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后巡查各家铺子,跟着她的是熊吉,她常穿黑色男子衣裳,又不开口说话,旁人只当是府里派的,并不多疑。 最近慕锦成斗鸡遛狗,纵马长街,才好了没几天的恶名,又满天飞了,市井中人对他的风评再次变差,倒惋惜顾青竹嫁错了人。 这日,顾青竹刚想出门,就见金福匆匆来了,她赶忙将人让进僻静的厅房。 金福一脸急色,抹了把汗道:“我家公子刚捎了信来,上面有慕二爷的消息,我不敢耽搁,立时送来了。” 顾青竹尽量稳住砰砰的心跳,展信观看,许是这封信在路上走的时间有些长,有些字都被雨水浸花了,上面提到礼部验茶不过关,慕明成被关押的消息。 这比燕安城钱庄那封只有八个字的信详实多了,起码知道了一点原因。 顾青竹又细细看了一遍,将信交还给金福:“谢谢金叔来告诉我。” 金福见她并没有过于惶恐,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既然人家好心送信,顾青竹自然坦言相告:“是的,我们前几日已经收到消息,但只知道二爷身陷囹圄,你这封信来得很及时,告诉了我缘由。” 金福低声问:“要不要让我家夫人给金家送个信,帮着细查查?” 顾青竹摇摇头:“金叔,实不相瞒,熊管家几天前就已经赶去了,若是有事,他会找上门求助的。” 金福搓搓手道:“如此也好,若等我们这边送信,又得耽搁小十天,只怕是来不及。” 顾青竹矮身行礼:“谢谢肖夫人和金叔。” “少夫人折煞小老儿了,当初你和三爷帮了肖家,我们时刻记着,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当如何!”金福哪里敢受她的礼,偏了偏身让过,转而又道,“少夫人容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我听闻最近三爷又和那帮膏粱子弟混在一起,如今家里出了这等事,还是要多劝诫才好啊。” “金叔说的是,我记下了。”顾青竹又行一礼。 金福摆摆手,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在淮河游船上和一帮人喝酒赏景的慕锦成,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揉揉鼻子道:“哎呀,我好似着了风寒。” 王老八递过一杯酒,打趣道:“可不能够,你成亲也有数月了,孩子没影儿,身子就不行了?” 钱溢凑过来,猥琐道:“他家那个母夜叉,上次提刀一下砸了我的万花楼,这闺阁之中,我瞧着,谁上谁下还不知道呢,至于他的身子……” 慕锦成面如冠玉,清雅俊秀,他的目光上下睃巡,慕锦成被他看得十分恶心,一巴掌拍在他瘦骨嶙峋的背上:“胡吣什么,我明儿歇歇,养养脾胃,再不和你们这般胡吃海塞了。” “嗳,你们听说了么,聚宝最近不放贷了,说是肖夫人想儿子,打算关铺子北上。”柳十二端了酒盏过来靠在船沿上。 “是吗?”慕锦成面上不显,心里却讶然。 他们上次去看金玉藻,肖骏多日没来消息,她看着也是淡淡无事人似的,这会儿怎么说走就要走了? “这还有假,我爹……咳……”柳十二意识到说错了话,猛地咳了起来。 “喝口茶,我说你,说就说吧,谁还不晓得了你家里的事情,不过是手头拮据,想借点用用,有啥可瞒的!”邓泽海递给他一杯温茶,补了一句道:“我虽还没到借贷过日子的份上,但也比你好不到哪去!咱大哥不说二哥,心照不宣吧。” 原本还闹哄哄的船舱里,被他这么一说,一下子沉默了,只有歌姬妖娆撩人的歌声,但听着,全是悲音。 “哎呀,好好的,说这些真无趣,我明儿也不来了!”宗彬嘟囔道。 “就是,每次不都带你们玩的么,钱财没出大头,好酒女人又没少你们的,说这些作甚,败兴!”钱溢将两个花生酥捏碎,撒到河里,引得游鱼围拢过来吞食。 “算了算了,今儿钱我来出,大家喝酒喝酒。”王老八最好热闹,眼见着几人不愉快,赶忙挥舞着胖手道。 听着钱溢话里话外的嘲讽,邓泽海有些气愤道:“咱虽穷点,也不是属狗的,还是靠岸吧。” 慕锦成一直冷眼旁观,这会儿赶忙劝:“都消消气,不过是话赶话,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还不抵一句废话么,九哥只当是个屁,放了呗。” 话头是柳十二起的,他心里更恼火些:“锦成和老八对咱一直不错,每次组局,吃喝玩乐都少不了我们,你们两位可就不敢恭维了,哪次也没单独请过,还回回拿我们涮着玩!” 钱溢瞪着细长的眼睛:“怎么着,不服气啊,有本事,你们单请一回酒,别老跟在别人后面混吃混喝,也不怕丢人!” 几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又都喝了酒,一言不合,就要开打,撕扯间,桌掀酒倾,歌姬尖叫着跑出了舱房,船家管事急来劝,好话说了一箩筐,方才将几个安抚住了。 一时间偃旗息鼓,但也没了喝酒的兴致,王老八朝船家挥挥手:“走了,走了,靠岸!” 几人登岸,个个都是一肚子气,也不打招呼,各自散了。 慕锦成乐得如此,瞧着天色尚早,刚到午饭时间,他便到三生茶行来寻顾青竹。 “你今儿……”顾青竹正吃饭,见他进来,不由得一愣。 “饿死我了,我要吃饭!”慕锦成大咧咧往她身边一坐,伸手就要拈菜吃。 “啪”顾青竹一下子拍在他手上,“快洗手去。” 慕锦成在水盆里随意洗了洗,顾青竹转身取了碗筷,给他盛饭:“不知你来,只有这些菜,你将就吃吧。” “我天天吃那些,早腻了,正想吃点清淡的。”慕锦成挑了几根韭菜,塞到嘴里大嚼。 “今日不是游湖去了么,怎么回来了,出了什么事?”顾青竹给他舀一碗菊花脑蛋花汤问。 “他们为一句话闹崩了,提前散了。”慕锦成大口扒饭,享受顾青竹给他布菜盛汤。 “今儿,金叔送了肖骏的信来,二爷看来是真的因为贡茶被关起来了。”顾青竹面色凝重。 闻言,慕锦成停下筷子,有些讶然道:“这么巧的?柳十二说,聚宝钱庄不放贷了,还说要关铺子北上。” “真的?”顾青竹搛菜的手一顿。 这事是巧合,还是早有计划,亦或者金家给了另外的消息,慕家要出大事,所以急于撇清? 多少种念头在顾青竹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她一时也拿不住,只得说:“咱们过会儿回家,和爹说说吧。” 两人吃了饭,在铺子里转了转,及到下午便回去了。 慕绍堂身体看上去已经无事了,有蔡氏之死的借口,他许久没有出现在店铺里,旁人也没理由多想,他平日里除了到松芝院和朝晖院走动,大多时候都待在书房,看书写字作画。 那幅美人图没有了,原本看着缺一块的墙,今日挂上了另一幅画。 第三百六十五章 这事不简单 画上,山峦连绵,郁郁葱葱,有太阳从东方喷薄而出,彩霞漫天,鸟雀飞翔,远处则有广阔的水面,波光粼粼,船帆点点。 不得不说,这整张画,虽寥寥数笔,却气势磅礴,让人看着心潮澎湃。 两人进来的时候,慕绍堂正盯着画出神。 “爹!”两人齐唤。 慕绍堂回身坐下,望了他们一眼道:“今儿有什么事?” 两人将白天的事细细说了,慕绍堂把玩桌上羊脂白玉的镇纸,想了想道:“肖夫人不愧是金家嫡女,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已经嗅到了危险,你们上次去,她大概就已经知道出事了。” 慕锦成根本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呢,若她当真这般厉害,聚宝那时何至于差点被人挤兑到差点倒闭?” 慕绍堂抬眼,不看他,反而望了眼顾青竹:“金玉藻是金家嫡长女,十几年完全是按大户人家当家主母培养的,因着出了意外,她才下嫁肖添寿,为了维护男人的颜面,她甘愿在内宅相夫教子,将身家都托付于他。 而今,肖添寿不在了,她自然要张开原本收敛的翅膀,就说当时,若你们没有碰巧相助,单凭肖骏送来了那两份谢礼,聚宝也不会真的倒闭,遑论其他。” 慕锦成吸了口气,金玉藻看着真的是极淡的人,宛如秋日蒹葭,苍茫而悠远,如今想来,这份淡泊没有背后的强大,是装不出来的。 顾青竹更关心眼下,她蹙眉问:“肖夫人既已知道,旁人是不是也会跟着晓得了?” 慕绍堂淡定道:“金管家既然能给你送信,就不会对外吐一个字,他对慕家没有恶意,若是有人第一个爆出这件事,那么他就很可能与陷害慕家有关,故而,现在就是谁预先知道了,大抵也不敢对外讲,只等着邸报或者风雅集出消息了。” 他的话,再次刷新慕锦成认知,他很惊讶老爹知道风雅集,他惯是清冷严肃的人,怎么可能会关注一本讲八卦,说绯闻的册子,莫不是他都看过? 慕绍堂没有理会他眼中的惊讶之色,思考起另一件事:“肖骏信上说,礼部查验茶叶不过关,这不过关,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数量不够,二是品质不够。可这两种都不可能啊,为怕茶叶有损耗,我还特意让明成每包都多放了一两半两的,至于品质,能赢斗茶大会,又能评选中的,岂能有差?” 顾青竹无言地摇摇头,她也想不明白,她在金福走后,将所有的事都理了一遍,根本没发现哪里会出岔子。 “我们装车的时候,都是好好的,可贡茶在茶马司摆了一晚上,而且这一路上,是不是也有可能被动了手脚,我们无心那里斗得过有意!”慕锦成想问题向来天马行空,他的猜测格外大胆。 “这……”慕绍堂心里跳了一下。 若说贡茶有问题,茶马司是主管进贡的衙门,怎么可能免责? “丁永道最近在干什么?”他突然想起来问。 慕锦成摇摇头:“没见着人,也没听他们说起,前几日大雨,冲垮了几处村庄城镇,姐夫带人下去赈灾,就连宁江城的衙门都忙起来了,何况是他呢。” 慕绍堂想来想去,没头绪,遂道:“还是等永年的确切消息吧,按理,他也该来消息了。” 隔日一早,慕绍堂没有等到熊永年的信,反而是杨广儒来了。 他似乎有些激动,跨过门槛时,踉跄了一下,幸而慕绍堂一把扶住了。 “这是怎么了?”慕绍堂微微拧眉。 “金……金家,今儿送来了二十万两现银!”杨广儒咽了口口水,他是唯一知道慕明成出事的外人,也是他亲自在悄悄兑换真金白银,故而,他十分惊诧,以为走漏了消息。 “没错,金家已经知道消息了,你也别紧张,他既然将入股股本兑成现银给我,就算是帮我了,这可比分我多少利钱都顶用!”慕绍堂给他倒了一杯茶。 如果慕明成的事情一旦坐实,慕家的生意将一落千丈,三生钱庄必将会被疯狂挤兑,到时,除了现银,还有什么可以挽救? 慕绍堂攥了攥了拳头,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事定案! 杨广儒松了口气,点头道:“如此说来,金家倒是知恩图报。” 两人又说会儿话,杨广儒就离开了。 慕绍堂在屋里待得气闷,遂准备去松芝院看望母亲,他一路想心事,却不知顺路绕到了浣纱院,原本焦黑的屋子院落都拆了,改成了一个花园,工匠们正忙着造亭子,院里那些丫头婆子也不知打发到哪里去了。 正午的阳光热辣辣投射下来,怔怔发愣的慕绍堂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炙热。 他眯着眼睛,有些恍惚,这里到底是住着陪她一起长大的浣娘,还是一个酷似浣娘的女人? 庆丰脚步匆匆赶来,他附耳低语:“熊管家来信了!” 慕绍堂顿时清醒,扭头就走,半点没有迟疑。 在书房中坐定,庆丰递上一分蜡封的信,慕绍堂一看信封笔迹,果然是熊永年的。 拆封,取出信笺,满满两页纸,慕绍堂先扫了眼大概,而后细细看了一遍,面无表情地抬头对庆丰说:“你去将锦成和他媳妇叫回来。” 庆丰应了一声,急急出去了。 慕绍堂回头,久久盯着那幅新画看。 昨儿,几人闹僵了,慕锦成今儿无所事事,就跟着顾青竹四处看铺子,为了保持纨绔的表象,时不时还要闹个脾气,瞎指挥一通,有顾青竹在,自然是雷声大雨点小。 庆丰很快找到他们,顾青竹佯骂:“你肯定又在外头闯祸了,这次还要连累我被爹责备!” 慕锦成大声辩解:“没有的事!我今儿不是好端端和你一起看铺子了嘛,哪里又惹爹生气!” 两人拉拉扯扯上了马车,快速回家了。 慕绍堂将信给他们看了,慕锦成低呼:“长霉?怎么可能?” “正常情况,确实不太可能,可防不住人动手脚啊。”慕绍堂想到慕锦成之前说的话,喟叹道。 顾青竹想不通:“按二爷送回来的信上说,他们一路住在驿站,吃则在沿途的三生钱庄,宵小如何有机可乘?” “二哥带去的人自然没问题,可茶马司押送的人中是不是有内鬼就不好说了。”慕锦成拧眉道。 慕绍堂屈指,叩了叩桌子:“如今纠结这个问题,已经为时过晚,熊永年说,请了金玉平出面帮忙,看能不能算作意外,赔钱了事,毕竟宁江城到燕安城,几百上千里路程,茶又娇贵,出点纰漏也是防不胜防的。” “上次生意没谈成,金家倒还有这个肚量帮忙?”慕锦成有些意外,毕竟金宝珠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摆在那里,有其女必有其爹。 “金家是做金银器的,常年与礼部官员往来,这点关系还是有的,再说,他当年欠着你姑母和姑父的人情,这次,熊永年信上说,额外答应了一个条件,金家才肯出面,我想,这条件不过是钱财,这会儿,但凡能救你二哥,就是要慕家一半家财,也无所谓了。”慕绍堂微微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这事终于有了眉目,三人俱都松了口气,晚饭在朝晖院吃的,倒是有了些胃口。 慕绍堂让钱庄加紧筹钱,只怕哪天熊永年就开口要赔款,且这笔钱必然不是小数目,他得多多准备。 慕绍台自打暴雨第二天就出门赈灾去了,今儿一回来,听说东院的院子被天火烧了,还死了人,急忙赶过来探望。 这事,罗霜降倒是早知道的,但她怀着身孕,卢氏派人送了信,叫她不要独自过府来,怕她招了邪祟,她这个年纪有喜,本身就不容易,且慕绍台不在,若是出点意外,谁也担待不起。 兄弟见面,自然无需隐藏,慕绍堂便将贡茶变故讲给慕绍台听。 “竟有此事?”慕绍台愕然,旋即道,“不对啊,出了这种事,丁永道还怎么升迁到雅州茶马司做了正使?” “嗯?”慕绍堂双眸瞬间瞪大。 雅州茶马司不同于宁江城的茶马司,那里是真真切切主管边茶的,茶马交易的权利大,油水足,他这一调动,可谓是一步登天了。 “我们出了这种事,他反倒升官发财,这是何种道理?” 这显然已经超出了钱家能允诺的好处,慕绍堂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慕绍台也是一头雾水:“如今茶马司主事的,是知府林大人麾下,原本一个九品知事擢升上来的,这几日刚请了我们吃酒,故而我才知道茶马司换人了,若我早知明成之事,定要问个明白!” 慕绍堂摆手:“二弟莫急,这事不可张扬,若是这般说起来,这事不简单,不知牵扯了什么重要人物,我想,金家定然帮不了这个忙了,我打算亲自去一趟燕安城!” “这……”慕绍台一愣,“你的身体行不行?” “无碍。”慕绍堂急促地说。 慕明成困于牢狱,慕绍台知道兄长救子心切,拗不过,只得说:“若如此,我给你写几封信,我虽没本事在京城为官,但到底有几个过命交情的袍泽,他们都是位高权重的,若知我有事相求,定然会全力相帮的。” 慕绍堂想了想道:“也好,不过,到底是皇差出了问题,为免给人家添麻烦,信你不必写那么清楚,只要能让我见着人即可,我当面说也是一样的。” “行,我这就回去写。”慕绍台匆匆走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一家子的晚饭 门缓缓关上了,屋里转暗,外间的亮光无孔不入,透过窗棂缝隙透进几束,光影缓缓地交叠又拉开,再由短变长,一点点往慕绍堂坐的大案移动。 慕绍堂手上无意识地把玩镇纸,他的眼睛盯着案角某一处,神思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他得尽快将可能遇见的事情想得更周全些。 光影像捉迷藏的孩子,悄悄地爬上黑漆大案,在青花瓷的笔筒上一跳,慕绍堂伸手遮了下眼睛。 那道调皮的光刺了他的眼睛,他抬头看了看屋角水钟,不知不觉,他已经独坐了近两个时辰。 他微咳了一声问:“庆丰,锦成回来了吗?” 庆丰隔窗回道:“三爷和少夫人刚才来过,见您关着门,就先到夫人那里去了。” 慕绍堂起身,方觉腿坐麻了,他揉了揉说:“今儿去那边吃晚饭。” 今儿这顿与她来说的团圆饭,卢氏想了好些日子了,她心下高兴,叫小厨房多做了几道菜,摆上桌时,异常丰盛。 慕绍堂换了身家常长袍道:“有酒吗?” 他已经很少在朝晖院吃饭留宿,更不要说喝酒,卢氏见他这样说,哪有不应允的,赶忙叫茯苓将她上次从娘家带来的玉泉酿拿出来一坛。 樱桃另取了四个琉璃盏,放在每个人面前。 慕锦成伸手遮住顾青竹的酒盏:“青竹不会喝的。” 慕绍堂瞥了他一眼:“咱一家子喝一点,能喝就喝,量浅的,呡一口就是了,又不强求。” 见他十分有兴致,又如此说,慕锦成只得收回了手。 玉泉酿甘醇浓香,闻着清冽,入喉绵甜,是徽州卢家名酒。 卢氏有些酒量,今儿又格外高兴,难免多饮了几杯,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看着比平日生动了几分。 慕绍堂起身,诚心诚意在卢氏酒杯口沿下碰了碰:“夫人,我敬你,这些年,你为慕家操持,着实辛苦了。” 卢氏又惊又喜,眼角几乎翻出泪花来:“这些都是我该做里的,老爷不嫌我粗苯,已是对我肯定,哪里当得起辛苦两字。” 慕绍堂点点头:“请吧,夫人。” 两人同喝,一饮而尽。 卢氏赶忙给他搛菜:“老爷身体刚刚有了起色,不要喝这么猛,还需多多保养才好。” “你也吃。”慕绍堂给她夹了一块鱼。 卢氏几乎愣在当场,那个温柔缱绻的男人,好似又回来了。 他们已是二十余年的老夫老妻,平日无事,早到了相顾无言的地步,而今,他陡然这样对她,竟让她露出初为人妇的羞涩来。 慕绍堂吃了几口菜,转而端杯对慕锦成夫妇道:“我也敬敬你们,这段时间,在外面不容易。” 慕锦成吓得腾地站起来,局促道:“爹……爹怎么这么说,该……该我们敬您才是。” 顾青竹也跟着站起来,在她的印象里,慕绍堂从来都是威严不苟言笑的,今日怎么这么古怪? “坐坐坐,都说是家宴,你拘束什么,父子喝酒不是常事嘛。”慕绍堂在他杯子上碰了一下,仰头喝了。 慕锦成额间鬓角已经沁出了汗,他赶忙也一口干了,顾青竹少少地喝了一口。 “你成家了,以后要记得孝敬你祖母和母亲,你媳妇是个好的,要真心待人家。”慕绍堂接过茯苓的酒壶,给自个满斟了一杯,又给慕锦成倒上。 “爹,你放心,我以后和青竹两个好好孝敬你们。”慕锦成嘴皮子向来十分溜,可今儿只觉涩得很,说什么都是词不达意。 “孝敬?好呀,你俩赶快给慕家添个娃娃吧,你娘肯定会欢喜的。”慕绍堂意味深长道。 “是呀,你们趁年轻多生几个,我也有精力帮着看护,再说,你们祖母比我更盼着呢。”卢氏附和道。 “爹,娘,这事……这事急不来嘛。”慕锦成挠挠头。 “总之要抓紧了,你们成亲也有些日子了,早些有了孩子,也免得外头人传什么闲话。”慕绍堂嘴角微扬,又将一杯烈酒灌入喉中。 卢氏担心他喝多了身子不适,便劝道:“今日少喝些,待你身体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嗯,以后……”酒意上涌,慕绍堂眼神迷离地冲她一笑。 他少时定是个美男子,此时染了酒色,眼角眉梢都令人怦然心动,卢氏好似重活了一回,还是二十多年前,满心都是十六岁在屏风后偷看,见到来提亲他时的惊喜。 “以后……咱们好好过。”慕绍堂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整个人都歪了过去。 “爹!”慕锦成吓了一跳,急急地唤。 “没事,他只是醉了。”卢氏抱着他,像抱一个大孩子,她还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语气十分温柔。 “那……”慕锦成有些尴尬,回头看了顾青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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