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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人手也能更充足,不影响正常生产。 职代会的职工代表也是职工,没有谁是不想公费旅游的。 所以,职代会一开,全票通过今年6月-8月间,全厂在职职工轮流出去旅游。 每人有最多28天的带薪假期,厂里报销交通费和住宿费,报销金额200元封顶。 活动采取自愿原则,不想出去旅游的,可以继续在厂里上班,厂里补贴100元。 各车间要做好协调工作,安排好值班表,务必保证正常生产。 这个通知一经发布,全厂轰动! 公告栏前的人群响起一阵冲天的欢呼和口哨声。 出门旅游向来是大单位的福利,没点家底的单位,领导们哪敢让职工出门旅游啊? 多少年了,日化厂的职工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有的职工心情太过激动,特意跑到厂区门口放了一挂鞭炮。 有人询问原因时,就挺胸抬头地说:“我们厂要组织全体职工出门旅游一个月!” 那股骄傲自豪的劲头真是没治啦! 狄思科被厂里的欢乐气氛感染,当晚回家时,也宣布了可以出门旅游一个月的好消息。 “咱们可以在六月份以后出门,郭老师和两个孩子该放暑假了,”狄思科对媳妇说,“到时候把咱爷爷奶奶也带上,一起出去走走。” 于童挺喜欢出去玩的,也想带上爷爷奶奶,但是,“他俩年纪太大了,我怕他们受不住路上的辛苦。” “咱不用去太远,去趟北戴河就成,在那里住上一个月,减少在路上的奔波。”狄思科在她肩头拍了拍说,“让老人孩子都看看海。” 于童被他说得动心,忍不住在心里勾勒了一番带着爷爷奶奶和孩子一起出游的场景。 “你真的能走得开么?” “当然了!到时候我跟另几位厂长排排班,大家轮流休息嘛。” 于童龙颜大悦,捧过二狗子的脸蛋,啵啵啵了好几口。 “嘿嘿,孩子还在呢!”狄思科顶着满脸口红印子,对两个睁大眼睛的小屁孩命令道,“非礼勿视懂不懂?不许瞎看!” 小屁孩不听话,但于童已经放开了他,关心道:“你们曾厂长不是要被调走嘛?什么时候走?到时候厂里的值班领导够人手吗?”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走,徐总都履新了,他这边还没动静呢。” “徐总高升了,你用不用去给人家道个喜啊?”于童问。 狄思科咧咧嘴说:“算了吧,我现在可不敢往他跟前凑。谁能想到他会成为我们区的区长啊!早知道当时就不让他帮忙去市里谈判要地皮了。” 东轻集团隶属于经贸部,市领导基本管不到他,所以徐叔阳跟市领导谈判的时候,半点没收着,三下五除二就给日化厂弄来了一大块地皮。 据说徐总在谈判桌上的英姿,被市领导们大加赞赏,亲自点将把徐叔阳留在了北京当区长。 而且管辖的还是日化厂所在的那个区。 日化厂得到的那块地皮就是区里的地皮…… 徐叔阳已经上任半个多月了,狄思科愣是没敢去区政府看看这位昔日老领导。 谁能想到,这要地皮的事,会是个误伤自己的回旋镖啊? 第142章 夏日的午后阳光炽烈, 狄思科眯着眼睛,惬意地听着窗外的蝉鸣鸟叫。 “唰”一声,房间窗帘被人拉开一条缝, 海风和着喧嚣吹进来, 狄思科尚未来得及阻止, 就感觉自己胸口上一沉。 他闭着眼睛警告:“狄谨行,三个数之内给我下去!” 狄嘀嗒睁大眼睛问:“爸爸, 你怎么知道是我?” 狄思科腹诽, 只有这小子只穿着小裤衩到处乱跑。 “我是人体秤,你一趴上来,我就知道了。赶紧下去,一,二……” 以防爸爸数数, 狄嘀嗒动作利索地捏住爸爸的嘴,然后重新趴回胸口。 狄嘀嘀拉开窗帘以后,也再次跳到床上,爬到弟弟旁边, 并排趴在了爸爸的肚子上。 两个小崽十分孝顺地在大伏天里, 给爸爸盖上了一层人肉棉被。 狄思科的嘴被儿子捏住了,抬手在两个捣蛋鬼的屁股上拍了两下。 狄嘀嘀并不怕挨揍, 趴在肚子上央求道:“爸爸,出去玩!” “你看外面的太阳多毒,谁家好孩子在大下午出门玩?” 他们全家已经在北戴河待了半个多月,除了刚来时图新鲜,去了几个旅游景点, 剩余时间全都在海边耗着了。 狄思科来到海边以后彻底过起了度假生活。 早上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趁着上午阳光不烈的时候, 陪家人去海边玩一上午,然后中午回干休所,闲散地耗掉一下午,太阳快要落山时,再带着孩子出去玩。 自他上大学起,学习和工作就充斥着每天的生活。 这半个月的休假,算是他十年来最放松的一段时光了。 两个小屁孩一心想着出去玩,即使外面下火下刀子,也阻止不了他俩向往广阔天地的热情。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要上演几次。 狄思科不想顶着大日头出去,怂恿道:“找你们三伯玩去。” 狄嘀嘀通风报信:“三伯挨骂呢!” 狄思科:“……” 这些度假成员里,能骂三哥的也就是郭美凤了。 狄嘀嗒从他身上爬起来,穿着一条小裤衩站在床上,然后挺肚叉腰,模仿奶奶的口吻说:“你就是个大傻帽儿!” “不许什么话都学啊,”狄思科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又问,“奶奶为什么骂三伯?” 俩孩子双双摇头。 狄思科心说,一家人出来半个月了,三哥总不至于突然就把郭美凤惹毛了吧? 他利索地套上背心,扛着两个孩子去隔壁看热闹了。 郭美凤正对着老三怒目而视。 她被儿子媳妇带来海边度假,着实兴奋激动了好几天。 每天游泳吃海鲜,连“学雷锋先进集体”的评比结果都被她抛到脑后了。 今天中午,老三去外面的小饭馆买了点爆炒海螺和烤大虾,娘俩就着海鲜喝点小酒,话赶话就谈到了他的婚事。 按理说,既然已经有了房,就可以尽快结婚了吧,苏家那边应该也挺着急的。 谁知这老三的房子已经买了大半年,却迟迟没有跟苏晓领证的意思。 借着喝酒的机会,郭美凤就跟他打听内幕,问出的结果却气得她恨不得揍老三一顿。 “你这个犟劲儿怎么又来了?老丈人说什么,你就先答应下来。你要娶人家女儿,跟老丈人有什么可犟的啊?” 三哥仰脖干了一杯啤酒说:“我要是当时答应下来,结了婚以后再反悔,那不是更不好么。” “谁让你反悔了?你两个兄弟又没逼着你还钱,那天当着大家的面就说清楚了,四万块钱是给你结婚用的。办婚礼的时候他们就不出力了,这就是他们哥俩的随礼。” 老三在中学当助理教练,那点工资显见是买不起房子的,人家老苏家也了解这一点,所以听说他在市里买了房以后,就询问了这笔购房资金的来源。 老三是个大傻帽儿,跟老丈人说买房的四万块钱是他家二哥和老五借给他的。 苏校长的脸色当即就不好了。 你在婚前借钱买了房,是不是得在婚后把这笔钱还上? 四万块可不是小数目,他跟苏晓都是拿死工资的,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才七百出头。 不吃不喝五六年才能还上这笔钱,而且他俩年纪都不小了,结了婚就得要孩子,到时候用钱的地方更多,这点工资未必够花。 举债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人家苏校长的顾虑在理,谁家父母乐意看到女儿刚结婚就背上一身的债啊?” 反正,如果小六找个这样的人结婚,郭美凤肯定坚决不同意。 三哥剥着虾壳说:“所以,我没跟苏晓领证嘛。” 郭美凤:“……” 被他绕进去了。 人家老二老五又没让你还钱,你还个屁的钱啊? 大家给你凑钱买房,就是让你结婚的,结果你现在本末倒置,房子有了,反而不能结婚了! 老三还挺有自己的道理,“我当时已经当着大家的面说了,以后有了钱就还给二哥和老五,说过的话总不能当个屁放了吧?这四万块钱要是您跟我爸给的,那我肯定心安理得地收着,但是,拿兄弟的钱算咋回事啊?以后苏晓嫁过来,面对二嫂和老五媳妇的时候,都得低人一头。” 郭美凤气道:“人家苏晓都未必肯嫁你了,你操心的还挺多!” 母子俩话不投机,谁也说服不了谁。 狄思科扛着孩子过来时,郭美凤在生闷气,三哥在喝闷酒。 他顺手打开茶几上的一个铝制饭盒,里面有半盒海螺和半盒大虾,“这是给我留的吗?” 三哥点点头。 狄思科剥了几只大虾给孩子吃,趁便听了郭美凤对老三的控诉。 “咱妈说得有道理呀,你先别跟老丈人犟着,娶了媳妇再说嘛。你想想,你前年的工资还是220呢,今年就涨到340了,过上几年,兴许工资还得涨,没准儿两年的工资就能还清四万块了。” 三哥没吱声。 他跟苏家的分歧,不在于几年还清欠款,而是该不该还这笔钱。 苏校长不想让苏晓背债过日子。 狄思科嗦着海螺,慢腾腾道:“这要是还不行,你也可以在房子上做做文章呀!” “怎么做文章?” “你买的那套房子不是你们学校附近的平房嘛?” 三哥嗯了一声,加上他的存款和老妈赞助的五千块,他当时只有四万八。 买商品房楼房只够买一室的,所以他就在学校附近买了两室的平房,以后生了孩子也能有个单独的房间。 “你们学校是市重点,学校周遭肯定是要改造的,你买房子那一片的平房都有些年头了,估计用不了几年就会拆迁改造。” 郭美凤忙问:“他那个房子真能拆啊?太平里胡同那边一直说拆,到现在也没拆成呢!” “应该能拆吧,那些房子再不拆都快成危房了。”狄思科介绍道,“从今年一月份开始,房地产管理局就正式向国内外招标,出让国有土地使用权了。我三哥那房子虽然破了点,但地点还可以,早晚会成为被拆的对象。” “你要是想还钱就还吧,不过我跟二哥都不着急用钱。你可以跟老丈人说,等到房子拆迁的时候,再还这笔钱。一般来说,两室的平房都能拆出个三室来,到时候你跟嫂子要一套两室,一套一室的,然后把一室的卖了还钱就成。” 这样不影响三哥两口子过日子。 要是拆迁的时候,他俩已经攒够了四万,那就连房子都不用卖了。 “挺好的,就按老五说的办!等咱回了北京,我亲自去跟苏晓的父母说!”郭美凤做主拍了板,又嫌弃地瞪着老三,“三十的人了,还跟个倔驴似的!娶媳妇还得让老娘操心!” 估摸着郭美凤还得排揎三哥好半晌,狄思科不想让孩子听这些,就要抱着他俩出门。 狄嘀嘀还没吃够,被爸爸扛上肩头的时候,小手冲着饭盒的方向一抓一抓的。 狄思科回身把饭盒带上,肩头坐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又去干休所的院子里牵上胖大胖二,带着一长串累赘去了沙滩。 狄嘀嗒坐在爸爸怀里,自己动手剥大虾,油点子全都溅在了爸爸的白背心上。 爷仨加两只狗子分着吃了半盒大虾,来到沙滩时,狄思科才发现自己的衣裳遭了殃。 “爸爸,我还想吃螺螺!”狄嘀嘀提要求。 “没了,想吃你自己去沙滩上捡吧。” 狄思科把两个崽放到沙滩上,让他俩自由活动。 这俩崽整天嚷嚷着出来玩,其实没什么可玩的。 他俩目前只被狄思科抱着下过两次海,狄嘀嘀那脚丫子碰到海水时,就像触电似的,害怕地往回缩,跟最初的胖大胖二一样。 不过,两只狗子被狄思科往水里赶了两回以后,已经很享受在海里狗刨了。 所以,每次来了海边,两只狗子都撒欢地往海里扑,而两只人类幼崽就只能在沙滩上捡贝壳玩。 狄思科揣着饭盒,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俩身后,没过多久就听到前方传来两声惊呼。 狄嘀嘀蹲下身去,用双手捂住了什么东西。 狄思科以为她见到了漂亮贝壳,根本没当回事,毕竟这俩崽经常一惊一乍的。 狄嘀嘀双手合十,捧起地上那玩意儿就往爸爸这边跑。 “爸爸,你看!”她献宝似的,将两只手咧开一条缝,让爸爸往里面看。 “啥东西?” 狄思科蹲下身,眯起一只眼睛往闺女的手心里看,光线太暗,什么也没看出来。 狄嘀嘀索性摊开手心,用两根短指头掐住一只……癞哈蟆? 狄思科仔细辨认一番,这只表面麻麻赖赖的黑绿色小生物,应该是癞哈蟆吧? 与他对上视线时,那小家伙还“咕呱”了两声。 狄思科向后退了三步,指挥道:“赶紧放了,你抓着它干嘛?” 一瞬间,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狄嘀嗒在它脑袋上碰了碰说:“这是青蛙!可以吃虫子!” “海边哪来的青蛙?青蛙生活在淡水里。”狄思科想了想,癞哈蟆应该也是生活在淡水的。 所以,海边的沙滩上怎么会出现这玩意? 俩小孩对这种生物稀罕得不得了,攥着癞哈蟆不肯撒手,狄嘀嘀玩一会儿,又让给弟弟玩。 狄思科恨不得把这俩孩子扔了。 “那什么,没准儿是谁养的呢,你们赶紧放回去,回头人家主人该找来了。” 狄嘀嗒不肯放,攥着那只哈蟆,跑去海边的几个商户门口挨个询问。 “阿姨,这只青蛙是您的吗?” 卖汽水的老板娘被那举到面前的“小青蛙”吓得失声惊叫,连忙摆手说不是她的。 两小屁孩如法炮制,将附近的商户都问遍了。 而后得意地对狄思科说:“爸爸,这只小青蛙没人要,咱们养吧?” “……”狄思科再次看到那只癞哈蟆时,已经心平气和了,“咱家要养小动物,需要得到妈妈的允许。” 于是,狄嘀嘀就把胖大胖二从海里喊回来,一起回家找妈妈了。 于童刚从外面进来,换好衣服,冷不丁见到女儿手心里托着的小生物时,手臂上迅速冒出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忍不住“啊”了一声,动作无比灵敏地跑到了狄思科身后。 “你怎么给他们买这种东西啊?赶紧放了!” “不是我买的,这是人家凭本事在沙滩上找到的。” 于童忍着不适,语气复杂道:“我女儿不敢下海,却敢徒手抓癞哈蟆,你说她到底是胆大还是胆小啊?” “这就是典型的傻大胆儿,还不懂事呢!” “我今天不想抱着他俩睡了。”于童拉开门,将两个孩子送去了太姥和太姥爷那里。 于爷爷对这个小哈蟆接受良好,**的学名叫蟾蜍,在传统文化中,有长寿喜财的寓意,很多生意人都会在家里摆放金蟾摆件招财。 像于爷爷这样的老年人,也很喜欢寓意长寿的蟾蜍。 双方一拍即合,于童把两个倒霉孩子,以及拥有极好象征意义的癞哈蟆,一起留给了爷爷奶奶。 自己拉着二狗子回屋了。 狄思科拉着媳妇洗手,打听道:“孙导和陈庆山走了?” “没有,先让他们找地方住下了。” 他们这一大家子是借着于爷爷的光,住进了北京在北戴河的干休所。但陈庆山他们再想在这边住下就不太可能了。 “他俩的新电影怎么样?你想投吗?” “我再想想吧,这两年国产电影市场实在是不景气。” 上一部电影,刨去电影投资和宣传费用,于童只赚了不到五十万。 这个数额听起来似乎挺多,但她为了拍卖这部电影在各市的首映权,欠下了不少人情债。 全国各地到处跑,折腾了三四个月。 这是继方菲演唱会之后,她赚钱赚得最累的一次。 “孙导从北京追来北戴河,这么几天的时间都等不了,本子应该还不错吧?”狄思科问。 于童颔首:“还是喜剧片,挺逗的。本子是好本子,就是现在发行放映市场整体性滑坡。” 今年上半年,全国的放映场次比去年同期下降了50%,收益也少了37%。 这种前提下,谁会往国产电影市场里冲啊? 狄思科拆开她带回来的打包盒子,发现里面也都是海鲜,便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 趁着孩子不在,夫妻俩一起喝点。 “既然不想投,你就让孙导和陈庆山先回去呗。”狄思科在她的酒杯上碰了一下。 “陈庆山毕竟是个电影演员,一直没有作品产出也不行。”于童夹了一个海鲜馅儿的饺子给他,小声说,“电影发行制度要改革了,以后中影那边不再统购包销,制片方可以得到票房分成。” 狄思科笑:“那你就是对这个分成动心呗?” “以目前的市场,即使分成也分不出多少钱。但是,电影这一块的业务还不能扔,相比于其他类型的影片,喜剧片的票房算是比较可观的。孙导和陈庆山的组合,多少能吸引到一些观众吧?哪怕一年投一部呢,就当个长线投资吧。” * 休假一个月,无论对于童还是狄思科来说,时间都太长了。 假期结束以后,于童就马不停蹄地去忙她的长线投资了,狄思科则回厂里销了假。 狄思科和尹甘露都已经休过假了,按照之前排的轮班顺序,接下来应该轮到曾厂长和郭万全休假。 然而,郭万全已经出发离开北京了,曾厂长这边还没动静呢! 狄思科很想劝他,该休假就休假,别苦苦等待调令了,谁知道那玩意啥时候能来啊? 不过,事关人家的事业前途,狄思科也不好多插嘴。 区里要开个“税收财务物价大检查”动员会,曾浩田还要往市里跑,就把这个参加动员会的任务交给了狄思科。 自打徐叔阳上任,狄思科还没去过区里。 今天真是硬着头皮上门的。 他混在一众厂长经理中间,佯装认真地埋头做笔记,时不时还要肯定地点点头,表达自己对徐区长讲话内容的赞许和推崇。 好不容易熬到动员会结束,狄思科自觉今天表现还可以,就主动往徐叔阳那边凑了凑。 徐叔阳跟其他干部简单交谈几句,看到笑容灿烂的狄思科,就招手说:“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狄思科屁颠屁颠地跟着人家回了办公室,还自觉抢了秘书的活,往徐区长的茶杯里续了水。 顺手也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区长,您来区里工作以后,一切还顺利吧?” 徐叔阳抿了口茶,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都上任快两个月了,你这话问得是不是太’早‘了点?” “嗐,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来见您呀!这不是被那块地皮闹的嘛!您上任我都没敢来恭喜您,只弄了两罐上好的六安瓜片,交给了张秘书。”狄思科满脸歉意地说,“我们那块地皮上的房子要是不动工,我今天还不敢来呢!” 您现在喝的茶还是我送的呢! 徐叔阳放下茶杯问:“你们厂那块地皮已经动工了?” “动了动了,我们本来想请您出席动工仪式的,不过张秘书说您那天抽不出时间,我就没另外打电话邀请您。只是盖几栋家属楼而已,确实没必要惊动区里。不过,您放心,我们这批楼里有一栋是商品楼,只要房款收齐了,我们肯定第一时间来区里报税!” 徐叔阳其实对那块地皮无所谓。 对留京任职也并不抵触。 从家庭的角度来讲,留京是最好的选择。 最起码他爱人和孩子,听说不用两地分居时都很惊喜。 还特意去大酒店为他庆祝了一番。 “你们那栋商品楼的售价是怎么定的?” 徐叔阳对日化厂那栋商品楼挺感兴趣,这应该是房改后区里的第一栋商品楼。 又恰逢市房地产管理局开了出让国有土地使用权的口子。 以后各区出让的土地只会越来越多。 日化厂这栋商品楼对之后商品房的定价,也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狄思科笑道:“我们盖的是电梯房,单价稍微贵一些,每平米的价格在1300-1700元,具体售价与楼层、朝向、格局有关。” 徐叔阳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卖房?回头我也去看看。” 狄思科满脸欣喜道:“我们那边刚动工就开始卖房了!就挂在市房地产交易所里。” “房子还没影呢,你们就开始卖了?” “我们厂资金有限,不可能把钱都压在这几栋楼里,所以,职工家属楼是集资盖房的。我们想着商品楼跟家属楼也没什么区别,家属楼能集资,那商品楼也是一样的。所以,刚动工就开卖了。” 徐叔阳怀疑地问:“你们连个正经的样板间都没有,就这种条件会有人买房吗?” 狄思科仔细解释:“有啊,现在付款的话,总价可以打个95折,其实优惠力度还挺大的,我前两天才问过,已经卖出去一半了。” 五个点的折扣,每套房至少能省三千块呢! 徐叔阳围绕这栋商品楼,又询问了很多细节问题。 直到秘书敲门提醒,再有一刻钟就要进行下一场会议了,两人才停止交谈。 狄思科识趣地起身告辞,临出门时,还情真意切地说:“区长,您能留在北京真是太好了,这回我又能在您手下工作了,咱们两边离得挺近,等您有空的时候,我约您打球啊!” 徐叔阳似笑非笑道:“你要是来区里工作,岂不是离我更近?” 狄思科愣了一下,脑子飞速运转两秒,点点头说:“您要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肯定来,随时听您召唤!” 徐叔阳对他这个态度比较满意,又提醒道:“你可想好了,区里的工作不好开展!” 区里的工作和在企业不同。 在企业工作时,他一门心思抓经济效益即可,其他事情基本不用操心。 但是来了区里以后,除了经济,还得抓民生、工业、商业、农业、治安等等,各种事情千头万绪。 徐叔阳上任一个多月,几乎每天都要下基层搞调研,摸查全区的基本情况。 这段时间,他一直沿着前任的思路让各部门继续运转,在很多关键工作上还没有打开局面。 所以,他对狄思科说的话也是有一半认真的。 徐叔阳需要自己的人手,如果这小子肯来区里工作,他还真能把人调来。 狄思科很坚定地说:“在哪里工作都不容易,当初您把我安排到日化厂,很多人都说我要在日化厂折戟沉沙了。但是,现在日化厂和我不都好好的嘛,您要是用得着我,我一定来!” 他就是个小喽啰,很多工作并不是非他不可的。 既然徐叔阳流露出了想调动他的意思,说明他的工作得到了领导的认可,他当然得答应啦! 这种时候怎么能在领导面前拿乔呢! 徐叔阳再次强调:“来了区里,未必比你在企业里舒坦,也未必有什么好职位,工作不好开展呐!” 狄思科呵呵笑:“您放心吧,我心里有谱儿呢,全凭您安排!” 徐叔阳摆摆手,让他走了。 狄思科心里其实拿不太准,徐叔阳话里的真假,他俩也没对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有什么交流。 回厂里等了半个多月都没什么动静,期间有组织部门的人找他谈过话,但是谈话之后又没动静了。 狄思科心说,不会是没戏了吧? 他只能按捺着性子,继续在厂里按部就班地上班。 这天,被人议论了小半年调动问题的曾厂长,终于等来了一纸调令。 他要离开北方日化厂了。 与此同时,狄思科也迎来了上级对他的安排——调任区经济合作办公室,担任经合办主任。 第143章 北方日化厂在一天之内迎来了两份调令。 对于曾浩田的调动, 大家早就心中有数,尽管平调去市经委让人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曾浩田来日化厂工作之前, 已经在电子管厂和电视机厂当了十几年的领导。 他打拼了这么多年, 不可能是孑然一身的, 必然会有自己的人脉渠道。 曾厂长从年初就开始活动,如今被调去市里工作, 也算是求仁得仁, 大家都能理解和接受。 可是,狄厂长怎么也被调走啦? 之前真是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啊! 这个调令实在太突然了,同志们半点准备都没有。 而且这个区经济合作办公室是干啥的?之前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个单位? 接到调令以后,曾浩田直接来了狄思科的办公室,语气复杂道:“狄厂长, 没想到你也会被调走,组织找我谈话的时候,我还推荐了你来接替我的位置。早知道你也要走,我就推荐其他人了, 这不是浪费了一个名额嘛。” 他知道狄思科跟徐叔阳的关系不一般, 狄厂长的这次调动八成与刚履新没多久的徐区长有关。 狄思科笑道:“不瞒您说,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调整去区经合办, 这个单位是干嘛的我都不清楚。” 他说的是大实话。 日化厂经常派人去区里开会,狄思科也是区里的常客了,可是去了这么多次,他愣是没听说过区里还有经合办这个单位! 不知是他孤陋寡闻了,还是这个单位本身就没什么存在感。 曾浩田比他阅历丰富, 倒是知道点经合办的情况。 区县的单位一般都有个上级领导部门,比如市财政局领导区县财政局, 市劳动局领导区县劳动局。 但是,目前市里并没设置经济合作办公室,全市似乎只有两个区设立了经合办,都是区政府下属的事业单位。 而且都没扑腾出什么水花,至少在曾浩田的印象里,经合办好像没做出啥大动作。 所以,虽然狄思科通过这次调动升了半级,让他俩成了同学,可是曾浩田对他的好运并不羡慕嫉妒。 区经合办的工作,可以预见地并不好开展。 两人在办公室里聊了一下对日化厂工作的安排,送曾浩田出门时,狄思科握着他的手说:“曾厂长以后就是市领导了,区里的工作还得请您多关照啊!” “你还没上任呢,这角色转换可是够快的。”曾浩田在他肩上拍了拍,笑着出门了。 曾厂长离开后,钱运旺眼巴巴地跟进来,满脸都是震惊和不舍。 领导调走,像他这样的领导秘书是最尴尬的。 其他副厂长早已有了秘书,新调来的厂长未必愿意用前任留下的人手。 当然,狄厂长算是高升了,有的人若是想要借一借这个好意头,没准会把他留下当秘书。 “厂长,我能不能跟您一起走啊,还给您当秘书!” 狄思科笑:“你的学历在厂里算是很高的,当两三年的秘书就差不多了,还想一直当秘书啊?” “一直给您当秘书也没什么不好。” 钱运旺给狄厂长当了几年秘书,也跟着狄厂长沾了不少光。 尤其狄厂长是厂里的二把手,还属于很有能力的实权派,后勤给钱运旺安排的住房都比普通职工好一些。 虽然都是一室住房,但他的房子有个六米长的大阳台,他把厨房和储物柜都挪去阳台,一室的房子就能隔成两室,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的住房紧张问题。 狄厂长年轻有为,他跟着狄厂长也能水涨船高,一直当秘书有什么不行的? 狄思科倒是不介意把钱运旺带走,有个熟悉自己习惯的秘书,也是方便他自己。 但区里跟企业这边不太一样,每个单位都是有编制限制的,一个萝卜一个坑。 狄思科还没摸清经合办的情况,就不能给钱运旺打包票了。 而且一直给领导当秘书,对钱运旺的个人发展并没什么好处。 狄思科给他提供了两个安置方案。 “曾厂长的秘书一直兼任着厂长办公室的副主任,这次曾厂长调职,不打算带秘书走,想把他安排去计划科,接替今年退休的计划科长。” 钱运旺点点头。 曾厂长的秘书三十多岁了,比狄厂长的年纪还大呢。 曾厂长虽是平调,但毕竟是去了市里工作的,给他的秘书安排一个科长也合理。 “袁秘书离开厂办,会空出一个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狄思科顿了顿,又说,“另外,进出口部那边也有个副经理的空缺,你会说外语,这两年也跟我一起做了不少外贸工作,可以尝试挑战一下。” 钱运旺在大学时,学的是汉语言文学,毕业就分来了厂办,如果能留在厂办当个副主任是最好的。 但他也清楚,副主任的位置通常是由厂长秘书兼任的。 即使现在当了这个副主任,等到新厂长上任后,多半也要调整他。 所以,他最好还是去进出口部搞外贸。 因着狄厂长是翻译出身,又重视外贸工作,钱运旺这两年也把大学课本找出来,重新捡起了外语。 去进出口部能升个副科,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安排了。 狄思科和曾浩田都给秘书安排了去处,厂里的工作也交接给了尹甘露和郭万全,不等集团安排新厂长,他们就要去新单位履新了。 厂里给他们开了一个欢送会,祝两位工作顺利前程似锦的同时,也希望去了市里和区里的两位老厂长,可以继续关心日化厂的工作。 想着厂里还没有正经的主事人,狄思科特意跟尹甘露私下聊了几句。 “尹厂长,上级让我推荐厂长人选的时候,我推荐了你。”不待尹甘露表示感谢,狄思科就说,“我推荐你也是有原因的,咱们厂现在的主打产品都跟妇女儿童有关,今年又增加了化妆品线,女同志在这方面比男同志灵敏许多。我跟领导推荐时,也是这么说的。” 日化厂发展到今天,几个厂长都功不可没,尹甘露是负责生产的,经常陪着车间工人在厂里加班。 今年以来,洗发水和牙膏的出货量是去年的近两倍,在不增加人手和设备的前提下,尹甘露仍能保证不断货,就足以证明她的能力了。 “咱们日化行业的更新迭代很快,每个新产品的生命周期只有两三个月,所以厂里这两年一直在推陈出新,新品研发从没间断过。”狄思科笑着说,“技术科的技术员们才是厂里最重要的财富,为了留住这些人才,我之前许出去不少好处。等你当了厂长,可得继续保证他们的福利待遇啊,千万别让人说之前的狄厂长是个骗子。” 尹甘露莞尔:“即使我不当厂长,也会保证技术人才的福利。” “那我就放心了,尹厂长别总是在厂里闷头干活,也去集团跟领导们交流交流嘛,有些事还是要争取的。” 尹甘露若有所思地颔首。 狄思科点到即止,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人家当了多年厂长,该懂的都懂。 * 告别了北方日化厂,狄思科很快就去区经合办上任了。 经济合作办公室的办公地点并不在区政府大院里,而是距离大院五百米左右的另一个大院。 院子里有四栋办公楼,呈凹字形排列。 进入大门正对着的那栋四层办公楼是税务局的。 东边那栋三层的小楼是区农委的。 而西边的二层小楼就是经合办的了,经合办旁边还有一栋二层小楼,没挂任何牌子,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三个单位在同一个院子里办公,楼层高度和大门的气派程度,就能代表各自单位的实力和地位。 狄思科在心里叹口气,跟着送他来上任的刘处长进入经合办的那栋二层小楼。 “咱们先去找老胡。” 刘处长带着他走上二楼,期间还低声介绍了经合办里的主要人事关系。 目前有两名副主任。 一位叫胡青松,另一位叫潘芝花。 老主任退休后,暂时由胡青松主抓单位里的工作。 狄思科点头听着,边走边观察办公楼里的情况。 这一路走过来,经过了五六个办公室。 有的办公室里很安静,工作人员要么看报,要么打毛衣。 有的办公室则比较杂乱,有人打开收音机听新闻,偶尔还有讨论时政的声音传出。 整体来看,大家应该是比较闲的。 他刚去日化厂上任时,日化厂欠了一屁股债,几近倒闭,但厂部里也没闲成这样。 刚刚看到的场景,让狄思科怀疑,经合办手头可能没有任何项目。 否则不会闲成这副样子。 刘处长在走廊尽头的副主任办公室,胡副主任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唇角带着笑意。 见到站在门口的刘处长时,他跟对面诶诶了两声,就放下电话,快步走出来,握住刘处长的手。 “刘处长,我刚给部里打电话,想询问您什么时候到呢!” 刘处长看了眼手表,距离之前通知的十点钟,还有一刻钟,他们并没迟到。 他没计较那通电话的问题,为双方介绍道:“这位就是新上任的狄思科,狄主任。” 胡青松对于这位年轻一把手的到来,显得并不惊讶,明显已经打听过狄思科的底细了,立马握住狄思科的手,大力摇了两下。 “狄主任您好您好!同志们早就盼着您来经合办了,大家都听说过您在北方日化厂做出的成绩。现在逸丝洗发水已经是全国闻名的知名品牌了,既是日化厂的荣耀也是咱们区里和市里的荣耀。大家都盼着您能像在日化厂一样大展身手,带领经合办再创佳绩,为区里的经济工作贡献力量呢!” 听了他这番话的刘处长忍不住侧目。 胡青松这话似乎没毛病,但是如果狄思科是副主任,而他是正主任,兴许就更合时宜了。 他送过不少干部上任,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副手不说支持一把手工作,反而鼓励一把手好好干活的。 狄思科好像没听出任何问题,笑容可掬道:“胡主任客气了,北方日化厂能取得今天的成绩,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全厂干部职工共同努力的结果。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以后经合办的工作还需要胡主任和同志们的大力支持配合啊!” “哈哈哈,好说好说,只要狄主任一声令下,咱们经合办全体人员都得听招呼,谁要是不听话,我帮您收拾他!” 狄思科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也不打算再接话了。 对方是老同志,也是机关里的老油子了,在经合办扎根的时间长,与大家更熟悉不是正常的么。 狄思科没必要在这方面跟他争长短。 经合办里这仨瓜俩枣实在没什么可争的…… 刘处长再次看了眼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组织大家开会了?” 新领导上任,要跟大家见见面,亮亮相。 “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刘处长和狄主任的到来呢!”胡青松向对面办公室里喊了一声,“周健将,你去通知一下,狄主任已经来了,十分钟以后再会议室开大会!” 名叫周健将的答应着,然后一阵风似的跑过二楼的走廊,在办公室的门上,挨个敲了一遍,边敲边喊“开会了开会了!抓紧时间开会了!” 一路喊着就去了一楼。 狄思科:“……” 行吧,还挺活泼的。 新领导来了,大家都不敢耽搁,将手上的报纸毛衣一放,就呼啦啦地去了二楼的会议室。 不出五分钟就集合完毕了。 狄思科在心里默默清点了一下人数,大概三十多人,年龄构成比较复杂,中年同志占了一半,一看就是常年坐机关的那种。 刘处长宣读了对狄思科的任命决定,又介绍了他的履历,就算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接下来该轮到狄思科发言了。 狄思科原本在家苦思冥想了一份发言稿,但是进入经合办以后看到的一切,又让他改变了主意。 他觉得自己准备的那份充斥着决心和鼓励的发言稿太过中规中矩了。 听在这群机关工作经验相当丰富的老同志耳中,恐怕还不如挠痒痒。 对上那些或探究,或飘忽,或无所谓的视线,狄思科笑着说:“咱们单位里年轻同志和女同志还不少,有些同志应该是认识我的吧?” 会议室里零星有几人说“认识”,有个年轻小姑娘大胆地说“大明星”! 狄思科谦虚道:“大明星算不上,只能说是小有名气。刚才刘处长介绍了我的情况,不过有一点被忽略了,我自己补充一下。在经贸部工作期间,我代表单位参加过青歌赛业余组的比赛,得了二等奖,后来还出过五六张唱片,其中一张唱片销量过百万,获得了金唱片奖。” 同志们很给新领导面子地鼓了掌。 “大家私下里也会关注娱乐明星吧?”狄思科状似聊家常,语气随意地问,“知道明星们最怕什么吗?” 大家平日里报纸不离手,各种新闻都看,娱乐新闻当然也是相互讨论的。 闻言,霎时来了兴趣。 “怕绯闻呗!” “绯闻太多确实不行,结婚了还好,没结婚的那些明星今天跟这个好,明天跟那个好,真真假假的,把那点好感都败光了。” “前两天还传出一个给保健酒代言的明星,好像代言了假酒,不知是真是假。” 中老年干部还算持重,都喝茶不搭腔,但年轻人们很快就议论开了。 盘点起明星大腕儿的绯闻如数家珍。 胡青松听到底下闹闹哄哄的讨论,黑着脸猛咳了两声,提醒大家保持安静。 不过,同志们并不买账,继续嗡嗡嗡。 狄思科觉得差不多了,就在前面拍拍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 “大家讨论的很积极热烈,看得出咱们经合办的队伍还是很有活力的。” 有人在台下偷笑,别看这新来的领导瞧着面嫩,其实还挺能说瞎话的。 “大家觉得明星怕绯闻,但是站在明星的角度讲,最怕的其实是没有任何新闻。为什么怕没新闻呢?”狄思科自问自答,“报纸杂志电视上都看不到这个明星的新闻,说明他过气了!没人再关心他的动向!如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连绯闻都没有,这个人在娱乐圈里就算是查无此人了。” “我为什么要跟大家说这些呢?因为我曾经当过歌星,虽然现在不怎么在媒体上露面了,但是有个习惯被延续了下来——我不能忍受自己所在的单位默默无闻!” “咱们经合办的地理位置优越,紧邻区政府,与税务局和农委做邻居,办公条件上佳,至少比我上一个单位好很多。但是,”狄思科收了脸上的笑,“毫不夸张地说,我在日化厂当了三年第一副厂长,每个月都要来区里开会,却从没听说过咱们经济合作办公室的大名!” 闻言,大家都收起了脸上的轻松表情。 狄主任这番话,算是揭开了大家的伤疤。 单位里是什么情况,他们能不清楚吗?之前也有两任领导满怀信心地带着大家搞改革。 结果怎么样? 越改革越拉胯! 既没有项目,也没有福利。 有门路的人早就找关系调离经合办了,现在留在这里的,一部分是等待退休的,另一部分是想走也找不到门路的。 要是区里能把经合办跟其他经济部门合并,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他们这里有三四十人,没有哪个部门乐意接手,大家就只能在单位里蹉跎着。 狄思科的视线扫过那些神色各异的面孔,继续道:“我对咱们单位的其他条件都很满意,唯有默默无闻这一条,我不能接受!哪怕是绯闻呢,咱经合办总得弄出点动静吧?” 有人略带嘲讽地嘀咕:“唱歌得奖算不算有动静?” 狄思科耳朵灵,听到了。 “听说咱们区里要组织机关卡拉OK大赛,谁要是能顶着咱们经合办的牌子去夺个第一名回来,我做主奖励他一千块奖金!” “真的给奖金啊?” 他们单位只有财政拨款,再没其他额外收入。 能按时发工资就不错了,奖金什么的是从来没有的。 “给!无论是什么比赛,只要是区以上的赛事,只要能得到前三名,都有相应的奖励!” 狄思科就是看不惯这副死气沉沉滚刀肉的样子。 工作上抓不起来,娱乐活动也没什么水花,那这个班上的还有什么意思? “经合办的项目可以慢慢发掘,但经合办的干部们不能再默默无闻下去了!咱们是经济部门,要跟区里市里甚至是外市企业打交道,咱们的政策法规科上门执法的时候,要是被人问一句’经合办是什么部门?从没听说过‘,那尴尬的就是咱们自己!所以,我对大家的要求只有一点,想办法让咱们经济合作办公室出名!” 没有大项目做支撑,让一个单位出名谈何容易! 狄思科心里也清楚这一点。 但他总不能让这群人天天看报纸打毛衣吧? 所以,他最后要求道:“咱们经合办的人员不多,业务似乎也不是很多,给大家留出一周时间,每人写一份述职报告吧,时间跨度是从去年到今年的。包括你参加过什么项目,在这个项目中负责什么工作,最后取得过什么成绩。要是实在没什么可写的,也可以对经合办目前的工作建言献策。各科室主管领导,也总结一下这两年的科室工作情况。” 会议室里传出一阵哀叹,但也没人提出反对。 写报告是老机关们的基本功,领导让写就写呗! * 送别了刘处长,狄思科被办公室主任罗雯带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窗明几净,正对着机关大院的窗台上摆了一排绿植,桌面上的一应办公用品也按照颜色和大小码放得整整齐齐。 狄思科向对方道了谢,笑道:“头一回坐这么整洁的办公室,罗主任,您以前不会是军人吧?” “哈哈,这是我让周健将打扫的,他做这些工作很有一手。”罗雯笑过,就恭敬地问,“主任,您对秘书人选有什么要求吗?” “找个年纪不大的男同志就行。” 罗雯听说这位新领导才27岁,估计是想找个比自己年纪小的秘书。 她盘算了一下,建议道:“咱们办公室里最年轻的就是周健将了,26岁的小伙子,体育学院毕业的,以前是国家一级运动员,练铅球的。” 狄思科:“……” 他想找秘书,不是找保镖啊。 “不过,周健将之前给刚退休的王主任当过秘书。” 罗雯不确定狄思科是否介意这一点,有些领导不爱用前任留下的人手。 “他给王主任当了多久的秘书?”狄思科问。 “当了两年。” 王主任年纪大了,就想找个年轻人帮忙跑腿,周健将是运动员,腿脚勤快,细节工作做得也到位,就被王主任相中了。 狄思科不介意对方给其他人当过秘书,而且他现在正需要一个了解单位情况的秘书。 于是,当即拍板,就选周健将当秘书了! 周健将很快就被罗雯带了过来,个头跟狄思科差不多,但肩膀更宽,即使穿着衬衫也能看出腱子肉。 “你退役以后还坚持锻炼呢?”狄思科指了指对面,示意对方先坐。 周健将神色紧张激动地点点头,“每天都锻炼。” 因为老领导退休,他最近已经沦为办公室跑腿小弟了,大家都默认新主任不会用他。 没想到,狄主任上任第一天,就把他点了过来。 狄思科和气道:“那挺好的,我也爱锻炼,以后下班要是有时间,咱们一起运动运动。” 周健将连忙答应,又起身提起水壶,给狄思科倒了杯茶。 狄思科道了谢,又提议:“今天时间充足,你先给我介绍一下咱们经合办的情况吧。” “啊?” 周健将有点傻眼,这种事不是应该由两位副主任,或办公室罗主任来做吗? “咱们经合办目前在做什么项目?”狄思科问。 “暂时只有两个项目,”周健将对这个还是清楚的,“一个是帮区里的两家外企,牵线清华实验室,另一个是协助市里举办全国商贸促销会,咱们得负责邀请全区的商贸企业。” “只有这两个?” 周健将有点羞赧地点点头,这话他说起来也觉得挺没脸的。 “咱们单位三十多号人,怎么才弄来这么两个项目?” 而且这俩项目听起来也没什么含金量。 “领导,经合办的业务,跟很多部门是重合的。咱们的上级主管部门是市经委,但区里已经有区经委了,市里的项目一般会直接下到区经委那边,咱们经合办就跟捡来的孩子似的。” 狄思科:“……” 这个形容还挺贴切的。 “至于国际贸易什么的,由区对外经贸委负责,咱们基本抢不过人家。要是冷不丁插上一脚,还要被人说是多头管理。之前就被一家企业告到了市里,导致咱们现在缩手缩脚,什么也不敢管了。” 经济合作办公室的主要工作是促进和推动区域经济合作的,这个区域的范围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可以促进本区与外省市,甚至国际间的合作。 往小了说,就是促进本区和市里其他行政区之间的合作。 但是,纵向有市里管着,横向有区里的其他实权部门掌控。 经合办属于在夹缝中生存,人家瞧不上的项目,才能轮到他们。 所以,听单位名字,好像能管管经济上的事,其实啥都管不了。 周健将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等到都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跟领导做汇报,可不是跟办公室里那些人插科打屁,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 他望向面无表情的狄主任,自动收了声。 狄思科的神思已经飘远了,他想的是,难怪徐叔阳会反复强调区里的工作不好干。 看来人家不是客气,还真挺不好干的。 他这属于上下左右多方掣肘啊。 狄思科回过神来问:“咱们经合办的福利待遇怎么样?” 要想马儿跑,得先把福利待遇搞上来。 否则大家一天天耗着,靠那点死工资,不但对工作没积极性,甚至连生活热情都能磨没了。 “没什么福利,”周健将挠挠头,“咱们就是靠财政拨款的,每月按月发工资,过年的时候能发点水果什么的,再就没有了。” “下个月就是中秋了,咱们经合办不发节礼?” 周健将摇头。 狄思科:“……” 这福利水平还不如日化厂呢。 “除了财政拨款,咱们没有其他收入来源了?” 周健将继续摇头。 狄思科叹气,摆摆手让对方先出去了。 他在办公室里呆了一整天,翻阅经合办近几年的资料。 临近下班时,周健将突然敲门进来说:“主任,咱们办公室的郝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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