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莫名心生了一分怪异的忌惮。 这份忌惮上一次出现,还是在夜中见过卫瓒时,虽只有一人,却俨然如千百人难敌一般。 男人的目光越发阴沉起来,心里计算着火烧尽的时间,开口时还未来得及下令,却忽得见山口惊鸟纷纷。 再放眼望去,忽得见北面亮起数十火把,又有众多人声纷纷扬扬涌上山来,显然已是援兵到了。 左右皆不可置信:“都这个时候了,这是哪儿来的人。” 那夜统领立时变了颜色:“他们早有准备。” “卫瓒有金雀令。” 左右道:“这……夜首领,这该如何是好。” 若以金雀令向附近城府借兵,能借来百千人,那此行便是必败,反倒容易将自己折在这里。 先头手中死士已折去了许多,眼下这些人,不过是花钱买来的乌合之众。 他真要令众人死战,这些人也未必信服。 男人再看下头那庄子,便禁不住心生一丝凉意:难怪这些人动也不动,原来早已有了计划。 他本以为下头放火的白衣人是卫瓒,谁知竟然不是。 他细一听,甚至能听到下头与卫瓒两处遥相呼应之声。 卫瓒命不该绝。 昭明堂的这些小子也好运气。 他一咬牙,摆手道:“撤。” ++++ “卫二来了!卫二来了!” “火也停了!沈折春,旁边那些射冷箭的人像也终于撤了!你真是神了!” “你怎的知道,我们一动不动,他们便必要退去的?” 饶是火已灭了大半,可烧过的草木却是烟炎张天,浓雾滚滚。 惹得众人频频咳嗽,余火也需扑扑打打灭去,却又禁不住欢呼雀跃。 沈鸢咳嗽着,却是远远望着山顶,见那上头依稀有火光闪过,才目光闪烁道:“疑兵之计罢了。” 唐南星本是骑在墙上探看,道:“我看这些人还是没胆量,一看卫二哥借来兵就怂了,若真有胆量,怎的不打上门儿来。” 沈鸢摇了摇头,却是笑了,说:“卫瓒没借兵。” 众人的欢声戛然而止,说:“什么?” 他却慢条斯理道:“望乡城距离此处足有六十余里,他纵是快马加鞭,也许两三个时辰才能到,届时入夜闭城,他想要进城须得自证身份,还不知道城府愿不愿意借兵。” “若是如此一来一回,待他回来,只怕要给我们收尸。” 众人愣了愣,说:“那……那些声音是?” 却听得门口一声响,门口呼啦啦响起了许多声音,众人齐刷刷看去,却是卫瓒破门而入,笑道:“山下重金请了三十来个田里金刚。” 卫瓒领着头儿,身后却是跟着三十余个结实的庄稼人,每人手举两个火把,背上负旗,就这般呼呼喝喝、口喊军号,懵懵懂懂进了门儿。 还操着一口乡音问,该找谁给钱。 ——好家伙,果真是田里金刚。 夜黑风高瞧不见旗,只需个个儿举着火把,便能做百人之声。 寻百姓做兵难,但只要银子给够了,想要振一振声势还是容易。 加之山上以火攻火、按兵不动,仿佛真有救援一般,便将那些人糊弄了过去。 卫瓒笑了笑,手一指晋桉道:“此间主家说了,每人酬银十两,以谢劳苦。” 正灰头土脸灭火的晋桉:“……” 便是苦笑着举手道:“我我我,来我这儿领钱。” 卫瓒却是直勾勾瞧着那小病秧子,那小病秧子也在瞧着他。 梨花白的衣裳染了火灰,额角颊侧都熏蒸得泛红,眼睛却亮得惊人。 不知为何,沈鸢分明没跟他说话。 他的心仿佛也被热乎乎的风塞满了。 众人见了卫瓒回来,便仿佛见了主心骨一般,松了一口气。 有人道:“此时之围既然解了,我们不若也赶紧转移他地休息,以防他们再杀了我们个回马枪,待明日天亮了,再去山下求救。” 沈鸢却忽得说:“为什么要转?” “难不成放了把火,射过了冷箭,便就这样由着他们跑了么?” 众人愕然道:“我们只有三四十人……” 其中还有许多是不曾习武的随从仆童,依着沈鸢推测,这山中伏击少说有两倍之数。 若不是惧怕他们是武学生,不知庄中仆人数量,只怕已砸上门儿来做强盗了。 沈鸢却道:“几十人又如何。” “他们在明,我们在暗。” “此时不杀一个措手不及,还等什么?” 卫瓒闻言便禁不住顿了一顿。 他从没看错过沈鸢。 时机,判断,这才是逆转胜局的关键。 一闪即逝的东西,总有人抓得住,有人抓不住。 兵书几卷,随便一个书生便能背得滚瓜烂熟。计策谋略,万变不离其宗。 有人天生便有此才能。 有人阅尽千百卷书才得。 有人终其一生,钝而无觉。 而沈鸢阅尽藏书,就是为了抓住这生与死、胜与败的间隙。 沈鸢道:“况且只有千日做贼的道理,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们只需在山脚观望片刻,便会知晓我们并无援手。” “连个面儿都没照,今日我们由着他们全身而退,明日他们在前去望乡城的路上伏击,在我们归京路上伏击,届时又当如何?” 那人沉默了片刻,道:“那你的意思是……” “以攻代守。”这一刻沈鸢注视着卫瓒,目光如炬,语速飞快:“卫瓒,山路只有两条,你自东面路上山来,他们必只有南路可走,路狭道窄,我们抄小路前去阻击,他们哪怕有千百人,也只发挥得出十之二三。” “况且此刻余火未尽,浓烟滚滚,他们必然以为我们不敢追击。” “我们能胜,而且能大胜。” 敌人越觉得不会做什么。 他们越要做什么。 沈鸢殷殷等着他的回答。 卫瓒笑了一声,看着众人笑道: “给你们一炷香的工夫,能上得马的,愿意来的,都随我来。” “却如沈案首所说,难不成真就把这口气咽下了么。” 沈鸢一怔。 风吹起时,有什么在他的眼底,哔哔啵啵地烧着,在这一刻,却终于亮了起来。 昭明堂众人亦是心喜,正是好胜躁动的年纪,日日操练武艺修习兵法,不主动去惹是生非便罢了,怎的能让人欺到头上来。 便是个个儿穿甲佩刀上马,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整肃完毕。 卫瓒却忽得被那小病秧子牵住了马辔。 他低目看他:“怎么了?” 沈鸢说:“带上照霜。” 他笑着说,好。 沈鸢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松手。 擦肩而过时,他听见沈鸢说:“万事小心。” 卫瓒便微微笑了一声,再开口时,却是朗声对众人道: “吹角队分,鸣金变阵。” “夜战无旗,便以我声为信。” 众人应声。 临行前,卫瓒回眸又瞧了沈鸢一眼。 见那小病秧子依旧静静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火中脊背笔直、目光灿烈。 仿佛这一场火,引燃的不是苍翠山林。 而是沈鸢。 + 卫瓒夜中行进时,想起了前世沈鸢去战场的时候。 沈鸢的银钱在救他时便用得差不多了,到了边疆时,两人也不得不分开来,流落各营。 他其实并不知道,在两人分开之后,沈鸢过得好不好,又吃了多少的苦。 只晓得沈鸢以文吏的身份一路向上爬。 他辅佐一个又一个的将领,最后爬到了李文婴的亲信身侧。 他曾在军中见过沈鸢一次,言笑晏晏,圆滑逢迎,说话间妙语如珠,只为了去逗笑一个盲目自大的蠢货。 他不知道沈鸢怎么会愿意忍着,叫一个蠢货“将军”。 而沈鸢瞧见他时,笑了一笑,却仿佛没见着一般。 那蠢货说:“是沈军师的朋友?” 沈鸢抿唇一笑,淡淡说:“不过是认识罢了。” 他甚至以为沈鸢会比他爬得更快更高。 可他再次见到沈鸢的时候,是在那蠢货打了败仗,上万人全军覆没的时候。 那是极其浅显的一个陷阱,沈鸢不可能看不出来。 也定是劝阻过了。 可没有用。 沈鸢是文吏,手中不掌兵,他磨破了嘴皮,好话赖话说尽了。可将领贪功,不愿相信一个病秧子的话,那么他纵有一身的智计,也终究无可奈何。 沈鸢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一个一个死去的。 卫瓒带着自己的队伍千里驰援时,是从尸骨山里捡回的沈鸢。 他险些以为沈鸢已经死了,翻找尸体的手一直在抖。 却终于蚊蝇乱舞的尸骨下里,将嘴唇皲裂、奄奄一息的沈鸢找了出来。 沈鸢看见他的一瞬间,红了眼圈,嘴唇嚅动颤抖着,却一滴泪也没掉下来。 手中攥着一只断臂的手。 眼中疮痍比这战场更甚。 他侧耳去听他的声音。 只听见细微干涩的喃喃。 沈鸢说:“我明明知道的。” 他将沈鸢带回自己营中,整整三天,吃什么吐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第一次对他说好话,干硬的喉咙发涩,只僵硬说:“不是你的错。” 沈鸢仍是不说话。 他那时也没有许多耐心,撩起帘就要走。 却听见沈鸢盯着头顶的帐子,用干哑撕裂了的声音,一字一字问:“为何不是我的错?” “他们不曾如我饱读兵书,也不曾如我锦衣玉食、食民谷粮。” “是我没本事救他们。” “是我。” 沈鸢说:“卫瓒,他们本是保家卫国来的,他们也有父母。” 沈鸢经历过太多太多次无能为力。 摧毁一个人的才能,只需要一次又一次的无能为力。 沈鸢就会相信,他真的无能为力。 无论他怎样攥着荆棘向上挣扎攀爬。 永远也看不到头。 那他总有一天会松开手。 第38章 未烧尽的山火在马蹄下滚烫,越是山下,越是浓雾滚滚。 敌人以为在浓雾夜色之下,他们必不可能追击,哪怕有官兵相助,只怕也忙着防火离山,是以个个儿都松弛懈怠。 只远远观瞧了一会儿,卫瓒便心里便有数,这些人并非死士,而是一群雇佣而来的乌合之众,身上连甲胄也无,怪不得不敢上门来袭击。 便低声嘱咐:“待会儿不准恋战,必要跟紧我,只将他们中路冲断,擒他们匪首便是。” “纵有盔甲护身,战场瞬息万变,决计不可轻敌。” 他将这些人带来打架,头一件事,就是得完完整整把人都带回去。 这可不比战场冲杀容易。 便断然不能硬上,只能智取。 众人便谨慎应了声,先放趁黑一轮箭矢,惹得人仰马翻。 又喝一声“起”。 便是一时之间,火鼓乱震,仿佛有千军万马自雾中冲杀而去,令人防得前防不得后。 敌人还来
相关推荐:
熟母-你的心在堕落!
陈凡秦月柔完整版
丝妻小唯之购物被奸
美男无三小路用
从我是特种兵开始签到
婚变
全能管家系统[快穿]
我变成了一个荡妇
妓(完)
奴隶市场_新御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