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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精瘦如枯骨的男人说完,站在一旁涎着脸赔笑,罗霜降黛眉一挑,漫不经心地说:“不就是欠着钱嘛,能有多少?” “不多,不多,一百两而已。”侯管事看着罗霜降饱满的胸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只是八十两,我这里有胡管事写下的字据!”顾青竹从荷包里摸出一张折叠的方方正正的纸,呛声道。 侯管事竖起杂乱的眉毛,喝道:“胡说,你这个丫头片子,好大的胆子,竟敢伪造字据!” 梁满仓接过纸,哗地打开,厉声道:“是不是真的,你睁大眼睛瞧好了!” 侯管事瞟了一眼,那上面果然是妹夫蚯蚓似的字,当他看到最后那个黑红色的一团,心里不由得一惊,他不止一次干过,自然知道,那干涸的,原是个血手印! 罗霜降眯起一双狭长飞挑的桃花眼,轻蔑道:“昌隆何时这般不堪了,为个八十两就要逼着人强卖强卖,今儿顾姑娘先找的三生,他们有心,我有意,正是一桩称心如意的买卖,昌隆凭什么掺和!” 说着,这个漂亮得让人胡思乱想的女人微微叹了口气,蹙起蛾眉道:“嗳,三生可不比昌隆会赚钱,一文一角都算得清清楚楚,可怜山里人不容易,当今皇上尚且悯农减赋,我今儿不拘买到什么,总要出个一百两,帮他们还了债才好。” 这边,美娇娘话音刚落,却听墙角处传来一声冷叱:“罗霜降,你好大的口气!” 人未见,声先闻,众人转头,就见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窄袖修身胡服的女子,竖眉立目地走过来。 这女子约莫十七八岁,面容精致,身材傲人,前凸后翘,柳腰长腿被胡服勾勒的纤毫必现,而不到三十岁的罗霜降正是女人最丰腴优雅的年纪,增一分嫌肥,少一分则瘦,眉目如画,冰肌霜肤吹弹可破,她穿一件丁香色宽袍广袖的羽缎襦裙,风过处,吹荡着飘逸的袍袖裙角,让男人恨不能变成风,抚上她壮阔的山峦,把玩她小巧的雪足。 两人俱是一等一的美人坯子,只不过前者戾气过重,让人不敢亲近,宛如山间最艳的毒蘑菇,后者轻灵端庄,气质高绝出尘,堪比圣境仙子不容亵渎。 罗霜降被人直呼其名,不气反笑:“我道是谁这般豪横,原来是钱三小姐,怎么,不过是区区八十两银子,难道还要您亲自出马?” 钱漫脸色的怒意更盛。 她最不喜欢旁人叫她钱三小姐,巴结讨好她的人都恭维她钱大小姐,钱家本就是没规矩的人家,由着下面人乱叫,倒差点喊成真的,罗霜降故意咬重那几个字的音,就是要让她难受,提醒她假的真不了。 “大小姐,您来的正好,这帮可恶的泥腿子刁民欠着咱酒坊的赔偿,不拿山货抵债,倒想卖现钱!”侯管事一下子得了靠山,躬身走到钱漫面前,谄媚道。 钱漫甩手给她一个嘴巴子,狠戾道:“是你蠢!带的人都是死的么!” “我……”侯掌柜捂住半边脸,对跟着他的黑衣人咬牙道:“还杵着干什么!” 原先的四个黑衣人连同跟着钱漫来的两个男人,一起扑向草席下的黑熊。 见此,一直在戒备状态的梁满仓当啷一声抽出了快刀,而方奎也将满仓身上的弓搭箭拉满,顾青山则手握砍山刀,怒目而视,三人将黑熊和顾青竹护在身后。 六个男人一见他们仨周身漫溢着冷意森森的杀气,俱都浑身一颤,不由得胆寒止住了脚步。 “到底是钱家三小姐,如此雷厉风行,这会子连强买都省了,直接开抢?”罗霜降气定神闲,轻轻拍掌,发出清脆的声音。 “罗霜降,我劝你别和本小姐作对,没好处!”钱漫瞪圆了眼睛,恼怒道。 罗霜降抚住澎湃胸口,冷哼道:“我可不是吓大的,在南苍县,我与你作对又如何?你是想靠昌隆酒楼抢三生的客人胜我,还是做梦嫁入慕家做三少夫人压制我?” “你……”钱漫气得语塞。 罗霜降毫不示弱,继续扎刺:“钱三小姐,我好心劝你一句,与其做梦,不如做点正事,你没见慕家大兴土木,西跨院竣工在即,三爷马上就要成亲了!” “胡说!怎么可能,我如何不知道!”钱漫脸色一时青白交加,红黑轮换。 “你若不信,只好等收喜帖喽。”罗霜降嘴角微扬,嘴角梨涡显现。 “他娶的何人?”钱漫深吸了口气,口气阴冷地问,此刻,她恨不得把那个胆敢与她抢男人的女人生吞活剥了。 “他娶的……”尾音微顿,罗霜降眼波流转,扫过顾青竹惊讶的脸,笑容愈发明媚,“他娶的自是他的命中注定。” 她说的,对钱漫来讲,简直就是一句废话,她一时恼羞成怒,转头瞪侯管事:“我爹今年冬天要做件熊皮裘,你看着办吧!” 侯管事被逼得没法子,只得亲自驱赶着六个黑衣人冲上去。 “哗”只见白光一闪,侯管事瞬时头顶一凉,碎发在风中乱飞坠地。 “啊!”侯管事一手盖住发顶,吓得面如土色。 其他黑衣人见机立时拉着他后退。 “不怕死的,你们就抢个试试!”梁满仓横刀当前,厉声道。 “闹什么,闹什么!”不远处,巡街班头李运和亲自带着十多人飞奔而来。 “哼,没用的东西,八十两银子,今儿你若拿不回来,这颗脑袋还不如给那男人割下来当球踢算了!”钱漫说完,一甩胳膊,转身走了。 不过三五息工夫,李运和已然带人赶到,他拍拍满仓握刀的手臂,轻声说:“你没事吧。” “无事!”梁满仓将刀归鞘,朝方奎和顾青山挥挥手,两人这才收了势。 李运和转头问罗霜降:“罗掌柜,可有要帮忙的?” 罗霜降一把挽住顾青竹,巧笑倩兮:“我正与顾姑娘谈山货的事,李班头若是有空,就帮我们送一趟呗。” 也不知谁多事,竟然把巡街的衙役叫来了,侯管事心里暗骂,可这会儿,他再不好胡搅蛮缠,只得眼巴巴看着马拉着木架子,腾起细小的灰尘,穿过街市,直入三生厨房后院。 “赶了半日山路,你们也渴了吧,先坐下喝点水。”罗霜降招呼伙计端出茶,热情地说。 顾青竹站着犹豫道:“罗掌柜客气了,刚才谢谢您,咱还是先谈谈价钱吧。” “怎么?怕我说话不算话,开价一百两是诓人的?”罗霜降露齿一笑,梨涡浅浅。 顾青竹面上一窘,连连摆手:“那倒不是,我只怕您连我们卖的什么山货都不知道,白花一百两,岂不是冤枉。” “老钟的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罗霜降淡然道,继而又微笑,“再不济,若是看走了眼,也不妨事,锦成用一百两入股你的面馆,我大不了也入一份就是了。” 在四大家族中,像罗霜降这般直呼少东家名讳的,几乎是凤毛麟角,不过,她也就是对慕锦成另眼相看,至于慕明成,她仍旧规规矩矩叫一声二爷,从不逾矩。 而慕锦成对她,亦是如此,高兴时喊她罗掌柜,心情不好的时候,喊她罗姨,这个称呼对一个妙龄女子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侮辱,可罗霜降听着却十分高兴,有时候还故意逗他叫。 “那哪成!”顾青竹一听,红了脸,那本是权宜之计,哪还真当买卖做了,她慌忙掀开草席,“您还是看准了,再出价吧。” 罗霜降走到跟前,轻抚熊毛,她白皙的玉手掩在浓密乌亮的被毛中,黑白分明,格外有种动人心魄的美,她的手来回穿插抚弄,半晌也不说一句话。 “怎样?”顾青竹试探着问。 罗霜降敛思收神,抬头笑道:“你放心好了,一百两肯定是值得,只是这熊太大了,酒楼里的大厨伙计烧菜可以,剥皮的话,可就真难为他们了,如今只好劳烦三位小哥帮忙了。” “这不是难事,半个时辰便好。”梁满仓满口答应。 “那顾姑娘就和我去取银子吧。”罗霜降挽住顾青竹。 她的身上有桂子香气,云鬟雾鬓遍插珠翠,耳朵上的金丝坠轻摇,肌肤细腻地如同抹了一层上好的油脂,光洁滑腴,顾青竹被她拖着,竟有些不自在。 所幸,不过是越过厨房,进了幽静的后院,谁也想不到,每日宾客云集,热闹非凡的三生酒楼,还有这样一处种竹植蕉的清雅之地。 院里只有一处院落,顾青竹坚持在外间廊下等,罗霜降也不强求,自个进去,隔了会儿,拿了一个荷包出来。 “这里面除了一个五十两的,其他都是十两的银锭,你仔细收好了,人在外,财不露白。”罗霜降看着顾青竹将荷包拢在袖袋里,方才放心。 两人走入厨房,她又道:“这马上就到饭点了,我让厨子给你们做几个菜,留在这里吃饭,当是我感谢三位小哥的。” 这会儿的罗霜降细致唠叨地像个疼爱子女的母亲,顾青竹难以相信,就在刚才,她还那般泼辣强悍地令人不敢直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项上人头做利钱 听不见回应,罗霜降有些疑惑地回眸,顾青竹收起心思,赶忙点头:“谢谢罗掌柜,三生的菜,寻常人吃不到,我们今儿可算是有了天大的口福。” “好会说话的丫头,我这儿前头正上客呢,腾不出空,我就不陪你们了。”罗霜降捏了捏她的手说,转身又吩咐道:“老钟,你待会儿帮我招呼一下。” “好嘞!”钟管事笑着点头。 顾青竹回到院中,梁满仓三人正手脚麻利地将一整张熊皮摊在树枝架上晾着,钟管事喊了伙计将肉抬到后厨去了。 打水洗了手,四人被钟管事请到一间雅室里坐下,不一会儿端上来六样菜,奶汁鱼片、八宝鸭、烤羊肉、鸡汁茄子、杏仁豆腐、蒲菜三元汤,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跑堂小伙计蹬蹬赶了来,上了一坛杏花酿,说是罗掌柜特意吩咐的,顾青竹赶忙说了好些感谢的话。 钟掌柜特意留下来以茶代酒陪着四人吃饭,三个男子起先有些拘谨,待七八杯就下肚,便开始和钟掌柜热络地聊起天来。钟掌柜看上去四十来岁,面色白皙,湛蓝的长袍松松地罩在身上,笑意从容,让人看着就欢喜,想要亲近。 “罗掌柜说三爷要成亲了,真的假的?”方奎扯了鸭腿,边啃,边吧唧着油滋滋的嘴问。 顾青山微微拧眉,摇头道:“我看不像,若是真要成亲,怎么连一点风声都不透的?” 方奎丢下骨头,吮着手指嘟囔:“他都好些日子没到面馆来了,八成是为婚事忙得不可开交,没空管面馆,又怎么告诉你?” “按说,若是三爷当真要成亲,这么大的事,苏公子怎么会不知道?可我瞧他整日在县学里用功,且夫人也没有常回娘家多走动。”梁满仓也是不信,拧眉道。 方奎喝了一杯酒,想当然地说:“县老爷的夫人不是行动不便嘛,若是万一有点闪失,慕家如何承担得起?再说,嫁出去的女儿也不好多管娘家的事。” “好啦,你们几时这般啰嗦,跟村里马老太似的,东家长西家短说个没完了。”在一旁一声不吭的顾青竹,忍不住打断他们的话。 “三爷是咱们东家嘛,说说也无妨。”方奎笑哈哈地说,转头又问钟管事:“他到底是不是要成亲?” 钟管事笑,用茶陪三个青年喝了一回,方才开口道:“慕家在南苍县是响当当的富贾豪绅,若当真办喜事,坊间怎会没听说过这样的传闻?不过,慕家在扩建宅子也是事实,我们罗掌柜和内府里的夫人们走得近,提前知晓些消息,也不是不可能,况且,我们掌柜还有一样旁人比不了的神通,那就是,但凡她说过的话,最后都成了真。” “啧啧,那不成活菩萨了,我得求她给我找个好媳妇儿。”方奎只当是个玩笑,不以为然道。 钟管事也不辩解,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起一点涟漪,继续低头喝茶。 他的话引得其他三人忍俊不禁,顾青山猛拍他的肩头:“给罗掌柜添什么麻烦,我告诉方叔方婶,让他们早些给你寻摸着。” 几人说说笑笑,吃了饭,辞别钟管事,离开了三生。 梁满仓等人刚走到街角,侯管事便带着一群带刀的黑衣人跳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既得了钱,还不赶快还债!”侯管事头上包着一块黑布,堪堪把被削秃的头顶挡住了,可他那样子,却看着让人莫名好笑。 梁满仓冷哼了一声:“拿出当初的字据,自然一文不少!” 侯管事得意洋洋地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扬了扬,得意道:“我早料到你这么说!瞧,这是什么?” 顾青山定睛一看,那纸上歪歪扭扭签着很多名字,还有些红手印,他转头看方奎,他是那件事的亲历者,自然比他更清楚,方奎一声不吭,沉着脸点点头。 顾青竹将先前的字据和八十两银子交给梁满仓,侯管事瞟见着白花花的整块银锭,眼睛都直了。 抽刀在手的梁满仓护着顾青山与侯管事交割,方奎则警惕地将顾青竹挡在身后。 得了银子的侯管事喜上眉梢,他私心里认定罗霜降真给了一百两,故而心里百爪挠心,还想要霸占那剩下的二十两。 “这个账,咱们算是清了,可利钱总得再算算!”他将银子挨个咬了,拢在袖子,斜眼道。 顾青山一听,怒火腾腾,指着纸道:“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到腊月里,我这会儿提前还了,倒还要算利钱,这是什么道理!” 侯管事眼珠一转,狡辩道:“从夏到秋不是时间?昌隆的银子从来没有白用的!” 倏然,令在场的人猝不及防的,梁满仓的快刀一下子架在侯管事的脖子上,冷森森地说:“想要利钱?留下你的项上人头,这个够不够!” 薄薄的刀刃冰凉沁骨,侯管事打了个寒颤:“你……你……” “怎地,嫌不够?”梁满仓漫不经心地推了推刀。 一丝血线立时蜿蜒而下,红得刺眼。 “啊……你……怎么敢!”侯管事痛得叫出声来,“你是衙役,不能无故杀人!” 站在他身后的黑衣人,忌惮梁满仓吃人的目光,他们虽手中有刀,却全都不敢上前半步解救侯管事。 “有何不敢!老子在南边,杀你这样的,砍瓜切菜,眼都不会眨一下!”梁满仓眼眸微红,桀骜不羁厉声道,“兵卒也好,衙役也罢,我们在外冲锋陷阵,保家卫国,可不是留着你们这些个渣渣为祸乡里的!” 听了他的话,侯管事眼光偷瞟,黑衣人被吓得龟缩在一起,根本指望不上,他只得苦着脸,扑通跪在地上求饶:“利钱不要了!” “嗯?”梁满仓居高临下,极为不满地冷哼,他手中力道如有千钧往下压。 侯管事被压弯了腰,伏在地上,连连道:“不不不,根本没利钱,是我鬼迷心窍,胡说八道!” 听到满意的答复,梁满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抽回刀,蔑视至极道:“滚!” 侯管事自地上爬起来,捂着脖子,对着后面的黑衣人有踢又打,梁满仓懒怠看这个热闹,牵着马和其他三人一起走开。 德兴药行,谭立德刚吃了饭,正站在柜台前指点小伙计,见他们来了,还以为谁病了,赶忙迎上来。 顾青山恭恭敬敬地行礼:“谢谢谭先生救了我爹,今儿,我特意来还医药钱。” “无事,不急,令尊还好吧。”谭立德将他们让到桌边坐下。 “谢先生惦念,我爹恢复得挺好,只是有点跛,但走路不碍事,整日还想出山去翠屏镇上呢。”顾青山笑容满面地回答。 谭立德也有些高兴,点头道:“那倒是意外之喜,他当日伤重,且耽搁时间又长,有今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到底是身子骨结实,心性强大。” 几人正聊着,小伙计便将账册拿了过来,挑出顾世福的那些药方,指给谭立德看。 谭立德在心里估算了下,抬眼问道:“你今儿都要还?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顾青竹笑着说:“我们今儿卖了一头大黑熊,足够的。” “熊?卖与谁家了?”谭立德一听,立时追问。 “三生酒楼,我们刚帮着剥下皮。”顾青山豪气地说。 “平津,平津!”谭立德冲后场嚷嚷,早有小伙计飞奔了去叫。 满身草药味的章平津来不及脱下围兜袖套,快步走了来,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师父,怎么了?” “你暂别去管后场的事了,赶快去三生酒楼找罗掌柜,她新得了熊胆,无论如何别让旁人抢了先!”谭立德急急地说。 “啊?好!”章平津连忙应了,手忙脚乱地脱围兜。 章平津前脚刚走,谭立德赶忙吩咐柜上的伙计:“哎呀,赶快叫账房跟着送银子去!” 顾青竹见此,方知罗霜降所言不虚,这头熊真的不错,一百两物有所值。 谭立德叫小伙计核算了医药费,统共四十两八钱,他抹了零头,只收了四十两。 卖熊的钱,转手就还了债,心疼归心疼,可无债一身轻,倒也值了,顾青竹荷包里还剩三十两了,几人各抒己见,一致觉得还是回去交给村长处置比较好。 顾青山让孙氏偷拿了字据,这会儿,哪敢回家,遂直接回了面馆,方奎也跟着结伴去了。 今儿有追云拖的树枝架子,顾青竹索性多买了粮食,将整个冬天的米面油都屯上,又买了些家常用品,梁满仓在衙门里有吃有住,还有衣裳穿,他什么也不买,只跟着看看,顺带帮着拿东西。 顾青竹驮了一堆粮食和东西回来,引得村人侧目,有心人不由得暗自揣测,她一下买了这么多东西,必然是花了今儿卖熊的钱,看来这回赚大发了! 及到吃过晚饭,村人实在忍不住心里翻腾的想法,起先,妇人们借着由头找孙氏尴尬聊天,而男人们则在夜幕降临后,三三两两踩着满地清辉进了顾世福的家。 顾世福自然心知肚明村人为啥来。 他虽对用卖黑熊的钱还债,非常不赞成,顾青竹刚回来,就与他说了南仓县的事,他当时还非常恼火来着,但这会儿瞧着屋里一个个穷怕的脸庞,泛黄的肌肤,瘦削的下巴,不由得又庆幸,顾青竹他们早早把钱用出去了,否则,那些钱必定是要招祸的。 第一百七十章 进山未归 男人女人坐了一屋子,从春上茶市的不景气一直讲到地里红薯被野猪拱了,再从年前的大雪说到初冬雨少,众人聊得心不在焉,唾沫飞溅,顾世福捏着烟杆闷声陪坐一旁。 孙氏坐在灶间烧火,男人们煮一炉茶便打发了,可女人们尤其是带着小孩儿来的女人们,总少不了冲一碗糖水待客,顾世福向来大方,一碗水总要加一大勺糖,她眼见着糖罐下去了一大半,还得陪着笑脸给人不停地续,想想就气闷。 顾青川从堂屋人窝子里钻进厨房,就见他娘拉着脸,用力折断枯枝投进灶膛,火红的灶火映着她愁苦的脸,他愣了下,转身跑出去了。 隔了会儿,梁满仓和顾青竹一前一后也来到了顾世福家里。 “满仓,来坐!”村人一见他,立时热络地招呼。 “各位叔伯兄弟都来了。”梁满仓眼光一扫,没见着顾世根和郑家禄,连顾青水和顾青石也不在,他心中便有七八分知道了。 而顾青竹一进屋,就被女人们亲热地拉去坐在她们中间问这问那。 众人接着说了会儿闲话,一个男人终于忍不住问:“满仓,今儿熊卖了不错的价钱吧。” “嗯,刚巧一百两银子。”梁满仓半点不隐瞒,笑着说。 “这么多!” “我就说肯定发财啦!” “那么多钱,他一个人怎么花得完!” 男人女人们被一百两惊到了,犹如奔涌抢食的游鱼,交头接耳,叽叽喳喳,有人羡慕不已,有人说话酸溜溜的,更多的人则想着能不能从中分一杯羹。 “满仓啊,我家里的屋顶漏雨严重,早想着要买些瓦来修,可就是手头拮据,你能不能……”一个男人苦着脸抢先说。 可还没等他说完,另一个抱幼儿的老妇站起来,抹了下眼睛道:“满仓,你瞧我这孙子多可怜,他娘生他没奶~水,家里更是穷得连头羊都没有,到今儿连奶的滋味都没尝过呢!” 在这两人的带动下,众人争着诉苦,一时吵吵嚷嚷,仿佛清晨的山林,鸟雀争鸣,什么也听不清。 梁满仓摆摆手道:“我晓得大家的日子不好过,可这一百两,我还了酒坊的债,剩下的都付了医药费,真是一文都没了。” “那怎么可能!” “我明明看见顾青竹拖了一堆东西!” “你莫不是个傻子吧,把自个的钱都替旁人还了债?” 隔着一个门帘,坐在厨房里的孙氏将众人的话听得真真切切,她再也忍不住,撩开帘子进来说:“满仓拿自个的钱给我家里还债,当家的从来没同意过,今儿更是发了大脾气,但我觉得这孩子讲良心,念家乡,在外头有了大好前程,还主动回来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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