眼,微微张嘴呼吸着,又是轻咳两声,瞧着十分难受。 君泽端着茶碗走近,道:“你要喝水吗?” 躺在床上的顾玉并没有回应,呼吸滚烫。 君泽伸出手,在她的额头碰了碰,额头烫得吓人,烧得很严重。 他拿着勺子,小心地往顾玉嘴里喂水。 顾玉无意识道:“疼。” 顾玉觉得自己到了地狱。 她走在一个又漆黑,又火热的地方,走了很久也没有水,反而越来越热,身边像是岩浆一般,她深陷其中,又走不出来。 可是挣扎了没多久,她又陷入深厚的雪地里,身上落满了雪,每一粒雪花都有千斤重,沉甸甸压在她身上,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冷热交织,她的身体像是被马车碾碎了一般,疼痛无比。 无数人光怪陆离地从她面前走过,可是她伸出手,却没有一个人拉她一把。 忽然喉咙里涌现一股清凉,让她从痛苦的环境中缓了缓。 她不由自主舔了舔嘴角,眼睛张开了一条缝,里面氤氲着雾气,声音沙哑问道:“还有吗?” 君泽看着顾玉的眼睛,里面明明映着他的脸,可没有一丝情愫,只有迷茫和对水的渴望。 君泽坐到她身边,抚摸了一下顾玉苍白无色的嘴唇。 现在的顾玉褪去了往日的清冷和绝情,像个脆弱的小孩子一样,惹人心疼。 君泽端着水碗在顾玉跟前晃了晃,道:“有,但你要告诉我扫把星是谁。” 顾玉重重呼吸了几声,没有回答。 君泽问道:“是季妙仙吗?” 顾玉没有反应。 君泽又道:“是郦若吗?” 顾玉还是没有反应。 君泽深呼吸了几口气,道:“小冷大夫?” 顾玉依然没有反应。 他吞咽了一下喉结,凑到顾玉眼前,道:“是我吗?” 顾玉再次闭上眼,陷入昏迷之中。 君泽拍了拍顾玉的脸,将她唤醒,道:“先别睡,清醒一点儿。” 顾玉像是被他扰得难受,无意识地又吐出一个字:“水。” 君泽用一只手扒开顾玉的眼皮,露出眼白和一角儿的黑眼球,强迫她看着自己。 继续逼问道:“是我吗?你回答我,我就喂你水喝。” 顾玉意识在混沌之中,看到一张脸从天而降,笼罩在她头上,她怎么躲都躲不掉。 全身疼痛,生不出一点儿力气。 顾玉最怕这种受人摆布又反抗不了的状态,她拼尽所有,就是想要摆脱这种无力感。 可是一场病,一个恶劣的人,又让她陷入恐惧之中。 顾玉猛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眼里簌簌流下两行清泪来,不断摇头,嘴里说不出话,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君泽看到她哭又开始头疼。 他在干嘛? 欺负一个神志不清的病人? 君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在心里叹口气。 对他来说,这个问题,或许没有答案,才是最好的答案。 君泽看她可怜,继续喂她喝水,但是心里积压的愤懑让他下手不再温柔。 到了最后,几乎是一勺一勺灌着,将顾玉的脸弄得湿淋淋的,咳嗽不断。 顾玉的嗓子本就发炎,咳嗽着不亚于拿磨砂纸来回剐蹭。 身上的伤口也因为咳嗽的震荡一寸寸发疼。 顾玉在梦里苦苦挣扎,无意识地喊疼。 君泽想掐上她的脖子问一句:你也知道疼吗? 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干。 他是恨极了顾玉的无情,但又狠不下心去折磨顾玉。 如果可以选,当初在皇城街头,他宁可没有停下马车,跟顾玉结识这一场。 可没有如果,君泽放下碗,轻轻吻上顾玉的唇,喃喃道: “最后一次。” “顾玉,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心软。” “从今往后,你的生死荣辱,与我无关。”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君泽迅速从窗户里逃了出去。 冷流听信侍女的话,前去找了冷大夫,可是冷大夫说刚刚并没有派人来找他。 想到独自在屋子里的顾玉,冷流脚下生风,快速赶来。 屋子里十分安静,顾玉独自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喊疼。 冷流脸色一变,快速走到顾玉面前替她把脉,除了发烧,脉象并无异样,冷流才松了口气。 但是他看到顾玉脸上的水渍,还有床头的空了的茶碗,眸色一凝。 环视四周,发现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儿,他冷着脸走过去。 “啪”一声。 冷流将窗户关严,用里面的栓反锁上。 顾琼端着药从外面走了过来。 冷流问道:“刚刚三小姐回来过吗?” 顾琼道:“没有啊,小冷大夫不是一直在吗?” 冷流的脸色愈发难看,他道:“时刻守着,别让不相干之人进来。” 顾琼感觉得到冷流对她的疏离,不悦道:“我当然知道。” 君泽刚刚着急逃走,一下子跌倒在竹丛里,身体亏耗太大,他一阵头晕目眩。 又恰好听到了冷流这句话,几近心碎。 在外蹲守的岚烟看到君泽,匆匆过来扶他,小声道:“王爷,您怎么样?” 君泽挣脱岚烟的手,道:“无事。” 他从小门出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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