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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成了。 这件事确实比较难办。 “咱们能不能在其他方面给两位高工一些优待?”全开瑞问。 “比如呢?” “比如住房和交通。” 狄思科早就打听过二人的情况,“两位高工都已经被分配了住房,两室一厅,而且之前住房改革的时候,他俩都将自己所住的房子买断了。” 全开瑞摩挲着手腕上的手表,沉默了。 想来也是,如果事情真的能轻易解决,那么在他上任前,这位小狄总就能将事情处理了。 他来腾飞快十天,研究了腾飞的内部资料以后,也算是见识到了狄思科的厉害。 之前腾飞差点破产,狄思科却让企业很快扭亏为盈,这哪是能轻松办到的? 银行不会给濒临破产的企业贷款,政府也不会拨款补贴,即使有了能赚钱的VCD项目,没有启动资金,也很难发展起来。 全开瑞研究了几天资料,总算是弄明白了,这位狄总其实是把杠杆玩到了极致。 银行的钱他先欠着不还,元器件供应商那边也是先拿货后付款,客户那里更是要求先打款再发货。 反正从生产到销售,没有一分钱是他自己的。 能说服大家遵循腾飞的游戏规则,这也是本事。 全开瑞蹙眉说:“如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薪酬的问题,咱们就只能从房子车子这类实物奖励上想办法。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人家的年薪能达到30万,什么样的房子车子买不到?” “正是这个理。”狄思科叹气说,“现在其实已经不止是两个高工的问题了,知识型人才流失是非常普遍的,最好能想个办法给知识型人才集体提高一下待遇,遏制一下人才流失的速度。” 国企有个很明显的问题,就是一线工人的工资远高于行业平均水平,而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的工资要大大低于行业平均水平。 正因如此,才造成了高学历人才大量向外企和私企流动,而基层职工却死守着铁饭碗不肯放手的局面。 不过,这也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目前的工资制度沿用的还是计划经济时期的制度,当时大家都认为一线工人的工作是最脏最累最苦的。 所以,一线工人的薪资福利通常比较高,而且工龄越高工资越高,有的基层老工人,比年轻高级工程师的工资还高。 这种情况放在外企和私企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可是放在国企却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全开瑞提出一个设想:“给职工涨工资也不是随便涨的,咱们要考虑到工资成本的问题。现在一线职工的工资明显高于市场平均水平,咱们可以想办法降低一线职工的工资,然后用这部分工资贴补给技术人员。” 狄思科:“……” “给职工降薪,阻力可能会比较大,”全开瑞说着又摇摇头,很快就否决了前面的话,“要不然就想个什么办法,专门给主要技术骨干和管理人员涨薪,涨到贴近市场平均水平。” 狄思科心说,那可太难了,猎头公司给我开价一百万呢。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委婉地说:“全总,在企业推行任何新制度之前,都需要由职工代表大会集体决议。如果职代会通不过,咱们的任何决定都无法实施。” 然后,他就给对方介绍了,去年解决职工医院问题时产生的争论。 这种牺牲大多数人利益的决定,即使是科学理性的,在职代会上也不会被通过。 谁乐意自己被降薪啊? 即使不降薪,让他们眼睁睁看着其他人涨薪,而自己却保持原地不动,那也是不行的! 要降就一起降,要涨就一起涨。 职工们不会接受被区别对待。 全开瑞以前一直在部委机关工作,对理论和政策研究得很透。 虽说在西北挂职锻炼过两年,也算有基层工作经验,但来企业工作还是第一次,对于企业内的很多规则还需要摸索。 他这种情况跟当年的徐叔阳差不多,狄思科愿意给对方更多的适应时间。 他说得委婉,全开瑞最初还没能领会到他的意思,等他喝了半杯茶以后,全开瑞才算是回过味儿来。 企业领导层争权夺利的事情很常见,全开瑞在机关里也听到过一些八卦。 他刚刚履新,如果狄思科想要跟他争权,只要冷眼旁观他去组织职代会,让他在职代会上碰一鼻子灰,就能打击他在新单位的威信了。 对方愿意在此时提点自己,说明他真的想要搞好班子团结。 全开瑞领了这份情,笑着说:“薪酬改革的事比较复杂,我一时也拿不出合适的方案,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 狄思科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只说让全总慢慢考虑。 不过,他决定周末去人才市场考察一下。 大家总说国企职工的工资与市场平均水平相去甚远,他想看看这个差距到底有多大。 “你要去人才市场啊?”郭美凤问。 “啊,去看看。” “人才市场在周末休息,你去了能看到什么啊?” 狄思科:“……” 他倒是忘了,人才市场不是菜市场,企业老板不会在周末去市场挑人。 “你别往人才市场去了,”郭美凤给他指了条明路,“直接去劳动人民文化宫吧,那边在周末组织什么人才交流,我昨天去看的时候,人还挺多的。” “文化宫那边不是在组织相亲么?” 郭美凤最近总拿着一块牌子,去文化宫替四哥相亲。 四哥本人不肯去,周末都不敢回家了。 郭美凤挥手说:“不耽误啊,一边相亲,另一边找工作。” “那咱娘俩一起走吧,我送您过去。到时候您去相亲,我去相人。”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 郭美凤像是怕被儿子跟着,抄起钥匙便坐进那辆好像还没满月的小土豆,嗖一下就窜了出去。 “嘿,这老太太,跑什么呀!”狄思科扭头看一眼刚从琴房跑出来的狄嘀嘀,“大闺女,你自己在家还是跟我出去溜溜?” 狄嘀嗒去姥爷那边学画了,周末只有姐姐一个人在家。 狄嘀嘀没说话,往自己的小书包里放了两瓶AD钙奶,背上书包就站到了爸爸跟前。 用行动表示,她要当跟屁虫。 爷俩开车去了劳动人民文化宫,狄思科还中途绕路去了趟啃得鸡儿,买两杯冰淇淋。 两人慢悠悠来到文化宫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每人端着一杯冰淇淋进入大门。 要去人才交流市场,得先穿过门口这群举着牌子相亲的老头老太太。 狄思科带着闺女穿行在大爷大妈中,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他家郭美凤。 身边还站着帮她提包的卢大爷。 狄思科见状一乐,拉着闺女就过去了。 “妈,您来公园相亲,咋还相中卢大爷了?” “呿,别胡说啊!”郭美凤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介绍道,“这是我助理!” 她来文化宫,一方面是替老四相亲,另一方面就是体验生活。 童童正在筹拍一部情景喜剧,拍摄地点在婚姻介绍所里,她这次是女主角,演一个媒婆。 卢大爷忙说:“对,郭老师帮我在剧组里安排了一个配角,我现在是郭老师的助理了。” 狄思科瞅一眼卢大爷的打扮,三七分的油头,戴着大墨镜,穿着花衬衫和黑西裤,脚上的大皮鞋还是尖头的。 他由衷感叹一句:“妈,您这位助理挺时髦啊!够潮流的!” 郭美凤在墨镜后偷偷翻个白眼,有点嫌弃地嘀咕:“潮得我都风湿了……” 第204章 郭美凤要进组的消息, 狄思科早就知道。 这老太太退休以后,事业又焕发了第二春。 只要是于童公司参与投资的项目,她基本都能参演, 已经跟经常合作的导演编剧混熟了。 熟到能给另一个关系户介绍工作。 “卢大爷, 您怎么也要进军演艺圈呢, 度假村那边不忙啊?” “不忙,”卢大爷摘了墨镜, 乐呵呵地说, “现在度假村的生意没前几年那么赚钱,我跟谷峰一合计,趁着现在生意还行,把度假村转手了。” “那您这是正式退休了?” “没有,我俩又搞个地产公司, 在郊区开发了两个商品房项目。” 公司有女婿看着,卢大爷不用坐办公室,就经常去片场探班。 瞧着郭老师演戏挺有意思,他看得多了, 也想上去体验一把, 过过当演员的瘾。 他的双眼皮已经恢复得很自然了,上镜完全没问题。 所以, 听说于童公司要拍摄情景喜剧,他便带资进组,投了二十万,给自己弄了一个男七号的角色。 他也想上电视露露脸。 狄思科心说,这翁婿俩挺行, 什么赚钱干什么,眼光可真不赖。 “您这一身大老板的气度和打扮, 瞧着可不像助理,您要是想演郭老师的助理,衣着得朴素点。” 这老爷子有点用力过猛啊。 卢大爷后悔道:“我平时打扮挺朴素的,今天这身是我家老大帮我捯饬的。” 出门之前,大闺女对他这身行头夸了又夸,直夸得他找不着北。 可是,在公园门口看到郭老师的表情,他就知道今天坏菜了! 他常去探郭美凤的班,两人又一起参加车友会的活动,眼瞅着郭老师当了明星以后越来越时髦,那他也不能落后呀! 于是就去燕莎买了好些潮流男装,每天换着花样打扮。 等到七月份港岛正式回归以后,他还要去港岛烧瓶呢! 几人说话的工夫,又有两个认出郭美凤的大妈,跑来跟郭美凤寒暄、要签名。 卢大爷就提着郭老师的包,熟练地往后撤了几步,对狄思科说:“郭老师可有名了,我们来文化宫这几天,总有人来找她要签名。” “呵呵,我妈现在比我有名,戴着墨镜都能被人认出来。”狄思科眼神好使,早看见郭美凤给人家签的名字都是胡桂荣。 老太太给人签名签得挺乐呵,即使签的都是电视剧里的角色名,也够她显摆一阵子了。 “妈,我瞧着您对我四哥找对象的事,不怎么上心啊,净给人签名了!” “这相亲角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家长,现在能看的都是外在条件,要我说,找对象还是得看看姑娘本人。”郭美凤理直气壮道,“所以,我们今天主要就是体验生活的。” 狄思科将最后一口冰淇淋吃完,笑说:“那您继续体验吧,我去人才市场那边看看。” 临走前还不忘调侃卢大爷,“您这身打扮不行啊,赶紧换换,一看就是大老板,哪有助理的样子!” 说完就招呼闺女走人了。 狄嘀嘀跟奶奶和卢爷爷挥手再见,捧着她的冰淇淋,一路小跑跟在亲爹身后。 “爸爸,公园里人太多了,咱俩来干嘛啊?” “就随便逛逛呗,”狄思科帮她把刘海撩上去,“你总在家练琴,不腻味啊?” “还行,我得好好练琴,不然比赛的时候就丢人了。” “嘁,年纪不大,担心的还挺多。” 狄嘀嘀当了小主持人以后,已经有了女明星的自觉。 上礼拜,钢琴老师帮她报名参加京津冀少年儿童钢琴比赛。 这丫头回家就自己增加了练琴时长,生怕在比赛上丢脸。 “咱们重在参与,得不得奖无所谓啊。” 狄嘀嘀很有冲劲儿地说:“那不行,我弟弟画画都得奖了,那我也要得个奖,不然我就管不住他了!” “他玩的玩具还是你花钱买的呢,哪敢不听你的!” “哎呀,那不一样,”狄嘀嘀胡乱挥挥手说,“爸爸你不懂,你千万别给我拖后腿啊!” 父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个人才交流会。 这所谓的人才交流会,其实是市劳动局牵线组织的招聘会,有不少三资企业和私营企业都提出了招聘要求。 每个企业的咨询台前面都有人排队,狄思科将每个咨询台都看了一遍,最后停在了一家私营科技公司旁边。 想看看他们给技术人员开多少工资。 “同志,他们公司那个硬件研发工程师的薪资待遇怎么样啊?”狄思科拦下刚刚离开的小平头年轻人问。 “你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后面排队的人太多了,排到下午也未必排得上。” 小平头本来都要走了,被他拉着问了两句,就顺势停了下来,还拿出烟盒给狄思科让了让。 见狄思科摆手表示不抽烟,他才说:“硬件研发岗2800块。” “这么高?” 狄思科刚才看过招聘信息了,这个岗位要求本科学历,有五年相关工作经验。 在腾飞工作五年的工程师,工资在1500左右,人家这工资相当于腾飞的两倍了。 小平头习以为常道:“私营公司都这样,工资要是不高点,谁会舍了铁饭碗去私营公司打工啊!” “听你这意思,也是在国营单位上班的?” “嗯。” 狄思科跟人家握了握手,套近乎说:“那咱们一样啊,我也在国营单位上班。” “狄总,咱俩可不一样,我就是个搞技术的,拿个一千出头的工资。” “……” 狄思科卡壳了一下,心说这不会是腾飞的职工吧。 别怪他认不出单位同事,全公司五千多人,他记性再好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记住。 “你认识我啊?” “那肯定认识啊,干咱们这行的,少有不认识您的!腾飞那个纪录片,我看了两遍呢。” 而且这位狄总经常上本地报纸,外行人可能不关注,但同行们对狄思科这张脸还是熟悉的。 闻言,狄思科放心了,看来对方是其他单位的。 他客气地问:“你刚才应聘的情况怎么样?工作合适吗?” “不好说,我得再想想。” “2800的工资可不算少了,你怎么还犹豫?” 狄思科不是自己单位的领导,小平头就有什么说什么,“2800确实不少,但私企规模太小,万一干两年就黄了,我还得另外找工作。” “你还没从原单位辞职吧?” “嗯,今天就是来随便看看。”小平头点头。 没找到下家之前,他不敢辞了公职,现在大多数人都这样,骑驴找马。 狄思科问:“你们单位把工资提高到多少,你会愿意留在单位继续工作?” “当然是越高越好啊。” “给个底线呢?只要工资能达到多少,你就愿意留下?” “1800-2000吧。”小平头细数道,“国营单位的福利待遇要比私企好一些,工作环境相对宽松,只要企业效益好,就没有被辞退的风险。” 国企里就是只上不下,只进不出。 只要没犯什么大错,企业是不会开除职工的,铁饭碗真的能捧一辈子。 私企外企却有被炒鱿鱼的风险。 而且留在效益好的国营单位上班,在亲戚间也有面子。 所以,只要工资能达到1800,哪怕比市场价少1000块,他也愿意留在更稳定的国营单位工作。 可他在单位的工资才1150块,远远低于市场价。 这就让他有些意难平了。 总想着跳槽去赚更高的工资,又实在舍不得铁饭碗。 国企工资要是能别低得这么离谱,他真不愿意跳槽。 “狄总,腾飞招不招硬件研发工程师?” “招啊,技术人才我们都需要。”狄思科笑眯眯道,“但我们腾飞在行业内属于高福利低工资的单位,这个岗位工资恐怕也达不到你的心理预期。” 大家都是同行,工资基本都是公开的,小平头早知道腾飞的工资能达到1500-1700。 要是能从现在的单位跳去腾飞,其实也还行。 狄思科收了他的求职简历,只说会交给人事部门,让他们安排面试,就与对方告别了。 像小平头这样出来找机会的国企员工还有不少。 狄思科在招聘会上转悠了两个钟头,碰到的基本都是搞技术的,而基层工人却一个也没碰到。 他也去合资公司打听了流水线工人的工资,比腾飞一线工人的平均工资低100块。 一线工人的工资高,福利待遇好,算是腾飞员工结构中最稳定的一批人了。 大半天看下来,狄思科在心里直叹气。 只有狄嘀嘀这个小吃货最开心。 冰淇淋吃了,带来的两瓶AD钙奶也喝了,公园里有推着三轮车叫卖驴打滚的,她又吃了半块。 以她的实力,本来能全吃掉的,可惜吃到一半的时候,一颗活动的小乳牙被黏了下来。 这回好了,两颗门牙还没长齐,下边的牙又掉了一颗。 父女俩在文化宫里,就近找了一间最高的房子,将狄嘀嘀的小乳牙扔到了房顶上,期盼第二代新牙可以快点长出来。 * 女明星在周末太过放纵,糖分摄入严重超标,被亲妈禁止吃甜食一个礼拜。 狄思科也因为监管不力,被媳妇批评了一顿。 父女俩对坐着唉声叹气,相互挤了挤眼睛后,又很快散开各自反省了。 公司里来了新经理,但狄思科的工作并不比以前轻快。 董事会负责审议战略,抓大方向上的把控,下达业绩指标以后,经营工作由总经理主导。 所以,狄思科现在的主要工作放在战略部署和资源整合方面。 腾飞旗下的子公司不少,年初又在港岛设立了分公司,工作千头万绪。 可他这阵子最头疼的,还是人才流失和薪酬的问题。 领导层为此开了几次会,提出了几种解决方案,都因为体制问题而搁浅了。 狄思科为此翻看了好多相关资料,其实早在85年的时候,上面就颁发了一个《关于国营企业工资改革问题的通知》,明确提出过,“企业职工工资的增长靠本企业经济效益的提高,国家不再统一安排企业职工的工资改革和工资调整。” 这话是啥意思呢? 这说明在调整工资,搞薪酬改革这方面,企业其实是有自主权的。 但是为啥大家这么多年都不改呢? 都怕承担责任呗。 薪酬改革,那是要拉开职工之间收入差距的。 以前是吃大锅饭,后来是按劳分配,再改的话,就是按“知”分配了。 知识型人才赚得多,劳动密集型的相对较少。 万一被对此不满的职工告到上面去,那企业的整个领导班子都得吃挂落。 所以,只要上面没明确要求改革,大家就一直拖着。 就像前几年的腾飞一样,用除了工资以外的其他福利,将人才留住。 狄思科也不想触碰这个雷区,可是,两个高级工程师的出走,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 他最近一直想找机会跟市领导聊聊,正好赶上市里组织下半年的人事、劳动、教育工作会,一般企业领导都不愿意出席这种会议,狄思科听说以后,主动要求跟全开瑞一起去开会。 当即便收获了对方长达三秒钟的诧异注视。 不怪Carry总惊讶,这次会议开了整整一上午,临近午饭才有一点自由讨论时间。 听到可以举手发言以后,狄思科第一个高高举起了手。 张副市长放下茶杯,见他这么积极踊跃,就笑着点名说:“腾飞的狄总有话要说,那狄总先说说吧。” 劳动局的领导也开起了玩笑:“张市长,人家现在已经是狄董事长了,可不能叫狄总。” “哈哈,大家叫什么都行,喊我一声小狄,我也应承。”狄思科站起身,接过工作人员拿过来的话筒说,“刚才马局长提到了国有企业人才流动的问题,我也想讲一讲我们腾飞的情况。” “好啊,大家都聊一聊,集思广益嘛。” “现在很多经济学学者和企业家,为企业提出了三条安全线的考核标准,当然我更愿意称之为死亡线。越过这三条线,距离企业的死期就不远了。” “三条线的第一条,就是刚才马局提到的人才流动的问题。在经营正常的企业内,如果员工的流动和淘汰率低于2%,那就很危险了。我们腾飞跟大多数国有企业一样,基层年年进新人,但淘汰是没有的,大家好不容易捧上了铁饭碗,咱能淘汰谁啊?” “但我们公司的人才流动率是超过2%的,”狄思科作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这个数据达标,并不能让我们高兴起来,为啥呢?因为这流动的2%中,大多是中高层技术和管理人员。” “说到这里,我正好再提一下第二条线,企业中的高级技术和管理人员要占企业的10%以上,我们腾飞能达到39%。看起来似乎还不错,然而,前年这个数据是43%,去年是41%。我们腾飞是一家规模达到5800人的企业,每年流失2%,就说明,每年有一百多名高级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从我们公司离开了。” “这些高级技术人才,都是我们自己从头培养起来的,腾飞几近破产时,他们没走,如今腾飞的情况好转了,他们反而选择了离开。” “只能说,腾飞和这些人才是相互成就的,他们的知识和技术帮助腾飞实现了飞跃,而腾飞这个牌子打响以后,我们腾飞的人才,也成了人才市场上的香饽饽,被私企和三资企业盯上了。” 张副市长插话问:“腾飞既然已经发现了问题,现在找到补救措施没有?” “我们想过,但时代变了,以前可以用集体荣誉,精神信仰将人留住,现在则更需要经济利益的牵绊。高级工程师在国企里能拿四五千块的月薪,在咱们看来已经很高了,但高工们却大多对此不满意。”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我们腾飞有个工程师跟我说,他有个大学同学,读书的时候样样不如他,但人家在外企拿15万年薪。而他呢,蹲在国企里守着每月五千块过日子,一年不到六万,首先心理就失衡了。” “现在能打动人的,无非是房子、车子、票子,我想着票子咱给不了,要不就在房子和车子上想想办法,给人家增加点福利。” 马局问:“这么丰厚的条件,也没能将人留住?” 狄思科不能说人还在公司好好待着呢,只一脸沉重地答:“有合资企业给他开了30万的年薪,这么多钱握在手里,啥样的房子车子不能买啊?” 众人都沉默了。 其他企业领导纷纷窃窃私语,国企留不住人是普遍现象,大家各自的单位里每年都要走不少人。 不过像腾飞这个30万年薪的,是他们听过年薪最多的。 “我最近专门接触了本单位和外单位的一部分职工,我发现,基层员工是最稳定的,基本没有流动。中层员工对收入有不满,但因为工资与市场均价相差在2倍以内,有补贴和其他福利补偿,大多数人摇摆不定一阵子以后,都能选择留下来。但高层人员,只要被外界联系到,基本都会跳槽。” 像他这样面对百万年薪依然固守本心的,那可真是不多见。 当然了,他的底气是有钱媳妇给的。 “提到了工资,我就正好再说一说第三条死亡线。咱们现在的工资构成是基本工资加奖金,基本工资是固定的,奖金是活动的,如果活的部分低于15%,那就接近死亡线了。腾飞的工资结构中,活的部分有30%,但是对于职工的激励作用仍然不明显。国际上很多知名企业在这部分会达到70%……” 狄思科握着话筒接着说:“企业家们经营企业,当然不能贴着死亡线经营,必然要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刚才张市长提出,要为国企厂长经理试行年薪制,我们腾飞也有幸成为了十二个试点企业之一。” “但是,对于腾飞来说,比激励领导层更重要的是,激励高级技术人才。我们腾飞需要遏制人才流失,尽快打一场人才保卫战!” “腾飞已经成为了高层管理人员的年薪制试点,希望市里可以考虑,在试点年薪制的同时,也让我们腾飞成为薪酬改革的试点!” 全开瑞暗道,只要成为改革试点,就相当于拿到了免死金牌。 既然是试点,就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败。 即使真的有职工对薪酬改革不满,闹到了上面去,那也是改革带来的阵痛。 私下改革和试点改革,意义是大不一样的。 这是给腾飞的管理层上了一道保险啊! 全开瑞默默感慨一番狄思科手腕老练,就起身声援道:“张市长,马局,我们董事长刚才说的,就是腾飞整个领导班子的心声。别说咱们市里,就是放在全国,也没有一个可以参考的国企薪酬改革案例,我们腾飞已经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愿意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论成功还是失败,我们都愿意给其他兄弟单位提供一个参考!” 其他兄弟单位的领导:“……” 只要市里同意改革,那我们也敢上啊! 腾飞这俩人真是贼精贼精的。 * 贼精的腾飞二人组并没能在当天得到答复。 隔了一个多礼拜,在狄思科以为没戏的时候,市领导才把他们喊去了办公室。 市里原则上同意将腾飞立为薪酬改革试点,但是希望腾飞不要冒进,要注意维持稳定。 狄思科和全开瑞当然点头答应。 另外,市里还会由劳动局、财政局、审计局派出精干力量组成工作组,专门到腾飞支持,同时也是监督薪酬改革。 可以可以,狄思科二人全盘接受。 即使劳动局和财政局不来人,他们也要上门请教的。 这回直接将人送到腾飞来,还省了他们的麻烦呢! 回到单位以后,两人叫上了总会计师翁佩云,商量制定薪酬改革的方案。 基层员工和高层管理人员先放一放,咱们着重解决高级技术人员的问题。 按照之前开会商讨的办法,除了现在正在实行的基本工资和岗位薪酬,腾飞还打算给技术人员增加短期激励,以及长期激励,也就是所谓的“金手铐”。 以防技术人员总想着跳槽,必须将企业发展与他们的经济利益捆绑到一起。 “苏工他们等了有一阵子了,要是一直拖着,大家也没心思工作,虽然具体方案还没定下来,但咱们可以先跟两位工程师谈谈,透个口风,也让他们尽快安心投入工作。”狄思科商量道,“全总,要不咱们分头行动,我跟苏工谈谈……” 30万的年薪不是那么好谈的,狄思科先把担子接了过来。 全开瑞颔首说:“那行,我明天找王工聊聊。” 狄思科下班回家的路上,都在琢磨苏工那三十万的年薪,他得把那副金手铐夸出花来,才可能打动苏工呀! 结果刚迈进大门,就迎面跟正要出门的母子三人撞上了。 “你们娘仨干嘛去?” “看老外去!”狄嘀嗒语气里满是兴奋。 “去哪儿看老外啊?你又不是没见过老外,兴奋个什么劲儿!” “这次不一样,”姐姐激动道,“我们能看到南韩人啦!” 狄思科看向媳妇,“你们去哪儿看南韩人啊?” “去我大哥家,”于童将挎包交给儿子,让他们先上车,“于小胖他们学校来了一批南韩的留学生,我嫂子前几个月就帮于小胖提交了申请,可以让一个男生在他们家寄宿。” “让留学生在家里寄宿?”狄思科摸不着头脑,“那还是高中生吧?会说汉语吗?” “应该会吧,不然怎么听课?” 狄思科心说,现在的学校真能搞花样,居然还弄了南韩留学生到学生家里寄宿! “你跟我们一起去吗?”于童邀请道,“那孩子昨天来的,我哥和嫂子想在家里组织聚餐,一起欢迎那个留学生。” 狄嘀嘀和狄嘀嗒早就盼着去看看南韩人长什么样了。 狄思科见过南韩人,一点也不好奇,摇头说:“你带孩子去吧,我就不去了。” 他将母子三人送上车,就径自回屋琢磨那薪酬改革方案了。 直到晚上九点多,他才听见前院儿传出闹闹哄哄的动静,应该是孩子回来了。 狄思科放下钢笔溜达过去看情况。 客厅里,狄嘀嘀和狄嘀嗒刚与外国小哥哥说过话,向奶奶介绍时,语气里全是兴奋。 “奶奶,南韩人跟咱们长得还挺像的,不像外国人。” “你俩可真是少见多怪!见个南韩人就激动成这样!”郭美凤指指孙子孙女穿的裤子,“你们这大裤。裆是怎么回事?谁让你们穿这么肥的裤子,跟两个麻袋似的!” “李正熙送给我们的,南韩人都这么穿,时髦!”狄嘀嘀在肥裤子上扯了扯,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磁带,“这也是李正熙送给我的,他说这是他最喜欢的歌手。” 郭美凤往封面上瞅了一眼,“怎么这么多男的?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奶奶,你不懂,这个叫组合,唱歌的,在南韩可流行了!”狄嘀嘀看到爸爸推门进来,又高兴地显摆自己新学的外语,“爸爸,撒浪嘿~~” 狄思科:“……” 那留学生净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205章 狄家人当晚就试听了那张南韩录音带。 听了两首主打歌以后, 郭美凤和双胞胎,祖孙三人的表情是这样的——囧囧囧。 郭美凤一辈子受传统曲艺熏陶,双胞胎年纪还小, 又是常年接触古典音乐的, 都有自己的审美眼光。 反倒是于童和狄思科接受良好。 于童自己就是业内人士, 什么稀奇古怪的音乐都听过。 而狄思科爱好广泛,平时听音乐的口味也比较杂, 俗称“不挑”。 不过, 听了几首以后,他还是按下了暂停键。 回屋翻出他压箱底的宝贝——“黄道吉日”组合的出道专辑,送给了狄嘀嘀和狄嘀嗒。 “组合没啥稀奇的,你爹我十年前就组过一个组合。还跟你们黄伯伯一起出过一张录音带呢!”狄思科得意洋洋道,“我们这个男子组合当年也是红极一时的, 北京还有我们的后援会!” 于童和郭美凤:“::::::” 吹牛也不知道背着点人,她们还没失忆呢! 当年的“黄道吉日”组合有几个人认识呀,要不是狄思科后来参加青歌赛火了,那张录音带顶多能卖十万张。 两个知情人士在一旁腹诽, 而狄嘀嘀和狄嘀嗒从小到大都是捧场王, 从没在捧场这方面让人失望过,两人见到封面上的亲爹和黄伯伯, 就佩服地哇哇叫。 把亲爹哄得眉开眼笑以后,又转过身去研究南韩小哥哥赠送的录音带了。 “……”狄思科忍不住跟媳妇念叨,“他俩怎么那么喜欢那个南韩人?” 于童点了点录音带封面上的一个男孩说:“李正熙同学的发型和衣着,跟他几乎一模一样!” 狄思科探头一瞧,封面上五个男孩, 清一色穿着肥肥大大的裤子,于童指的那个男孩染着黄头发, 头发长及下巴。 看起来就挺另类的。 “咱嫂子没后悔让留学生寄宿啊?”狄思科问。 “好像有点后悔了,嫂子偷偷跟我说,怕于晨一跟他学坏了。” “衣着打扮出格点,其实没什么。”狄思科马上就贡献一个馊主意,“让嫂子跟学校要一套校服给他换上,再按照校规,剪个学生头,基本就跟普通高中生一样了。” “……”于童斜他一眼,“快用你那百万年薪的脑袋瓜,想点有意义的事吧。学校说了,要充分尊重人家的民族习惯。” “学校要是不管管,那你就等着瞧吧,不出俩月,于晨一学校里肯定都是大裤。裆。” 于童没管什么大裤。裆,她觉得南韩的高中生能争相模仿那个HOT组合的打扮,说明那家娱乐公司真的抓住了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市场。 内地市场在这方面还是一片空白,兴许也是可以做做文章的。 头一天见识了南韩人,第二天一大早,狄嘀嘀和狄嘀嗒就迫不及待地想去跟杰克炫耀。 “人家杰克是一年级的小学生,已经上学去了,哪有时间跟你们谈论南韩人!”狄思科将两只小崽提溜上车,准备出发去学前班。 这所谓的学前班,其实跟幼儿园差不多,正式入学的前一年,小朋友都会从大班升入学前班。 他俩班里的好几个同学都跳过学前班,提前上小学了。 不过,由于狄思科这个当爹的拖后腿,声称不满学龄的孩子大脑重量不足二斤四两,影响对知识的吸收,愣是让他们在学前班呆了一年。 狄思科坐进驾驶位,正要发动汽车时,郭美凤却提着大包小裹赶过来,商量道:“老五,你顺路把我送到地铁站去。” “您大清早干嘛去啊?”狄思科推开副驾驶的车门。 “我去看看你三嫂,早上炖的老母鸡给她送一桶过去。” 郭美凤吭哧吭哧地把东西放进车里,要不是她的小土豆突然趴窝了,她也不用大清早去赶地铁。 “三嫂快生了吧?到时候孩子由谁带啊?” “预产期在六月末、七月初,估计就是下个月的事了。”郭美凤坐进车里,很惜命地扣好安全带,“亲家母说可以去伺候月子带孩子,那就让她伺候吧,亲妈比婆婆方便。正好我要进组了,没时间过去,到时候给他们小两口一万块钱。” 狄思科给她竖个大拇指。 这老太太不是啥大明星,片酬并不高,能贴补一万块钱,算是很大方了。 他启动车子,缓缓开出胡同,时不时还要跟早起的街坊们打个招呼。 眼瞅着即将走到胡同口,却跟迎面驶入的一辆白色虎头奔狭路相逢了。 他们这条胡同的宽度有4米多,偶尔遇到顶牛的情况,挤一挤也能并排通过。 不过,早上这会儿胡同口摆了一溜儿早餐摊子,想要并排通行是不可能的。 狄思科往后视镜里瞅了一眼,发现后面没有跟车,他也就没跟对面的司机多费唇舌,二话没说就向后倒车,停在了一个早餐摊子后面,让那辆虎头奔先通行。 他正敲着方向盘琢磨,胡同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辆豪车,对面的虎头奔却在即将擦身而过时踩了刹车,探出脑袋跟郭美凤打招呼,“郭大娘,这么早就出去呀?” “呵呵,我去看看儿媳妇,小李忙到早上才回家啊?”郭美凤含笑跟年轻司机寒暄。 “昨晚应酬到了半夜,我怕回去打扰爸妈和大哥他们,在酒店将就了一宿。” 双方简单交流了几句,那司机就跟狄思科挥挥手说:“谢了啊爷们儿!” 狄思科客气地笑笑,等到将车开到主街上,他才问:“刚才那位是谁啊?之前没在胡同里见过。” “老李家的老四,上个月才从美国回来的。” “他家还有个老四呢?” 郭美凤所说的老李家,就是有一口四环素牙的李大哥他们家。 可以说,有了李大哥,他们这条胡同里的孩子,牙齿普遍比其他胡同的健康。 之前只见过他家的三兄妹,倒是没听说还有个老四。 “李家老太太说,他家这个老四,85年就去美国留学了,在美国赚了大钱才回来做生意的。”郭美凤摇摇头,“不过我听其他街坊说,李老四就是个中专生,李家说他去留学是给他脸上贴金呢,他其实是找了中介,跑去美国打工了。” “在美国打工挺赚钱啊,”狄思科笑道,“人家都有钱买大奔了。” 买这么一辆虎头奔,得一百多万呢! 他家于总够有钱了,也没舍得买辆虎头奔啊,这些年一直开他送的奥迪。 “他要做生意,那辆车是租来充门面的。这种车都要预定,他才回来没多久,哪能买得到车!” 小土豆趴窝以后,郭美凤去车展上看过,对汽车市场的行情还是有数的。 她提醒儿子,“那李老四看着不太靠谱,每次见面都说在外面谈生意,这都一个多月了,也没见他谈成什么生意。而且他都是晚上出去,白天在家睡大觉,看着不像做正经生意的,他要是跟你拉投资,你可别轻易答应。” 狄思科颇觉好笑地说:“我们都不认识,他怎么会跟我拉投资!” “他跟荣大夫还不认识呢,听说人家是华侨,还不是上门去拉投资了!”郭美凤嘟囔道,“不过,荣大夫也不是吃素的,投资没拉成,倒是卖给他两副膏药。” “……”狄思科笑了一阵,问,“李老四做什么生意的?” “好像是卖电话线的。”郭美凤不太确定地说,“他在荣大夫那里介绍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不过没怎么听懂,谁知道他是卖什么的。后来他可能听说你是七二九的经理了,来家里找过你几次,我每次都说你不在家,他也就不来了。” * 狄思科听郭美凤念叨了一路李老四的光荣事迹,将她送去三哥家,又送孩子去学前班,等他来到单位的时候就有些晚了。 周健将悄咪咪走进来通报:“领导,全总一大早就请王工谈话了。” “这么早?” “嗯,我打开水的时候,瞧见王工进他办公室了,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有了结果全总会主动提的,咱就别操心了。” 其实,周健将更想问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找苏工谈谈。 想要留下苏工可比留王工难多了,合资公司给开了三十万的年薪呢。 然而,狄思科一整天都没什么动静,提也不提约谈苏工的事,忙到五点钟就拿着车钥匙准时下班了。 周健将:“???” 狄思科下班后没回家,在公司门口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苏昊,就将人载上,一起去了距离不远的烤肉铺子。 “这家店开业有一阵子了,我还是第一次来,”狄思科笑问,“苏工之前常来么?” 来这家店吃饭,就是苏昊提的。 “除了单位食堂,就属这家店来得最多,我们组里每次聚餐都来这里。” 狄思科调侃道:“你要是真的去了深圳,舍得这家烤肉铺子啊?” “嗐,狄总,”苏昊还是习惯性地喊狄总,苦笑道,“实不相瞒,我是苦孩子出身,一家子全指望我呢,我就想趁着还年轻多赚点。家庭条件好的人,理解不了我这种心情。” 狄思科将牛肉片放到烤炉上,“有啥理解不了的,我也是苦孩子出身啊,十来岁就没了爹,我妈一人拉扯六个孩子,家里根本养不起。我青春期那会儿,半夜饿得肚子咕咕叫,只能靠喝凉水顶饱。我都长到二十了,还跟四个哥哥挤在一个十多米的小屋里呢!” 苏昊惊讶地看着他,喃喃道:“那还真是看不出来。” “哈哈,现在日子变好了,当然看不出来。”狄思科笑道,“苏工,三十万的年薪,别说你本人了,如果能落到我头上,我也想走。对咱们这种苦孩子来说,讲奉献、讲牺牲、讲情怀其实都没什么意义,我当初考大学的时候,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至于为XX事业奉献之类的,那都是日子好过以后才会去想的。我这话你认同吧?” 苏昊举杯跟他碰了一下,这番话真是说到他心坎儿里了。 他可以奉献,但不能盲目奉献。 他家曾经是北京城里最底层的那一拨儿,母亲没工作,父亲是煤场的搬运工。 他当年大学毕业进了七二九厂当技术员,才终于让爸妈扬眉吐气了一回。 这些年他一直安安稳稳地留在腾飞工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七二九厂工作,对他们家来说是一种荣耀。 说白了,就是能满足家人的虚荣心。 可是,这几年国企不景气,有能耐的人纷纷下海,没能耐的人才会死守着铁饭碗。 在国企工作已经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了,尤其他有个同学跟他家是邻居,早就在私企拿到了15万的年薪。 这种事,就怕比较。 他每个月有四五千块的工资,已经足够家人开销了,可是跟人家15万年薪的一对比,心里就无法满足了。 狄思科抿了一口白酒,诚恳地说:“苏工,你想追求更好的生活,我支持你,也愿意放你离开。” 闻言,苏昊夹肉的筷子一顿,还以为狄总要说服自己留下来呢。 “我不但支持你追求高薪,而且还能给你兜个底!”狄思科一边将烤好的肉放进他碗里,一边说,“私企和三资企业一般都有三个月的试用期,你辞了公职投奔合资企业,万一在那边干得不顺手,会变得前进不得,也后退不得。咱们腾飞这边可以给你留条退路,你要是在外面干得不好,三个月之内还可以回来!” “狄总,这……” 苏昊有些无措地放下筷子,将手心在裤子上蹭了蹭。 他其实已经做好孤注一掷的准备了,辞了铁饭碗,甭管那合资企业里什么样,他都得咬牙干下去。 而狄总却告诉他,腾飞可以为他兜个底,他心里其实是很感动的。 “苏工,你在腾飞干了有15年了吧?”狄思科继续往他碗里夹肉,“你这些年为腾飞作出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无论是管理层还是你们项目组的同志,没有人舍得让你离开。” 苏昊抬手搓了一把脸。 人生有几个十五年啊,他在腾飞奋斗了十五年,决定离开的时候,心头的酸涩和不舍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可是,工作和生活不能一直讲情怀,他得面对现实向前看。 狄思科看着他有些失落的表情,笑了笑说:“苏工,我支持你追求更好的待遇,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苏昊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狄总,多谢你的理解。” “我能理解你的选择,也支持你,但我也想说说,我对你这个选择的看法。” 苏昊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你别看我年纪轻,其实我的工作履历是很丰富的,以前也在合资企业当过副总。”狄思科逗趣道,“就是宝莱集团跟东轻集团合资的公司,我当时是负责卖卫生巾的。” 苏昊被酒呛了一下,“咳咳咳……” “哈哈,别惊讶,这段工作经历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国际大公司的管理和经营模式,为我以后的工作提供了很多很好的思路。” “宝莱每年招聘季的时候,能收到上万份简历,很多大学毕业生都想挤进宝莱工作。因为在这种跨国公司工作,确实能让员工开阔眼界、提升能力,而且这类企业有很成熟的培训体系,无论是哪个层级的员工,都有成长机会。” “那天你跟我透露过去向以后,我也找关系了解了一下那家合资公司的情况。那是一家今年初刚成立的中港合资企业,港商是在港岛开半导体厂的,看到内地的VCD市场以后,也想分一杯羹,这才在深圳开了公司。我说的没错吧?” 苏昊颔首,“是这样。” “这家公司并不是宝莱那种跨国集团,而且还在草创阶段,培训什么的基本没有。像你这种水平的工程师,去了那里就是单方面的知识输出,想要从那里汲取养分,基本是不可能的。” “嗯,三十万,就是买我脑子里这些知识的钱。”苏昊对此很清楚。 狄思科抿了一口酒,继续说:“但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一点,这家合资公司的老板,看人的眼光不错,可是在市场方面,恐怕并没什么眼光。” 苏昊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反驳。 “VCD影碟机已经问世快四年了,去年是一个爆发增长期,销量一下子突破了200万台。那家合资公司的老板应该是看好这个行业的发展,才想要进来分一杯羹的。” “可是,现在的VCD市场基本已经定型了,包括腾飞在内的五个VCD品牌,瓜分了大部分市场,除了腾飞,其他工厂全是整机组装工厂,大笔现金流全都砸到了广告营销上,而研发这边基本没什么投入。” “这种做法看起来比较短视,却能成功让他们打响知名度,快速占据市场。挖你的那家合资公司是今年新加入的企业,如果它也像其他企业一样,搞整机组装,重心放在营销上,兴许能快速加入进来。但他们花重金来腾飞挖人,我想这家公司在自主研发上还是有些野心的。” 苏昊轻轻点头,“他们确实想走自主研发的路子。” “市场一年一个样,腾飞当年只用三千多万就拿下了中央台的两块黄金段位标版,而今年一个标版就六千万,标王更是高达八千八百万。这还只是中央台的广告,算上其他营销费用,差不多要一个亿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新加入市场的企业,既要搞研发,又要搞营销,它的现金流足够充足么?有这么多钱支持它兼顾吗?” 苏昊皱眉沉思不语。 他是搞技术的,狄思科提到的这些,他并没考虑过。 中港合资公司听上去很有实力,人家给他开价三十万,让他去主持工作,他觉得价格合适就答应了。 狄思科并不想危言耸听,又转缓语气说:“也许这家合资公司的经济实力是很可观的,能够满足双线作战的资金需求。但是,他们到各大公司挖人,挖的应该不止腾飞这一家,腾飞也绝不会是最后一家。” “三年五年以后,等你脑子里的内容被掏空,你的知识储备枯竭了,苏工,你想没想之后要怎么办?” “有一点咱们都必须承认,马援朝担任厂长期间,即使厂子效益不佳,也始终没有中断对技术人才的培养。否则咱们转产VCD的时候,不会那么快就上手,这一点苏工同意吧?” 苏昊“嗯”了一声。 他走出校门以后,很多新知识都是在单位汲取的。 腾飞的几个厂长副厂长都是技术干部,对技术人才的培养比较重视。 多数技术人员都是在成长的。 所以,他们掌握的技术虽不是最尖端的,但也不至于太过落后。 “高科技这一行,技术更新迭代太快了,用不了三年,你现在掌握的技术就落后了,合资公司花了三十万请你去主持工作,他们会给你时间停下来学习吗?我猜最起码两年内,应该不会吧?” “苏工,也许你也可以找资料私下自学,但是与企业掌握的资源相比,个人的资源是远远不够看的。”狄思科给他举了一个例子,“咱们腾飞近期从欧洲聘请了七位退休专家,都是从高科技公司退下来的,拥有丰富的理论和实践经验,这些专家下个月就会来北京,为咱们腾飞各方面的技术骨干力量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培训。” 苏昊猛地抬起头来,“真的有外国专家要来咱们腾飞?” “嗯。” 这批人是他花了大力气搜罗来的,既有小姨帮忙,又有以前经贸部的同事牵线。 联系了三个多月才有了眉目。 “腾飞能不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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