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中心是做什么业务的?” “省里还没做过,但北京和天津已经有试点了,主要就是为国有资产的流动提供一个平台,所有国有资产的产权交易都必须进场,资产评估、挂牌、招标等等步骤都在产权转让中心完成,确保国有资产在阳光下交易。” 满春华语重心长道,“工人们最怕暗箱操作,你们要是能把交易放在阳光下,有权威机构的监督和背书,即使最后真的只卖2100万,大家也无话可说。” 狄思科适时拿出刚从北京传真过来的资料,分发给粮机厂的干部们。 上面有很详细的产权转让操作流程。 孟轶兴盯着那份资料心情复杂。 他只想着给满春华面子,邀请党校调研组来调研,不料却弄来了一个什么试点。 人家把话说得很透了,做了这个试点工作,就能将交易放在阳光下。 若是粮机厂的领导们不同意,不就是明着告诉世人,他们之前的交易有猫腻吗? 孟轶兴将那个南方客商请来,确实有自己的私心。 但是他只收过对方两瓶酒和两条烟,跟所谓的几十上百万的好处费没关系。 他老丈人自己开着酒厂,效益非常可观,他家不差钱,他犯不着像许厂长似的,为了这点钱伸手。 眼瞅着粮机厂要不行了,孟轶兴只想尽快给厂子找个下家,趁着产权改革的热度,打出一个样板来。 只要厂子成功出手,他就有机会调任市农机局。 尽管农机局不是什么有油水的单位,但至少稳定体面,可比在企业当厂长舒心多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去哪个企业任职都不安全,说不准何时就天有不测风云,让厂子倒闭了。 所以,他想从企业跳出去。 不过,被工人们围了以后,他原本的计划被彻底打乱,去农机局的安排也泡汤了。 即使成功为粮机厂找到了下家,他接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好去处。 孟轶兴死死盯着资料的眼神,仿佛要将那几张纸烧出窟窿,不知让厂子当了这个试点以后,能否也为他的前路带来一丝转机? * 粮机厂这次吸取了教训,做决定前先开了职工代表大会。 职工代表全票通过成为省产权转让中心的阳光试点以后,才向上级提交了申请。 省财政厅国资办的同志来到粮机厂时,党校调研组的几个人一直在粮机厂摸情况,有幸见证了资产评估的全过程。 国资办评估组给出的估值是2470万,比南方老板给出的报价高了将近四百万。 但国企产权转让比较复杂,其中还有职工安置的问题。 工人们听到这个估值以后,倒是没再闹了,这个估值是权威机构给出的,即使低于心理预期,大家也能说服自己接受。 孟铁头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般,这几天在厂里走路都脚下生风。 他张罗着再次联系那位南方老板,继续合作谈判。 调研组在厂里待的时间长了,与孟铁头也熟稔了一些,张茂年见了他那副张狂的样子,就笑着说:“孟厂长,国资办已经帮咱们粮机厂挂牌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孟铁头愣道:“挂什么牌?” “转让产权的牌子啊!”张茂年故作惊讶地问,“你不会以为人家国资办的同志下来搞试点,就只是帮厂里评估一下资产吧?我前几天就在报纸上看到挂牌的通知了。” 孟铁头:“……” 你看到了咋不跟我说一声? 不等他问,张茂年就说:“我以为你早知道了呢。孟厂长,恭喜啊,我帮你们问过了,现在有三家企业对咱们粮机厂的产权有兴趣,再加上你找来的那个南方老板就是四家了。” 狄思科也跟着附和:“恭喜孟厂长,国资办打算对这部分产权进行拍卖,到时候四家竞争,兴许能把咱们厂卖出个好价钱。” 孟轶兴:“……” 这个消息真说不清是好是坏。 他也想把厂子卖个好价钱,但是如果拍卖价格高出太多,岂不是间接证明他之前的决定是贱卖国资,险些造成国有资产流失? 这对他接下来的发展就更没好处了。 粮机厂是改革试点,国资办还要跟踪后续试点效果,所以这次保留了20%的国有股,只拿出粮机厂80%的产权进行拍卖,起拍价是2000万。 自打拍卖公示发出去以后,孟轶兴和粮机厂的干部职工就一直内心忐忑。 而调研组一行人却无法参加拍卖会,见证拍卖过程了。 他们这次在东北的调研已经逾期,需要尽快返回北京赶课题报告。 只能与众人挥手作别。 临出发前,狄思科找机会单独跟国资办派来的负责人聊了聊。 重点介绍了他去年参加中央台黄金段位广告招标时遇到的情况。 “李主任,前些天报名参加竞标的企业总共才四家,昨天就变成七家了,我觉得不得不引起重视。有些企业会在招标过程中使用一些手段,要么花钱买通其他企业,让其放弃竞标。要么找人一起哄抬价格,将价格炒到一个高位以后,再找借口放弃,比如资金不能一步到位,需要分几年付清之类的理由,造成流标,之后再以一个较低的价格将这部分标的弄到手。” 李主任正色道:“狄总提醒得很对,招标会当天我们会请公安厅的同志在会场帮忙维持秩序。” 狄思科:“……” 他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有公安同志在场确实能有一定的震慑作用。 “我的意思是,参加竞标的单位,最好能在入场前交一部分保证金。” 涉及到上千万的标的,交个十万二十万的保证金都不怎么管用。 按照狄思科的想法,最好在竞拍结束当天,就交10%的定金。 否则就算流拍,尽快再组织一次拍卖。 不过,他这个要求比较苛刻,省里未必会愿意这么干,万一把客商都赶跑了呢! 没想到,李主任却说:“我们会要求大家进场前交10万保证金,竞拍结束后预付成交价的15%,其他款项在半年内结清。” 狄思科与对方握了握手,那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可以回北京静候佳音。 * 告别了心爱的东北早市和夜市,调研组一行人再次回到了北京。 到站这天是周日,狄思科离开将近一个月,还怪想家的,下了火车便与大家挥手作别,独自返回了自家小院。 刚一推开大门,就被院子里突然炸响的鞭炮吓了一跳。 “今天家里有什么喜事啊?”等到鞭炮声消失,狄思科才问,“不会是为了迎接我的吧?” “爸爸,你怎么才回来啊!”狄嘀嘀见他进门,甩着两条羊角辫就飞奔了过来。 “哎呦我大闺女好像变漂亮了。”狄思科将孩子举起来颠了颠。 嗯,也沉了。 狄嘀嘀用手捂着嘴,嘿嘿笑了起来。 狄思科心说,一个月不见,他家姑娘竟然变成淑女了! “这是跟谁学的啊,咋还学会笑不露齿了?”狄思科将闺女的手扒拉开,就发现了他闺女的小豁牙。 狄嘀嘀还咧着豁牙子冲他乐呢! “……”狄思科俯身观察了一下,惊讶地问,“闺女,你的门牙掉了啊?什么时候掉的?” 狄嘀嘀连忙用手捂住,“掉了好久了,你刚走就掉了。” 孩子换牙不是啥大事,狄思科稍稍诧异一下也就算了,他只是问:“你变成小豁牙子了,还能主持《小神龙俱乐部》吗?” 这孩子不会刚上岗半年就下岗吧? 于童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你可别刚回家就招人烦啊!掉牙怎么了,这是成长的必经过程,电视机前的小朋友也换牙!掉了牙更亲切!” 狄思科连忙找补道:“对对对,我闺女即使是豁牙子,也是有欧式大双眼皮的豁牙子,漂亮着呢!” 闻言,狄嘀嘀用两只小手捂着嘴乐。 “我们班好几个小朋友都是豁牙子了!”狄嘀嘀骄傲挺胸,“我奶奶说,这样才时髦呢!” 狄思科:“……” 郭美凤真够可以的,孩子掉颗牙也能往时髦上扯! 他敷衍地颔首,嗯,真时髦。 狄嘀嗒听到动静,带着一串狗子从后院跑出来,见到亲爹的人影就大喊了一声“爸爸”,然后扯着狄思科的裤子和上衣,像爬树似的,爬到了狄思科背上。 狄思科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我大半天没吃饭了,小心我把你摔了啊!” “嘿嘿~”狄嘀嗒咧嘴笑。 狄思科回头瞅了一眼,好么,又一个豁牙子。 “儿子,你也掉牙了?” “嗯,我掉了左边的门牙,姐姐掉了右边的门牙,我的牙比姐姐还早掉两天呢!” 狄嘀嗒语带炫耀,仿佛说的不是比他姐早掉牙,而是比他姐早出生了两天。 “出差一趟,家里多了俩豁牙子。” 背上背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狄思科负重进了客厅。 发现饭桌上的丰盛菜肴,再想到刚进门时听到的鞭炮声,他有点感动地说:“你们这是特意为我接风的呀?” 一回家就让他感受到了来自家庭的温暖。 四哥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耿直地说:“你在电话里说今天未必能回家,我们还给你接什么风啊?这是给咱狄嘀嗒准备的庆功宴!” 于童将买蛋糕附送的生日帽扣到儿子头上,“咱家狄嘀嗒的作品在全市少年儿童书画大赛上得奖了,我们想给他庆祝一下。” “哇,这么厉害啊!” “我弟弟得了大赛一等奖!”狄嘀嘀捂着豁牙子报喜,“就是他跟姥爷和妈妈回老家的时候,画的那幅《三峡》,特别好看,特别厉害,评委们特别喜欢!” 狄嘀嘀不吝用三个特别,来形容她弟弟画作的不凡。 狄思科这回真的惊了,“咱狄嘀嗒真这么能耐啊?” “别听你闺女胡吹了,”于童推他去洗手吃饭,“一等奖有五人呢,咱儿子画得不错,但也别捧得太高了。他那幅画主要是立意好,名字取得好。他在几个一等奖得主里是年纪最小的,咱爸说他还有很大提高空间呢!” 狄嘀嘀给妈妈拆台,“我弟弟的画都要出书啦!得奖的画都能被放进书里!” 狄思科站在孩子这边,“哎呀,我闺女儿子都太能耐了,今天确实得好好庆祝一下!” 画画是个费钱的爱好,笔墨纸砚都是消耗品,不但要配齐,还得买好的。 就连他画画用的书桌,都是全家最贵的桌子。 指望他像姐姐似的通过兴趣爱好赚钱养活自己,那是不太可能了。 可是,能在大赛上拿奖,好歹说明流水似的钞票没有白花! 狄思科已经很知足了! 虽然这顿饭不是给自己接风的,但他还是跟自己的两个豁牙酒搭子好好喝了几杯。 第二天起床时,脚下还轻飘飘的。 “你今天还去党校上课么?”于童躺在床上问。 “得去销个假,不过我今天得回单位一趟,”狄思科穿好衬衫,嘀咕道,“昨天马援朝给我打电话,让我去趟单位,据说有组织谈话。” 于童睁大眼睛问:“不会要调整你吧?” “不会,我才来腾飞两年,应该不会让我走,我怀疑是其他人要被调整了。” 果然,上午到了公司,见到组织部门的同志以后,就被告知人家是来考察汪大海的。 作为直接领导,狄思科也被请去谈话了。 汪大海对VCD业务确实尽心,这两年表现得很不错,狄思科当然要好好夸一夸人家。 但是,面对组织部门的领导,他还要说:“汪大海同志在我们腾飞是负责重要业务的副总,是我们公司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多面手,市里突然来考察汪副总,我是真舍不得放手啊!” 对面的张处长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优秀的干部总是要流动的,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呢……” 第202章 市里对汪大海的考察来得非常突然, 连他本人都摸不着头脑。 放在平时,调整干部之前,当事人多多少少能听到些风声, 做到心中有数。 可是这次却没人提前跟他透过半点口风。 汪大海内心期待又忐忑, 试图打探些内情, 而负责与他谈话的张处长,却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张处长其实也想送他一份顺水人情, 但他不是不愿说, 而是不好说。 腾飞公司只是市里代管的企业,人事权还攥在机械工业部手里。 自打腾飞解除了破产危机,市里就再没主动插手过腾飞的人事任命。 组织部门也很少考察腾飞的干部。 然而,上个礼拜,市长在深化国企改革座谈会上拍了桌子, 让大家不得不将目光再次放到了腾飞身上。 在那场座谈会上,有个国企经理说,企业长期亏损,与所有制形式有关, 体制和制度僵化才导致国有企业大面积亏损。 闻言, 市长当场便驳斥。 “所有制并不能决定企业成败!同样在北京,同样是国企, 职工、设备和产品也差不多,为什么有的企业搞得有声有色,而有的企业却在吃救济粮?企业搞得好不好,关键看领导班子,看主要负责人!一个好的领头羊可以让濒临破产的企业起死回生!” 然后他就举了腾飞公司的例子。 腾飞前年还差点破产呢, 换了领导班子以后,只用一年时间就实现了扭亏为盈。 巴拉巴拉将腾飞表扬了一番。 他说这番话的本意是, 让企业领导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搞好班子建设。 而张处长却从中得到了灵感。 近期市里正在调整几家大型国企的领导班子,其中就有无线电联合厂。 无线电联合厂虽不至于像从前的腾飞那样濒临破产,但成绩一直不理想。 组织部门推荐了几个厂长人选,领导们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让他们再选选。 张处长是个很懂灵活变通的人,既然领导表扬了腾飞的班子,那他就从腾飞选人呗。 马援朝和狄思科他动不了,而且放到无线电联合厂算是降级和平调,但腾飞的几个副总是可以动一动的。 张处长翻看了几个副总的档案后,就相中了汪大海。 四十多岁,年富力强,搞技术出身的,负责腾飞的主要业务板块。 而且从这里就能看出狄思科当初调整副总分工内容的好处了。 其他单位的副手都是专精一块,比如主抓生产或主抓销售。 而腾飞的副总却像狄思科所说,都是多面手。 从产品研发到生产,再到销售和售后,副总都要负责。 放到新单位,可以尽快适应新工作新环境。 于是,“腾飞人才超市”正式开张,汪大海第一个被调整了,去无线电联合厂当了一把手。 腾飞为汪大海举办了一场欢送会。 面对众人的祝贺和恭维,汪大海满面红光。 他毕业就被分配到了七二九厂,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年,突然要离开熟悉的环境,独自去新单位重新开始,汪大海心里也是不舍的。 所以,与马援朝和狄思科碰杯的时候,便十分动情地说:“咱们腾飞越来越好了,大家在一个锅里搅稀稠十几年,我还挺舍不得大家伙儿的,真不想走啊!” 马援朝觉得这老小子捡了便宜还卖乖,就促狭地说:“老汪啊,我们也舍不得你呀!你先去无线电联合厂干一段时间吧,先去摸摸情况。联合厂的底子还是不错的,腾飞可以商量一个并购联合厂的方案。到时候,你就又能回来跟大伙儿一起工作了!” 汪大海:“……” 哈哈,狄思科没憋住,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 与狄思科谈话时,张处长曾暗示,要被调整的干部可能不止汪大海一人。 狄思科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就一直等着接下来的其他调整。 可是,他等了大半年,一直等到次年五月,腾飞公司正式更名为腾飞集团了,仍是没等到其他大动作。 组织上没调整他,也没调整其他人。 但狄思科从业以来,第一次遇到了行业挖角! 有外国猎头公司,专门跑到北京来挖他了! 据说,他们正在为一家超大型跨国公司寻找在国内的代理人。 狄思科了解行情,熟悉市场,有丰富的企业管理经验,以及体制内的工作背景,正是他们需要的人才! “我可不是跟你吹啊!人家猎头公司的副总就是这么说的!”狄思科学着老外的洋腔洋调,“我们急需狄先生你这样的优质管理人才!还有些夸奖我的话我就不说了,老外赞美起人来,真是让人受不了。” “连你都受不了啊?看来老外夸人还真挺肉麻的。”于童趴在床上享受着女儿的按摩服务,偏头问,“他们给你开多少钱的工资啊?老外出手应该挺大方的吧?” 狄思科被儿子敲得直哼哼,得意地说:“一年一百万!” “这么多?”于童和两个崽同时惊讶了,“他们公司搞什么业务的?让你去干嘛呀,怎么给这么高的年薪?” “生产电子设备的,让我当大中华区总裁。”狄思科语带调侃,“老外已经渐渐了解内地的经商环境了,否则也不会跑来国企挖人。” “你没答应吧?”于童问。 一年一百万真不算少了。 二狗子现在的工资、奖金、补贴等零零总总加到一起,才三千多块钱。 人家给开出的年薪是国企经理年薪的二十多倍。 面对这么高的工资,正常人心里都会有点动摇。 “我说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婉拒了。”狄思科补充道,“人家还说年薪可以商量呢,我猜他们能出到每个月十万!” 于童:“……” 她怎么忘了,二狗子不是一般人啊,他可是官儿迷! 而且他还要考虑家中长辈的感受。 他妈妈和姥姥也是官儿迷。 在年薪百万的外企高管,以及年薪四万的七二九厂厂长之间做选择。 这俩老太太肯定半点磕绊都不会打,直接选七二九厂! “我媳妇这么有钱,我才不去给老外卖命呢!”狄思科哼哼道,“资本主义只看利益,他们付出了一百万,就要拿回一个亿。我接触过的几个外企高管,都是空中飞人。咱家狄嘀嘀和狄嘀嗒今年就要入学了,我哪能把家里这一摊子事都扔给你!” 再说,他已经熟悉腾飞的环境了,人际关系和工作都开始顺手,并不想去陌生单位重新开辟战场。 坐在他腰上的狄嘀嗒趁机说:“爸爸,你要赚一百万了,能给我跟姐姐涨点工资吗?” “知道什么叫‘婉拒’吗?就是委婉地拒绝,你爹我已经拒绝人家了,所以赚不到一百万。” 姐弟俩齐声失望叹气。 狄思科嫌弃地问:“你俩不想赚这两块钱啊?不想赚就算了,我跟妈妈去美容院按摩也行。” 今年刚过完年那会儿工作忙,狄思科落下点肩颈酸痛的毛病,跟媳妇交流以后,发现她也有这个困扰,但他媳妇可以去美容院按摩,按完以后浑身轻松。 所以,他就蹭媳妇的美容卡,跟她一起去美容院按摩了。 按一次四十块钱。 姐弟俩听说以后,跟父母商量,以后在家里按摩吧,他俩充当按摩师,每次只收二十块。 于童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答应了孩子的请求。 狄思科却以小朋友手劲小、体力差、话多、不懂人体穴位、服务时间短等不利因素为由,将价格讲到了两块钱。 俩小孩最初觉得两块钱太少了,被四十块对比得太过惨烈。 可是在美容院按摩一次要半个多钟头,而他俩只按十分钟。 似乎也还行。 姐弟俩每月的零花钱只有十块钱,给爸妈按摩五次,就能让零花钱翻倍了! 狄嘀嗒特别爱赚这份钱。 女明星狄嘀嘀原本是看不上这两块钱的,但她年初那会儿又掉了一颗门牙,缺失两颗门牙后说话漏风,口齿不太清楚,导致她丢掉了小主持人的工作。 突然的下岗,让她没有了收入来源。 弟弟总用奶奶那套“不能坐吃山空”的理论撺掇她。 女明星意志不坚定,被撺掇几次后,就加入了家庭按摩师的行列。 靠着每天给父母按摩,赚一点微薄的薪水。 面对态度强硬的客户,弟弟已经学会了讨价还价,“爸爸,你的肉比妈妈硬,后背也比妈妈宽,我给你按摩可累了!你要是不给我涨价,那我就辞职不干了。以后跟姐姐轮流给妈妈按!” 狄思科没想到在自己家还会被员工以辞职要挟,想着童工资源有限,而且这是自己亲儿子,他只好妥协道:“那行吧,以后按摩时间缩短到7分钟,多让你休息三分钟。” 于童:“……” 这是亲爹能说出来的话吗? 儿子的意思很明显啊,人家想涨涨工资。 结果二狗子这个吝啬鬼,宁可少享受三分钟,也不肯多花一分钱。 气得狄嘀嗒趁着捶背的机会,挟私报复使劲捶了两下。 狄思科笑道:“这可不赖我啊,你虽然用‘不涨价就辞职’要挟了我,但是并没提出明确要求。怎么涨价,涨多少钱,一概没提,相当于把主动权还给了我。你自己都含含糊糊的,没有明确的心理价位,那就不能怪别人钻空子了。” 狄嘀嗒停下动作,生了会儿闷气,觉得爸爸说的有点道理,又重新开始了工作。 狄思科反手在儿子屁股上拍了拍,“这礼拜先这样了,还按照两块钱一次来算。下周再给你一次谈工资的机会,能不能加薪,就看你的本事了,你好好想想要怎么说服我吧。” 见弟弟吃瘪了,狄嘀嘀吐槽说:“爸爸,你都要赚一百万了,怎么还这么抠?” “爸爸已经婉拒了,赚不了一百万,所以,钱还是要省着花的。” * 被外企高薪挖角的事情,狄思科只跟家人透露过。 可是,他第二天到单位以后,却接到了组织部张处长的电话。 “狄总,你本人有调整工作的意愿吗?” “没有啊,我在腾飞干得好好的,没想过换工作。” 狄思科腹诽,谁的嘴这么碎啊! 他这边才跟猎头公司接触了一次,组织部的同志居然这么快就听到消息了! “张处,市里不会又要调整我们腾飞的班子吧?”狄思科试探地问。 张处长“唔”了一声,转而说:“市里要跟几个兄弟省市搞干部交流,有个重型机械厂的厂长特意跟市里点了你的名,想把你交流过去,他们那边有个二级企业厂长的空缺,我想先打电话问问你的意思。” “我来腾飞满打满算才三年,还有很多计划没有实施呢,现在确实不太想离开腾飞。而且我家两个孩子还太小了,我不太适合去外地工作。” 张处长听他的语气不像是搪塞,应该是真的不想去当那个厂长,这会儿也就放了心。 市里组织了干部交流,却不打算把狄思科这样的干将交流出去。 重机厂下属的二级企业厂长,是副厅级干部。 他们接到点将电话的时候,还以为狄思科是提前跟那边商量好的。 毕竟调过去就能升副厅,很多人一辈子都跨不过正处到副厅这道坎儿,这个诱惑力不可谓不大。 不过,既然狄思科本人没有这个意思,他就不多说了,随意聊了几句就放下了电话。 狄思科握着话筒蹙眉沉思良久。 跟市里点将的厂长,必然是他在党校的老大姐满春华了。 去年从东北离开前,狄思科不舍得热闹的早市和夜市,曾玩笑说不想回北京了。 满大姐当即就说可以在重机厂帮他谋个位置,让他留在东北工作。 不过那会儿重机厂没有空缺,狄思科去了重机厂只能在总厂当个部门领导。 满大姐保证,等以后有了合适的岗位就把他调过去。 狄思科当时只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他没有工科学历和工作背景,去重机厂能干啥呀? 没想到时间一晃大半年过去了,这位满大姐还惦记把他调到手下工作呢! 狄思科翻出电话簿,拨通了满春华的私人号码。 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满春华就了然地问:“组织部的同志找你谈话了吧?” “嗐,我刚接到电话都懵了,这可太突然了。” “没什么突然的,我这边正好有个位置空出来,你要是愿意来,我就把你调过来交流两三年,交流时间结束,你再回北京去。” 东北这边的经济发展确实不如北京,但满春华拿出一个副厅级厂长的位置,并且将他的组织关系继续留在北京,已经诚意十足了。 重机厂也是几十年的老厂,厂区占据大半个县城,下属二级三级企业也多,许多方面都需要改革。 满春华想找个急先锋,在一两家二级企业内搞改革试点,挑来挑去就想到了狄思科。 狄思科属于有能力的外来人员,在厂里没有老关系,不怕得罪人,即使得罪了人,两三年后也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因此,她就想趁着干部交流的机会,将对方调过来。 “我先给你们组织部打电话了,算是正式向你提出邀请。” 狄思科满是歉意地说:“支书,要是能推后五六年,我肯定收拾包袱投奔您去。但现在不太合适,我家双胞胎还太小了,我媳妇既要上班又要带孩子,一个人忙不过来……” “嗯,家庭确实是个问题。”满春华不是拖拉性子,既然狄思科放不下家小,她也就不强求了,“那就先这样吧。组织部那边你不用担心,各地争抢人才的事屡见不鲜,有人争抢,才说明你是香饽饽呢!他们要是给你穿小鞋,你就来我们这边,我给你安排。” 狄思科在电话中连声道谢,放下话筒就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一百万的年薪,他推得不心疼,但副厅级厂长的位置,他心里真挺遗憾的。 机会难得呀! 狄思科被接二连三的挖角闹得心里有点乱,在办公室里胡思乱想了好半晌,才稍稍平复了心情。 然而,过了不到一个礼拜,狄思科的办公桌上,就收到了两份辞职申请。 两份申请都来自高级工程师。 一个叫苏昊,负责VCD研发的,当初就是他组织研发了腾飞申请专利的噪声整形技术。 另一个叫王磊,负责汉显传呼机的。 两位工程师都不到四十岁,正是当打之年,而且技术水平过硬。 怎么突然就要辞去公职呢? 狄思科先跟两位工程师谈了谈,极力挽留两人,可惜两人虽有犹豫挣扎,却还是执意辞职。 他又请孙总工出马跟两人谈心,但最终仍是无功而返。 在狄思科第三次挽留的时候,苏昊终于开诚布公地说:“狄总,跟您说实话吧,深圳有个合资公司来找过我。” 狄思科早猜到是有人来挖人了,若是没有下家,这些技术人员不可能冒然辞职。 他有点好奇地问:“那边开价多少?” “三十万一年。” 狄思科在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相当于月薪25000了。 腾飞给高级技术人员的工资,在国企里不算低,根据职位职称的不同,在3000-5000之间浮动,比他和马援朝的工资都高。 当然,相比于腾飞每年的盈利,这些工资并不多。 国企的薪酬制度就是这样,所有公司都差不多,狄思科已经尽自己所能,帮这些高级技术人员争取高工资和高福利了。 然而,三五千的工资,跟合资公司的2万5月薪,确实不能比。 他家里有个能赚钱的媳妇,所以,面对百万年薪,他说拒绝就拒绝了。 但是,公司不能给每人都发一个有钱媳妇,人家想追求更好的生活,更高的薪资待遇是很正常的。 只能说腾飞目前的体制和制度,跟不上它的发展速度。 腾飞的名声已经打了出去,作为老百姓认可的名牌,腾飞的知名度很高。 有了知名度,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无论是来挖管理层的,还是挖技术人员的,都是发展的必然。 如果腾飞是一家私营公司,面对想要跳槽的骨干人员,狄思科可以用更高的工资甚至是公司股份,将人留下来。 可是腾飞是一家国有独资企业,职工的薪资结构比较复杂,不是他随口说一句给谁谁谁涨工资就成的。 “苏工,跳槽的事,先不着急,你再好好考虑一下,也给公司一点时间。”狄思科实话实说,“腾飞的薪资水平确实比私企低,公司会尽快想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你就算决定离职,也需要一个月的交接时间,不如等等看公司这边的决定。” 苏昊迟疑片刻,最终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 等人离开后,狄思科头疼地揉揉额角,起身去隔壁找马援朝了。 “苏工和王工都是骨干技术力量,现在要是真将人放走了,对腾飞来说,损失就太惨重了。” 马援朝叹气说:“企业有人才流动是正常的,市场经济了,哪能要求人才在一个单位坚守着!” 狄总自己还换了好几个工作单位呢。 “但人才和人才是不同的,像苏工和王工这样水平的工程师,放走容易,再想请回两个资历相同,水平相近的工程师就太难了。没有一两万的月薪,根本就请不来人。与其费劲寻找其他人,不如想办法调整一下薪资,将这两人留住。” 马援朝望向忧心忡忡地小狄总,一时不知该不该跟对方透露自己刚得到的消息。 狄思科见他心不在焉的,半天都说不到正题上,便问:“董事长,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哎,”马援朝放下自己的保温杯,感慨道,“职工薪酬的事,你多费心吧,我可能管不到了。” 狄思科被接二连三的挖角培养出经验,敏锐地问:“您不会要被调整了吧?” “是啊,本来以为能在腾飞退休呢,没想到组织居然还会调整我!” 狄思科:“……” 他可能需要去雍和宫拜拜了。 “腾飞人才超市”一开张就没完没了呢! 汪大海离开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感觉,可是马援朝要走了,他真是舍不得! 腾飞能发展起来,马援朝对他的鼎力支持是关键。 如果腾飞也陷在管理层争权夺利的内斗里,可能现在早就破产了。 “上面要把您调去哪里啊?去部里吗?” 狄思科觉得,如果是平调就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留在腾飞。 要是能高升,那就要恭喜老马了。 马援朝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便也没瞒着他,“可能是去电子工业办。” “看来得恭喜您了!”狄思科笑。 凡是跟高科技沾边儿的企业,都归电子工业办管。 虽然名字不显眼,但权限还挺大的。 腾飞申请的八五和九五科技攻关项目,都由这个部门把关。 算是腾飞的上级主管部门之一。 “哈哈,还行,还是跟企业打交道,干上几年就可以光荣退休了。” * 上级对腾飞的调整非常迅速。 马援朝调任电子工业办主任,狄思科升任集团董事长兼党委书记。 有功的奖,有过的罚。 通过这次调整,也算是肯定了腾飞这三年的发展。 不过,狄思科觉得,他能如此顺利地接任董事长,可能与满大姐的挖角也有些关系。 被人争夺的,总是香饽饽。 新任总经理的人选暂时还没定下来,狄思科希望能从集团内部提拔一位上来,但最终人选还得看部里的决定。 他顺利升职,却要送别老搭档马援朝,另外还有两个高级工程师要跳槽的事压在心上。 狄思科这两天的情绪一直不怎么高。 “狄董事长,升官儿了还不高兴啊?”于童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没不高兴,就是舍不得老马。”狄思科嘀咕道,“以前都是大家给我送行,这回我留在原地,给其他人送行了,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嘁,矫情了吧!”于童将他拉起来说,“走,陪我看场电影放松放松去。” “最近有什么新电影啊?” “《甜蜜蜜》,港岛那边的,听说挺好看。” “这一听就是爱情片啊,”狄思科看向两只跟屁虫,“看爱情片,带他俩干什么呀!” “你要是能把人甩开,我没意见。” 狄思科:“算了,一起去吧。” 一家四口驱车前往电影院。 车子刚停稳,狄思科就推门,“我先去买电影票,确定要看《甜蜜蜜》是吧?” 于童取下车钥匙,伸手拉住他说:“不用买票,我在里面有熟人,咱逃票进去。” “这不好吧?”狄思科挺有偶像包袱地说,“我现在好歹也是个董事长呢,被人发现逃票,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你跟着我,保管能混进去。”于童特贤惠地说,“电影票十块钱一张呢,咱们两个大人,再加两个孩子,总共得花三十块钱。我在里面有熟人,咱还是逃票吧,三十也是钱啊,能省一点是一点。” 狄思科:“……” 他还从没干过逃票的事呢。 郭美凤怕他们逃票被人抓住,砸了铁饭碗。 即使家里最穷那会儿,他也没逃过票啊,顶多就是不去看呗。 可他拗不过媳妇,只好一左一右牵着孩子,心情忐忑地跟着媳妇走进了电影院。 眼瞅着就要走到检票口了,他觉得这事不成,拉住于童说:“那什么,还是别逃票了,咱不差30块钱,我这就出去买票吧。” 狄嘀嘀咧着她的豁牙子,嫌弃地说:“爸爸,你傻啦!这是咱家电影院,不用买票啊!” 第203章 听闻这家电影院竟然是自家开的, 狄思科的腰杆儿立马就挺直了,逃票带来的心虚感一扫而空。 他简直被于总不声不响,闷声干大事的效率惊呆了! 早在前年, 于童就想投资一家电影院, 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电影院几乎都是国营的, 在经营状况良好的情况下,人家不可能引入私营资本。 尤其是最近电影市场有复苏的迹象, 电影票都从五毛涨到十块了。 有利可图的时候, 人家怎么会转卖电影院! “不是没单位愿意出手么,这家电影院之前是哪个单位的啊?”狄思科问。 于童从包里翻出几张招待票,准备去入口检票,笑吟吟地回:“你猜!” 狄思科:“……” 他瞅瞅墙上那些很具有时代特色的标语和宣传画,猜测道:“你不会是从哪个企业手里买的吧?” “嗯, 给你加十分。” “还真是啊?这电影院之前是谁家的?” “钢厂的。” “钢厂效益不错呀,怎么还沦落到卖电影院了!” 于童一本正经地说:“拖董事长的福,您对腾飞的改革给了我很大启发。现在应该有很多国企像腾飞一样,准备将副业从主业中剥离, 所以我就着重考察市里这些大型国企了。听说钢厂要甩包袱, 把电影院和剧院推向社会,我当天就上门去谈了!” 狄思科佩服地翘起一个大拇指。 牛啊。 居然真的拥有一家电影院了! “你买这电影院多少钱?之前电影分成要回来的两千多万够用么?” “够了, 这家电影院的设备和硬件设施陈旧,设备作价比较低,主要是地皮值钱。如果钢厂愿意投点钱重新装修,升级一下放映设备,其实还能重新开张盈利。” 于童私心里觉得钢厂将电影院卖掉还挺可惜的。 “电影市场只是有复苏的趋势, 又不是真的复苏了。钢厂领导都是外行人,看到的结果就是电影院不赚钱。钢厂马上要挂牌上市了, 怎么可能往不赚钱的副业里面投钱!”狄思科分析了一通,又喜滋滋地说,“这样也好,咱有一家电影院啦!” 狄嘀嗒摇头晃脑地显摆:“我跟姐姐已经来过两次了!上礼拜还看了《狮子王》呢!” “你俩这是背着亲爹吃独食啊!”狄思科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提前跟我透个口风!” “妈妈说,换了椅子以后再告诉你。” “换什么椅子?”狄思科看向媳妇。 “我暂时不打算往电影院里投太多钱,但这里设施太陈旧了,所以,只能先把放映厅里的木板座椅换成软包座椅,至少让大家看电影的时候舒服点,值回票价。” 市里的各大电影院早就集体涨价到十块以上了,特别火爆的进口大片还能卖到15块以上。 但人家卖高价票是有底气的,很多电影院都经过了重新装修,座椅换成了软包座或沙发座,服务水平提上去了。 要是不把木板座椅换了,她可不好意思收观众十块的电影票钱。 “不错不错,咱自己就是消费者,花了钱就想有好的享受。”狄思科接过其中一张招待票瞄了两眼,惊讶地问,“你买下电影院以后没改名字啊?还叫钢厂电影院。” “先叫这个吧,等电影院彻底升级改造以后,再换个新名字。反正平时来看电影的基本都是钢厂和附近几个企业的职工,大家对钢厂电影院已经熟悉了,换了座椅,重新开张以后,来看电影的人还挺多的。” 钢厂职工工资高,舍得花钱。 她这家电影院换了座椅,三个放映厅的上座率都能达到八成以上。 当然,也跟最近上映的几部电影有关,《甜蜜蜜》、《狮子王》和《警察故事》的口碑都很不错。 狄嘀嘀双眼亮晶晶地望向妈妈,期待地问:“妈妈,咱家电影院可以叫狄嘀嘀电影院吗?” 弟弟不甘示弱道:“也可以叫狄嘀嗒电影院啊!” “那可以把咱们的名字都放进去,”姐姐让了一步,“叫狄嘀嘀狄嘀嗒电影院。” 于童:“……” 这名字是不是草率了点? 狄嘀嘀有理有据地说:“玲玲的妈妈开了一间食杂店,就用她的名字起名了,叫‘玲玲食杂店’!” 狄思科替媳妇解围说:“你俩的名字太长了,而且容易把观众绕迷糊,最后可能会被人喊成,滴滴答答电影院。” 姐姐皱着眉头冥思苦想,问:“那叫‘嘀嗒嘀电影院’行不行啊?我就不会弄混!” “可以叫影城!咱们起名叫嘀嗒嘀影城,英文名就叫DI DA DI影城,”弟弟异想天开道,“以后咱们的影城比环球影城还要大!” 狄嘀嘀觉得弟弟这个主意不错,姐弟俩兴奋地击了一下掌。 于童和狄思科:“::::::” 你俩可太能耐了。 两个小屁孩给电影院取好名字以后,就背着手在大厅里指点江山。 这里的墙面不好看啦,那里应该像首都电影院一样卖爆米花啦,挑出了几个毛病让妈妈整改。 挑剔到一半时,狄嘀嘀突然不吱声了,她竖起食指跟弟弟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爸爸身边,指了指放映厅的前门,小声问:“爸爸,那个是不是我小姑啊?” 狄思科闻声看过去,有个穿白色休闲外套和修身牛仔裤的女同志,正在门口检票。 看背影,有点像他家狄思慧。 “好像是吧,她今天没班啊?怎么跑来看电影了?”狄思科抬脚就要上前跟小六打招呼。 自从去年单位给她分了房,小六的行踪就不好琢磨了。 以前休班时都会回北海公园,现在还可能回她的小单间。 姑娘这么大了,又当了乘务长,郭美凤想管也管不住她,只能要求她每周必须回家住一天,所以狄思慧现在过的相当自由散漫。 于童慌忙拉住他说:“你可别去讨人嫌了,我瞧着她身边好像有朋友。” 而且是个男的。 而且不是汤普森。 电影院招待票是她送给小姑子的,让小姑子请好朋友们一起看电影。 于童暂时搞不清这位朋友跟她是什么关系,要是冒然上前打招呼,很可能会让小六尴尬。 还是别去凑那个热闹了。 狄思科经媳妇提醒,也看到了那个身材挺高大的小伙子,他之前没往别处想,只以为两人是先后排队的陌生人。 可是,这会儿仔细看过去,就觉得哪哪都透着不对劲。 小六跟那小伙子走得挺近,偶尔还会交流两句,与其他人擦肩而过时,那男的还伸手护了一下小六的腰。 这就不可能是陌生人了。 “走吧,先进去看电影。” 狄思科带着对妹妹可能正在脚踩两条船的忧虑,坐进了放映厅。 整个观影过程,他都非常忙碌。 一边分神往前排小六的方向张望,一边还要捂他闺女的眼睛。 《甜蜜蜜》里的亲吻镜头实在太多了,要是他跟媳妇单独来看,这绝对是一部满分爱情片。 可是,他们今天是带着孩子一起来的,这就有点尴尬了。 电影看到一半,一家四口便转去了隔壁播放《狮子王》的放映厅。 因此,等他们带着心满意足的双胞胎驱车回家时,正好在胡同口,瞥见了从出租车上跳下来的小六。 小六还弯腰跟驾驶位上的年轻司机挥了挥手。 狄思科:“……” 这啥情况啊? 他家小六不会找了个出租车司机吧? 这真不能怪他多想,的哥有钱是这年头的普遍认知,空姐嫁的哥的情况很常见。 小六有个同事就找了的哥当老公。 狄思科在外面纠结了一会儿,回家看到坐在客厅里的小六时,就冲她招了招手。 “你有什么事不能在屋里说?”郭美凤不满道,“还非得把你妹妹喊出去!” “您不是要等我小姨的电话么,我怕在屋里说话打扰你们姐妹通话。” 郭美凤这才没话了。 “哥,你要跟我说什么啊,还神神秘秘的。”狄思慧跟在五哥身后笑。 狄思科没绕弯子,“我跟你嫂子刚从钢厂电影院回来。” “哦,你们也去看电影啦?”狄思慧笑说,“你跟我嫂子还挺浪漫的。” “你少往我俩身上扯,跟你一起看电影那男的是谁啊?”狄思科一脸严肃地说,“你要是不喜欢汤普森那个老外了,就正式分手。重新找个对象,没人拦着你。但咱家人可不兴脚踩两条船啊!” “我才没脚踩两条船,今天那就是普通朋友。” “谁跟普通朋友去看爱情片啊?” 即使没确定关系,也是在暧昧阶段了。 狄思科像个老父亲似的操心问:“你跟汤普森怎么样了?最近没见他来家里玩呢?” 事实上,汤普森已经很久没在老狄家出现了。 那个棕毛刚跟小六谈朋友的时候,来得还挺勤,每个月都能露面。 后来几年经常去外地出差开辟业务,他就来得少了。 狄家人从来不催小六结婚,就怕她跟汤普森跑到国外去。 狄思慧收了脸上的笑,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通报说:“早就分开了。” “分了?”狄思科心里有了准备,平静地问,“什么时候分的?” “得有快一年了吧。”狄思慧还不忘刺他一句,“就四哥失恋,你们几个带他去唱卡拉OK的那段时间。” “要不我把大哥他们喊来,也带你去唱一次?”狄思科瞪她一眼,又语气轻松道,“汤普森眼瞅着就四十了,年纪太大了,分了就分了吧,下一个更好。” “嗯。”狄思慧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你傻笑什么呢?” “哥,听说我跟老外分手了,你是不是可高兴了?” 狄思科绷着嘴角说:“没有的事,我妹妹失恋了,我哪能高兴的起来!” 高兴谈不上,但轻松是有的。 他们全家人都怕小六跟老外跑了,只是全都不说而已。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对汤普森就是假客套,怕我跟他结婚以后去国外定居,这回你们可以放心了。” 她跟汤普森相处了五年,期间也考虑过走入婚姻。 可是,他俩这些年聚少离多,她在天上飞,汤普森也在天上飞。 后来汤普森的工作重心向南方和欧洲转移,他俩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最长的一次,有四个月没见面。 再次见面时,彼此都有些陌生,狄思慧已经有了对方并不想结婚的觉悟,所以就在那次见面时提出了分手。 汤普森是一位很有魅力的成熟男士,她这些年从他那里见识了很多。 最起码,要是没有汤普森,她不可能把英语和法语说得那么流利,成了他们这条国际航线外语水平最高的乘务长。 所以,狄思慧并不认为谈了五年恋爱是自己吃亏,相反,她觉得自己算是占了便宜。 确定妹妹不是在脚踩两条船,狄思科也就不操心了。 至于那个年轻的哥的情况,他也懒得打听。 这俩人还在暧昧阶段,能否被带回家来都说不准。 只不过,那小伙子瞧着挺年轻的,有25么? 狄思科神色复杂地瞅一眼这个妹妹。 刚跟比她大十多岁的汤普森分手,又找一个比她小好几岁的。 他家小六的喜好还真让人摸不透。 * 狄思科不想掺和妹妹的感情问题,当然,他也没时间掺和。 马援朝与狄思科交接完工作,离开腾飞的第二天,上级就确定了腾飞总经理的人选。 组织找他谈话时,狄思科曾建议从副总中挑选一位,万锦或是翁佩云都行。 一个是搞技术出身的,一个是搞财务的。 狄思科在技术上有短板,更倾向于找一个搞技术出身的搭档。 毕竟腾飞是一家电子科技企业,新产品是否有前景,还要听听专业人事的意见。 就像他跟马援朝的组合一样。 不过,机械工业部给出的人选,并不是腾飞的哪个副总,而是行业发展司规划处的副处长,全开瑞。 38岁,看起来人高马大的。 除了自己的秘书周健将,狄思科还没见过这么高壮的干部。 常年坐办公室的,想保持强壮的体魄还真挺难。 尽管与自己期盼的技术干部不太相符,但狄思科对这位全carry总经理还是非常期待的。 只听名字就让人觉得不俗,比他这个Disco霸气多了。 事实上,全总也确实很有干劲。 在集团调研了一个礼拜以后,就向狄思科提出,应该深化改革,尤其是用人和薪酬方面的改革。 同时还要在传呼机、VCD影碟机和车载收音机之外,寻找新的增长点。 这些想法都与狄思科的不谋而合,那就干吧。 狄思科将两位骨干工程师申请辞职的消息告知全总,希望他也能想个妥善的办法将人才留住。 全开瑞对国企薪酬制度有一定了解,闻言就不由蹙眉道:“企业薪酬是有最高上限的,咱们即使想给两位高工加薪,也不能过线,更不可能达到每月2万5的月薪。” 就比如高级技术人员的薪酬范围是3000-5000元,那么企业即使想给职工加薪,也只能加到5000元。 再高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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