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愧是堂表兄弟,在相貌上,五皇子与君泽有三分相像。 只是君泽的桃花眼中自带一股风流不羁,五皇子的则更加上挑,不笑时透着戾气。 君泽一看见他手心就痒痒,想狠狠揍他一顿。 他跟他娘费尽心思为他谋划,五皇子倒好,诗书礼易没学会,就学会了无能狂怒,桌子一掀,留下一堆烂摊子。 君泽皱着眉头道:“这臭脾气,就是给他江山,他拿得稳吗?” 一旁的长公主如临大敌道:“泽儿!休要胡言!” 君泽立刻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意:“娘,这里又没别人,你何必紧张。” ------------------------------------- 那天中毒之事,宫里一直没传详细消息出来,只怕是事关重大,贵妃不敢打草惊蛇。 顾家上下正不安中,一个太监带着几个宫卫赶来府里接人。 领头的太监一看见顾玉,便笑着道:“顾世子安好,贵妃娘娘记挂着顾世子,向圣上求了恩准,允您入宫见面呢。” 顾玉心中一喜,她与阿姐已经好久没见过面了。 顾玉连忙给了太监赏银,随着宫卫入宫。 第6章 贵妃所住的宫殿名为景秀宫。 顾玉过来时,她的阿姐贵妃娘娘已严妆守候在廷中,见到她后快步上前。 有外人在,顾玉忍着泪水给阿姐行礼。 贵妃执起她的手,连忙把她带到景秀宫正殿。 宫女们一关上门,顾玉便被阿姐抱住:“好玉儿,阿姐担心死你了。身上毒可都清完了,胳膊好全了吗?可还有什么后遗症?” 顾玉笑着道:“阿姐放心,已经全好了,没有后遗症。” 穿越过来后,嫡母严厉,姨娘难免偏心养在身边的妹妹顾琼,只有阿姐恨不得把一颗心给她。 虽然阿姐进宫后,她们见面次数寥寥无几,但是感情依然深厚。 贵妃又忍不住眼睛发红,道:“都怪阿姐,没有保护好你。” 大概是遗传了苏姨娘的高挑,自己要比阿姐高上半个头,也因此混迹在男子之中不至于显得矮。 她扶着阿姐的肩膀,安抚道:“是我一时大意。幸好这点心没进六皇子口中。” 贵妃捶了顾玉肩膀一下,道:“什么叫做幸好,若是你出事,岂不是要剜去我的心。” 顾玉故作轻松道:“这不是没事嘛,阿姐这边查得怎么样了?” 贵妃擦了擦眼泪,道:“中毒之事倒是查明白了,我宫里的宫女铃兰,暗地里跟周宝林身边的小太监吃对食,受那小太监挑唆,做下这事。 可惜我投鼠忌器,就算人证物证俱全,也不能大张旗鼓过去问罪,否则圣上那里派下御医给你诊断,你女扮男装欺君之罪就瞒不住了。” 顾玉皱着眉头,道:“周宝林?” 宝林的位分极低,且没有子嗣,怎会对六皇子下手? 贵妃沉默了一下,道:“按说我不必将她放在眼里,只是她的眼睛与先皇后有几分相似,圣上对其颇为在意。 况且她一个小小宝林不可能将一切做得如此顺利,鹬蚌相争,谁是那个坐等得利的渔翁? 玉儿,你再忍耐些,你且看着,过段时日,我定找到真凶,为你讨回公道。” 顾玉握着阿姐的手,没接这话,反而道:“阿姐,我想趁今春圣上诞辰时,奏请大礼荫补。” 贵妃被这话惊得站了起来:“什么?你这就要荫补?我不同意。” 阿姐的反应在她意料之内,她道:“阿姐,咱们这样的人家,若不激流勇进,只能日渐衰微,我身为世子,若放任自流,过不了几年,只怕谁人都能来踩上一脚。” 顾玉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宫里平安长大的三个皇子中,仙逝的孝悯皇后所生的五皇子,不得圣心,但背后有长公主支持。 “继皇后所生的九皇子,虽然年幼,也占据正统。” “六皇子的出身不显,只有阿姐势单力薄,若我入朝堂,起码能帮帮阿姐。” 贵妃握紧了顾玉的手道:“可,可你是女子啊。男人堆里的阴谋阳策,比起后宫凶险万分,我如何放心让你进朝堂为家里谋出路。” 顾玉趁热打铁,道:“从小到大,母亲把我当男儿教养,就是希望我有一天能重振镇国公府。读书习武多年,我势必要立一番事业,浑浑噩噩度日有什么滋味?阿姐会答应我的,对吗?” 贵妃看着顾玉灼灼的目光,忽然掩面哭道:“都是阿姐没用,让你女扮男装,还要冒险入朝。” 顾玉知道这是阿姐已经妥协了,道:“阿姐别哭,等我入了朝,我们姐妹见面的机会还能多些。” 门外尚宫局的姑姑来催他们,留给宫妃面见家人的时间很短,这番拉扯已经到了时间。 潦草收拾好情绪,顾玉与阿姐依依惜别,在阿姐的泪水中,离开了景秀宫。 谁知跟着姑姑到了乾清门,却被一个小太监拦住。 小太监向她请安道:“顾世子大安,圣上命奴才来这儿接顾世子往勤政殿一趟。” 顾玉转头对尚宫局姑姑说:“劳姑姑相送。”便跟着小太监走了。 走在路上,顾玉偷偷把金叶子塞到小太监手里,道: “这位小公公,圣上突然召见,我实在惶恐,公公可知所为何事?” 那小太监收下金叶子,笑着说:“先前逍遥王不是把您撞伤,又跟您道歉了嘛,您大概也知道那位爷的脾气。圣上知道后觉得您能让那位爷道歉,必有过人之处,恰好您进宫,便想见见您。” 顾玉心里霎时崩溃。 又是逍遥王! 她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件事情她完全就是逍遥王的一个筏子罢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大概命里跟逍遥王犯冲,不然怎么会每次遇见他都要平生事端。 怀揣着忐忑与愤愤不平的心情,顾玉跟着小太监到了勤政殿。 只见殿门紧闭。隔着朱红门阁,顾玉听见里面有议论声传来。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信息,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科场舞弊案,江南举子暴动。 这时圣上身边的一等太监福海走了出来,看到顾玉忙躬身道: “顾世子,实在不巧,接您的人刚走,江南那边就来了急报,圣上现下正召见大臣们议事,怕是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不如您先回去,等事情了了,圣上再召,奴才到时亲自去接您。” 顾玉心思一动。 她想要提前荫封,得做出点事来,让圣上注意到她,这说不定是个机会。 顾玉忙对福海问道:“福海公公,可是科举出了什么事?” 第7章 福海低头沉吟一番,反正这事儿迟早会传出去,此时也不妨卖顾玉一个好,便道: “是呐,江南那边有一富户请人冒名顶替自己去考试,乡试榜出来后,又要杀之灭口,这顶替者死里逃生,前去衙门投案,又牵扯出十几个同考场捉刀者,光上榜的就有七八人。 江南士子集合数百人要讨公道,正赶往京城,一路呼号鸣冤,要求彻查重考,从行学子越来越多,眼看压不住了,当地知府才上奏请罪。圣上正为此事发怒,还未商量出章程来。” 顾玉沉思几息。 她想要提前入朝,势必要做出一些功绩来,眼下倒是个机会。 顾玉对福海道:“我这里有些想法,或可有助于此事,麻烦公公替我向圣上通传一声。” 福海被顾玉这话弄得为难,道:“世子,这,恐怕不合规矩。” 殿内传来泛着圣上泛着隐怒的声音: “此事历经数日,江南士子都快到京城来了,你们毫无察觉,居然到现在还在互相推诿。” 这声音让福海忍不住哆嗦一下。 顾玉见福海心生退意,赶忙道:“雷霆雨露皆由我自行承担,若真有助于此事,于您也是一件大功德。” 福海咬咬牙:“请顾世子在此稍候,奴才找机会呈与圣上。” 说罢,福海又走了进去。 顾玉缓缓吐纳着气息,说不紧张是假的,圣上见她是因为逍遥王,大有抱着猎奇的目的。 现在她无意间听到君臣议政,正如福海所说,她主动献策极其不合规矩。 若是圣上不愿见她,一个轻佻狂放的坏印象肯定种下了。 可若是愿意召见,听她一言,她自信自己的想法可行。 圣上若是采纳一二,就算是直接得了圣上的青眼,以后行事也会方便不少。 春寒料峭,顾玉却是感觉自己背后紧张得出了冷汗。 不一会儿,顾玉见福海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忙上前一步,听他说道:“顾世子,圣上叫您进去。” 顾玉紧绷的心情这才稍微放松一些。 顾玉笑着对福海道:“多谢福海公公,有空到府里吃茶。” 福海公公是圣上眼前的红人,跟接她过来的小太监不同,见惯了世面,不会轻易被钱财贿赂。 她这么说是卖福海一个面子,日后福海若是有什么需要,她也会竭力相助。 福海听了果然喜笑颜开。 顾玉略略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跟着福海进殿,刚跨入殿门,一众臣子齐齐回头看她。 顾玉不由脚步一滞,稳了稳心神,重新抬步走上前去。 圣上高坐在上堂,看到顾玉一袭惨绿大袖罗衣,暗沉的勤政殿为之气象一新。 她脚步平稳,就那么走过那群臣子,跪下也如文竹般挺拔清秀,不见丝毫慌乱,说话亦不觉其卑微谄媚。 圣上这才明了贵妃曾提到她这个弟弟时,所说的俊雅是何等贴切。 圣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道:“顾玉,方才你在殿外说你有良策,不妨说说。” 顾玉听见一大臣小声嘀咕:“我们在这里讨论半天,挨了圣上训斥不说,反倒让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这里献良策。” 另一个大臣道:“呵,不知天高地厚。” 她手心捏了一把汗,开口道:“卑下一点愚见,冀图有用。” 青年的嗓音带着点沙哑,响在空旷的大殿上,还能听出点回音。 圣上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顾玉抿了抿唇,言简意赅地将心中所想缓缓道来:“堵不如疏,卑下以为,与其将上京学子赶回江南,不如命沿途驿站好生接待,护送进京。”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吏部一个大臣反驳:“荒谬,让他们进京,要在京中学子间也掀起躁乱么?” 春日干燥,顾玉的嘴唇干裂,随着她说话渗出血来,让她更加慎重。 顾玉道:“方才在殿外,已听大人们说起,京中学子亦有互相举报之事,那么京中学子喧哗不过是或早或晚的问题。” 另一大臣冷冷说道:“不知所谓,江南学子已成浩荡之势,派兵镇压遣返还来不及,若让他们进京,再跟京都学子搅作一团,我大禹朝的科举制度岂不成了笑话。” 这时,坐在上方的圣上陡然发火:“镇压,亏你们说得出口,我大禹朝的军队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不是用来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亮出刀剑。 你们出身勋贵世家,身居高位,不能谅解寒门学子苦读的艰辛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说出镇压这种话来,怎么?在你们这群酒囊饭袋眼里,那些寒门学子都是反贼吗?” “圣上息怒。”殿内众人俱都跪了下来。 见殿内再无人说话,只有圣上因发怒而起的沉重呼吸声。 顾玉跪直身子,赶忙道:“圣上息怒,诸位大人稍安,且再听小子一言。江南学子鸣冤暴动,竟一呼百应,聚集数百人入京,说明科场舞弊事件已是积久沉疴,一味镇压遣返,只会令天下学子寒心。” 顾玉的语速很快,在圣上的怒气下,她在恐慌之余更多的是兴奋。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当今圣上在位二十余年,对权力的掌控欲想必也已到了顶峰。 可是朝中高位官员皆出自世家,一些圣上所下的政令实施起来并不顺利。 顾玉联想到在21世纪读书时,所学到的隋朝历史,隐隐猜到圣上已有扶持寒门的心思。 这次江南学子便是打破世家垄断朝堂的缺口,也是她的机遇。 顾玉继续道:“依小子愚见,堵不如疏,将学子们聚集京城,效仿前朝清谈会,邀他们到御都山祭圣台清谈表态,道出所受不平,上达天听,再由圣上亲自惩处,可告慰蒙冤学子,可警诫妄图走邪门歪道入仕之人,亦可表陛下兼听圣明。此其一。” 圣上听罢果然舒展了眉头,朗声道:“善。” 微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见他们都耐下心来听,顾玉便逐渐放缓语气,就算是反驳的观点也不带锋芒,营造出一种沉稳的观感。 “其二,科举不正之风久矣,究其最大的三个病症,一为冒名顶考,二为考官徇私,三为试卷泄露。此次暴动源头便是江南富户以重金找人替考,又欲杀人灭口,掩盖真相。” “冒名顶替,若要根治,当实行连坐,让相熟的学子们三五成团,互相担保,若一人替考或舞弊,则其余人皆以同罪论处,轻则十代不能入仕,重则全族流放,以严刑峻法威慑。” “考官徇私,则要严明考纪,在糊名的基础上进行二次誊抄,让阅卷官以书吏同样的字迹在试卷上进行批改,或可避免考官按字迹徇私。” “试卷泄露,需严守考题,提前一个月将出题考官封禁一处,命其在考前出题。出题后将试题密封送至各省,再由各省誊抄,密封送至各考点。” ... 一长段话有条有理。 末了,顾玉道:“以上是小子一点愚见,仅作引玉之抛砖,有不足之处,望众大人指正,具体细节也需大人们耗时耗力,一一商榷。” 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是否说到圣上心里去了,顾玉悄悄抬头去看圣上。 只见圣上嘴角含笑,明显满意。 顾玉刚松口气,就听“啪、啪、啪”三声响。 众人不禁回头,只见逍遥王君泽拍着手走进殿中。 他的脸上是熟悉的玩世不恭,桃花眼中似乎永远盛着笑,又隐隐露出一丝坏。 看到这个跟她命里犯冲的人进来,顾玉暗自咬牙,心跳都慢了半拍,暗中祈祷这人别给她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可惜上天没能听到顾玉的祷告,只听他张口便是让人心梗的话: “顾世子所言甚妙,只是有个要命的漏洞,本王欲跟顾世子辩上一辩。” 顾玉发誓,她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抑制不住想杀人的冲动。 第8章 坐在上方的圣上看到外甥进来,威严的表情缓和下来,见他要行礼,便道:“不必多礼,过来一块儿议事。” 顾玉看君泽走过她时,趁别人不注意,还故意冲她挑了挑眉,嘴里还十分欠揍地发出一声“啧”。 可恶! 顾玉暗自咬牙。 看来传言圣上对逍遥王的宠爱重视果然不假。 逍遥王不过二十出头,看他轻车熟路来勤政殿就知道,圣上应当经常让他来议事。 先前圣上还派他去过西北剿匪,去南蛮处理部落冲突。 世人只道逍遥王放荡不羁,纨绔无礼,其实在不知不觉中,他已战功赫赫。 想到这人在国子监对自己的戏弄,顾玉眼前一黑,好不容易遇见的机会,这人若是给她搅黄了,她就... 顾玉深吸一口气,不甘心地承认,除了忍,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在别人面前都能维持风轻云淡,就是在圣上这里也能镇定自如。 只有这个狗屁逍遥王,让她屡屡破防,这种感觉太憋屈了。 顾玉此刻只能靠假想自我安慰。 有朝一日,大权在握,她一定,一定第一个拿逍遥王开刀。 君泽仍然恭敬行了礼,他时刻谨记上面坐的人是他的舅舅,更是一国之君,他可以是纨绔,只是这个度一定要把握好。 圣上道:“顾世子年纪比你小,却比你稳重多了。你们是旧相识,有什么要辩一辩就直说吧。” 谁跟他是旧相识! 顾玉在心里咆哮,她只想离这人越远越好。 君泽一笑,目光扫过顾玉,原以为这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锦绣公子,没料到,她所思所想如此敏锐周到,这比朝堂上众多庸碌之辈不知强上多少。 只是... 君泽勾起唇角,直直盯着顾玉道:“顾世子的计谋甚妙,可先不说远的重开恩科、改进考制等,就是这次清谈会,这么多学子入京,该如何安置呢?这所有的事情,归根到底都需要大量资金。不知顾世子可有法子让户部那帮铁公鸡出资?” 顾玉听他说话仍维持着吊儿郎当的腔调,对大臣直呼铁公鸡,周围人却都见怪不怪,可见大家已经习惯了。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被逍遥王的问话难为到了。这就是入朝和不入朝的区别。 哪怕她从现代穿越过来,有许多先进的想法,但是在古代朝堂,仍然困难重重。 她听说过户部那帮人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往往想让他们批下来点钱,要走半个多月的程序不说,钱到手里更是被各种理由缩减。 不仅是顾玉自己,她发现周围人也都交头接耳,面露难色。 顾玉眉头紧皱,想到几个法子又都被自己推翻,她从未跟户部打过交道,一时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正焦虑时,圣上终于开口替她解围:“你这哪儿是要跟顾世子辩一辩,分明是在暗示朕出钱。” 君泽收回放在顾玉身上的视线,对圣上拱手道:“这些学子也是未来朝廷的栋梁,舅舅为他们出点钱也不亏嘛,天下学子也会感念舅舅恩德,其间真冒出来几个未来的肱骨大臣,于舅舅来说,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有圣上开口,顾玉松了口气,悄悄去看君泽。 终于明白逍遥王为何如此备受圣上宠信,一番话听起来不着调,但是有理有据,明明是让圣上出钱,又能哄得圣上高兴了。 只是这人又拿她作筏子,实在可恶至极。 圣上果然道:“行了行了,此次清谈会朕从私库出资,只是你这臭小子哄得朕拿出私房钱来,可别想独善其身,这等一本万利的好机会你怎么着也得沾上点。” 君泽故作苦恼,道:“舅舅这么说,外甥只好拿出这些年的压岁钱来填补喽。” 圣上大笑出声:“你呀你呀,多大人了还这般姿态,朕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 顾玉敏锐地抓住重点,主动上前道:“卑下承蒙圣上恩德久矣,此番卑下愿代表镇国公府,拿出五千两来资助此事。” 圣上那句中,又是“一本万利”,又是“私房钱”的,明显是在暗示在座诸人,朕都拿出私房钱了,你们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 五千两银子属实不少,但对镇国公府来说,咬咬牙还是能拿出来的,一能在圣上这里讨好,二能在学子中间扬名,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 钱财对于镇国公府来说,远比不上名声重要,顾玉暗想,镇国公府沉寂多年,是到了在京中抬抬头的时候了。 其余诸人也都纷纷附和,道愿以俸禄出资。只是自然不可能像逍遥王和她这般大方就是了。 清谈会的资金问题倒是解决了,还有科举改制的一些事情。 顾玉没忘君泽一开始对自己的刁难,有心想挽回点颜面,便走上前道:“回圣上,卑下有一法,虽不能解近渴,或可解远忧。” 圣上对顾玉刮目相看,便道:“讲。” 顾玉道:“当下商户多有捐钱买官之事,此虽可为朝廷盈收,但许多目不识丁的商户捐官后,会把衙门搞得乌烟瘴气,百姓有冤无处诉,有苦无处说,怨声载道。 卑下以为,可将商户捐钱买官改为捐钱买科举名额,亦能达成捐官的盈收,也能改变上述不良境况。” 圣上眼睛发亮:“大善。” 圣上又转头对君泽道,“你看看人家顾世子,会想办法开源,不像你,净会开口从朕这里要钱。” 君泽也不由看向顾玉,勾唇一笑。 顾玉此人的想法虽有不成熟之处,但对时局大有裨益,让人耳目一新,倒真是个人物。 这件事的具体细节要拿回官衙慢慢商榷,众大臣纷纷告退。 顾玉正想跟着一同离开,被圣上叫住:“君泽,顾玉,你二人留下。” 顾玉脚步一滞,不知圣上留他们做什么,待大臣们走干净后,她悄悄往旁边挪了几步,想着离逍遥王远点,这人实在晦气得很。 君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他有心给顾玉使绊子,便发挥着他欠揍的精神:“莫非本王是什么洪水猛兽,顾世子为何离本王那么远?” 顾玉心里默默吐槽,因为你晦气。 顾玉现在只当逍遥王说话是在放屁,也不反驳他,低着头,眼不见心不烦。 只听圣上道破让他们二人留下的原因:“朕就知道你没那么乖觉,原来你那天根本没有跟顾世子好好赔罪,还把顾世子打了一顿。” 君泽道:“圣上,冤枉啊,那天我真的跟顾世子好好道过歉了,顾世子也欣然接受了。” 君泽又转头对顾玉道:“你说是吧,顾世子。” 顾玉不禁想反驳,什么叫“欣然”接受,可稍微有点脑子都知道这时候该怎么说。 她忍住心里的不忿,道:“回圣上,确是如此。” 圣上佯装发怒,对君泽道:“到现在了你还试图恐吓顾世子,你母亲偏宠你,朕今日就要好好治治你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去,当着朕的面,再给顾世子认真道个歉。” 顾玉无语凝噎,她一点都不稀罕逍遥王的道歉。 本来她已经惹上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了,要是真摁头让他再道一次歉,那她以后还要不要在京都混了。 然而圣上并没有听到她在崩溃边缘的心声,反而又催君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 君泽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朝向顾玉,在圣上看不见的视角,对她露出一副“你完了”的表情。 然后认认真真,拱手鞠躬:“全都是本王的过错,请顾世子千万、千万见谅。” 顾玉硬着头皮,也回一揖:“王爷言重了。” 这时,福海公公走了过来,对圣上道:“陛下,刘御医已经到了。” 顾玉还没反应过来御医过来做什么,就听圣上道:“刘御医是骨科圣手,朕叫他过来替顾世子看看伤养得怎么样?” 顾玉只觉浑身汗毛直立,若是府医给她把脉,岂不是女子的身份立刻要被戳穿了。 她就知道,一沾上这个逍遥王就没好事儿。 思量期间那御医已经走上前来,弓腰向自己问安。 顾玉顿时浑身僵硬。 第9章 顾玉不由后退半步,强装镇定道:“谢圣上关心,不过卑下的伤势早已经好了。” 君泽感到蹊跷,走过去一把抓起顾玉的胳膊,桃花眼微眯,渗出危险的神色: “先前你四处宣扬说本王把你胳膊撞伤,现在又如此推脱,莫非你这伤是装的?” 她的手腕被君泽牢牢攥在手里,广袖顺势滑落,露出肘处缠着的一圈布带。 顾玉脸色一白,勉强撑开他的钳制。 纯属胡说,她什么时候四处宣扬了,她只是往御史台递话。 明明这人三天两头就被御史大夫参一状,怎么到了她这儿,就一直揪着不放呢。 顾玉紧张得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微微打颤,思绪急转,道: “王爷误会了,卑下自小有不足之症,此番是担心御医诊出其他病来,恐带累王爷。” 君泽听她这么讲,心里疑虑倒是消了一大半,只是...不足之症? 君泽现在跟顾玉靠得很近,把她一张如玉面庞看得一清二楚。 按说这个年纪的男人哪怕剃得再干净,面上也会有些许胡茬,顾玉却肌肤细腻,再看她清瘦的骨架... 别不是个天阉? 想到这儿君泽赶紧打住,镇国公为国英勇捐躯,他却在想人家的儿子是不是天阉,实在不妥。 君泽轻咳一声,按下自己的胡思乱想。 顾玉正心里焦急,就听圣上道:“那便让御医只看看你的胳膊养得怎么样了。” 顾玉颤抖的腿这才安生下来,色厉内荏地对君泽轻哼一声,撩起长袖,任由刘御医将布带一圈圈解开。 刘御医轻轻捏了捏伤处,又问了她一些问题,便转身回复圣上:“并无大碍,后续好好将养着,便能恢复如初。” 圣上点点头:“如此便好。若无事,便退下吧。” 二人告退。 顾玉现在把君泽看做瘟神,一出殿门便快步离开,把慢悠悠的君泽远远甩在后面。 天高云淡,正午的阳光懒洋洋洒在宽阔的宫廷,她整个人沐浴在一片辉煌里。 这个上午过得实在惊险,不过能给圣上留个好印象也是不错的,这么想着,脚下也是一阵松快。 君泽远远看着她的背影,京都的风很大,顾玉墨色长发束成马尾,散落背后。 她身量纤细,一袭惨绿衣袂随风飘摇,似下一刻就要卷入风中,羽化登仙而去。 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物实不该进入勾心斗角,满是泥泞的朝堂。 君泽眼神微眯,下意识摩挲手上的扳指。 似乎是有所感应,顾玉觉得脊背发凉,下意识回头,却见丹壁上君泽一抹红衣,如深深宫苑眉间的一点朱砂,绚烂夺目。 遥遥相望,虽看不清他的眉眼,但顾玉嗅到了危险气息。 ------------------------------------- 回到镇国公府,顾玉先去了大夫人那里回话,谁知一进门,就听见姨娘的叫骂和妹妹顾琼的哭声,顾玉快步走过去。 顾琼一张与她极为相似的脸上正梨花带雨,与顾玉不同,她一身娇俏黄衫,如枝头不堪疾风的春杏,楚楚动人。 见顾玉过来,便扑进她怀里,泣不成声道“哥哥,你要替我做主。” 顾玉的女子身份连妹妹都瞒着,见状小心推开她,替她擦泪,问:“怎么回事。” 苏姨娘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骂道:“那个杀千刀的董长茂,耽误你妹妹这么久,孝期没过,现在竟和松阳郡主勾搭上了。” 顾玉心里蓦地腾起一团火,董长茂正是跟妹妹定亲之人,他是太仆寺卿家的庶长子,几年前参加科举得了举人功名,苏姨娘替妹妹相看了他。 她一直觉得这个董长茂心思不正,可惜苏姨娘受董长茂的姨娘挑唆,一时脑热,跟人家私下换了信物。 她知道后木已成舟,只能在妹妹十六岁过了聘礼,约定隔年成亲。 不成想,年节时董长茂的姨娘就因病去世,他需守孝三年,妹妹也只能跟着等,生生拖成世人口中的“老姑娘”。 顾玉终究不放心董长茂的人品,暗中派人盯着董府。 看到一旁跪着的小厮,这人正是她派去的人,就道:“你都看到了什么,说。” 那小厮弓着身子对顾玉道:“回世子的话,小的有个同乡在董大人家管车马,近来发现董大公子屡次与松阳郡主外出相会。 他把这事告诉小的,小的原还不信,今日那同乡又传消息过来,小的就跟了过去。一路到郊外梅林,不成想松阳郡主真的等在那里,董大公子与郡主相见后举止亲密,甚至...” 顾玉忍不住发火:“甚至什么?快说。” “甚至还说,待孝期一过,便找个由头来公府退亲,言语间还多番对三小姐不敬。” 大夫人也是气急,靠在床榻上连咳好几声,顾玉过去替她顺气。 大夫人恨恨说道:“玉儿,你看到了没有,这董长茂是欺我公府无人,现下攀附上郡主,连宫里的贵妃都不放在眼里了。” 顾玉抬头,对上母亲目光灼灼的一双眼,里面藏满了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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