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放下包,笑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有啥事不能在单位说?不会是房子的事吧?” 老高点点头。 他是搞技术的,平时在狄思科面前挺敢说话,但是这回要求人了,他就有点放不开。 “嗐,现在连块砖头都没有呢,你们都急什么呀!”狄思科将桌子上的礼盒塞给他说,“这次分房要以从来没分过住房的同志为主,要是还有余量,也许会对内销售一部分,具体怎么操作还没有章程呢,我就算是收了你的礼,也是白收,根本不能给你保证!赶紧回家休息去吧!” 狄思科将人送出了门,还从院子里挑了个西瓜让他捧回去吃。 “今儿太晚了,我就不留你吃饭了,送个西瓜给你消消暑。” 老高:“……” 这事闹的! 礼没送出去,还顺个西瓜回去! 狄思科返回客厅问:“院儿里那些西瓜是谁买的啊?怎么买了那么多?” “你大嫂带来的。”郭美凤笑着说。 “嫂子,你发达啦?” “没有,我现在不是在花圃兼职嘛,那村里有种西瓜的,我瞧着是新下来的瓜,就挑了几个,带回来尝尝。” 狄思科将一个瓜放到桌子上,抹去上面的雨水,“这也太多了,你拿回去一些吧,彬彬该放暑假了吧?他从小就爱吃西瓜,给他留几个。” “他暑假不回来了,”林桐乐呵呵道,“据说是要在那边旅旅游,在军校待了两年,平时都没怎么去外面逛过。正好趁着暑假玩一玩,我想着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爱玩,就由着他去了。” 她还给儿子汇了一千块钱呢,让他跟同学好好玩。 “暑假两个月呢,”狄思科将西瓜切开,咬了一口说,“他要在南方玩两个月啊?那也太久了!玩得差不多就回来休息休息嘛。” “我和你大哥也是这么说的,但军校开学早,他回来待不了几天就得回去,彬彬嫌浪费火车票钱。” 于童收了雨伞进屋时,正好听到这一句,就接话说:“这孩子不会是谈恋爱了吧?狄嘀嘀和狄嘀嗒自打放假就开始念叨他们大哥了。咱不差火车票钱,问彬彬哪天放假,小婶出钱给他买往返机票!” 几人聚在一起打趣着远在江西的彬彬,谁也没往别处想。 可是,随着暴雨不停,电视新闻中关于抗洪抢险的新闻越来越多后,家人们就开始担心了。 北京这边还好,但东北和南方的洪涝灾害可是相当严重的。 郭美凤看了新闻后,就给老大打电话说:“南方的雨水那么大,彬彬还怎么旅游啊?他现在在哪儿呢,能不能联系到人?让他赶紧回来吧!” 这种极端天气,有什么可玩的! “除非他主动联系咱们,否则咱联系不到他。”大哥后悔道,“早知道就给他买个手机或者传呼机了。” 彬彬平时都待在军校,极少外出,用宿舍的座机联系就够了。 郭美凤看着电视屏幕里像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往洪水里跳的官兵,忍不住嘀咕道:“孩子这么大了,该给他买个传呼了,等他回来以后,我出钱买一台!” 狄思科听了便说:“我们单位就是卖这个的,到时候我送大侄子一台。” “老大,你现在能不能联系到学校啊?”郭美凤望着站成一排,用身体堵洪水的孩子,心里跟着堵得慌,“没准儿彬彬已经回学校了呢!” 大哥答应道:“那我往学校打个电话问问。” 郭美凤等着老大那边的消息,可是等了三四天都没动静,只说彬彬还在外面旅游,没回学校呢。 周五的时候,狄思科刚回家就接到了大哥的电话。 “老五,你出来一趟,我在家门口呢。” 狄思科快速在屋里环视一圈,不动声色地起身,溜达到了大门口。 “大哥,二哥,怎么不进去呢?” 二哥替大哥解释:“我们往彬彬学校打电话了,学校说彬彬早就被派去前线参与抗洪抢险了。” 狄思科皱眉问:“军校学员也要上前线了?” 大哥点点头,“我看过新闻了,那边受灾情况很严重。老五你在江西有没有认识的人,能不能帮忙打听一下彬彬的情况?” 他们提前好几天就知道了彬彬上前线的事了,只是一直不敢告诉郭美凤。 林桐连续失眠好几个晚上,昨天在电视上看到通报的官兵牺牲人数,当时就被吓晕了过去。 大哥没了办法,只想先找关系打听一下彬彬的情况。 狄思科没多说废话,掏出手机就给党校同寝室的张茂年拨了过去。 这老兄在当地根子深,兴许能帮忙打听到有用消息。 “哥,你们先回去,我朋友托人打听也需要一些时间,有了确切消息我就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大哥没什么精神地点点头,在弟弟肩上拍了拍就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 张茂年是在三天后给的回信,电话一接通,他便先跟狄思科确认:“你大侄子是叫狄志彬吗?” “对。” 狄思科默默举着听筒,听对方介绍完情况后,道了声谢就放下了电话。 于童靠在一旁,观察着他的表情问:“怎么了?有彬彬的消息吗?” “嗯,”狄思科声线有些抖,“彬彬加入了突击小队,火线入党了。” 第217章 98年的夏天, 是一个很糟糕的夏天。 电视、广播、报纸,到处都是抗洪抢险和民众转移的新闻。 彬彬上了抗洪抢险第一线的消息,终究没能瞒住, 还是被郭美凤知道了。 家里没人告诉她, 但新闻镜头扫过长江抗洪画面时, 她感觉其中一个侧脸有点像她大孙子。 这段时间她本就心有疑虑,再加上刚刚看到的画面, 就去询问了老五和童童。但这俩人的嘴都跟蚌壳似的, 一个比一个严实,都说彬彬在学校训练呢。 她左思右想,给林桐打电话旁敲侧击地诈了一下。 林桐担心儿子又无处诉说,她以为婆婆也了解了彬彬的情况,可算是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 在电话里说着说着就哭了。 听说孙子果然去参加抗洪了,郭美凤只感觉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哭有什么用?你在单位吗?” “没有,在家呢。”林桐抽噎。 “那你过来一趟, 咱俩好好说说。” 林桐半点没迟疑, 出门就打的去了北海公园。 “妈,我想去他那边看看。” “你又不知道他在哪里抗洪, 去了也没用!再说,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上了前线就不是孩子了,那是去完成任务的!”郭美凤握着她的手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彬彬好好的,人家部队领导才不会给咱们打电话呢。” 说到这里, 郭美凤也控制不住地哽咽道:“你看那亲属被喊去前线的,都是……” 都是烈士家属。 “早知道我就不让他出去旅游了,”林桐后悔道,“当时就应该强硬点,让他直接回北京来。” “他又不是真的去旅游的,肯定早就接到任务了,怕你担心才说是去旅游。”郭美凤擦了下眼角说,“当初既然让他读了军校,就该做好孩子会上战场的准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否则国家凭什么让他免费读书!” 婆媳俩坐在一起,相顾无言。 缓了好一会儿,郭美凤像是在劝儿媳妇,也像在劝自己,“咱家彬彬刚会走路就会游泳了,上学的时候又练了那么多年,还得过冠军呢,部队领导肯定是知道他有能耐,才让他火线入党的!” “火线入党是一种荣誉!组织信任他才会让他火线入党!”郭美凤语气异常坚定地说,“你放心吧,以咱彬彬的水性,肯定屁事儿没有!他那么高的个子,站在水里也能露出脑袋,一定没事!” 郭美凤退休以后也要求进步,已经写了志愿书申请入党了。 所以,她是了解火线入党的。 一般情况下,申请入党需要一个考察过程,从递交入党志愿书到正式成为一名党员,至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 但是,遇到重大突发状况,比如战争、自然灾害,党组织就会简化程序,让参与危难工作的杰出个人火线入党。 彬彬在长江大堤上火线入党了,需要他在危急关头冲锋陷阵、体现党员的担当。 郭美凤心里很清楚,彬彬去参加的突击队,一定承担了非常危险的工作。 但儿媳妇已经被吓得不轻,她不能再火上浇油,只能表现出对彬彬的信任,缓和对方的紧张情绪。 林桐说:“妈,我看新闻里有好多女同志在那边帮忙做饭送饭,反正我也没什么正经工作,要不我也去那边帮着做饭吧?” “在前线自发帮忙的都是当地老百姓,你去了那里人生地不熟,万一走丢了,更让人担心。”郭美凤拉着她说,“那大堤上那么多当兵的,又不是只有咱家孩子上了前线,大家要是都跑过去,不就乱套了吗!你听我的,彬彬肯定没事,咱们在北京等着好消息就行了!” 原本老狄家只有郭美凤一人爱搞封建迷信,这回变成了两个。 郭美凤去雍和宫烧香的时候,把林桐也捎带上了。 林桐以前并不信这些,但她现在病急乱投医,在雍和宫外面买了最粗最大的供香,希望佛祖能保佑她儿子。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并不是喊口号,首都各界早就组织过捐款捐物。 郭美凤在街道办组织的捐款中,捐了五千块钱。 于童公司也响应市里的号召,捐了500万。 但她们那会儿并不知道自家彬彬也在前线呢。 这段时间老狄家的电视机整天开着,郭美凤除了烧香拜佛干不了别的,就想着再往灾区捐点款。 把她存的15万养老钱拿出来,想捐给彬彬所在的灾区,却不知道应该通过什么途径捐款。 于童听说了她的打算,就建议道:“妈,要不您跟我们公司一起吧。我打算采购一批药品、方便食品和饮用水,运到灾区去,现在这个当口,送物比送钱更实在。” 她跟二狗子结婚的时候,彬彬还是小学生,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自家孩子在前线呢,他们有能力,当然要多出一份力。 郭美凤这回总算有了用武之地,立马拉着大儿媳加入了筹备物资的队伍。 * 好消息是在半个月后传来的。 经过没日没夜的鏖战,长江大堤总算是保住了! 在此期间,老狄家并没有收到关于彬彬的任何消息。 不过,就像郭美凤说的,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大哥大嫂看到大堤保住的新闻以后,赶紧往学校打了电话,被告知彬彬还没有回去,但人没事。 洪水过后还有灾后重建工作,官兵们需要继续帮助当地百姓重建家园,彬彬也要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 狄家人没啥奢求,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他们就能松口气了。 彬彬这个当事人不在家,但狄家人全都跑到北海公园这边聚餐庆祝了一番。 大哥大嫂特意给老三敬了一杯酒,感谢他那些年对彬彬的培养。 彬彬有游泳这项特长,有技巧也有体能,在关键时刻真的能保命啊! 三哥没说什么,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因为让孩子练体育,最初那几年他没少遭大嫂埋怨,他自己也有点心虚,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了。 除了大侄子那边的喜讯,狄思科也收到了另一个好消息。 腾飞北京研发中心的一个研发团队,于本月成功研发了腾飞自己的VCD影碟机芯片! 耗时四年,投入了大量科研经费以后,腾飞终于看到了曙光! 这就意味着,在VCD影碟机这个项目上,腾飞很快就能摆脱对进口元器件的依赖,可以完全实现自主研发和整机生产了! 这天,腾飞的所有相关人员都聚到了研发中心一楼,亲眼看到用代工厂回片组装的样机。 “董事长,咱们试试吧?”全开瑞笑着提议。 一众人也全都望向了狄思科。 狄思科笑道:“咱可不搞形式主义啊,既然已经准备好了,就赶紧试试吧,大家都盼着呢!” 孙总工和研发小组的负责人早就已经试过上百遍了,样机自然是没问题的。 只是当着全体领导和研发人员的面,再演示一遍,显得更正式,更有仪式感。 一项项功能和指标试过去,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之前的芯片是从国外进口的,有些功能并不符合国人的使用习惯,但因着是进口的,供应商不可能根据腾飞的需要随时调整功能,所以腾飞这些年一直将就着。 如今有了自己研发的芯片,研发人员们根据用户的反馈,增加和删减了一些功能。 比如在五秒十秒的基础上,增加了一分钟和五分钟退回功能,也增加了字幕功能。 这枚芯片可以让VCD影碟机实现一次小升级。 腾飞的技术有了这样重大的突破,当然不能瞒着,公司很快就将这项突破上报了。 内地的VCD影碟机市场长期打价格战,厂商们的大笔费用都花在了营销上,几乎所有厂家都是直接采购进口芯片,在内地组装,赚快钱。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根本没有精力也没有经费来搞研发。 所以,腾飞的这枚芯片,是内地第一枚自主研发的VCD影碟机芯片。 实现技术突破的消息上报后,部里和市里都派了专家来腾飞调研,确认无误后,市里非常给力地帮腾飞牵线了一家港岛的芯片公司。 腾飞目前只有研发能力,没有生产能力,成品还需要芯片工厂代加工。 所以,市领导给腾飞牵了一条线,探讨与港岛芯片公司合作,在内地合资建厂的可能。 全开瑞很快就带着队伍飞去了港岛,狄思科留在北京应付一波波打探和采访。 这两天很多报纸都报道了国产VCD芯片问世的新闻。 主流媒体当然是一面倒的夸赞之声。 但是,随着电脑的普及,互联网媒体也开始兴起了。 有一家门户网站上便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狄思科早在十年前就开始鼓捣计算机,一直在潮流前线冲浪,自然也会使用最近兴起的门户网站。 看到网站上挂着的文章时,险些没把他的鼻子气歪! 不知这网站的编辑是什么人,只把腾飞芯片问世的消息当做引子放在第一段,然后很快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前段时间的抗洪捐款上。 在这次支援抗洪前线的过程中,很多知名企业都担负起了社会责任,向灾区捐款了。 各单位捐了多少是有数的。 新闻编辑将几家大企业的捐款金额罗列了出来,还搞了一个排行榜。 排在前三名的是三家民营企业,之后的是一些知名外企和合资企业。 腾飞在这个排行榜中以101.346万元的捐款金额,排在了第29名。 狄思科看这个排行榜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是,这个捐款金额,放在网站编辑那里却是有大问题的! 人家说了,腾飞每年营收几十亿,还总是标榜自己是国有企业,高科技公司,动不动就就要跟外企看齐。 那这次救灾捐款,怎么就不向人家看齐呢? 哪怕捐300万也凑合呀! 规模这么大的知名企业才捐了100万,混在一众中小企业之间,实在是有些寒碜。 狄思科对着那篇报道反复看了两遍,看到第三遍时直接被气笑了。 感慨一句没文化真可怕,他就关了网页。 反正这年头上网冲浪的人不多,这篇胡说八道的报道也没什么人点击。 这种言论只要不大范围传播,狄思科就懒得管它。 可是,他这边刚收到彬彬返回军校的消息,正在担忧孩子脱落的指甲和感染的伤口时,周健将却突然进来通报说,有个记者想采访他。 “什么记者?让他们跟宣传部门对接吧。” 狄思科已经接受过两家主流媒体的采访了,再接受其他记者的采访,还要说那些车轱辘话,他觉得没什么必要。 周健将递给他两份报纸和一份打印稿,“这是那位记者同志拿来的,她想采访一下您关于这篇报道的看法。” 狄思科接过来一看,正是那个门户网站的智障言论,被记者打印了下来。 而且,竟然还有两家报纸将这篇报道转载了! 这两份报纸不是北京本地的,好像是外地的地方性报纸。 狄思科本来不想做什么回应的,但他拧眉想了想,还是点头说:“你跟记者同志约时间吧。” 周健将小声说:“她本人就在楼下等着呢,咱们还有半小时的空闲时间,要不让她现在上来?” “那你让她来吧。” 周健将带上来的是一位年轻记者,看面相似乎刚出校门没多久。 有些紧张地与狄思科握过手,做过自我介绍后,就问起了狄思科对这篇报道的回应。 好像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真的能见到腾飞的董事长。 狄思科笑着问:“李记者觉得这篇报道有什么问题吗?” 李记者推了推眼镜说:“我认为他们没有必要相互比较,能在抢险救灾的过程中献出爱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不应该用捐款的多寡来衡量企业对此的重视程度。” “我觉得李记者说得也不全对,”狄思科叹气说,“对于普通民众而言,确实不应该以捐款金额的多少来衡量每个人的爱心,毕竟个体能力不一样,咱们没有一个统一的衡量标准。但我认为大企业在享受时代和政策红利的同时,也确实需要承担更大的社会责任。” 李记者:“……” 这啥意思? 岂不是承认了腾飞捐的确实少? 说实话,以腾飞这几年的营收情况来看,它捐款一百多万着实有点少。 她看到那篇文章的时候,也觉得人家分析得有一定道理。 “不知李记者看过我们腾飞的捐款署名没有?”狄思科问。 “难道不是腾飞集团嘛?” 狄思科摇摇头,“准确地说是,腾飞集团全体职工。” 李记者:“……” 这有什么区别吗? “其他企业的捐款都是整数的,比如200万,500万,而我们腾飞的捐款却是101.346万元,有零有整的,您就没想过是为什么?” 李记者恍然地“啊”了一声。 狄思科笑着说:“这101.346万元的捐款,并不是以腾飞集团的名义捐的,而是以腾飞集团全体职工的名义捐出的,因为这些钱就是我们公司职工根据自己的经济能力,用五十元、一百元,甚至是十元、二十元,一点点凑出来的。” “腾飞集团是一家国有独资企业,也就是说,这家企业是属于国家的,属于全民的。公司管理层,无论是董事长还是总经理,都只是代理人而已。腾飞集团的盈利并不是放进了我们个人的腰包,而是要统一上交中央,由国家统一支配的。” “所以,我们没有权限动用国家的资金捐款。腾飞的一切行动要听指挥,要服从大局。国家在抗洪抢险的工作中有统筹安排,只要上级向腾飞下达了支援任务,那么只要是腾飞有的,我们就会及时拿出来。” 李记者的钢笔在本子上快速记录,有些抱歉地说:“很多人可能并不知道其中的前因后果,看了那篇报道,就有些动摇了。” 比如她自己。 狄思科无所谓地笑笑说:“没关系,李记者好好写一篇报道,帮忙介绍一下我们这些国有企业的特殊情况,尽量减轻大家的误会吧。再说,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捐的,之前市里有过统一安排,很多兄弟单位都向灾区驰援了物资,只不过大家是统一行动,并没有在这方面搞宣传。” 送走了记者同志,狄思科又翻了翻那两份报纸。 没想到小小的一个网站还有些流量,这样一篇报道居然还能被报纸转载! 他给宣传科的赵岩打了电话,请对方来办公室一趟。 然后将那篇报道交给了赵科长。 赵岩看完报道以后说:“狄总,需要出面让他们将稿件撤下来吗?” “撤不撤都行,”狄思科摆摆手说,“我瞧着浏览这个网站的人好像还挺多的,你觉得在他们这个网站给腾飞打打广告怎么样?” 闻言,赵岩快速思索了一番,说:“他们这个网站有中文邮箱服务,大家需要使用电子邮件,所以点击量还可以,我也注册过他们的邮箱。不过我瞧着他们网站上好像没什么广告,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业务。” 腾飞的广告宣传主要还是传统媒体,报纸杂志和电视广播,以及路牌、车体广告。 还没尝试过在互联网上打广告。 关键是现在上网的人显然没有看电视的人多,所以打广告的主要阵地还是央视广告。 狄思科小声说:“我怀疑他们那篇报道就是收费写的。” 像这种没有常识的低智言论,在传统报纸的主编那里就无法通过审核,想让这种抹黑腾飞的言论发酵,还得是没什么监管的互联网。 “都沦落到收费写这种小作文的地步了,我估计这家网站的日子不太好过。”狄思科说,“你先让人去跟他们接触接触,广告费别给太多,也别签太长时间,这种网站能否活过一个冬天都说不准。最多一年,一年10万就差不多了。” “10万?” 少了点吧? 在电视台打广告,一天也不只十万啊! “10万就不少了,这玩意是新兴行业,谁也不知道广告效果怎么样,你们先去试试,也算给他们的广告业务开个张了。咱们腾飞能在他的网站打广告,也是间接证明了他的流量和实力……” 其他的就不用狄思科多说了,赵岩是这方面的行家,只要有个方向,他的队伍都能搞定。 赵岩拿着报纸起身告辞,临出门前,狄思科又将人叫住了,“要是能谈成,还是让他们把那篇报道撤下去吧,咱花了钱的。” 赵岩:“……” 咱花的是广告钱,可不是撤新闻的钱。 不过,想想狄总那雁过拔毛的性格,他什么也没说,点点头答应了。 * 狄思科并没看出同事的腹诽,将报道和网站的事情托付出去,他就撒手不管了。 抗洪小英雄彬彬已经返回军校重新开学,而他这边也要再次进入校园读书。 他已经收到了北大的录取通知书,这个月底即将正式开起读博生涯。 刚收到通知书的时候,他就去学校跟张教授见了一面。 张教授给他列了整整一页的书单,都是需要认真研读的。 他还没正式入学,暂时没有学生证,先借用张教授的借阅证,在学校图书馆借了几本书。 孩子刚上学的时候都有股新鲜感,对待作业特别认真,狄思科这个成年人也不例外,这段时间回家都要认真学习,跟双胞胎共用一张大写字台写作业。 与小学生们成了同桌。 眼瞅着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狄思科正想回家学习呢,周健将又敲门走了进来。 “又出什么事了?”狄思科晃了晃公文包说,“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明天再说,你也赶紧回家陪陪老婆孩子吧。” “嘿嘿,领导,这回咱可碰上大好事了!”周健将喜滋滋地说,“中央台有个栏目组想给您做一期专题节目!要跟您约个采访!” “怎么又有采访?”狄思科当即就摇头说,“让他们去采访别人吧,那VCD影碟机的芯片又不是我研发出来的,介绍一次两次就差不多了。腾飞的新产品还没正式上市,咱们留着点力气,等到新产品上市再采访吧。要不你让翁总和金总他们出面也行!” “找他们可不行!人家电视台点名找您的!”周健将把一份资料递给他,“这是他们的节目策划,叫《20年,20人》。据说是为了改革开放20年做的专题节目,要从全国各行各业选出20个有代表性的人物,您属实太优秀了,被人家选中了!” 狄思科正着急回家吃郭美凤做的酱大骨,那味道跟东北夜市的大排档有得一拼。 他随手将资料放进包里说:“行了,我回去再看,有了什么决定,我直接给他们打电话,你也下班吧!” 狄思科走出办公楼,哼着小调开车回了家。 进门时,郭美凤还在厨房里忙活,另外还有四哥这个场外指导在一旁指点。 郭美凤被他指点得脑袋里乱糟糟,在厨房里做了两个钟头,晚饭还没能出锅呢! “行了,我不用你指点!”郭美凤嫌弃地将他拱出厨房。 四哥却坚守阵地不肯离开,母子俩又因为酱骨配料的多少,在厨房里呛呛了起来。 狄思科看到酱大骨还没上桌就放心了。 去厨房打了声招呼,就返回客厅,一边等着开饭,一边从包里拿出了刚到手的那份资料,跟于童探讨起那个《20年20人》的节目内容来。 于童拿起资料认真翻阅了一阵,笑着说:“他们这个节目其实很新颖,属于纪录片和专访相结合的形式,看介绍还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成片怎么样。” 狄思科肯定地点头,“嗯,角度也挺好的,以前介绍改革开放的成果时,主要是介绍标志性事件。像这样专门介绍人物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于童偏头看着他勾起的唇角,揶揄道:“你心里快美死了吧?” “没有没有!”狄思科故作谦虚,但上扬的唇角真是怎么也控制不住。 “啧啧,”于童羡慕道,“一共才选20人,而且还是从各行各业中挑选,你能被选中还真挺厉害的!” 狄思科继续谦虚:“没有没有,就是运气比较好,赶上好时候了!” “他们这个节目是任务片,能保证质量,而且相对比较权威,我建议你接受采访。” 狄思科犹豫道:“能被选中确实很荣幸,但节目要全方位记录我的生活,除了工作,还会记录家庭生活,可能会来咱家取景拍摄,也有可能会让家人出镜。” 于童瞪眼道:“怎么,狄总觉得我们娘几个拿不出手啊?” “那不能,我就怕节目播出以后,会影响你们的正常生活。” 于童不屑地哼了声:“现在咱闺女和咱妈都比你有名,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要是哪天有人来采访狄嘀嘀的生活,兴许还能引起点关注。 “爸爸,有人要来采访我吗?”狄嘀嘀坐在一旁问,“我能上电视吗?” “不一定,记者同志有可能来咱家取景,主要就是拍爸爸的日常生活。” 狄嘀嘀很贴心地说:“那你可以让他们去拍你在北大读博士时,在学校里的画面啊!到时候全国人民都知道你是狄博士啦!” 也知道她有个博士爸爸! 于童:“……” 你可真是你爹的亲闺女,太懂爹了! 第218章 得到狄思科的答复后, 《20年20人》栏目组很快就派人来跟他对接了。 来人是个头发有些稀疏的中年人,据说是栏目组的总编导。 狄思科见了人以后就笑道:“周导怎么还要亲自来跟我对接?” “哈哈,”周峰与他握手说, “我对狄总这一期还挺有想法的, 兼任了您这一期的执行编导, 希望能拍出最好的效果。” 《20年20人》一共分为20集,每个人的经历就是一集。 比如介绍狄思科的这期, 就叫《狄思科》。 周峰是节目总编导和总策划, 所有人物的拍摄内容都要由他过目,但他只负责亲自跟两个人对接,一个是体操王子,另一个就是狄思科。 这两个人给了他很多灵感,他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能制作出好作品。 狄思科问:“周导, 咱们从哪天开始正式拍摄?大致取景地点在哪里?” “我们的摄像已经就位了,您要是方便,咱们随时都可以拍。”周峰介绍了大致流程,“先在室内对您做个采访, 然后我们会拍一些您日常生活中的画面, 以及一些重要的文献资料,比如您能够公开的工作笔记、工作日志、日常随笔、散文等等。” 毕竟要给观众展示的是一个立体的人物, 生活中不能只有工作。 节目组还想通过一些生活细节,挖掘人物成功的深层次原因。 狄思科听了他的话就谦虚道:“我其实不算真正的成功,我的成长和发展很大程度上是时代造就的,如果换个时代生存,我可能还是那个贪玩的胡同小子。” 周峰觉得他似乎有了谈兴, 就问:“狄总,咱们现在可以开始吗?您需不需要换身服装?” “可以啊, ”狄思科在自己身上瞅瞅,衬衫加毛背心还算得体,也就不用换服装了,“那咱们就先在我办公室聊聊吧。” 周峰示意摄像和灯光准备,而后又顺着刚才的话题问:“您说自己是个胡同小子,能说说您的成长环境吗?” “我其实跟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北京青年一样,出生在四合院,成长在胡同里。家里一共六个孩子,我是小子里排行最末的,上面还有四个哥哥,所以小时候除了吃喝,没有别的烦恼,前面有大孩子顶着呢,再前面还有父母长辈,家里有什么事都不找我商量,我也不用操心。” 周峰很感兴趣地问:“我特意看过您的资料,您83年就以很不错的分数考入了经贸大学,您小时候学习好吗?” “不好啊,哈哈。小时候学习真不怎么样,以致于我现在都不敢太过苛求孩子的成绩,毕竟我小时候也没做到嘛。”狄思科很坦荡地说,“我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里能供每个孩子上学,让每个孩子健康长大就很不错了。父母既要上班养家,又要收拾屋子做饭,根本没有精力管孩子的学习成绩。” 他经历过的这些周峰也经历过,便赞同道:“确实,当年住在四合院里,需要自己烧炉子,买煤、买柴火,春夏修屋顶、糊顶棚,秋天储秋菜,都是不小的工程,家里有干不完的活。父母没精力管孩子,都是让大的管小的。” “对,我家也是大的管小的,不过我几个哥哥学习跟我一样,在学习成绩这方面没人太苛求我。” “那是什么原因让您的成绩突飞猛进,考上大学的呢?” 狄思科叹息道:“一个人的成长总是需要契机的,我的契机就是父亲的突然离世。当时我才十来岁,我妹妹更小。家里的主要收入、住的房子和重体力活,以前都是由我父亲支撑的,这个人突然不在了,对我们一家子的打击是非常大的。” “那会儿我还小,在家里没什么话语权,也帮不了大忙。父亲没了,就听母亲和哥哥的话。”他笑了笑说,“我一直很感谢我的几个哥哥。当时我大哥接了我爸的班,是家里唯一拿正式工资的,三哥去体校当了运动员,由国家培养。他俩是我家发展最好的,要是按部就班过日子,把弟妹拉扯大就分家各过各的,他们也能过得很好。” 周峰语气笃定地说:“但您哥哥没有。” “对,当时我大哥二哥三哥已经能顶门立户拿主意了,正好那几年国家恢复了高考政策,我们胡同里有个叔叔考上了大学。当年的一个大学生,能改变一个家庭的命运。因此,我三个哥哥就拿定了主意,供三个最小的弟妹读书考大学。” “所以您就开始奋发图强,认真读书了?” “不然呢?成长就是一瞬间的事,父亲没了,母亲一个人的工资养不起六个孩子。在尝过了受穷和挨饿的滋味后,没有其他改变现状的办法,那读书就是我当时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说是时代造就了我呢?”狄思科笑道,“我要是早生几年,国家还没有恢复高考,那很可能刚成年就要进厂当临时工了。当时还是接班制,我家没有其他班可以接了,我就只能当临时工。” “现在看来,我三个哥哥的决定,跟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有异曲同工之妙!” 周峰问:“为什么这么说?” “都是先富带动后富嘛!我们家是举全家之力,支援三个弟妹的发展,而咱们国家当年也是举全国之力支援沿海地区的经济建设。我这个先考上大学的人,就好比经济特区。我成长起来以后,也要找机会回报家人曾经的付出,让大家共同成长。” 周峰在笔记本上着重记了几笔。 他是中央台经济部的,最近听说国家有意花大力气开发西部地区。 支援西部建设,除了中央的支持,当然也需要一些经济发达区域的支持。 他觉得可以将狄思科这段话放在片头或者片尾,引起大家的共鸣。 “您上了大学以后,家里的生活就好起来了吧?”周峰问,“在您这段成长经历中,有哪些人对您有比较深的影响吗?” “上了大学也没好,”狄思科回忆起学生时代的事情,不由哈哈笑道,“我这人运气时好时坏的,考上大学可能已经把我那段时间的好运气用光了。刚入学就被通知,从我们这一届开始,国家取消发放助学金了。” “以前的大学生,每月都有二十来块的补贴,足够伙食费了,所以人家可以一心只读圣贤书,但到我这里就不行了,家里给不了我经济上的支持,我就得自己想饭辙,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赚生活费。” 这部分内容倒是周峰没有了解过的,他顺势问:“您当时在哪里打工?能赚多少钱?” “最开始是在学校食堂摘菜打饭,每天都要上早中晚班,一个月有17块钱。” “这些钱够您的生活费吗?” “平均下来一天五毛多,对我来说勉强够吧,但我上了大学就是成年人了,要跟我三个哥哥一起养家,不可能自己吃饱就不管家里了。我家当时还有两个读书的学生呢。” “那除了在食堂的工作,您又找其他兼职了?” “嗯,开过卡车,练过摊儿,端过盘子,在雅宝路卖过服装,还当过导游。我是学外语的,专业课成绩很好,但也有短板,就是口语不好。正好内地刚改革开放的时候,有好多外国友人来北京旅游,我就给人家当导游,一边吭吭哧哧地练口语,一边赚外汇。” 周峰在心里默默感慨这位的人生经历丰富,“看来您当年没少接待外宾,毕业后被分配去经贸部翻译室工作,跟这个也有些关系吧?” “有一点,但并不是起到决定性作用的。”狄思科叹息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要是一直将时间花在打工赚钱上,可能就与经贸部的工作擦肩而过了。您刚才问我在这段成长时期有哪些人对我有比较深的影响,我觉得主要有两个人,一位是我母亲,她是个坚强又乐天派的老太太,在我的性格塑造方面起了很积极的作用。另一位是经贸大学的甄校长,她当年是我们英语系的系主任,同时也给我们上专业课。” “我在学外语方面是比较有天赋的学生,即使在校内校外有各种兼职,仍能保持在前三名的成绩,而且还因为做导游,自学了法语和日语。但甄教授跟我说,前两年的课程内容是比较浅显的,我使上三四分力就能掌握,等到后面的知识越来越难,再这样三心二意的话,我可能很快就会泯然众人。” “那时我还在食堂兼职打饭,甄教授觉得我每天在食堂浪费的时间太多,就帮我申请了去图书馆当管理员的兼职,工作的同时还能兼顾学习。” “当时甄教授才教了我一个多月,我们其实还不太熟,老师愿意无偿帮我,完全是出于对学生的爱护。” 当然,用甄教授自己的话说,她比较惜才,不希望人才因为经济原因被耽误了。 狄思科不好在电视上自夸,表达得就相对含蓄了一些。 “好老师对学生的影响是终生的,我非常幸运地遇到了一位好老师,不但在学业上给予了我很大的支持,在生活上也给了我很多关照。而且据我所知,当年被甄教授关照的学生还有不少。” 狄思科心里一直很感激甄教授,但感激放在心里是没用的,咱得表达出来! 趁着这次上电视的机会,他好好夸一夸甄教授,也能帮甄教授扬扬名。 想到这里,他赶紧跟编导商量,“我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在电视上感谢一下老师,您可不能给我剪没了啊!” 一集的时长只有半小时。 节目组要搜集如此多的素材,显然不可能全都放进正片里,八成会挑选关键的内容剪。 他这段求学经历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还真不算是最关键的。 周峰点点头,又问:“您现在跟甄校长还有联系吗?我们能采访一下甄校长吗?” 狄思科随手就写了一串电话号码,“这是甄校长办公室的电话,你们要是想采访她,先提前电话联系吧。” 周峰收起纸条时暗忖,能随手写出电话号码,看来平时联系得还真挺勤的。 他正想继续接下来的话题,办公室的房门却在此时敲响了,周健将走进来说:“不好意思打扰各位,狄总,下午还要去市府开会,咱们得准备出发了。” 狄思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今天比较赶,咱们再另外约个时间继续吧。” 他以为今天只是对接一下呢,没想到这个周峰上来就直接开录。 后面的行程提前一周就安排好了,他无法临时取消。 周峰就是因为知道老总们的时间都非常紧,才要有机会就赶紧录的。 他们采访20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采访其他人时还好,总能约上时间,有些人的内容三四天就全录好了。 但是,轮到老总们,尤其是这种企业一把手的时候,想要争取到比较充裕的时间,基本不可能。 之前有个房企老总的采访,节目组拖了整整一个月才陆陆续续地搜集好素材。 狄思科送几人出门,走到楼梯口时,一群午休吃饭的职工也正要一起下楼。 瞧见狄思科身边有客人,而且是扛着摄像机的,这群人立马靠到两侧,给狄思科让出了一条通道。 狄思科好笑道:“平时也没见你们给我让路,咱可得实事求是,别在镜头前做戏啊!” 财务科的小郑笑嘻嘻地说:“狄总,大家这是想让您上电视的时候有点排面!显得您在单位里倍儿有威信!” “别贫了,赶紧走吧,小心抢不到炸鸡腿,听说那是郭师傅跟洋快餐学的手艺呢!” 闻言,一群人果然不再假模假样地给他让路,都捧着饭盒呼啦啦地往楼下冲。 周峰见状便问:“您跟职工们还挺熟的?” “整天在一层楼里办公,能不熟么,”狄思科玩笑道,“我比较年轻,他们都不怕我。而且我们腾飞总部的年轻人比较多,有的部门平均年龄才29岁,相对比较有活力。” 他与节目组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又安排人带他们去食堂用餐,这才匆匆乘车赶往市里。 * 因着下一次录制地点是在家里,狄思科特意回家招呼了一声。 家里有什么不方便出镜的东西赶紧收一收。 “哆哆它大姨和大舅,到时候你俩负责看管狗子,把链子拴上,别让它们吓到客人。” 胖大、胖二和哆哆,只长年纪不长记性,见了人就撒欢,整天在院子里活蹦乱跳的。 自家人已经习惯了,但客人难免会被它们的热情吓到。 哆哆大姨不太乐意地说:“它们又不咬人!” “那也不行,要不你带它们去姥爷家玩一天?” 狄嘀嘀摇头说:“我还想上电视呢!” “……”狄思科无语道,“你又不是没上过电视,有什么可稀罕的。” “那我也想上!” 然而,等到周峰带着摄像师上门时却告知,并不需要孩子出镜,只拍一拍狄思科的书房,记录几个他伏案的镜头,再拍一点工作笔记或者散文随笔就行了。 这部分是要后期录制旁白的。 狄思科拿了几本工作笔记,还翻出了一本日记本,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当做素材提供给节目组。 “狄总还有记日记的习惯吗?”周峰惊讶地问。 他以为这些老总都很忙的,根本抽不出时间记日记。 “没有,有时候一个月记好几篇,有时候一年都不记录。”狄思科惭愧道,“十多年才记了这一本,您没发现纸页都有点泛黄了吗?” “那也很不错了,我们采访了这么多人,能提供日记素材的,包括您在内只有5人。这对我们的节目也是非常宝贵的内容。” 很多受访者回忆曾经的重要经历时,其实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心情。 还不如文字记录更直接。 能被写到日记里的事件通常都比较有纪念意义和代表性。 狄思科这本日记亦是如此。 这是从他大学二年级开始记录的,笔记本的扉页上还盖着经贸大学的印章,看得出来这是学校奖励的笔记本。 在他上学期间记录得比较多。 比如参加英文演讲比赛后,狄思科就在上面写,“去参加北京十二校的英文演讲比赛了,对手们都很强,很有实力,有几位参赛同学的发音非常标准,像在听BBC。但我得了金奖(只有一人)!” 又比如参加了校际篮球比赛后,狄思科用黑色墨水记录道:“全军覆没了!配合打得不好,白白浪费我的打工时间去训练!再去参加校篮球队的训练,我就一年不吃肉!” 过了不知多久,又用藏蓝色笔迹在后面补充,“又去训练了,反正我一年也吃不到几次肉,没关系!” 可见,大学时期的狄总是个意气风发,很有活力,也很乐观的年轻人。 两年半的时间,大概记录了笔记本的三分之一。 但都是断断续续记录的,比较连贯的是86年9月-87年这段时间。 狄思科写了很多日记,有他去歌舞厅唱歌得到300块点歌费的,有出了第一张录音带的,还有送妹妹去读空中服务班的。 当时狄思科写道:“花了好大一笔钱,但值了。希望老狄看到他闺女这么有出息,也能高兴。” 后面一段时间的内容,在周峰看来比较流水账,但狄思科居然每天都做了记录,不是每天一页,而是每天一两句话那种。 买了第一辆车是大事,记录也就记录了,但是买了一块草莓小蛋糕也要记录,那就很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周峰没什么耐心看下去,就快速向后翻阅,直到看到占了半页纸的“哈哈哈哈”时,他顿住了动作。 在让人感到密集恐惧的半页哈哈哈的最后,狄思科只写了五个字:“求婚成功啦!” 周峰:“看得出您当时一定非常开心了!” “对啊,娶这个媳妇可不容易,”狄思科笑道,“我爱人当时有好多人在追呢,而且我那会儿还只是翻译室的小干部,她却已经有自己的公司了,存款是我的一百倍。” 这还是往保守了说的。 周峰问:“听说您爱人就是您的经纪人?” “对,不过我只发过几张录音带,连商演都没接过就退出歌坛了,没让她赚到什么钱,。” “您有当年演出时的影像吗?” “有啊。”狄思科将几本相册和一盒子录像推给他。 相册分别由郭美凤和于童提供。 郭美凤有剪报的习惯,自打他在歌舞厅唱歌出名后,只要报纸上有关于他的报道,郭美凤都会剪下来,夹在相册里。 而于童这本记录的都是他工作以后的登报情况,还有一些他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 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周峰不无感慨道:“您这一期可能是搜集资料最齐全的一期了,连这么早的影像资料都有。” 狄思科笑着点头。 他成名早,而且那会儿于童已经发达了,家里不缺照相机和摄像机。 记录的日常片段还挺多的。 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后,关于双胞胎的录像带和VCD已经有了一箱子。 狄思科现在就盼着女儿或儿子中能有一个成名呢,到时候他们记录的这些内容就有用武之地了! 周峰将这些素材都收了起来,等到摄像师在书房里架好设备以后,他又问:“狄总,您在国有企业之间,甚至是内地商界间已经是红人了,您从业这么久,有什么事件是让您觉得特别重要,或对您特别有影响力的吗?” 狄思科仔细思索片刻说:“重要的事情太多了,我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没有浪费,都在帮助我快速成长,我的每一位领导,每一位同事,甚至是每一位对手,都是我的贵人。但是要说特别有影响力的事件,我觉得有一件,无论是对我,还是对腾飞集团而言都具有里程碑似的意义。” “是腾飞自主研发的VCD芯片问世吗?”周峰问。 狄思科摇摇头,“腾飞自主研发芯片的问世,打破了我国对进口芯片的惯性依赖,终于有了一枚我们自己的VCD芯片,这确实值得高兴,也足以值得每一个腾飞人骄傲。但是我要说的这件事,却为这枚芯片的问世,打下了非常坚实的基础。” “95年的时候,有一家私营VCD企业,对腾飞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噪声整形技术实施了专利侵权。” 这家企业现在已经查无此人了,早就消失在市场经济的汹涌浪潮中。 但这件事对腾飞的影响却是深远的。 “我们刚得知被侵权的时候,可以说是束手无策,当时咱们国家的专利保护机制并不完善,既不能让对方立即停止侵权,也不能让对方立即赔偿我们的损失。” “专利被侵权,非常打击我们一线研发人员的研发热情和积极性。” “我们当时只是想不蒸馒头争口气,哪怕是要点赔偿也好,所以就直接将这家企业告上了法庭。” 周峰点点头说:“我对这件事还有些印象,当时好像不少媒体都加入讨论了。” “对,”狄思科哭笑不得道,“因为保护知识产权的话题,直接形成了南北舆论大混战,北京日报和深圳那边的一家报纸,专门给我和对方的厂长,在报纸上预留了版面,以供我们隔空吵架。” “当时吵了挺长时间吧?” “嗯,吵了半个多月。”狄思科收起笑容说,“通过这次吵架,我们腾飞的最大收获,并不是提高了知名度,也不是后来的侵权赔款,而是让我们意识到了,腾飞所拥有的专利数量,与外企之间存在着巨大差距。” “因为要参与这次南北舆论混战,我们特意去专利局调取了一些资料,结果发现与VCD影碟机相关的专利技术,有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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