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在竹枝上的流苏不见了,苏暮春只当是夜里起风,将它刮飞了,并没放在心上,所幸,那杆竹是他一眼相中的,再找并不难。 紫竹做萧,九节为贵,又以根部最佳,故而,苏暮春指挥人,将整株竹子齐土截断,中部往上又断成两截,方便运输。 今日新屋开工,饭食尤为丰盛,顾青竹和村里的婶子们一起做了满桌的饭菜,慕锦成和苏暮春与顾青山等人一桌吃。 做了一早上活计的男人们都饿了,端起碗,狼吞虎咽,风卷云残,呼啦啦埋头吃喝,倒是慕锦成因着要离开,有些食不知味,只略略吃了,便放下筷子,看着顾青竹在饭桌间穿梭送菜,忙得脚不沾地。 研墨将他主子宝贝的紫竹捆好,专叫一人扛着,宝应则将昨儿收的山货绑在马背上,两人又将那些日常用品收拾了,方才站在桌边搛了几样菜囫囵吃了。 午后,顾青竹和顾青山送慕锦成等人出山,爬上老君山,慕锦成站住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到这里吧。” 顾青山抱拳道: “山里没啥好的,吃喝比不得县城,只是这里山高云阔,偶尔来品品清茶浊酒,也另有一番滋味,三爷和苏公子以后若得了空,还请再来!” “那便说定了,我们下次可是要住梁捕头的新房呢。”苏暮春瞥了眼慕锦成,见他阴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只得接口道。 “走吧。”慕锦成牵着如风抬脚就走,午间的日光刺得他眯起了眼睛。 顾青竹看着他落寞的身影,扬声道:“等我做成了茶,送与你喝!” “好,我在丁家面馆等你!”闻言,慕锦成脚下微顿,却没有回身。 而他先前低垂的头,似乎一下子扬了起来。 苏暮春与顾青竹匆匆告别,追慕锦成去了。 梁满仓的新房一忙十多天,顾青竹每日帮着做这做那,一时也顾不上研究炒茶的事。 这日,五间气派宽敞的大屋上梁盖瓦,梁满仓突然骑马回来了,带了很多糕点糖果和鞭炮,这可真是巧极了,晚间,安排了工匠们的吃喝,大家围在一处,热热闹闹吃饭喝酒。 “满仓,我听说你跟着县老爷到燕安城送花灯去了,咱顾家坳人祖祖辈辈还没人去过京城呢。”顾世根咂巴了一口酒,笑得满脸褶子。 “那燕安城是不是很热闹?快给我们讲讲呗。”方奎给梁满仓斟满酒,急急地问。 梁满仓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去的那几日都在灯市上,县老爷整日都忙着,生怕出一丁点纰漏,哪有心思看外头的风景,就连到苏公子外祖家,都是趁中午观灯人少的时候,别处我没去过,却见过很多观灯人,瞧着那里人穿衣打扮与宁江城的差不多。” “宁江城是留都,京城有的,这里也一样有,半点不少的!”郑家禄连连点头道。 顾青竹给每个人续茶,想起来问:“前段时间,苏公子来了顾家坳,说是与你同去的京中,看望外祖,怎么他倒先回来了?” “说起来话长,那时恰逢西北干旱,皇上知道苏县令之前做过工部侍郎,掌管水利,遂让他去实地考察,找出解决的法子,一处处写折子报上去,皇上依此拨付抗灾的银两。 临危受命,旱情不等人,这一路上必定奔波,吃饭睡觉都没个定数,苏公子外祖怕他身子弱,受不住颠簸之苦,遂派人将他先送回来了。”梁满仓喝了口茶道。 “辛苦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回来,你总该在家多住几日吧。”顾青山关心地问。 梁满仓点点头:“县老爷忙着写折子,一时不会出门,崔巡捕官特意放了我几日假,我便回来了,另外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啥好消息?”方奎剥了一颗盐水花生,丢到嘴里嚼。 “这好事还得感谢三爷,我昨儿回来就到丁家面馆去,他刚好也在,说是三生的罗掌柜看上了咱们山货,要敞开收购,还说,若是有榛蘑松茸等上好的菌菇,价钱还会更高些。” “咳咳咳,当真?”方奎一下子被惊喜呛到了,追问道。 梁满仓用力拍了下方奎的肩膀,笑道:“我几时说过假话!” “难怪你晓得得带上梁的物品,造房子也是三爷告诉你的吧,我差点以为你能掐会算,未卜先知呢。”顾青山玩笑道。 梁满仓点头:“还真是他告诉我的,这次,我瞧着他似乎跟以往不一样了,可到底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 顾世根摸摸下巴,打断他们的闲扯,严肃地说:“今年的茶叶一季不如一季,收成减了不少,只怕各家年关难捱,这消息来得太及时了!现下虽说已经过了中秋,但山里的蘑菇还是能捡到一些的,多少能贴补贴补家用。” “小孩子们又要玩疯了。”方奎笑道。 “何止孩子们,大婶大嫂们,只怕也要进山去了。”顾青山抿了口酒道。 梁满仓见他们光顾着高兴,免不得提醒道:“三爷还说,让找出个人来在村里把把关,免得好赖不分,都送去三生,罗掌柜可是最讲究品质的,若是太差送了去,不仅卖不上价,还坏了顾家坳的名声,日后好的也跟着卖不出去了。” “若说这个,还得是村长,旁人说的,谁听呢。”顾世根曲了手指敲敲桌子。 顾青山笑嘻嘻地点头:“这个好,我爹在床上躺了快三个月了,整日闹着要起来,若是给他找点事做,日子好挨一点。” “青竹,你上山捡蘑菇去不?”梁满仓转头问。 “青英肯定要跟青川和铁蛋他们一起上山捡着玩的,我就不去了,趁茶园还能采茶,我再试几回制新茶。”顾青竹摇摇头。 顾青山拧眉道:“如今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吗?这也太难为你了!” 顾青竹眉眼微扬,轻笑道:“这本是没儿影的事,咱周边没人会,我也就听了然师父一说,头脑发热想试试,反正秋茶鲜叶不值钱,我也不着急,只当练手了,不过,最近有些眉目,但还要再试试。” “青竹,你的胆色半点不逊男人,当初全村人都不看好你做茶饼,可你偏不信邪,硬是做成了,还做到最好,现在没有哪个不羡慕你挣钱多的,如今你又要开创新的制茶法子,若是成了,那还不是整个南仓县头一份啊。”方奎一脸憧憬地说。 顾青竹微叹一声:“咱村里山美水甜,茶叶更好,只是太偏僻了些,好东西没卖上好价钱,若这次成了,咱们都卖干茶,赚得多些,日子肯定也会越来越好的。” 梁满仓颇为感叹道:“还是你想得长远,只你那窝棚实在太简陋了,挡不住夏雨冬雪,更不要说春秋的风了。” “我觉得还不错呀,夏天穿风,春秋还可以看月亮,多好!”顾青竹嘻嘻哈哈地笑。 梁满仓摇头,却不再说什么,只看了看顾青山和方奎,他俩互瞄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三人年纪相仿,平日里又玩得来,兄弟之间,并不需要太多话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只可意会不可言说。 “不早了,都散了吧,明儿还有得忙呢。”顾世根喝光最后的酒道。 顾青山拉住梁满仓:“你今儿就和我凑合睡吧。” “咱们好些年没一起喝过聊过了,今儿趁着上梁的好日子,尽兴说说话。”方奎跟上来,一左一右搂住他俩。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新屋落成 深蓝天幕云层堆积,半圆月泛起黄晕,山中晚桂盛放,香气馥郁,随风潜入,清冽沁人。 酒意微醺的三人,迎着夜风,嘻嘻哈哈一路走了。 顾青竹去寻青英,将与铁蛋青川玩斗草的小皮猴子拎回家。 次日,南苍县最大的酒楼要收购顾家坳山货的消息,比晨光更快地散布到小山村的角角落落,有性急的,吃了早饭就踩着满地的露珠上山去了。 今儿天阴沉沉的,顾青竹照旧到梁满仓家里帮忙,有几个瓦匠师傅在屋里铺砖地,五六个木匠师傅忙着装木窗,顾青山几人大概嫌院里乱,招呼三个瓦匠搭手,将用剩的木料砖头都搬到外头去了。 至于搬去了哪里,顾青竹顾不上问,因为今天来帮忙择菜烧饭的人一下子少了好几个,除了秦氏和徐氏,其他人差不多都上山捡菌菇去了,她一个人要烧两桌饭菜,忙得片刻都不能停。 及到下午,阴了一天的天再也忍不住,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工匠们都转到屋里做活。 早上出门的妇人和孩子纷纷往回跑,顾青竹左等右等,却不见青英三人回来,心里十分焦急,幸而,秋雨缠绵,下得不大,她穿了蓑衣出去寻。 “青英……”顾青竹在他们常去的地方找了一圈,连个人影也没找到。 她不免心惊,加快脚步,一路走,一路喊。 “阿姐,我们在这里。” 风雨中,一个微弱的声音应道。 顾青竹心下稍安,循着声音去了,却见她家茶园里的窝棚不见了,新起了四堵墙,已经有一般房屋高了,三个小脑袋正贴着墙边张望。 她如坠梦境,站定后,左右瞅了瞅,这里确确实实是她家的茶园,原先用来铺窝棚顶的旧茅草,还被掀开在一旁。 脸上感觉到雨愈发密了,顾青竹顾不上想这些,脱下蓑衣拢着三个小的,急急回去。 见着梁满仓,顾青竹掸了下周身雨水,蹙眉问道:“满仓哥,我家茶园里的墙是不是你叫人砌的?” “你都知道了?嗳,天公不作美,我本想赶赶工,明天再告诉你的。”梁满仓好似被戳穿谎言的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方奎性急,张口就说:“那个窝棚确实不行了,昨儿晚上我只一拉,它就塌了,根本……” 梁满仓连连朝他使眼色,可已来不及阻止。 顾青竹无可奈何看着他们:“几位哥哥大概早就想瞒着我做这件事了吧。” “不是……,是你奎哥喝醉了,非拉我俩上山看月亮,结果,他……他弄塌了窝棚,我……我们就想着给你重弄一个。正巧,满仓家里刚好有材料,我们就……”顾青山一咬牙,直接赖上方奎,可他不擅撒谎,话说得结结巴巴,最要命的是,他还红了脸。 顾青竹见他们三个如此窘迫,不由得笑了:“昨儿月亮是啥颜色的,三位哥哥恐怕都不知道吧。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只是真不需要,窝棚就很好的。” “青竹,我们各家有事时,你都全力帮忙,你制茶,我们也帮不上啥忙,就想给你弄处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的地方,安心做自己的事,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梁满仓见她缓了脸色,心下稍安。 方奎嘿嘿笑道:“对对对,造这房子,我和你青山哥也有私心,过些日子,你若得了制茶新技艺,咱们也能跟着沾光不是嘛。” “去!哪有你这样说的!”顾青山笑着推了下方奎,笑着骂道。 两人打闹,当下气氛一下子欢快起来。 “满仓哥帮造了房子,我顺便再麻烦一次,砌个炒茶的灶台吧。”事已至此,顾青竹只好接受了。 “好啊,这还不是顺手的事。” 梁满仓满口答应。 顾青竹摇头提醒:“我要的灶台可与我们做饭的不一样。” “这有何难的,只要你能说出个模样,这些个瓦匠师傅定能照葫芦画瓢垒出来。”梁满仓倒是半点不担心。 “那我明日……阿嚏……”顾青竹话还没说完,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快把这碗姜汤喝了!”秦氏拧眉,快步走来。 顾青竹接过热热的姜汤,略吹了吹,喝了一口说:“谢谢婶子,青英他们呢?” “他们无事,刚喝了姜汤,家去玩了。”秦氏找了帕子给她擦头发,“你别在这风口上站着,快回家洗洗吧,可莫要着凉生病!” “你去吧,明日,我让瓦匠师傅等你就是了。”见此,梁满仓等人一起催促。 顾青竹小跑着回家,烧了热水,畅快地洗了澡,换上干爽的衣裳,神清气爽。 雨绵绵地下了一夜,时大时小,到了第二日方才渐渐停了,太阳破开层层堆积的云,散发着温和的光,秋风秋雨最是无情,榆树、桦树的叶子被刮去大半,遍地枯焦,沾满泥泞的土路,就连溪水里也飘荡着黄绿斑斓的的落叶。 几个工匠扛着木料随着梁满仓走到顾青竹家的茶园,顾青山和方奎挑着瓦片跟在后头,众人齐动手,及到中午,屋顶的瓦就盖上了,一间炒茶的房子像模像样地矗立在山间。 刚下了雨,不好进山,村里人大多留在家里晒昨日捡的菌菇,有闲不住的,跑去顾青竹家茶园的房子看稀奇。 这房子虽只有一间,却是很大很宽敞,把茶园旁边的地都占了,瓦匠师傅正按顾青竹的要求搭灶台,村人们都很惊讶她的锅居然是倾斜的,免不了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猜测她要做什么用。 过了几日,梁满仓家里的房子建好了,围起了一圈竹篱笆,顾青竹帮着糊了窗户纸。 这日一早,方奎和顾青山动手帮他搬家,虽都是些简陋的家具物什,但一放进去,仿佛带着旧时的光和记忆,空荡荡的屋子顿时有了家的感觉。 梁满仓独自给父母和兄长的牌位上了香,默默祷告了一番,而后郑重地行礼叩拜。 他回来有些时日了,今儿该返回南苍县县衙销假当值,故而,他请顾青竹帮着烧一顿饭,既算新房开火,也感谢村人这些日子的帮衬。 梁满仓挨家挨户去请,顾世根扶着顾世福慢慢走来,方奎赶忙给他搬了椅子坐。 “整整三个月零三天,我今儿可算是能出门了!”顾世福叩叩椅子扶手,笑道。 方奎笑嘻嘻地说:“您看着气色还不错哦。” 顾世福偏头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我悄悄地告诉你,这是青竹不让我早下地,要不然,满仓造房子肯定得我来督工,哪用着你根叔呀。” 一旁的顾世根笑得流下眼泪,伸手边抹边说:“一晃,咱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过去这么些年,再听你像年轻时候一般开玩笑,我都有些犯糊涂了。” “福叔这是高兴,可这刚能走,断不能逞强,还得要拄拐!”顾青竹端了菜来,笑着说。 顾世福摸出烟丝嗅了嗅,塞在烟锅子里却不点火,故作恼状道:“晓得了,晓得了,难怪我家老婆子整日把你挂在嘴上,这是青竹说,那也是青竹说的,但凡不让我做的,都是你说的!” 顾青竹掩嘴乐,众人跟着哄笑,一时间,酒菜齐了,各自落座,顾青竹给顾世福倒了一碗茶,在他眼馋的目光中,把酒杯拿走了。 “我只喝一杯,还不行?”顾世福不甘心地问。 顾青竹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行,起码现下不行!” “那几时行?”顾世福嘟囔,却也只得老老实实以茶代酒。 顾青竹只当没听见,转身去厨房炒菜。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众人欢欢喜喜地吃过,尽兴而返。 下午,梁满仓将屋子锁了,依旧将钥匙留给顾青竹保管,他自个骑着追云,前往南苍县。 自此以后,村人们每日热情不减地进山捡菌菇挖药材,浩荡的人群中不止是妇人和孩子,没处打短工的男人也加入其中,他们胆子大,走得远,能采到榛蘑和松茸,偶尔运气好,还能碰见鸡枞和鸡油黄,这两种是菌中美味,村人等不及晒干,直接出山卖鲜货。 有卖回来的村人说,三生漂亮的女掌柜十分和气,不仅收的价钱高于集市上的摊贩,还会额外赏他们几文钱搭牛车,就是为了保留菌菇的新鲜口感。 顾青山和方奎料理了家里的事情,返回南苍县的丁家面馆,这会儿东市正摆摊收药材,面馆歇了很久的馄饨摊该出摊了,他俩一去,便替换下顾小花和方玲回家歇歇。 顾世福的腿恢复得不错,远比章平津预想得好,他起先还肯拄着拐杖借力,后来嫌麻烦,一气之下直接扔了,如今行走虽有些瘸,却精神头十足,村里家家采的菌菇,都得先过他那一关,不仅要剔除破的残的,保持一贯的品质,还要防着误采了毒蘑,惹出祸端来,这些足够他忙的了,可他却半点不嫌烦,反倒乐在其中。 几场秋雨催发,山中野菊开了,秋色更浓,青英挎了小篮子,专掐那些似开未开的花骨朵,野菊晒干了,既可和茶同煮,败火去热,也是一味药材,明目抗炎。 因着大家都奔菌菇去了,野菊无人问津,这倒让青英每日都能带一小篮子花朵回来,她与大姐说起,常惋惜那些没有掐下来的,明日全开了,再做不了药。 时光慢转,秋意日渐肃杀,周遭的山峦换下五彩斑斓的外衣,露出黑灰暗淡的枝丫,深沉凝重的仿佛垂暮老者,晚秋的顾家坳,在重峦叠嶂中活泛着烟火气,早晚几缕炊烟融在薄雾烟霭中飘飘荡荡。 众人全在忙碌,多少皆有收获,唯有顾青竹纵使有了然的经验和慕锦成的理论,可在一步步的实践中却一次次碰壁。 功败垂成。 第一百五十四章 得密册 顾青竹自打回了顾家坳,试炒茶不下百次,却没有一次成功,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失败中,顾青竹也琢磨出一些门道,比如灶膛里烧的柴,绝不能用松枝,她有一次杀青做的不错,可因着烧的是松枝,松油烟气把茶的香味全污了,只得忍痛全沤了肥。 还有杀青时,茶叶不可以多,却也不能过少,多了,翻腾不开,少了,锅烫,茶叶容易焦,她的手也烤得吃不消。 屡试屡败,屡败屡试,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过杀青这一关,更不要说揉捻和烘干了。 然而,深秋已至,寒露将来,时不待人! 秋日的阳光斜照进茶园小屋里,顾青竹坐在小杌子上,看着锅中变黄的茶叶发愣,她深切地怀疑慕锦成告诉她的都是假的,一个纨绔说的话,哪里做得了真?! 正当她反复思量之时,顾青水背着竹篓跨进门来,叫了一声:“青竹!” “嗯,你怎么来了,要到哪儿去?”顾青竹收敛神思,站起来问。 顾青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我出去卖榛蘑刚回来,在鸡冠子山上遇见慈恩寺的了然师父,他叫我带信,让你得空去一趟。” “哦,谢谢你呀。”顾青竹倒了一碗温水递给他。 “你还试制茶呢?”顾青水接过,咕咚咕咚喝了半碗,偏头看见锅里的茶叶问。 顾青竹无奈地摇摇头道:“是呀,可惜还是不行。” “眼见要寒露了,茶园里已没人采茶,大家都进山去捡菌菇,你不如跟我们一起吧,走得远一点,多少有些收获,像我今天就卖了三百多文,若再晚点,天气转冷,下了霜,想采也没了,以后只有挖药材,那可苦多了。”顾青水好心劝道。 顾青竹笑笑道:“反正也没几日了,我再坚持坚持,过了寒露,我再和你们一起上山。” “行,我们等你。”顾青水喝光了水,将碗还给她,转身走了。 顾青水说得不错,今年的秋茶,她都用来试制茶了,鲜叶没空卖,炒茶也没做成,白荒废了一季,远没有他们赶着季节时令做事进项多,眼见着青松明年的束脩又成了问题,她急,但她更不甘心! 顾青竹草草收拾了屋里的东西,浇熄了灶膛里的火,回家做午饭,青英和铁蛋青川总在一起,三人放羊捡粪,采花玩耍都不要她担心,到吃饭的时候,就会自己回来。 “阿姐,阿姐!”顾青英提着小篮子,一阵风似的跑进家门。 顾青竹从厨房里探出头笑:“这是怎么了?瞧瞧你后头,花掉了一路。” 小丫头赶忙回身去捡,嘟囔道:“马奶奶果然最会吓唬人!” “你遇着马老太了?她说啥了?”顾青竹疑惑地问。 青英扬起皱巴巴的小脸说:“她说上次来的坏人又来了!” 顾青竹揉揉她的头发,安慰道:“你看,这不是没事嘛,她老糊涂了,乱说的!” 着急忙慌跑了一路的顾青英,闻到厨房里蒸鸡蛋的香气,舔舔嘴唇说:“阿姐,我饿了。” 顾青竹接过她手里的竹篮,将菊花倒在鸡窝上的小匾子里,扒拉均匀道:“快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吃了。” 两姐妹吃了午饭,顾青竹要到慈恩寺去,为着马老太一句话,她到底不放心,便将青英托付给秦氏,方才背着竹篓出门。 远远的,走在路上的顾青竹,瞧见二叔家门前围着十多个村人,里面叽叽喳喳不知吵嚷什么,她赶着有事,未做停留,径直走了。 她刚走上慈恩寺的石阶,慧觉就在山门处看见了,他到底是个小孩儿,站在高处嚷:“顾家阿姐,了然师叔正等你呢。”说完,蹬蹬蹬转身跑进寺里去了。 顾青竹坐在山门前等。 秋日,远山苍茫,碧空如洗,蓝得像一匹上好的绸缎,几朵云像调皮孩子随手撕下的棉絮,点缀在天边,一群雁变换着队形从空中飞过,隔了会儿,又有一两只落单的,嘎嘎叫着追赶。 她正看着出神,就听门里一阵衣衫窸窣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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