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彬彬和佳佳吃一个月的零食了。 狄思科看了眼手表说:“嫂子,你这么晚还有工作啊?什么时候能结束?我等你一会儿,顺路送你回家吧?” “不用不用,经理让我们叫面的回家。”林桐笑着摆手说,“你先送小于回去吧,我这边还早哩。” 狄思科也不勉强,客气地与嫂子的两位同事点头招呼,便带着于童走出了酒店大门。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周经理偏头问:“小林,刚才那位先生是你亲戚?” 林桐觉得小叔子帮她在港岛经理面前挣了面子,有些骄傲地介绍:“经理,那是我爱人的弟弟,上次咱们想办纺织品出口许可证,差点被冒牌干部骗了,就是我这个小叔子提醒我的!” 周经理点点头,他对那件事还有印象。 听说对方是经贸部的干部,他当时病急乱投医,还想请对方吃饭来着。 人家没应邀,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林桐见他频频望向酒店门口,奇怪地问:“经理,约好的时间快到了,你还有事吗?” “你小叔子是北京本地人吗?”周经理问。 “是啊,我丈夫一家都是北京人,只有我是从上海来的。”林桐打量着他的神色,“经理,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他有点面善。” 林桐和旁边的女同事都笑了起来,女同事呵呵笑着说:“您觉得面善也正常,林姐这位小叔子是个大歌星!我家里还有他的录音带呢!” 周经理已经五十多了,从不关注歌星影星。 他没跟下属解释这些,又蹙眉往那背影消失的门口张望两眼,才转身走向酒店前台。 * 于童哼着小调进入家门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爷爷奶奶居然双双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看《一剪梅》。 “你们怎么还不睡啊?”于童问。 郑雪茹正被电视剧里错综复杂的感情纠葛气得牙痒痒,见她回来,便关上电视机说:“为了等你呗,你不回来,姥姥姥爷都不舍得睡觉。” 白主任熬夜追剧,正看到兴头上就被孙女掐了,心里有点不高兴。 拉着脸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看你这样子,还喝酒了吧?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出去喝什么酒?我就说嘛,不该让她单独出去开公司。”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于爷爷说的。 于爷爷很有求生欲地打了一个哈欠,没接茬。 于童怕她又把话题引到歌舞团上,赶紧把自己的左手亮出来。 纤细地手指上,明晃晃地闪着钻光。 郑雪茹惊讶地问:“别人送的,还是你自己买的?” 她觉得应该是小狄送的,但是只凭小狄那点工资,能送得起这玩意? 于童欣赏了一下自己的钻戒,笑着说:“小狄今天跟我求婚了!” 郑雪茹激动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握上她的手使劲打量,“快说说过程!他怎么跟你求婚的?” 于爷爷也焦急地倾身问:“你这么快就答应那小子啦?” 详细介绍了二狗子的求婚安排,于童摸着戒指说:“他那么有诚意,我为什么不答应!” “哎呀,”于爷爷恨恨道,“他这是算计着时间跟你求婚呢!刚成年就求婚,这小子着什么急嘛!” “我不结婚的时候,您天天催,如今终于有了好消息,您又嫌这嫌那!”于童强调,“人家22岁,不是18岁,早就成年了!在单位当着团干,工作也能独当一面。他要是不成熟,领导能重用他吗?” 白主任安抚道:“这老头子就是不舍得你嫁人!当初雪茹要出嫁的时候,他也闹了好几天脾气呢!我看小狄挺好的,他在国家部委工作,那是经过组织层层考察才被选上的!组织上已经替咱们考察过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于爷爷哼道:“他打算什么时候跟你结婚啊?今年还是明年?” “下个月十八号正好是七夕节,小狄的妈妈找师傅算过了,是今年最宜嫁娶的日子。” “下个月?”于爷爷拔高声音,“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哪能那么草率!咱家给你准备了不少嫁妆,拾掇这些嫁妆就需要挺长时间!” “具体选哪天结婚由咱家说了算,”于童语气轻松道,“再说,可以先领结婚证,再慢慢办婚礼嘛。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您要是想让我等两年再结婚,我也没什么问题。” 白主任暗叹一声,女大不中留。 拉着老头子起身回屋,“咱俩赶紧把她的嫁妆单子整理一下,好多东西我都没买呢!” 房门一关,白主任就瞪了老头子一眼,警告他不许无理取闹。 “小狄那小伙子挺不错的,你闹什么闹!你能找到比小狄更好的啊?”白主任补充,“还得是童童喜欢的。”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结婚呀!他这么赶时间,不会是想让童童给他生孩子吧?” “不可能!”白主任回忆了一下孙女的身形,摇头说,“小狄那孩子挺老实的,干不出这种事!再说,童童都25了,现在结婚正好,有孩子就生,没孩子也不用着急。小狄家兄弟多,他大哥生了两个儿子,听说他二嫂也怀孕了。咱童童嫁过去就不用跟雪茹似的,有生孩子的压力。” 闻言,于爷爷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躺到床上问:“雪茹那个婆婆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生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让她冲着她儿子使劲去嘛!” “已经冲着她儿子使劲了。”白主任笑道,“雪茹说,她婆婆熬的那些中药,都被岑深喝了。” “……”于爷爷一拍床板,“这不是胡闹嘛!药是随便喝的?万一给人喝坏了呢?” “那你说怎么办,让她当着婆婆的面把药倒了?我看实在不行就让这小两口搬出来住吧!” 两位长辈回屋说悄悄话了,郑雪茹拉着于童的手,欣赏那枚闪亮亮的钻戒。 “有了这么一颗石头,想把它错认成银戒指都不太可能了!”郑雪茹啧啧有声道,“这么一枚戒指,得花不少钱吧?” “我没问价格,但他上次出差回来的时候,说他在欧洲花了好几千块。我猜可能多数都用来买这枚戒指了。” “几千块?他可真敢花呀!” “嘻嘻,”于童在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面前,像个刚刚陷入热恋的小姑娘,捧着发烫的脸蛋说,“这是他当时的全部积蓄,他为了给我买这枚戒指已经倾尽所有了呢!” 姐妹俩身上都有些浪漫因子,郑雪茹未婚的时候,比她更懂浪漫。 但是结婚以后,面对催生的婆婆,柴米油盐的日子,她早就开始学着面对现实了。 如今也只有回娘家小住几天,才能回味一下当姑娘时的乐趣。 “他要是动不动就为你倾尽所有,你俩婚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郑雪茹劝道,“你比他大几岁,偶尔还是得管管他的!” 于童坐上沙发,躺在她的大腿上,无所谓道:“大几岁怎么啦?我不想当他妈妈,也不想当他领导,没必要站在过来人的角度给他指点。我只是他的女朋友,女朋友不需要对他进行说教。” 郑雪茹把玩着她的头发,笑问:“那你就跟他一起大手大脚的过日子啊?” “过呗,反正我现在有钱了。”于童着重强调,“你别总拿姐夫跟我们小狄比呀,他俩差了将近十岁呢!我们这可是姐弟恋,跟你们那种完全不是一回事!” 二狗子的魅力在于,人家既年轻又快乐,既真挚又热情,努力争取事业的同时,还能让她身心舒适。 她不需要拔苗助长,时间就能教他成长。 她只要懂得欣赏和享受正年轻的二狗子就好了。 于童躺在那里,自顾自回味了一番今天的求婚过程,这个求婚她就很享受嘛! * 狄思科求婚成功,暗自乐呵了好几天。 不过,单位的人事调整,完全不受他个人喜怒的影响。 翻译室里一个萝卜一个坑。 孙主任调任以后,英语组的崔组长很快就接替了她的位置。 成为了整个翻译室的一把手。 一个礼拜以后,庞庆祖与老大姐许桂红,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地双双升职了。 许大姐双喜临门。 从事翻译工作近十年,突然换了一个赛道,被指派去某驻外使馆商务处工作。 而且她爱人也在这个使馆,两口子终于结束了常年聚少离多的日子,可以在一起工作生活了。 庞庆祖被留在了英语组。 坏消息是,他当了组长。 好消息是,曾经的崔组长,现在的崔主任,仍是英语组的高翻,分管英语组的工作。 庞庆祖这个组长还在过渡期,名义上是代组长。 因为一个“代”字,庞庆祖延续了他近日来的和煦作风,对每一位同志都十分平易近人。 “反庞联盟”的主要成员,狄思科和汪妍妍,一直在持续观望他的动向。 汪妍妍是女同志,在翻译室里消息比较灵通,听到小道消息后就跟狄思科分享了。 “领导之前跟他谈过话,希望他在工作中不要有太多的个人倾向,当了组长以后,要对同志们一碗水端平。” 狄思科好奇地问:“领导跟他的谈话,你是咋打听到的?人家谈话,还让你旁听啊?” “……”汪妍妍语塞,用眼刀刮他一眼,“大家都这么说,再说,听其言观其行,猜也能猜个大概了!真是孺子不可教!” 狄思科嘿嘿一笑,庞老师毕竟已经当上了领导,目前也没对他们怎么样,他俩再继续搞反庞联盟已经不合适了。 所以,他觉得这个联盟可以暂时解散,以观后效。 庞庆祖当了组长以后,似乎突然就局气了。 不但能将水端平,偶尔还能向狄思科倾斜一点,给他分配了两场重要会议的翻译工作。 狄思科在组里照常工作加班,周末还要参加团委的团干培训班。 团委不但要配合业务工作,照顾大家的文化生活,还要做思想政治方面的工作。 狄思科在团干里属于年轻的,而且还不是党员。 团委的李书记和龙君花就多次提醒他,哪怕还不是入党积极分子,也要积极写思想汇报,争取早日入党。 “龙姐,我听说咱们部里发展党员得先可着老同志来,”狄思科认真写了思想汇报,但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我这个年纪真能入党吗?” 据他所知,近几年发展的党员都是三十岁以上的。 像杜斌和闻笙箫那样的大学生党员,在单位里更是凤毛麟角。 狄思科和袁媛受到出身的限制,都吃了见识少的亏。 家中亲友既无干部也无党员,无人言传身教。 他俩在学校的时候,都是埋头苦读,认真搞钱的,从没重视过在学校入党的问题。 结果,到了单位以后,再想申请入党,光是论资排辈就得等上好几年。 龙君花笑着说:“咱们部团委最近要开展推荐优秀团员入党的工作,主要是发展28岁以下的优秀团员,培养四有青年经贸人才。” “那我们还真有机会啊?”另几个青年团干也凑过来问。 “当然了,咱们团委就是为了解决论资排辈,求全责备,青年入党难的问题。”龙君花强调道,“大家积极写思想汇报,另外也要跟各自的党支部搞好关系,我们最近打算发展一批入党积极分子,大家争取抓住机会吧!” 狄思科听了龙君花的建议后,便积极争取进步,隔上几天就要提交一份思想汇报。 他写汇报的地点,主要在于童公司。 等于童忙工作的时候,他就能抽空挥洒一篇。 于童看得多了,忍不住好奇问:“你怎么跟个话痨似的,整天跟组织汇报。你写这么多,组织不烦你啊?” “不算多吧?一个礼拜交两三篇,”狄思科叹气说,“我同事里,还有天天交的呢。不过,我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天天写汇报。能写这些就算不错了。” 于童瞧他那么积极,不由出言提醒:“你们党支部的负责人是谁啊?对你印象怎么样?” “具体管事的是庞庆祖。” 于童对这位早有耳闻,“你俩不是不对付吗?” “所以我才这么积极地写汇报嘛,”狄思科自有他的道理,“庞老师那个’组长‘前头还有个’代‘字没去掉,最近正在走平易近人路线。我得抓住这个机会,趁着他好说话的时候,成为入党积极分子,然后由团委推荐入党。但是,等他那个’代‘字被去掉,可就不好说喽!” 于童揉了揉他的头毛,好笑地说:“为了争取进步,你心眼儿还挺多的!” 狄思科自得道:“兴许等咱俩结婚的时候,我就能当上入党积极分子,成为发展对象了!到时候,把这个也算在我的聘礼里!” “你别光顾着写报告,疏于锻炼身体啊!”于童隔着T恤在他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你最近跟徐处长他们一起运动了吗?” “运动了啊,”狄思科一只手握上她的,另一只手继续写思想汇报,“午休的时候还打了一场篮球。不过,现在天气太热了,中午和下班打篮球都凑不齐人。我俩打算明天开始打羽毛球了。” 于童心里很满意。 她对礼金啊入党啊之类的,其实并不在乎。 只要二狗子能坚持锻炼身体就行了,腹肌就是他最好的聘礼。 第69章 狄思科成功求婚于童, 全家最高兴的莫过于郭美凤。 上半年刚给老二娶了媳妇,下半年又要给老五操办婚礼,一年解决两个儿子的人生大事。 她最近跟人聊天时, 声气都比以往壮了许多。 因着要正式跟亲家见面, 郭美凤决定给自己弄身新衣裳穿。 与以往在服装市场买的地摊货不同, 人家这次特意去瑞蚨祥买布料,做了一身旗袍。 “妈, 您在大夏天穿旗袍, 不嫌热啊?”狄思慧对此相当无法理解,“您平时穿的那些衣裳也不错呀!” “童童她家都是搞艺术的,咱们穿个旗袍,也能显得文艺一点!”郭美凤翻出两张相片给她看,“这就是我挑的料子和款式, 正适合夏天穿!” 狄思慧拿着那两张照片,一时有些语塞。 自从五哥给妈妈买了一个Polaroid,她简直对这台照相机爱不释手。 最初只舍得拿来拍家里这几口人,后来开始拍她家老猫狄思家和北海公园的风景, 再后来是学校的同事和学生。 从此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见到什么都想拍。 她不会读英文,将Polaroid简称为“拍啦”。 听说这种相纸不好配, 她就给自己规定,每个礼拜最多只能拍七张。 每天出门都要把“拍啦”放在她的挎包里,遇到有意思的画面就拍,遇不上就攒到周末一起用。 几个月过去了,郭美凤对“拍啦”的热情仍未消退, 整天站在胡同里甩相片。 如今她早已成为北海公园片儿区,公认的最时髦老太太。 在老太太圈的社交位置已经相当居中了。 郭美凤将相片收起来, 说:“既然你不喜欢,那这次先不给你做旗袍了,等到亲家见面的时候,你就穿着你们单位的工作服去!” 狄思慧微囧,“那多别扭啊!” “你们那工作服多好看呀!”郭美凤羡慕自家闺女,“我要是有那么好看的工作服,我就天天穿!” 小六这个月从中专毕业,按计划被分配去民航,即将正式成为一名空姐。 民航给空姐发的宝石蓝制服特别好看,上衣、套裙、长裤、系有领巾的条纹衬衫,以及一顶小圆帽,让这些姑娘们看上去十分优雅。 小六第一次穿着夏季制服出现在胡同里的时候,惊艳了整条胡同的小青年。 当天晚上她家院子就被大胆的小伙子们扔进来好几束野花。 全被等在那里的老三老四处理了。 提到闺女的工作,郭美凤问:“通知你什么时候正式上班了吗?宿舍怎么安排的?” “下周一上班,宿舍在郊区,距离机场比较近。” 狄思科闻言放下报纸问:“宿舍条件怎么样?要是条件不好,你还是回家来住吧。” “跟学校差不多,六人一间的集体宿舍。” 郭美凤心疼闺女,但还是强硬道:“必须住宿舍!住了宿舍相当于占一个房子指标,以后单位分房的时候才有你的份!” 二哥跟着附和:“咱妈说得对,分房可是大事,你看我跟老四,没有单位分房,自己买房得花上万块!” “妈,咱家小六毕业了,又分配了这么好的工作,是不是得给她庆祝一下啊?” “行啊,你们想怎么庆祝?”郭美凤问。 在老狄家,庆贺的惯例就是掏五十块钱买点好吃的,大家一起搓一顿。 不过,小六正式毕业分配,意义不一般,狄思科提议:“要不我请客去于童新开的那家卡拉OK厅?小六年纪不小了,也该让她去外面见识见识。” 被亲哥带去见世面,总好过被花言巧语的有钱男人骗去。 他的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年轻人的响应,于是大家决定先让老妈花五十块,在家吃顿好的,然后去于童的新店续摊儿。 于童接手了今夜歌舞厅以后,除了多请三个保安,并没做什么大的改动。 外人甚少有人知道歌舞厅已经易主了。 那套从日本进口的卡拉OK机到货以后,她甚至没有贴出停业装修的告示,找师傅将机器连夜装好,第二天下午就继续开门做生意。 于童原本打算与旅游服务部那边平稳过渡交接,暂时保持原来的客流量即可。 卡拉OK这种新鲜事物,只要有顾客尝试过,就能靠口碑效应迅速聚集起人气。 然而,在机器安装好的第三天,她却被摆在歌舞厅门口的二十几个开业花篮打乱了计划。 “于经理,估计这是也想承包歌舞厅的那几伙人干的。”魏陈洲皱着眉问,“要不咱们把花篮撤了?” “不用,这么多花篮被摆出来,歌舞厅易主的消息就瞒不住了,先放着吧。” 于童在二十几个花篮间穿梭着,发现大多数花篮都没有署名,看不出是谁送的。 但是最边边的四个与其他花篮的款式不同,明显不是从同一间花店出来的。 落款位置写着——“伊甸园演歌台敬赠”。 看来是江珊的手笔。 不知这花篮是她跟风送的,还是早有计划。 事情已然如此,她不能在这时候缩头,必须把场面往大了办! 转身就联系工厂,将她订做的货尽快送来,在歌舞厅的牌匾上方安装了写有“卡拉OK”字样的硕大霓虹灯管。 然后又给相熟的花市老板打电话,请对方送四十个花篮过来。 她新店开业的消息甫一对外公布,家人朋友合作伙伴也陆续送了恭贺花篮来。 再加上魏陈洲的人脉,上百个花篮摆放在歌舞厅门口。 那场面还是相当壮观的。 管歧珍得了她赠送的五折消费卡,给她送花篮的同时,又以私人名义送了一百箱汽水。 有了这一百箱免费汽水,于童正好趁机搞了一个买门票送饮料的活动。 所以,当狄家兄妹来到卡拉OK厅门口时,见到的就是上百个花篮和排着长龙购买门票的客人。 “不是已经开业好几天了吗?生意还这么火爆啊?”二哥粗略参观了一下,发现一楼的舞厅和二楼的歌厅基本都已经满座了。 现在才六点多,还没到正经的上客高峰期。 狄思科颔首:“这是全市第一家卡拉OK厅,大家都是来尝鲜的,上午的人更多。” 他不得不感慨一句,于经理真的很能搂钱。 一般歌舞厅的营业时间都是下午两点到十一点。 上午基本没什么人来跳舞听歌。 但是,于童愣是加了一个上午场。 上午8点到12点入场,门票5元,票价只是下午场的一半。 立马就吸引了一大批想当“歌星”,又手头紧巴的小青年。 “我去年来的时候,门票才五块钱吧?”二哥惊讶地问,“小于刚一接手就把票价翻番了?” “她那套设备是进口的,特别贵,而且现在娱乐场所跟风严重,得趁着最初这股新鲜劲儿把票价提上去,收回成本。” 三哥听的咋舌,他当救生员的工资才六十块钱,人家买一张门票的钱就是他五天的工资。 这可真够大手笔的! 然而,更大手笔的还在后面。 狄思科跟于童打过招呼,请她帮忙留一个靠前的位置。 但是与几人汇合后,于童却一脸歉意地对他们说:“本来想把前排最中间的位置留给自家人,但是这两天来了两位老板,已经把这两个位置包了下来,咱坐他们隔壁可以吗?” 狄思慧抱着她的手臂说:“童姐,我们就是来凑热闹的,随便安排一个座位就好啦!” 几人被于童带进歌厅时,舞台上有个中年女士,正闭着眼睛深情演唱《军港之夜》。 不过,此时客人们的注意力并不在舞台上,几乎全被最前排正中央的两桌吸引了。 左边这桌,一个中年老板,带着俩漂亮姑娘。 面前摆了满满一桌的酒水。 法国红酒、大香槟、威士忌、可口可乐、日本生啤,反正歌厅吧台里有的,他这桌全都有。 右边那桌,也是中年老板,独自前来的,面前空空如也。 这会儿正招手让服务员给他上酒。 “给我摆个跟他那边一样的!” 服务员好心提醒:“老板,您一个人可能喝不了那么多!” “让你上你就上!”男老板拍了拍黑色大皮包,“爷们儿有钱!” 服务员偷眼瞄向于童,向老板征求意见,这么多酒,给不给他上啊? 于童微微颔首,悄悄比了一个“八”的手势。 服务员躬身说:“这位老板,我们这套垒宝塔,全套下来需要八百块!” 男老板二话不说就甩出十张百元大钞。 “剩下的当点歌费。” 钞票到位,立马上来五六个服务员,一起帮这一桌“垒宝塔”。 客人们的目光全被这两桌的“宝塔”吸引了。 狄思科低声问:“那俩人怎么回事?有仇啊?” “刚开业那天,他俩为了唱歌优先权斗起来了。”于童不以为意,“一个是做煤炭生意的,另一个是调木材的老客,俩人谁也不让着谁,已经在我这里斗富斗了三天了。” 狄思科点点头,他之前在歌厅唱歌的时候,就时常能碰上别苗头斗富的客人。 如今北京的暴发户更多了,这种斗富的场景几乎在每家歌舞厅都能上演。 只看这俩人能斗几天了。 他见过斗得最久的两个硬茬子,足足斗了一个月,每天都在歌厅里大把撒钱,一个月以后,其中一方认输,才算结束了这场闹剧。 舞台上那位唱歌的女士,已经捧着亲友送的花下台了。 二哥撺掇道:“小六也上去唱一首!就唱你在家经常哼的那个!” 狄思慧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过歌,但她对卡拉OK还挺好奇的,经不住几个哥哥怂恿,只迟疑了几秒就起身说:“那你们得帮我鼓掌啊!要是唱得不好,更得使劲儿鼓!” 五个哥哥加上两个嫂子,当即就给她献上了掌声。 唱卡拉OK有个好处,伴奏带全是原调的,不需要像专业演员那样给乐队报调号,拿起麦克风就能唱。 而且歌厅里的服务员们训练有素,无论客人唱的怎么样,都会在演唱结束后带头鼓掌叫好。 这让许多热衷于演唱的客人生出一种“我也能当歌星”的错觉。 狄思慧上台唱了一首《美酒加咖啡》,她没受过专业训练,只是在家随便唱唱。 所以演唱效果相当业余,偶尔还要出现抢拍的情况。 歌唱得一般,但是架不住这姑娘长得漂亮啊! 客人们来这里消费,除了听歌,也爱看脸。 一曲比较青涩的《美酒加咖啡》结束,狄思慧刚坐回座位,就收到了一束包装精美的鲜花。 服务员解释说:“这是三号桌先生送的。” 三号桌的先生,就是那位左拥右抱的煤老板。 狄思慧望过去时,那人隔空跟她挥了挥手。 她尬笑了一下,本能地缩回了脖子。 没过多久,另一个服务员也捧着花过来了,“这是四号桌先生送给您的。” 另外还送了一杯深得女士喜欢的鸡尾酒波斯猫漫步。 狄思慧常年呆在学校,只在酒店实习时见过几个有钱人,何时见过暴发户斗富的阵仗! 收到这两束花时,窘迫得脸都红了。 几个哥哥居然还笑嘻嘻地调侃:“那俩暴发户没眼色,明明看到这桌坐了五个男的,居然还敢往我妹妹手上送花!” “哥,这花我能收吗?” “收啊,既然是歌迷送的,你就收着嘛。”于童招来服务员说,“给三号桌四号桌各送一瓶红酒,记我们这桌的账上。” 狄思慧将那杯鸡尾酒推给了一直盯着看的大嫂,又捧着花笑:“童姐,这两瓶酒的钱你从我五哥的零花钱里扣吧!” 狄思科:“……” 这倒霉孩子! “行啊,下个月少给他点零花钱。”于童笑着解释,“国产红酒便宜,跟这两束花的价格差不多,咱可不是冤大头,吃不了亏!” 几人谈笑间,舞台上又换了客人唱歌。 与此同时,歌厅门口突然出现了五六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小青年。 歌厅里的座位早已被占满了,之后进来的客人只能站着听歌,或跟人拼桌。 这几人既不站着,也不拼桌,直奔第一排的四号桌而来。 “大爷,你自个儿占着这么大一张桌子,等着人给你上供呢?”小青年们一上来就不客气地命令,“麻利儿滚蛋,这位置是我们的!” 四号桌的木材商能跟人在歌舞厅里斗富,显然也不是善茬,闻言就轻蔑地一笑,挥手让保安来处理这几个小子。 打头的长发小流氓不等保安上前,抄起桌上的一瓶红酒就要砸人。 其他几人也吆五喝六地在后面壮声势,好像真的要在歌舞厅里干一仗似的。 不过,狄思科眼尖地发现,他们的目标似乎并不是木材商,而是舞台侧面的那台卡拉OK点唱机。 若是真被他们得了手,把机器砸了,那于童这家卡拉OK厅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他与二哥对视一眼,兄弟俩想到了一块儿。 在几个小流氓尚未来得及出手时,拉上其他三人,五兄弟迅速从座位上起身,与保安合作将几人团团围住。 狄家兄弟的身高都是一等一的,尤其是二哥和三哥,那可真是又高又壮。 将人围住以后,客人们基本看不清圈儿里的情况。 二哥夺过长发小流氓手里的酒瓶子,笑眯眯地搂上他的肩膀说:“兄弟,没座位了是吧?楼下有座位,我带你到楼下看看去。” “你谁啊?我们就看好这里,唔唔唔……”长发小流氓还想叫嚣,却被二哥一把捂住了嘴。 “嘘——”二哥示意他保持安静,“别影响其他客人听歌。” “唔唔唔——”小流氓拼命挣扎。 “爷们儿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家活尿泥呢,”二哥在他脸上拍了拍,“你们几个要是敢把这家店砸了,那今天谁也甭想直着出去了。” 流氓同伙狡辩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砸店了?” “不想砸就更好了,全当这是一场误会。” 兄弟几个一人按住一个小流氓,带着人往门口的方向走。 狄思科边走边提高声音说:“楼上客满了,咱们到楼下开一桌。” 客人们见他们搂脖子抱膀,还以为两边是认识的,瞄了几眼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舞台。 于童安顿好小六和林桐,带着魏陈洲跑去一楼时,狄家兄弟已经把那几个小流氓打发走了。 二哥叼着烟问:“于经理,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那几个小子根本就是冲着砸店来的!” “我这家店开起来,得罪的人真是海了去了。”于童无奈道,“这一片儿有三家歌舞厅,今夜歌舞厅是生意最好的。这家店原来是国有的,有上面罩着,还有附近派出所经常来巡检。所以,即使抢了大部分客流,也没人敢上门找茬。如今老板换成了我,就什么麻烦都来了!” 她原本打算悄咪咪地与旅游服务部交接,外人并不知道这里换了东家。 仍把今夜歌舞厅当成国有歌舞厅。 但是,有人不想让她占这个便宜,二十多个开业花篮,一下子就把歌厅老板换人的事情抖了出来。 她的底细不难查,有心人稍稍打听就能知道个大概。 搞艺术出身的,所有人脉都在文艺口。 在这些开歌舞厅的硬茬子眼里,她基本上就相当于有钱没背景的暴发户。 她这家卡拉OK厅全天营业,刚开业的这几天,每天都能卖出八百多张门票,光是门票的日流水就快上万了。 另外还有餐饮酒水和点歌费,按照这个速度赚下去,不到四个月就能收回成本。 这么大的蛋糕放在眼前,又是在一个没背景的女流之辈手里,当然会有人按耐不住。 二哥吐出一口烟,建议:“开着这么大的店,你得多准备几个保安啊!派出所什么的,该打点还得打点。” “保安请了好几个,老魏也早就跟派出所打过招呼了。” 但派出所的民警,顶多能在出事以后尽快出警,人家不可能分出一只眼睛来专门帮她盯着卡拉OK厅。 狄家兄弟当场都没说什么。 但是,过了两天,狄思科突然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带来了卡拉OK厅。 为于童介绍道:“这是二哥帮你请的保安队长,靳胜,靳大哥,工资你看着给就行。” 于童不知道这人的底细,客气地让对方稍等,便拉着二狗子打听情况。 “他以前就是在这一片混的,附近的小混混都听他的话,非常吃得开。不过,前几年被抓进去坐了几年牢,今年年初刚出来。” 于童问:“因为什么被抓的?” “他对象被单位领导非礼了,他找人算账的时候,出手太重,将人打成了重伤。”狄思科顿了顿,“本来寻思出狱能跟他对象结婚呢,结果人家在他坐牢的时候,跟非礼她的那个领导结婚了。他一气之下又把那男的打了一顿,这次打得不算重,蹲了几天就出来了。” “……”于童跟他确认,“这位靳大哥,不会把我的客人打成重伤吧?” “不会,他跟我二哥关系不错,也挺讲义气的。就是被那两口子耽误了。” 于童思考片刻说,“先让他在这试用一段时间吧。” 然而,只过了三天,于童就开出一千块的高价,长期聘请这位靳胜当她的保安队长了。 人家每天坐在卡拉OK厅门口,不是看报纸,就是打游戏机。 看起来非常不起眼,客人们都把他当成打更的。 可是,他往那里一坐,好几拨想闹事的小流氓,都止步于售票处了。 这就是特殊人才呀! * 兄妹几个回家以后,谁也没提在卡拉OK厅里发生的冲突。 郭美凤好奇起来,跟他们打听的时候,大家也只是把斗富这样的趣闻说给她听听。 见识了未来弟媳妇的吸金速度,在与亲家碰面前,二哥建议郭美凤在彩礼方面大方点。 “您不是管着老五的账嘛,我看您也别管了,直接把存折给小于吧,人家可能比您管得好。这钱早晚得给人家两口子,您不如把它当成彩礼给于家,显得咱们重视人家闺女。” 郭美凤刮他一眼说:“老娘比你有数,用不着你提醒!” 事实上,郭美凤心里确实很有谱儿,正式与于家见面时,问也不问人家能准备多少嫁妆。 不但承诺把老五用来收房租的那张存折当成彩礼交给于家,还当着两家人的面,强调了那套四合院的归属问题。 “那院子是我妹妹的房子,现在由老五继承了,就是老五的。他大哥二哥结婚以后都搬出去住了,只偶尔回来小住几天。还没结婚的老三老四也按照这个成例走,兄弟结婚了就各过个的。老五的住处宽敞,我先跟着老五过,他们住后院儿,我住前院儿。等以后我这几个儿子里有谁住得更宽敞了,我再搬去那边住。” 于爷爷始终担心的,就是狄家人口过多的问题,光是妯娌和小姑子就有五个。 别看他家童童在外面挺能干,家里这些看起来并不复杂的亲戚关系,却未必处理得好。 听了郭美凤的保证,他心里稍稍放心了些。 最起码童童是不用跟一大家子一直住在一起的,这就能减少很多矛盾。 有于爷爷和白主任坐镇,于宝塔和尹蔚如这对已经离婚多年的亲爹妈,只能充当吉祥物,基本上没有什么发言权。 全都听老头老太太的。 白主任觉得童童这未来婆婆,比雪茹那个婆婆更爽利,也更好打交道。 双方谈得投机,她便也不再拿乔,跟对方商量起结婚的日子。 郭美凤找师傅算了四个好日子。 其中八月份的这个日子最好,阳历八月十八,阴历七月初七,七夕节。 基本上就是今年最宜嫁娶的日子。 白主任知道孙女相中了这个日子,于是拍板道:“那就七夕节先去把结婚证领了,办婚礼的日子咱们在另选一个。” 两个女人就把小两口的好事敲定下来了。 至于时下结婚时,男方要准备的三大件电器,白主任干脆提都不提。 人家能拿出一张五千块的存折当彩礼,就已经足见诚意了。 老五即将扯证结婚,哥哥们也决定送他一份大礼。 狄思科这天回家后,就被四个哥哥堵在了屋里。 “你们要干嘛呀?”原本挺大的一间卧室,他们走进来以后,瞬间就被填满了。 “咱现在也没个正经爹,”三哥假惺惺地叹气,“那个徐大爷根本指望不上,所以,你的婚前教育,就只能由我们几个来负责了!” 大哥也一本正经地点头:“对,长兄如父,这事儿该我来干。” 狄思科被他们这阵仗弄得发毛,“我不用你们教育,你们歇了吧!” “不教育怎么行!到时候你啥也不会,丢的是咱老狄家的脸!”二哥一脸严肃。 狄思科反问:“那你俩结婚的时候,是谁教育的啊?” “我俩结婚时情况不一样嘛。” 他俩媳妇都是挺着肚子进门的,熟练工不需要教育。 “你们都不用人教,那我也不用。”狄思科企图将人推出去。 这话题也太尴尬了。 然而,四个兄弟被推出门时,顺便把老五也架了出去。 三哥四哥把他夹在中间,向押送犯人似的,将人带出了门。 兄弟五个穿桥过巷,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平房跟前。 狄思科以为这是什么不正当娱乐场所,被吓得大喊:“哥诶,我现在可是国家干部,不能进这种地方!” 三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怪笑道:“放心,哥哥们不会害你的!” 二哥则示意他看向前方路口的灯箱牌——“录像厅”。 狄思科:“……” 看录像带啊。 弄出这么大阵仗,还以为这几个不靠谱的哥,要带他去那什么呢。 虚惊一场! 既然是录像厅,他就没什么顾忌了,甩开三哥四哥的钳制,自己走了进去。 然而,录像厅里除了一个收钱卖票的,居然一个观众也没有。 卖票的小青年将门钥匙给了二哥,笑嘻嘻道:“强哥,你们看完了直接帮我关灯锁门就成了。” 然后在狄思科的肩膀上拍了拍,笑得有点猥琐。 被这个猥琐笑容一点拨,狄思科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他哥还真是来给他进行婚前教育的! “二哥,你们这是包场啦?” “嗯。” “包场多少钱啊?” 二哥将钥匙塞给他,“不用你花钱,哥几个送你的!看完了记得锁门!” 狄思科倒不是想自己出钱。 主要是想咨询一下价格。 毕竟是婚前教育嘛,他自己看多不正经啊! 万一超常发挥了,容易引起怀疑。 狄思科觉得,如果价格合理,他可以与于小姐共同进步一下! 第70章 哥哥们带狄思科去录像厅进行婚前教育的事, 不知怎么,竟然被郭美凤得知了。 郭美凤把罪魁祸首老大老二喊回家,劈头盖脸地进行了一通关于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教育。 “老五那么好一孩子, 生生儿被你俩给带坏了!” 二哥无辜道:“妈, 您可真逗, 老五都是能生孩子的人了,您还把他当孩子呢!” 不提孩子还好, 一提孩子, 郭美凤心里的火气就嗖嗖往外冒。 “你俩没正经结婚就弄大了女同志的肚子,那就是耍流氓!别人当面不提,背后笑话咱家的词汇比新华字典还丰富!” “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二哥笑得轻松,“咱关起门来过日子, 哪管得了那么多!” 郭美凤瞪眼:“舌头底下压死人!你把虱子袄儿披到媳妇身上,自己跑了!婚礼上那些人,望向你媳妇的肚子都是什么眼神,你这么快就忘啦?” 二哥暗道, 那是惊讶和羡慕的眼神! 大家都以为钟晓莎不孕不育呢, 结果这个谣言在婚礼上不攻自破了! 但他明智地没有回嘴,任由老妈继续输出了一分钟。 郭美凤最后总结道:“这次就算了, 以后少干这种不靠谱的事!” 老大和老二的媳妇都是挺着肚子进门的。 老五的媳妇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否则三个儿媳妇全都未婚先孕,这就是家风家教的问题。 教训完了两个大的,她又亲自找上老五,着重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还有个妹妹没出嫁呢,绝不能让人以为咱家没家教!为了小六, 你也得老实点,千万别在婚礼之前给我搞出事来!” 狄思科没料到这老太太能把事情拔高到家风问题上。 他赶忙为自己辩白:“我哥他们花钱包了录像厅, 但我那天没留在那看录像,呆了没五分钟就回来了!” 郭美凤不信:“那钱不就白花了吗?” “也不算白花,钥匙交给我大哥了。” 至于大哥是直接回家,还是看完了回去的,或是找大嫂一起看的,那他就无从得知了。 反正他不想自己在录像厅里看录像带。 一是因为地点让他没安全感,二是他正年轻气盛,单独接受婚前教育,纯属自找罪受。 所以,他以还要回去看会议资料为由,艰难地抵制住了诱惑。 并且默默记下录像厅地址,以便找机会带于童来共同进步。 郭美凤既当爹又当妈,一个老太太还得操心儿子的婚前教育问题,想想就让人心酸。 好在老五挺争气,没跟两个坏榜样学习,这让她心里生出些许慰藉。 “你最近的头等大事就是领结婚证,千万别给我弄出幺蛾子,知道不?” 狄思科当然知道,而且为了能够顺利完成这件头等大事,他提前半个月就跟单位领导报备了。 他要在18号领证结婚,希望领导尽量别在这天给他安排太多工作。 遇上这种喜事,一般领导都会适当照顾的,而且庞庆祖当了组长以后,平易近人许多。 最起码在入党的问题上没有为难他,上个礼拜党支部刚将他发展为入党积极分子。 然而,庞庆祖庞组长当面答应得挺好,第二天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出国随访的任务。 这次出访的规格不算高,带队领导是一位司长,狄思科能担任随团翻译。 若是把这个机会放在其他任何时间,他都得谢谢人家庞组长信任他,给他锻炼的机会。 可是,出国工作的时间是12号-18号,回国的日子不偏不倚正好卡在18号这天。 飞机到港时间在上午,如果航班准点,他可以在下午赶去领证。 万一航班晚点,能否领证就不好说了。 像是被一团猪油堵住了胸口,这个安排把狄思科腻味得够呛。 在工作上,人家庞组长一碗水端平了,给他机会站在领导身边,年纪轻轻就能当随团翻译。 而且狄思科请求18号别安排太多工作,人家庞组长也答应了。 18号这天确实没有工作,他下了飞机就可以直接去领证结婚。 这种安排,让狄思科想拒绝都找不到托辞。 一切以工作为重,上吧! 这次是跟着正式的代表团出访,他全程跟在领导身边,精神上始终不敢放松。 只能暂时把私事放到一边,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直到坐上返程的飞机,狄思科才开始紧张起来。 全程都在祈求航班按时到港,千万别让他在领证这天出岔子。 否则这个污点,绝对能让于小姐拿捏他一辈子! 幸好并不是所有领导都是庞庆祖。 飞机晚点一小时,代表团的团长听闻小狄翻译今天还要领证结婚,竟然从接机的汽车中专门给狄思科匀出了一辆。 让司机师傅快马加鞭送小狄去结婚。 四哥等在区政府的婚姻登记办公室门口,见到狄思科从汽车上下来,抓了一把喜糖送给司机师傅。 然后便着急忙慌地拉着老五往对面的招待所走。 于童和爷爷奶奶都在招待所的房间里休息,瞧见小狄被他四哥带进来,屋里的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爷爷奶奶,抱歉啊,让你们久等了!”狄思科进门就先给长辈道歉。 白主任乐呵道:“没事没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这个日子太适宜嫁娶了,那个登记办公室的门口排了好多等着领证的新人。你三哥从上午十点就在那边帮你们排队,到这会儿了还没排到呢!” 这就是家里兄弟多的好处了,什么事都有人搭把手。 此时正是盛夏,狄思科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满头满脸都是汗,于童催促他去公共浴室冲个澡。 估摸着他洗得差不多了,又翻出提前准备好的新衣服,给二狗子送了过去。 中午的公共浴室里没别人,狄思科套上内裤就拉着于小姐在浴室里接吻。 “我刚才就想亲你,可惜房间里的人太多了,”他搂着人在脸蛋上狠狠啵了两口,“一个礼拜没见面,想死我啦!” 于童在他冰冰凉的胸前摸了摸,不怎么诚心地推拒:“你身上的水还没擦干呢,把我衣服都弄湿了!” 狄思科搂着人不松手,“没事,天气热,一会儿就晾干了!” 四哥还在房间里呢,于童不使唤四哥,却自己将衣服送了过来,那目的还不明显吗? 抱在一起短暂温存了一会儿,合计着还有正事没办,狄思科快速将衣服穿好,牵着童童回房间,取一会儿登记会用到的材料。 “咱俩之前拍的合照取了吗?” “取了,都在牛皮纸袋里呢!” 结婚证上要贴一张男女双方的两寸合影。 而照相馆要等一个礼拜才能出片,所以,在狄思科出国前,他们就去照相馆拍了一张合照。 狄思科心想,幸好是提前拍的相片,瞧他当时的精神面貌多好,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他当着大家的面夸赞:“这是谁家仙女儿啊?跟我可真般配!” 众人:“……” 小年轻就是不懂含蓄。 白主任好笑地说:“行了,这仙女儿马上就是你家的了,你们抓紧点时间吧!刚才金金已经过来催过了,马上就能排到你们!” 狄思科嘿嘿笑了两声,抱着牛皮纸袋就跟于童出门了。 婚姻登记办公室门口还在排着长龙,三哥坐着马扎,排在前十名的位置。 他见到老五就嘟哝:“为了帮你排个队,你哥我都快被烤熟了!” 狄思科将湿毛巾和冰镇汽水递给他,“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也帮你排!” 虽然被画了大饼,但三哥对他这个态度还是满意的。 从马扎上跳起来,将位置让给了弟媳妇。 于童却没有坐,她扭身跟后面的一个女同志挥挥手。 “玉娇,你也是今天领证结婚吗?” 陈玉娇不好意思地点头,“童姐,恭喜了!” “同喜啊,没想到咱们居然能在同一天领证,真有缘分!” 于童表面淡定,心里却诧异极了。 她虽然离开了歌舞团,但人脉还在,好多朋友会跟她互通有无。 陈玉娇如今是服务公司的摇钱树,也算是歌舞团的名人,她要是有了对象,单位里肯定早就传开了。 但她没听说对方有结婚对象呀! 狄思科听了她们的谈话,下意识望向陈玉娇身边的男人。 跟老黄的年纪差不多,但不是老黄。 从气质和衣着的考究程度来看,像是经商的。 狄思科不由替老黄掬一把同情泪。 追了这么多年的女神结婚了,新郎却不是他。 代入一下老黄,还挺虐心的。 陈玉娇的对象听说几人曾经是同事,他们又在同一天领证结婚,大方地抓了一大把喜糖塞给于童和狄思科。 这种喜糖狄思科认识,进口巧克力,跟他在美国出差时酒店准备的巧克力是同一个牌子。 他第一天只吃了一块,就全部收进了包里。 酒店服务员可能以为他爱吃这玩意,第二天打扫房间的时候,又给他补了货。 然后他又全都收了起来。 第三天酒店不再给他补货了,狄思科还挺遗憾的,只好自己跑去糖果店,买了十斤装的混合巧克力。 这种进口巧克力在国内贵得离谱,在原产国却跟杂拌儿糖似的,算是便宜货。 用这种巧克力当婚礼喜糖正合适。 于是狄思科也大方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抓了一把大杂烩巧克力,回给了对方。 双方算是互沾喜气了。 排队领证的队伍一点点往前挪动,狄思科低声说:“不知道老黄之前去献唱的那部电影什么时候能上映。” 于童笑他:“你还挺能操心的!” “不是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嘛,”狄思科嘟哝,“陈玉娇跟别人结了婚,老黄肯定难过得要命,要是能借着电影主题曲一炮而红,对他也算是个慰藉嘛。” “那是国庆献礼片,得明年才能上映呢!”于童推着他进入办公室,“走啦,少掺和别人感情上的事,轮到咱们了!” 为他们办理登记手续的,是一位烫着卷卷毛的,圆圆脸大姐。 狄思科将准备好的喜烟喜糖送上,心里觉得领导挺会选人的。 让这么一位面相和善的工作人员给新人们办手续,瞧着就让人觉得亲切喜庆。 卷卷毛大姐接过他们的户口本,身份证和介绍信。 核实过于童的年龄以后,笑着说了一声恭喜:“女同志25岁了,属于晚婚,可以享受半个月的晚婚假。” 于童心说,这晚婚假对她来说没什么用。 她自己就是老板,想休息随时可以休息。 能放多久的假,关键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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