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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捏着掏耳勺,一手揪着他的耳朵, “是你自己说可以搞定, 不需要帮忙的。” “那块地叫价上千万,咱家哪要得起啊?” “谁说咱家要不起?”感觉光线晃动得厉害, 于童对儿子说,“宝宝,你把手电筒的光对准爸爸的耳朵。” “……”狄思科疑惑扭头,“咱们要得起吗?” 家庭收入全权由于总安排,他还真不知道家里具体有多少钱。 他之前跟二哥合伙解决三角债, 拿到了一百多万。 交给媳妇以后,自觉不是吃软饭的了, 就心安理得当起了甩手掌柜。 虽说现在工资没有在企业的时候多,但每个月的几百块都归他自己支配,偶尔还能有点结余。 他这小日子过得也挺快乐的。 “掏耳朵呢,别乱动!”于童按住他的脑袋,又调整了一下儿子手里的光源,“要得起。不过,我听说人家拿地都是贷款的,咱要是拿下那块地,也可以贷款啊!” “人家贷款拿地都是盖房子的,房子一卖就能让资金快速回笼。但莲花乡那块地,只能建蔬菜批发市场。咱家现在的业务基本都跟娱乐产业有关,跟农业根本就不搭边儿!批发市场是个长线投资,一千多万砸进去,不知多少年才能回本呢。” “不是说可以像卖房子似的,出售市场摊位的使用权嘛。几百个摊位卖出去,也能卖不少钱呢!” “算了,地皮不是尖椒,尖椒卖不出去,咱家能自己买点,”狄思科叹气说,“但地皮不是小事,那批发市场不赚钱的时候,没人说什么,万一以后赚了大钱,就该被人说成是咱家的夫妻店了。咱俩就算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这样明显存在隐患,又费力不讨好的事,狄思科才懒得干。 于童小心地用着掏耳勺,嘟哝道:“难得看到你事业受挫,我不是想支援你一下嘛。” “工作哪有一直顺风顺水的,偶尔受挫也没什么。咱妈说,有可能是她最近去拜佛的频率降低了,才导致我们拿地失败,”狄思科好笑道,“她今天又跑去雍和宫了。” 于童:“……” 要是雍和宫能出个月票年票什么的,她婆婆肯定会掏钱。 隔壁的钢琴声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于童接过儿子的手电筒说:“姐姐练完了,该轮到你了!” 狄嘀嗒趴在旁边,磨磨蹭蹭地不愿动地方,“让姐姐继续弹吧,我不想弹。” 狄思科感慨:“儿子,咱家有现成的钢琴,你都不乐意弹啊?我小时候要是有这条件,现在没准就是钢琴家了!” 俩孩子的爱好一直挺一致的,一起学唱歌学外语都没问题。 可是,轮到学钢琴的时候,狄嘀嗒的兴趣明显不怎么浓厚。 狄嘀嘀已经能练习弹奏《小星星变奏曲》了,这小子还没怎么入门呢。 “你不想练啊,那今天就不练了,你去跟姐姐说,今天钢琴都归她用。” 听到儿子蹬蹬蹬跑出了门,于童才说:“孩子还太小了,不乐意练就不练吧。本来就是培养个兴趣爱好,他要是每次弹琴都跟上刑似的,还算什么爱好。” 她和表姐也是从小学琴的,不过她俩都对钢琴没什么兴趣。 她只学了一个月,就跟着妈妈跳舞了。 郑雪茹比她强点,坚持了快一年,才转去学中提琴。 于童十岁那年,参加文艺汇演的时候,看到有个同学演奏了一曲《东方红》,感情充沛,气势磅礴,然后她突然就对钢琴产生了兴趣,这才重新跟奶奶学起了钢琴。 狄嘀嗒年纪还太小了,硬逼着他练琴只会适得其反。 “明天周末,我带他们去明星学校转转,不喜欢钢琴,兴许会喜欢别的。”于童挺看得开,“孩子的兴趣爱好是要慢慢培养的。” 狄思科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只能听媳妇的。 他在媳妇腿上翻个面,把另一只耳朵亮出来,“那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夫妻俩计划得挺好,但翌日一早却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上午,明显不适合出行。 狄嘀嘀和狄嘀嗒最喜欢这样的天气。 周末不用出门,他俩练完琴,在回答几道口算题,就可以跟杰克一起看《蓝精灵》了。 几个小孩窝在沙发里看了一上午动画片,直到荣大夫跑来狄家喊孙子吃饭,才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荣大夫,今天在我们这边吃吧,”狄思科笑着邀请,“我们也要开饭了。” “不了,我特意去早市买了菜,午饭已经做好了。”荣润良问,“狄主任,听郭老师说,你们单位现在有送菜服务?咱们北海公园这边能送吗?” “送到是能送,但我们现在只做团体订单,暂时还不能做个人业务。”狄思科遗憾道,“我们现在人手有限,没办法因为一两个私人订单送一趟货。” “你们送一次货最低得消费多少钱啊?” “单笔订单超过一百块。” “啊,”荣润良有点犯难,“那我确实买不了那么多,你们都有什么菜啊?能送肉蛋之类的吗?” “市面上常见的蔬菜都有,还有各种调味料和干货,肉类的话暂时只有猪肉,都是肉联厂当天的新鲜猪肉。” 郭美凤插话说:“荣大夫,您不是请了一个小保姆吗,有小保姆买菜做饭,您就别操心了。” 荣润良摇摇头:“小保姆上个月就走了。” 他家里人口太少,只有祖孙二人,根本看不住那保姆。 自打请了这个保姆回来,他药柜里的名贵药材就无缘无故丢了好几次。 上个月找借口把保姆辞了以后,倒是再没丢过药材。 荣大夫带着杰克回家吃饭了,狄思科原以为买菜的事就算过去了。 可是,傍晚的时候,居委会温大妈又带着四个老太太,找来了老狄家。 “狄主任,我听荣大夫说,您这边可以帮忙送菜,是真的吗?” “……”狄思科耐心解释,“蔬菜配送服务是我们单位的一项业务,暂时只做团体客户,比如学校、企业、机关食堂。” “那我们要是七八个人一起买菜,算不算团体客户?”温大妈问。 “只要单笔订单超过一百块就算。”狄思科提醒,“温大妈,我们的运输车都是上午送菜,但咱老百姓习惯晚上买菜做饭。这时间上恐怕对不上。” 隔壁的李大妈说:“晚上买菜的都是年轻人,像我们这样的退休老年人都习惯早上买菜,新鲜!” 狄思科:“……” 那行吧。 “明天我把菜单和菜品单价送去居委会,您几位要是能凑够一百块的订单,我们就让司机送菜的时候,顺路往咱们胡同这边跑一趟。” 几个老太太答应着,欢天喜地出了门。 郭美凤拉着老五说:“要是真能往咱们这边送菜,你们单位也算做了件好事。” 狄思科连忙摆手,“这是做生意,跟好事坏事可没关系!” “怎么不是做好事呢!眼瞅着就该入冬了,外面天冷路滑,年轻人还没什么,但老年人可就遭罪了。咱这一片儿,每年冬天都有老头老太太被摔骨折。你们如果能把菜送到家门口,能给大家省不少事呢。” 这一片儿退休老人的退休工资都挺多的,不怕花钱。 但像自家这样请小阿姨的人家还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自己买菜做饭。 夏天还好,冬天可就麻烦了。 狄思科听老妈讲了一箩筐冬天买菜的困难,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就让人重新列了一张价目表。 个人业务的价格肯定不能按照批发价走,但是加上服务费以后,仍然比菜市场便宜。 毕竟他们是产地直销,真的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大爷大妈们天天逛菜市场,对各种蔬菜肉类的价格门儿清。 见到那张价目表以后,立马就开始呼朋引伴了。 “老李老李,赶紧来居委会!这边的菜可便宜了,西红柿比菜市场便宜一毛五!大蒜便宜两毛!” “啊,哪儿的菜啊?怎么这么便宜?” “听说是本地菜,产地直销的。” “那我也赶紧去看看。这么便宜的菜,还新鲜吗?” “不知道呀,我也没见到菜呢,现在只有一张价目表,听说早上从地里摘下来,上午就送到了,比菜市场的菜还新鲜呢!” 一群老头老太太都跑去了居委会询问价格。 为了照顾老年人,狄思科特意叮嘱办公室用特大字号打印菜单,所以大家伙不用带老花镜也能看得清。 有人看清菜价后,询问道:“老温,这菜怎么买呀?” “拿菜单回去,需要什么菜,就把序号写下来。比如你想要2斤黄瓜,就写13号,2份。除了香菜每份一两,其他的菜都是每份一斤的。前一天把订单送到居委会来,顺便交钱。第二天上午就能拿到菜了。”温大妈甩了甩手上的菜单说,“谁想买菜,就来我这里取菜单!” 结果,不到一小时,二十张菜单就被人领空了。 狄思科次日下班回家,接到这份高达600块的团购订单时,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600不算特别多,但是用600买菜就很多了。 有的大食堂一天也要不了600块的货呀! 他哭笑不得道:“温大妈,只要订单满100块,我们的司机师傅就可以每天往这边送一趟菜。大家没必要买这么多菜,这得吃到猴年马月呀!” “我跟大家伙儿说了,但他们都不听呀,”温大妈乐呵道,“这订单里不光是蔬菜,还有猪肉和排骨呢。” 狄思科往订单上瞄一眼,好家伙,光是猪肉就下单了90斤。 要知道,一头猪才出肉180-200斤,这群老头老太太直接拿下了半头猪。 温大妈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道:“你就放心送吧,现在天气凉快了,多买点东西也坏不了。” “这是多少户人家的呀?”狄思科问。 “26户。” 狄思科:“……” 他以为能有十户买菜,就顶天儿了。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参与。 还是低估了大爷大妈们的影响力啊! 问题是,他不可能让人家司机给这26户挨家挨户送菜呀! 他盯着那份订单,沉吟许久才说:“我们的送货司机顶多能帮忙将货送到居委会,或是指定的某户人家。把货送上各家的门是不太可能的。” “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居委会会组织人手的。” “咱居委会为住户们服务本是好意,但蔬菜这玩意,损耗不小。发给这家的菜好,那家的菜不好,很容易引起居委会跟住户的矛盾,而且这中间还掺杂着菜金的问题。” 温大妈被他这样一说,心里也有点打鼓。 他们本想找七八个熟人组团买点菜,到时候私下分一分,省了去市场的麻烦。 可是,经过大家的宣传后,竟然招来了二十多户人家参与其中,这是她也没料到的。 狄思科给出一个方案,“每天要送那么多菜,让居委会一直免费为大家服务不是长久之计。要不咱们在胡同里找个合适的人选吧,最好是年轻腿脚好的。司机把菜送到他家或是居委会,然后,由他对照着订单,将每户的菜分好后送货上门。他的工资由我们农贸公司出,每份订单给他4%的提成。” 低于一百块的订单,农贸公司不接单。 也就是说,负责送货的人,每笔订单至少能赚到四块钱。 每天上午忙活一会儿,就能赚一笔外快,对于手脚勤快的人来说,是个不错的工作。 这人要是懂得宣传,将更多住户介绍来买菜,那赚得就更多了。 温大妈对胡同里各家的情况一清二楚,马上就给出一个人选,“前头开裁缝铺的小刘,她爱人叫李报国的那个,最近下岗了,找不到工作正帮她看店呢。人挺勤快的,就是嘴拙,照着他媳妇差远了。要不然让他试试?” “那就让他试试吧,菜金也由他那边代收。前半个月每天结账,半个月后,一周结账一次。” 于是,北海公园这边的住户们,就率先享受了免费送菜上门的服务。 连老狄家也加入了团体采购的队伍。 狄思科原本以为,这个业务干不了多久,等到大家的新鲜劲儿过去了,还得回归家门口菜市场的怀抱。 然而,街坊们在家收菜的热情持续走高,直到过年前,购物热情仍未减退。 几乎每个月都有一万多块,将近两万块的订单,不比机关食堂的走货量差。 李报国这个配送员,每月能赚好几百块的提成,直接把送菜当成了正经工作来做。 唯一不足的就是,这些街坊们的要求太多了。 这天下班回家,狄思科刚进门,就听于童说:“刚才刘大妈来串门了,让我问问你,能不能往菜单里加点水果。” 狄思科:“……” 因为这些街坊们,他们配送中心已经联系了牛肉羊肉鸡肉的货源。 要不是鸡蛋的损耗量太大,连鸡蛋都能给弄来。 “他们总不能天天在家呆着吧?没事也去菜市场溜达溜达买点水果嘛。” 郭美凤和小阿姨,拿着最新的菜单勾勾画画,随口说:“过年前的水果涨价涨得厉害,你们要是能弄来水果,咱家也从配送中心买。” “即使我们有水果,也不会太便宜。”狄思科摇头道,“现在的水果大多是从南方运来的,价格都不算低。” 他嘴上抱怨街坊们太能找事了,次日去上班的时候,还是把农贸公司的供销科长喊了过来。 张文青曾经是市蔬菜公司下属国营菜站的站长。 前几年蔬菜公司搞体制改革,关停了几个菜站,他就顺势下海贩水果了。 结果水果的水比蔬菜还深,他因为两车皮的烂柑橘赔了一半身价,此后彻底上岸。 正赶上星火农贸服务公司招人,他就来公司当供销科长了。 此时,听说狄主任想卖水果,张文青连连摇头。 “狄主任,听我一句劝,水果的损耗量太大了,冬天的水果一冻就烂,咱还是专心卖蔬菜肉类吧。咱们的保鲜库不够大,千万别招惹水果。” “我寻思过年前这段时间水果需求量挺大的,而且咱们单位也要采购水果发过年福利,可以趁机弄一批水果来试试。”狄思科有时候说风就是雨,穿上羽绒服就要出门,“走,咱去批发市场看看行情。” 张文青拦住他说:“您要是一定要看水果,那就别去批发市场了,这段时间水果特抢手,批发市场都未必有货,咱直接去货运站看看吧。” 狄思科奇道:“连批发市场都没货?那农贸市场的货是从哪里来的?” “您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一起出门,去了建在区里的一个火车站。 这一站是小站,客车经过时并不停留,只有货物列车仍在使用这个火车站。 每天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数辆货物列车在此卸货,新鲜蔬果由此被送入首都百姓的菜篮子。 他们抵达货运站的时候,有一批货刚刚卸在货场。 狄思科二人刚走过去,就有一个外地口音的男人主动问:“兄弟,刚从海南运来的香蕉要吗?” “怎么卖啊?”狄思科好奇道,“大哥,你这批货没联系到买主,就敢往北京运呀?” 那男人在他脸上瞄了两眼,便警惕地闭了嘴,不再跟他搭话了。 狄思科摸不着头脑,“他这是什么意思?还卖不卖货了?” “狄主任,您问得太多了。”张文青低声道,“现在好多南方老板都不联系买主了,货到北京自然有人来买。” 他指了指在货场上来回穿梭的几拨儿人,“那些都是来进货的。” “他们不去批发市场交易?”狄思科很快就反应过来,“那岂不是偷税漏税?” 外地蔬果进京的正常流程是,货物先在货场卸货,由货主雇车将这批货物送往全市各大批发市场销售。 每个市场都有工商税务的工作人员,货主卖货以后,直接在批发市场缴税。 若是在货运站私下成交,就会省下许多税金。 张文青:“您可小点声吧,那些人看过来了。” 狄思科:“……” 张文青带着他走远,刻意降低音量说:“在货运站交易,不但不用交税,还省下了雇车运货进城的钱,他们拉一趟货进京不容易,当然想多赚点。” 狄思科没再吭声,重新走回货场,不远不近地观摩了几笔交易。 果然都是就地买卖的。 运费由买卖双方一人一半,不一会儿就拉走了好几车货。 他们在货运站呆到快要下班,才返回办公室。 今天当然是什么也没买到的。 他们是国营单位,不可能明知道存在偷税漏税的漏洞,还用这种方式交易。 毕竟跟税务局是邻居,咱得自觉点呀! 不过,虽然没能采购到水果,狄思科整个人却非常兴奋,总有一种天上即将掉馅饼的感觉。 他刚回单位,就去了潘芝花的办公室。 潘芝花已经在收拾背包,准备下班了。 即使经合办已经有了不少业务,也阻止不了大家准点下班的脚步。 “狄主任还没下班呢?” 狄思科了解单位里准点下班的习惯,他也不想干讨人嫌的事,只道:“我说几句话就走了。” 潘芝花放下背包等着他的下文。 “潘主任,你知道咱们区里那个火车站吧?” “知道呀,就在我之前工作的向阳乡附近,我以前还在那边坐过火车呢,不过现在好像已经没有客车在那边经停了。” “对,现在就是单纯的货运站,外地的很多蔬菜水果都是从那边进京的。” 潘芝花点点头,还没理解对方的意思。 狄思科向她介绍了下午在货运站的见闻,然后问:“货场那块地是咱们区里的吗?” “不是,应该是归铁路部门的。”潘芝花答得肯定。 狄思科起身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潘芝花被他转得眼晕,正想说要是没什么事就下班吧,就听他停下来道:“潘主任,你觉得在货运站那边开一个农贸批发市场怎么样?” “啊——”潘芝花一下子就卡了壳。 狄思科却自顾自地说:“咱们出钱修建市场,让铁路部门出地皮,双方合伙搞个批发市场。既能省了货主向市内批发市场运货的运费,又能阻止国家税收流失。” 潘芝花:“那对人家铁路部门有什么好处呀?” “那块地用来当货场,只能收点寄存货物的租金。但是建了市场以后,既可以收租金,又可以收管理费和入场费。这不是给他们创收嘛!” 潘芝花看看手表说:“狄主任,我看咱还是先下班吧,这批发市场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落实的。你看莲花乡的那块地,三四个月过去了,还没动工呢!咱们都回家好好合计合计,我也找人打听一下货运站货场那边的土地性质。” * 狄思科下班回家的一路上都在琢磨在货运站修建批发市场的可能性。 确实如潘芝花所言,这项合作不是轻易能促成的。 毕竟地皮是人家铁路的,人家财大气粗,未必能看得上那点管理费。 可是,对农贸公司而言,除非区领导大发善心,免费批一块地皮来修建批发市场。 否则,他们短期内不太可能弄出一个批发市场。 地皮太贵了。 与铁路部门的合作未必比搞钱轻松,但狄思科提着包进家门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闺女,你干嘛呢?”看到在客厅里蹦蹦跳跳的狄嘀嘀,狄思科在她晃动的小辫子上摸了摸。 狄嘀嘀喊了声“讨厌”,继续随着儿歌舞动。 直到录音机里的音乐停止,她才问沙发上的奶奶妈妈和小姑,“我跳得怎么样?” 三位女士立马献上掌声,“太棒了!” “闺女,你大晚上的,跳什么呢?”狄思科问。 “小白老师要让我当领操员啦!在最前面带着小朋友们做早操!”狄嘀嘀美得冒泡。 “哇,我闺女才上中班就能当领操员啦?我记得你们幼儿园的领操员都是大班的小朋友吧?你这么厉害呀!” 狄嘀嘀抿嘴乐。 狄嘀嗒与有荣焉地比划:“小朋友都不好好做操,老师就让姐姐上去领操,站在前面最高的那个台子上。我姐姐一上台,下面的小朋友就乖乖做操啦,城城和兵兵他们也不打架了。” “……”老父亲很快就转了口风,“还得去台子上领操呀,那太危险了,万一掉下来怎么办?还是让老师换一个领操员吧,咱家狄嘀嘀太小了。” 第153章 在狄思科心里, 他家姑娘除了话有点多,再挑不出其他毛病。 尤其是美貌度,绝对能称霸幼儿园。 要是家长努努力, 没准儿还能培养个内地秀兰邓波儿什么的。 他觉得幼儿园老师选他家孩子当领操员, 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所以, 次日早上,他亲自将两个孩子送去了幼儿园。 连于童都被他从被窝里挖出来, 一起打包带上了车。 “你怎么大清早就神经兮兮的?” 不到七点就被他拽了起来, 于童站在幼儿园的栏杆外面直打哈欠。 早上送孩子的工作基本都由二舅妈接手了,她每天要睡到八点,才会溜溜达达去公司上班。 狄思科扒着栏杆向操场张望,“我就是想看看咱闺女当领操员什么样!” “嘁,小屁孩懂什么呀, ”于童一眼就看穿他那点小心思,“我从小学到中学都是领操员,在学校也没怎么样,二十多岁才头一回谈恋爱。” “咱们当年多淳朴啊, 现在的小孩可不一样。” 再说, 于童之所以能保持二十年单身,全是傅四海的功劳。 那傅四海就跟看着肉骨头似的看着她, 但凡对她有点意思的男性,全被傅四海赶走了。 思及此,狄思科又扒着栏杆感慨:“养个姑娘可真不让人省心,当初还不如生俩小子呢。你看养狄嘀嗒多省事,随便养养就养这么大了。” 于童打着哈欠白他一眼, “那是我能控制的么!” 两人傻兮兮地在幼儿园外面等了半个钟头,一直等到早操时间, 操场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不是八点半做早操吗?”狄思科疑惑道,“今天不做操了?” 于童拉着他去大门口询问门卫,对方却说:“天气太冷,早操改在室内了。” 果然,没过几秒,便有早操配乐从教室里传了出来。 于童看向身侧的大傻帽儿,无语道:“你自己犯傻就算了,为什么要带上我?” 狄思科讪笑:“咱们可是亲两口子,那就得步伐一致,行动统一啊。那什么,这事您就甭操心了,我保证办得妥妥的!” “咱闺女当上领操员正高兴呢,你可别给她泼冷水。”看在睡一个被窝的份上,于童提醒了这个大傻帽儿。 作为小告状精的亲爹,狄思科在这方面也是很有一手的,到单位以后他给幼儿园的白老师打了个电话,事情基本就搞定了。 第一天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第二天下班回家后,家里却炸锅了! 狄嘀嘀刚当了一天领操员就被罢免了,正窝在奶奶怀里呜呜哭呢。 狄思科好似毫不知情似的问:“闺女,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呀?” 狄嘀嘀哭得一抽一抽的,只好由狄嘀嗒皱着包子脸代为回答:“老师不让姐姐当领操员了。” “为什么啊?”狄思科一脸同仇敌忾。 “小白老师说,家长不想让姐姐当领操员。” 狄思科:“……” 这白老师咋还背后出卖人呢? 家长一号郭美凤率先撇清关系:“我从小登台唱戏,咱狄嘀嘀能登台当领操员,我肯定举双手赞成!” 家长二号于童紧接着表态:“我从小当领操员,女儿继续当领操员,我也是支持的。” 狄嘀嘀泪眼朦胧地望向家长三号,控诉道:“爸爸,肯定是你不想让我当领操员!” “闺女,当领操员多危险啊,蹦蹦跳跳的,一不小心就能从台子上摔下来。我觉得老师这个安排非常不妥当,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 “我跳得可好了,摔不下来!”狄嘀嘀说着话就吹出了一个鼻涕泡儿。 狄思科蹲在她面前,正对着那个鼻涕泡儿,于是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原本父女俩还能心平气和地讨论领操员的问题,可是狄嘀嘀小小年纪也是要面子的。 他这一笑算是把狄嘀嘀彻底得罪了。 整整一晚上没搭理她爹。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习惯性地想冲她爹笑,结果笑了一会儿,记起来俩人现在有仇,又哼了一声把笑脸收了回去。 狄思科:“……” 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不过,早在得罪闺女之前,他就想好了哄人的对策。 当晚回家后,他从包里掏出了三份邀请函,其中一张甩在了狄嘀嘀和狄嘀嗒面前。 “一个领操员有什么意思呀!只有小屁孩才惦记当领操员呢!” 狄嘀嘀和狄嘀嗒:“我们就是小屁孩。” “……”狄思科不再搭理他俩,将另两张邀请函分别给了于童和郭美凤,“维也纳施特劳斯节日乐团要在春节期间来北京演出,有两场音乐会和一场’北京维也纳宫廷舞会‘,这个舞会就是由他们演奏和伴奏的。我弄到了三张邀请函,另外可以带三个舞伴。” 于童接过邀请函,语气里有着不容错认的惊喜:“你从哪里搞到的邀请函?” 维也纳施特劳斯节日乐团要来北京演出的消息,已经预热好长时间了。 音乐会的演出门票是对外出售的,但是春节期间的门票非常抢手。 于童只买到了两张,准备带奶奶去看演出。 但维也纳宫廷舞会的门票不对外出售,所有人必须拿到对外友协发出的官方邀请函才被允许入内。 据说很多驻华外交官和外企高管都接到了邀请,中方这边接到邀请的也基本是政商名流。 狄思科故意云淡风轻似的说:“邀请函啊,克拉拉给的。” “???”于童不明就里,“宝莱集团也收到邀请函了?” “她已经不在宝莱了,现在是法国一个化妆品公司的大中华区总裁。” “啊,克拉拉跳槽了?” 狄思科点点头说:“这次活动的官方是对外友协,但赞助商是克拉拉他们公司。” 两人好歹共事过一段时间,而且他现在已经从企业转去了经合办,这个面子克拉拉还是肯给的。 狄思科瞟一眼睁着大眼睛偷听的双胞胎,语气不咸不淡道:“这个舞会就是白雪公主和灰姑娘参加的那种宫廷舞会,所有人都要穿西装和大裙摆的漂亮裙子才能入内,到时候还要一起跳华尔兹转圈圈,裙摆像盛开的花朵一样好看。对了,听说舞会上还有很多好吃的,有各种西式糕点和饮料。” 狄嘀嘀被他描绘的舞会场景吸引,已经把记仇的事抛在了脑后,连忙问:“爸爸,我跟弟弟能去看跳舞吗?” 狄思科摇头:“那不行,邀请函很珍贵的,去了就必须跳舞,你俩只围观的话,就是浪费了两个名额。” “我也会跳呀!” “你会的只是幼儿园的早操,跟华尔兹可不一样。”狄思科牵上媳妇的手转了几圈,做了一个简单示范,“学跳华尔兹挺简单的,但你要当领操员,可能没时间跳华尔兹,还是算了吧。” 他作势就要收回俩孩子面前的邀请函。 狄嘀嗒眼疾手快地抢了过来,“我们有时间学跳舞,姐姐已经会做早操了,不用练。对吧?” 他想去舞会上看白雪公主,还想吃好吃的。 狄嘀嘀心里一阵激动,她就要变成白雪公主啦! 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学的可快了!” 狄思科状似为难地考虑了一会儿,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那,那行吧,先给你们一次机会,要是到了舞会那天,你俩还没学会跳舞,这个邀请函就得送给别人,反正不能浪费。” 两个孩子围在一起,稀罕地欣赏邀请函上的图案。 于童则低声警告:“你要是再骗孩子,小心他们真跟你结仇啊!” 舞会里跳舞的都是大人,哪有带孩子的! 狄思科笑眯眯道:“我向来坦坦荡荡,不让闺女当领操员的人是我,我就直接承认了,从来不骗孩子。克拉拉说,有很多外交官和外企高管是带着爱人孩子上任的,这次舞会允许带孩子出席,到时候会有很多小朋友,他俩即使不会跳舞,也可以去跟小朋友玩。” 于童这才放了心,振奋起精神说:“我的崽怎么能不会跳舞呢!距离舞会还有半个月,我打算在家里开一个舞蹈速成班,到时候你也配合一下,当教学模特。” 狄思科:“……” 于是,接下来的很多天里,老狄家上空都飘荡着《蓝色多瑙河》的旋律。 * 狄思科晚上回家当陪练,白天还得操心单位里的事。 自打他想出了一个跟铁路部门合办批发市场的主意,心里就猫抓似的一直不得消停。 不过,他没怎么跟铁路部门的同志打过交道,连应该找谁说合都没头绪。 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当然是直接去地区铁路局谈合作。 但铁路和地方政府完全是两个系统,铁老大有自己的管理体系,而且是半军事化的垂直管理,地方上基本管不到人家。 如果就这样冒然上门,即使由徐叔阳亲自出面,人家也未必会给面子。 办公室主任罗雯的小叔子,在这个货运站当调车员,倒是为他们介绍了货运站的情况。 区里的这个货运站只是三等站,并不是路局直属站,只归车务段管辖。 所以,他们要是想跟货运站合作建批发市场,直接找车务段段长即可。 根据罗雯的反馈,她小叔子找机会旁敲侧击的打听过,铁路那边的合作意愿并不强烈。 狄思科并不是第一个看中这块地的人。 去年夏天,市供销社就看中了这个位置,想在这里修建一个副食品批发市场。 对方派人上门谈了两个月,连番做工作,人家愣是没松口同意合作。 修建批发市场以后,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 将这么大的市场建在货运站,必然会引来大量客商,届时一定会增加站前治安管理的难度。 货运站这方显然不想找这个麻烦。 但是,既然已经找到了思路,经合办怎么能轻易放弃? 对经合办而言,批发市场甚至比农贸公司更重要。 促成地方与铁路部门的合作,不但能产生经济效益,还能格外突出经济合作办公室在这次合作中的作用。 想明白这一点,经合办的几人就立马行动了起来。 潘芝花先作为经合办的代表,往铁路跑了两次,第一次见到了段长,但人家听过她的提议后,只说考虑考虑,就将人客气地送出了门。 她之后又去了两次,段长不是正在开会就是出门了,都没能见到人。 胡青松在她的催促下也往那边跑了一趟,同样吃了闭门羹。 潘芝花就猜测:“段长是正处级干部,不会是不满意由我跟胡主任出面吧?” 他俩是副职,比对方低半格。 狄思科心说,这跟职务高低可没关系。 说白了,人家就是不想找麻烦。 修建批发市场的最大获益方是地方政府,人家铁路部门将自己的地皮拿出来,除了能赚点管理费,再没什么看得见的好处。 如果他是段长,也对这种合作没兴趣。 但是,面对胡潘二人期待的目光,他还是亲自往铁路跑了一趟。 结果当然是一样的,也吃了一顿客气的闭门羹。 胡青松觉得拿下这块地的难度太大,他摇头吹着茶水说:“市供销社那么大的单位都拿不下这块地,咱们这个区经合办就更没戏了。” “那也未必,”潘芝花往隔壁邻居的方向指了指,“实在不行就找找他们。” 在座几人其实都在心里打过隔壁税务局的主意。 货运站货场那边常年存在偷税漏税的就地交易。 要是认真算起来,这其中既有货主钻税务空子的原因,也有货运站管理不力的责任。 只要让税务去查,必然一查一个准儿。 但是,他们不能只看脚下这方寸之间,还得把目光放长远。 农贸公司想跟人家合作,人家表示不同意,然后农贸公司就举报人家偷税漏税。 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地道。 要是被对方听到了风声,别说合作了,不结个死仇都是他们走运! 市供销社那边未必不知道货场有偷税漏税的漏洞,但人家也没在这方面做文章呀! 狄思科不想跟人结仇,所以他去区里开会的时候,又找去了徐叔阳的办公室。 今天徐叔阳做了春节期间的工作安排,也给年后的工作做了规划,眼瞅着就要放假了,他心情还挺不错的。 “狄主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说说吧,又遇到什么事了?” 狄思科自己倒了杯茶,笑道:“我就是来问问,莲花乡附近那块地皮什么时候开始动工呀!农贸公司想在批发市场里设一个配送中心,市场不动工,我都不知道跟谁谈。” 提起那块地,徐叔阳不由蹙眉。 合同上要求半年内动工,但正月里不适合动工,估计得拖到年后再说了。 “咱们区里还真挺需要多建几个市场的。”狄思科一脸正经,“您刚才在会议上说,区里要为每个街道建设两处农贸市场,每万个居民就有一个商场的规划,只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要是真的能实现,那可真是太便民了。就是这地皮太贵了呀!” “你有事就说事,”徐叔阳对他还算了解,见他拖拖拉拉说不到正题,直觉今天要说的事情不简单,“没事你就回去吧,把工作做扎实。” 狄思科摸摸鼻子,“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们偶然发现有人偷税漏税,就来向您实名举报了。” 徐叔阳:“……” 既然发现了,就直接去税务部门举报,你来跟我说什么? “这事真是说来话长,”狄思科不等对面询问,就主动说开了,“我们农贸公司最近打算跟咱们区里那个货运站合作,在货场附近修建一个农贸批发市场。” 徐叔阳凝神听着,没搭腔。 “您也知道,我们农贸公司的资金有限,区里的地皮不敢奢望,就只能另辟蹊径想别的办法。经过多方调研后,我们发现货运站货场那块的地皮非常合适。既有现成的外埠蔬果优势,地皮又是铁路部门的。双方合作的话,铁路出地皮,咱们负责建设资金,这不是双赢嘛。” 徐叔阳也暗赞这个想法挺妙。 省了区里的地皮,还能多得一个批发市场。 这买卖真不错。 “铁路那边是什么态度?” “我们派人上门去谈过一次就没有下文了,而且去年供销社也想在这里建批发市场,听说被他们拒绝了。” 徐叔阳稍一琢磨就明白人家不想合作的原因。 “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当然是想尽力争取的,往铁路那边跑了好几趟。没见到负责人,倒是发现了货运站货场存在巨大偷税漏税的漏洞。” 而后狄思科就绘声绘色地为徐叔阳介绍了那些货主是怎么分销蔬果,如何偷税漏税的。 “我们是国营单位,依法纳税人人有责的道理我们都懂,遇到这种偷税漏税的行为,肯定要举报给税务部门啊。但我们农贸公司还想跟铁路合作呢,这要是真的举报了,以后还怎么一起玩耍呀!” “万一被别人钻了空子,取代咱们跟货运站合作建了批发市场,那我们可太冤了。所以,我左思右想,还是跟您说一声吧。” 狄思科觉得,供销社办不成的事,经合办未必办不成。 虽然大家都是事业单位,而且人家比经合办的规模大了不知多少倍,但他会告状啊! 他自嘲地想,告状精什么的,兴许是家族遗传的,不能全怪在狄嘀嘀这个孩子身上。 徐叔阳要笑不笑地望着他,狄思科则一脸坦荡地回望过去。 双方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了好几秒。 两人共事了七八年,以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其他的话已经不需要多说了。 徐叔阳手中转动着钢笔,权衡了许久。 狄思科的一杯茶都快喝完了,才终于听到他说,“你们的举报我收到了,这件事区里还得商量商量,你先回去工作吧。” 狄思科点点头,跟领导道了别,就真的回去工作了。 他以为这么大的事,肯定要等到年后才能有眉目。 结果时间只过了两天,他就听说,好几个区的税务部门都向上反应,各区境内的汽车站和货运站都是偷税漏税的高发区。 汽车站的问题已经严查了,但货运站仍没有得到重视。 市税务局要求各区税务人员严查货运站的偷税漏税情况。 狄思科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目送邻居的执法人员将车开出大院,不禁在心里感叹,老江湖出手果然不一般呀! 他还有得学呢! * 严查税务问题只是第一步,与货运站的合作还得继续磨。 但是狄思科心里还挺放松的,对货运站来说,联合税务部门建一个正规的批发市场,能有效缓解偷税漏税的问题。 他们也不用三天两头被税务的同志找上门了。 狄思科哼着歌回家时,狄嘀嘀和狄嘀嗒正搂在一起,在客厅里转圈圈。 为了让他们有施展的空间,客厅里的家具都离开了原本的位置,在中间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华尔兹对小朋友来说并不轻松,既要保持自己的平衡和姿势,又要跟舞伴协调一致,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他家双胞胎才四周岁,刚开始跳舞的时候,因为相互踩脚的问题,姐弟俩差点绝交。 练习了几天以后,凭着双胞胎之间的默契,终于不踩脚了,但狄思科一看到他俩抱在一起转圈圈,就忍不住想笑。 孩子们贴过秋膘以后有点圆润了,冬天的衣服也厚实,抱着转圈圈的时候,两个小肚子都是顶在一起的。 “爸爸,你笑什么呢?”狄嘀嗒眼尖地发现他爹又在偷笑。 “没笑什么,”狄思科坐到沙发扶手上,给他俩鼓鼓掌,“我这是欣慰的笑容,你俩跳得太好了。” 四哥今天不用在学生宿舍值班,特意回家来吃饭,已经围观他俩跳了好几曲,也由衷地感叹:“你俩确实跳得挺好,都没踩过脚!四伯以前学跳交谊舞的时候,还经常踩舞伴的脚呢!” 狄嘀嘀和狄嘀嗒跳得小脸红扑扑的,被表扬以后更是不得了,当即就表示在给四伯跳一段。 狄思科赶紧拦下他俩说:“今天跳得差不多了,先歇会儿吧。” 狄嘀嘀喘着粗气,“我还不累呢,爸爸,你跟我跳一会儿吧!” 狄思科婉拒:“爸爸饿了,现在没力气。” 他才不带着小不点跳舞呢,为了迁就这个小矮子,他得蹲着跳,简直就是受刑。 于童用毛巾给两人擦了脸,“今天暂时跳到这,晚上我再给你们调整一下动作。一会儿咱们先挑两套礼服。” 她原本不打算给孩子准备太贵的礼服,毕竟这种礼服只能穿一次,又只适合在舞会上穿,平时基本没机会上身。 可是,她去商场转了几天,便宜的礼服都丑得没眼看,她能看得上的都是奢侈品牌。 小孩子的一件裙子,比她本人的衣裳还贵。 于童想着这是孩子第一次参加舞会,还挺有纪念意义的,干脆出一次血,给她最好的吧。 于是,不差钱的于总就大手一挥,把自己相中的四条裙子全拿下了。 至于小男孩的礼服,款式都差不多,买一套中规中矩的即可。 两个孩子闹闹哄哄地换衣裳,狄思科则望向郭美凤说:“妈,您的裙子和舞伴选好了吗?打算带哪个大爷出席宫廷舞会啊?” “……”郭美凤白他一眼,“当着孩子的面,能不能有点正行?” “您要是定下了大爷,得赶紧跟人家说呀,选礼服,练习跳舞,都需要准备时间!” “我哪个大爷也不选!”郭美凤宣布,“我不打算参加那个舞会了,让老四找个舞伴去吧!” 四哥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可不去,我跳舞不行,还踩人家脚呢!” “踩脚怕什么?我会跳,这两天我陪你突击练习一下,或者你自己找个舞伴练习去。” 郭美凤虽然也挺向往去宫廷舞会见世面的,但家里还有个儿子没解决终身大事呢。 既然有这个机会,还是让老四去吧。 老三已经在去年年底完婚了。 现在家里只有老四和小六没着落。 但小六是有对象的,而老四这个混球儿,已经快三十了,竟然连个对象都没有! 他跟老三的情况还不一样,老三一直不结婚,但女朋友没断过,至少是知道自己找对象的。 郭美凤这几年给老四这个书呆子介绍过好几个对象。 甚至还赶时髦,去过市总工会开办的电脑红娘服务中心,也去过市妇联的婚姻介绍所。 给他介绍过好几个好姑娘,这小子愣是一个也没能处下来。 郭美凤寻思,他家老四是个大学生,又在清华上班,可能是眼光太高,看不上护士、售货员和图书管理员之类的。 能去参加维也纳宫廷舞会的女同志,条件应该都挺不错的,万一老四能在那边跟人看对眼,那缘分不就来了嘛! 郭美凤越想越觉得在理,拍板道:“这邀请函就给你了,你能带着舞伴入场最好,找不到舞伴,就去舞会上找,要是能找个对象就更好了!” 四哥从没参加过这种舞会,光是想想就开始犯怵了。 他局促地摆手说:“妈,还是您自己去吧。我真不行,再说,人家舞会上的舞伴都是固定的,怎么可能让我找到对象呀!” “四伯,在舞会上肯定能找到对象,”狄嘀嘀插话,“王子就是在舞会上找到的灰姑娘,你肯定也能找到。” 四哥笑骂:“你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是找对象吗?” 但心里还挺感动的,在侄女心里,他这个四伯也是王子呢! 狄嘀嗒靠在旁边啃苹果,含糊不清地声援姐姐,“四伯,你去参加舞会吧,肯定会找到王子的!” 第154章 今年春节是北京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后的第一个春节。 为了让春节保持往年的热闹红火, 各区和街道办简直花样百出。 不但准备了几十场慰问演出,还将电影院、歌舞厅、台球厅等娱乐场所,在除夕夜全部对公众开放了。 老狄家所在的胡同, 被居委会要求在春节期间统一挂上红灯笼, 增加节日气氛。 接收到挂灯笼的指令后, 狄思科从媳妇那里要了五百块采购费,又从老妈那里弄来了五百块活动经费, 带着两个孩子去批发市场, 批了一百个红灯笼回来。 望着满地的灯笼,郭美凤纳闷地问:“你想在家卖灯笼啊?多少钱一个?” 狄思科把灯笼的包装拆开,摇头说,“不是,都是咱家自己用的。” “……”郭美凤疑惑, “居委会只要求在门口挂两个,你不会打算把咱家外墙都挂满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元宵灯会呢。” “不是您自己说的嘛,市里不让放烟花爆竹了,就得自己想办法搞出点节日气氛。”狄思科将最大的两个红灯笼递给儿子, “我这不就想出办法了嘛, 咱家多挂点红灯笼,明年肯定红红火火。” 郭美凤是老狄家的迷信头子, 自打得到居委会不许放鞭炮的通知后,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三不五时就要念叨几句。 老太太讲究,狄思科怕她闹出心病来,就打算把自家的前后院都挂满红灯笼。 为了炒热过年气氛, 他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儿里忙活了一下午, 天擦黑的时候,家里的廊檐树桠下终于挂好了一盏盏红灯笼。 开关被按下的那一刻,整个院子都蒙上了一层暖橘色的光晕。 郭美凤背着手在前后院来回巡视,还别说,在院子里挂上红灯笼以后,心情立马就不一样了。 整条胡同里,数他们老狄家最亮堂! “妈,怎么样?我这招不错吧?” 狄嘀嘀和狄嘀嗒也指着其中的几个灯笼表示,这些是他们的杰作。 “不错不错,”郭美凤满意点头,“跟以前的大户人家似的,我小时候进城,看到大户人家的廊檐下,都要挂一排红灯笼,就跟《大红灯笼高高挂》那个电影里演的一模一样。” 她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总觉得有什么事似乎被忽略了。 直到于童从外面搬了两盆金桔树回来,郭美凤才“哎呀”了一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往前院儿冲。 “妈,您慢着点啊,刚下了雪,路上还滑呢!”于童高声提醒。 郭美凤哪顾得上这些,噌噌几步就跑到了电表箱跟前,发现电表尾数跳动的速度比她的心跳还快,不由心疼地喊道:“老五,你个混球儿,赶紧把灯笼的开关按下来!咱家电表跑得跟飞毛腿似的!” 她这一声过于嘹亮,被左邻右里听得清清楚楚。 隔壁刘大妈在自家院子里高声回:“郭老师,别关呀!这些红灯笼多喜庆呀!您家点了灯笼,我们这边都不用开灯了!” 郭美凤不好意思说她心疼电费,义正言辞道:“咱这一片儿的电线都老化了,我们家点这么多灯笼,万一跳闸怎么办!还是关了吧,别给大家添麻烦。” 她这话也算在理,刘大妈便不再劝,由着隔壁把灯笼关了。 狄思科嘲笑老妈,“您可真是的,这么多灯笼都买了,还差那点电费呀!过年才能点几天啊,您就不能大方点!您不是说了嘛,大户人家都挂灯笼。” “不行不行,”郭美凤挥挥手说,“大户人家可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再说,大户人家也没有挂一百个灯笼的,太浪费了!” “我只挂了五十多个,剩下的一半,打算送去我老丈人那边,让他也跟着红火红火。” 郭美凤想说,要不你摘几个灯笼下来,多给老丈人送一些,但想了想还是说:“等到年三十的时候再点吧,平时都不许点!” 以往从除夕开始,就满城飞花,鞭炮的响声不绝于耳,能一直热闹到元宵。 但今年的胡同里格外安静,郭美凤这回不心疼电费了,主动要求将前后院的灯笼都点上。 全家人吃过年夜饭以后,按照惯例,支桌打麻将看春晚。 偶尔听到附近有人违规放鞭炮了,郭美凤和几个孩子就要跑到窗边张望半晌。 “妈,您想放鞭炮啊?”二哥一边码牌一边问。 “我不想。”郭美凤嘴硬地回了一句,“咱得响应市里的号召,说不放就不放。” 二哥乐呵呵道:“我后备箱里装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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