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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什么事?你先说说。” 狄思科就把他想取消声乐课和西餐厅演出的计划说了。 西餐厅距离学校太远,在路上往返要浪费很长时间。 于童前天“偶遇”了郭阿姨,早听说这小子已经开学了。 此时听到他的要求也算有心理准备,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她答应得爽快,却把等待讨价还价的狄思科架在了那里,不上不下的。 竟然如此轻易就过关了? “西餐厅不去就不去吧,”于童今天似乎特别好说话,“我正好也要跟你们说个事!后天有个歌舞厅要正式开业,歌厅经理想从咱们这请几个歌手去帮忙热热场子。你既然不用去西餐厅了,那就去这个新开的歌舞厅吧。” 狄思科:“……” 这粉红大亨肯定是进修过厚黑学的。 “这间歌舞厅是旅游服务部开的,想找几个有名气的歌手撑场子。你最近在咱们市里这些歌厅茶座间,也算小有名气。经理点名让你去呢!” 狄思科听她说的地址,居然与经贸大学只隔了两三条街,是完全可以步行往返的距离。 这还有什么可推辞的,当然去啊! 于童将老黄和闫丽君也喊过来,低声道:“那个歌厅经理是我的一个朋友,这次算是私人帮忙,不走公司的帐,所以就不给公司抽成了。你们到时候按时到场,好好演出就行!” 老黄和闫丽君闻言都是满脸喜色。 狄思科却以“我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姿态说:“于队,去演出可以,但是咱们可不能挖社会主义墙角啊!该抽成还是要让公司抽成的!是吧黄哥?” 老黄和闫丽君:“……” 这种时候你唱什么高调啊?有钱就赶紧拿着呀! 狄二狗虽然才入行不久,但是演出费已经跟老黄不相上下了。 一场演出下来,不让公司抽成的话,到手差不多有四十块。 竟然还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狄思科正缺钱,当然不可能跟钱过不去,但是赚钱也不是这个赚法。 其他人都离开后,他单独跟于童建议:“于队,你帮我们省了抽成,是为我们好。但你身份敏感,这么做对你来说没有半分好处,以后还是别提不要抽成的话了。” 于童是个未来女大亨没错,但女大亨的事业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她之所以会离开服务公司,开办自己的公司,就是因为当初在服务公司时,曾把演员介绍到朋友那里演出过几次,却没给公司抽成。 她这样做,唯一受益的只有拿了全部演出费的演员,自己没得到半分好处不说,还惹了一身腥。 成了别人攻讦她的突破口。 在以后的很多年里,这件事都被人笼统地概括为“出过财务问题”,一直是她被人诟病的黑历史。 “我们多赚二十块又不能多长块肉,”狄思科怕她意气用事,苦口婆心道,“万一被单位知道你给演员拉私活儿,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于童意外于狄二狗会跟她推心置腹地说出这番话。 她笑着应了一声,就打发这傻小子上声乐课去了。 其实,新店开业,一般都会多请几个演员撑场子。 但是并不是所有演员都能被留下成为驻唱歌手。 所以为了安抚演员,她从不对第一次试唱抽成,没必要为了那仨瓜俩枣跟演员计较,只当是给大家的辛苦费了。 不过,狄二狗这小子既然能替她着想,她也就承下了这份人情。 * 旅游服务部新开的这家歌舞厅名叫“今夜歌舞厅”,因着是官方开办的,又被大家取名为“国有歌舞厅”。 正式开业这天,光是各单位送来的庆贺花篮,就从二楼一路摆到了门口,延伸出去半条街。 为了适应新的演出场地,狄思科几人都在开业前去歌舞厅里简单彩排过。 试用了他们的演出设备和乐队后,即便是老黄这种眼高于顶的专业人士,也发自内心地暗呼牛逼。 而且今夜歌舞厅的经理是从旅游服务部派下来的,多年来一直从事贸易工作,有很丰富的实践经验。 副经理是个五十年代的大学生,据说还兼任着某个音乐研究会的秘书长。 艺术总监和顾问,也是从音乐学院请到的副院长和讲师。 凭着这样的硬件和软件实力,放眼全市的歌舞厅,它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想要称霸京城娱乐界的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估计也只有特区那边的娱乐场所,能与它一较高下了。 不知经理与于童是怎么认识的,对她带来的这几个演员非常客气。 一边与他们握手,一边道着辛苦,拜托大家一定要帮他打响这第一炮。 狄思科听闻第一天的演出门票竟然卖了近六百张,不由在心里暗暗咋舌。 一张门票五块钱,光是卖门票,一晚上就有三千块的进账,这可真是大手笔。 他现在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 门票卖的多,意味着来消遣的客人多,客人越多越是鱼龙混杂,对演出的歌手来说,压力也就越大。 他要是在人家开业的场子上唱砸了,很有可能会被轰下台。 因着不是驻唱歌手,也没什么固定演出时间,他跟老黄的场次被排在了一起。 先由他出场演唱《恼人的秋风》和《跳舞街》,当气氛被炒起来,舞池里挤满了跳着摇摆舞的青年后,老黄找准时机登场,与他合唱一首最近新练习的英文歌《巴比伦河》。 两人的嗓音一个浑厚有力,一个磁性动人,相互配合着,呈现出了一场炸场型的表演。 一鼓作气将现场气氛推向了高潮。 一曲终了,狄思科与乐队成员依次握手表示感谢后,就打算谢幕下台,将舞台留给老黄。 然而,他刚踩上台阶,眼前便骤然一暗。 音响里的音乐,旋转着的灯球,不停变换颜色的炫彩灯带全部戛然而止。 所有光源都瞬间熄灭了,整个歌舞厅暗如泼墨。 客人们先是被这黑暗吓得突然安静,紧接着便反弹出能透人耳膜的尖叫和口哨声。 因着室内太黑,狄思科便站在原地不敢动地方。 客人加上工作人员,足有几百人,万一弄出踩踏事故,那可是能要人命的。 老黄摸着黑寻过来,将他重新拉回了舞台,“你就在这站着吧,别胡乱走动。肯定是停电了,等会儿就能来电。” 没过多久,两人就从经理那边得到了证实,歌舞厅确实在开业第一天就停电了。 而且是外面的电缆出现故障,整条街都停电了。 经理握着狄思科和老黄的手说:“兄弟,咱们都是于童的朋友,我也就不跟你们客气了。你们一定要想办法帮我稳住客人,千万不能出了岔子!我们歌舞厅有备用发电机,最多十分钟就能来电!” 老黄才不会应承这种事,万一真出了事故,最后算谁的? 经理显然也知道他们的顾虑,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撑过去这十分钟就好,一切问题有我们歌舞厅自负。” 狄思科把他身上的大喇叭和手电筒留下,就推着他去处理备用发电机了。 “魏经理,你动作快点啊,我们只能坚持十分钟。” 魏经理握着他的手使劲摇晃几下,就顺着墙根儿往后台跑。 “你答应他这种事干嘛啊?”老黄埋怨道,“这里面闹哄哄的,谁能听咱们的!” “就当给于队个面子。” 狄思科举起大喇叭试了试音,“喂喂”了两声。 然后跟老黄一人打开一只手电筒,让光线射向顶棚。 “喂喂,同志们,注意啦,同志们注意啦!”狄思科大喊道,“今夜歌舞厅的特色活动即将开始,请大家留在原地不要随意走动!再重复一遍,今夜歌舞厅的特色活动即将开始……” 他举着大喇叭反复喊了七八遍,终于将咒骂声、跺脚声和口哨声全压了下去。 有人听了他的通知,扯着嗓子问:“黑灯瞎火的,怎么搞活动啊?” “好的,下面我宣布,今晚的‘黑灯舞会’正式开始!所有同志请珍惜这宝贵的五分钟时间。与您身边的朋友或陌生人,舞出一曲不一样的舞蹈。强调一下规则啊,咱们歌舞厅对面就是派出所,男同志不许耍流氓!女同志另当别论!好啦,只有五分钟时间,大家注意安全啊!” 乐队是不插电也能演奏的,在狄思科的请求下,演奏了一支节奏非常非常慢的舞曲。 求的就是一个“稳”字。 所有人在原地扭一扭就可以了,千万别搞那些像触了电似的摇摆舞。 主打的就是一个安全。 老黄也发挥他专业男高音的优势,配合着这支舞曲吟唱。 让乐曲的音量直接翻倍。 刚开始,客人们还没有品出这黑灯舞会的精髓,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嘛。 等到音乐响起,有人试探着牵起了旁边不知什么人的手时,大家才恍然明白,哦,这今夜歌舞厅还挺能整活儿的。 五分钟过得很快,或者根本就没有五分钟。 舞厅里的所有光源又毫无预兆地被点亮了。 适应了刺目的光线后,舞池的某个角落里,倏地响起一个男人的爆喝:“操,怎么牵了个男的!” 客人们顿时哄堂大笑。 舞厅经理处理好了发电事宜,就慌忙跑回来,拉着狄思科和老黄的手,不知该如何感谢他们才好。 今儿要是真的出了安全事故,他就只能辞职谢罪了。 于童也从观众席走过来,为他们鼓了鼓掌。 “表现真不错,歌唱得好,临场应对也是满分。”于童丝毫不吝溢美之词,望着对面二人,她突然灵光一现似的说,“我看你俩挺搭的,要不给你们组个组合吧?” 第25章 狄思科和老黄都把于童的突发奇想当成了玩笑。 当下的大多数歌手都是单打独斗的, 就算要弄什么组合,也得是夫妻档或兄妹档,标配都是一男一女。 像他俩这样, 外形什么的就不说了, 光是性别这一块儿就不过关呐! 谁想看两个大男人的组合啊! 可是, 这个话题的发起者于大队长,在几经思考后, 却认为自己的想法非常妙。 并且很快就付诸了行动, 与两位当事人分别谈话,各个击破。 老黄被她找上门时,表情十分不屑,只觉于童身上有领导的通病,被狄二狗的几记马屁拍懵了。 他刚完成演出, 走进休息室就开了两瓶汽水。 于童以为会有自己的一瓶,结果这胖子一口气干了一瓶后,又吨吨吨把另一瓶也干了。 老黄打个嗝儿,舒服地瘫进沙发说:“于童啊, 不是我跟你唱反调, 但你自己细品一下你这提议,对我来说能有什么好处?” “我提议让你俩组合, 还不是为了你!” “啧,说你偏心你还不承认!”老黄直白道,“凭良心说,我在歌舞团唱了近十年,又是在正经音乐学院进修过的, 论演唱实力,我得比小狄高上不只一筹吧?” “嗯, 你比咱们团大多数人都高上一筹。”于童承认。 “之前在团里演出的时间就不算了,我转来咱们服务公司,也有一年了吧?但小狄呢?来了有仨月吗?如今不但演出费跟我看齐了,你还接连给他洽谈了好几个广告。”老黄气呼呼地说,“要不是你俩长得不像,我都要怀疑你俩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弟了!” “……”于童指指他桌面上的两个空汽水瓶,“你看看你的肚子,再看看小狄的肚子!有化肥和面粉广告,你想拍吗?” 老黄见她又开始攻击自己的身材,气愤道:“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你这是让我扶贫呢!” “你既然已经转来服务公司了,就是为了赚钱的!狄二狗能帮你赚钱,你为什么不同意?” “他报价跟我差不多,能帮我赚什么钱?” “你俩报价差不多,但人家现在可比你红多了!”于童决定让他清醒一下,“你有实力没错,但观众有时就是很肤浅的,他们就是看脸的!小狄外形条件好,又已经小有名气了,跟他捆绑以后,你几乎就没有短板了!你俩完全可以互补嘛!” 以老黄的实力,其实早就应该出录音带了。 但是她之前联系的几家音像出版社,态度都比较暧昧。 新人歌手的专辑带封面上,一般都得印上歌手的硬照。 老黄长得不难看,但是与市面上那些明星还有很大差距。 他又没什么名气,这种情况下,谁会冒险给他出录音带? 让小狄跟他合作,借用小狄的优越外形吸引听众,再加上老黄的演唱实力。 肯定有出版社能看到他们的价值。 “你有才华,却缺少让观众欣赏你才华的契机!小狄是个很好的突破口!”于童鼓动道,“等你才华被大众认可的时候,谁还管你高矮胖瘦啊?出版社都追着请你出专辑!” 老黄:“……” 梦做得挺远。 于童故作遗憾道:“你要是还不乐意,我就不勉强了。小狄唱得不比你差,就是刚入行缺少业界对他的认可,大不了就让他去参加些比赛,再请团里的老前辈们帮他背背书。给他出录音带,可比给你出容易多了。” 说着说着,原本的假遗憾就变成真遗憾了。 她的眼光真是没得说,狄二狗蹿红的速度,比当初的秦勉还快。 但是,他怎么就是大学生呢? 于童暗忖,再看看吧,要是能劝动狄二狗转行,她给学校出一笔培养费也不是不行。 “你先去问问小狄吧,等他同意了,你再来跟我谈!”老黄被她劝得也有些动心了。 其实他对狄二狗的实力还是很认可的,这小子能突然走红,除了有人捧,最重要的还是他确实有些个人魅力。 至少在讨人喜欢这方面,就比同样是被于童捧红的秦勉强多了。 抛开工作不谈,老黄在私底下还是乐意跟他当朋友的。 于童见他终于松了口,乘胜追击道:“小狄对你的专业能力相当佩服,一听说能跟你合作,当天就点头同意了。只不过,我得先征求你的意见,等你答应了,才好跟他谈。” “你不会是假传圣旨吧?小狄会那么快答应?”老黄怀疑。 “跟其他人合作得考虑一下,跟你合作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老黄的自恋型人格再次作祟,虚荣心得到满足后,很轻易就被了解他的于童拿捏了。 “那行吧,我基本上同意合作,你去跟小狄谈吧。” 小狄自打开学以后,白天都呆在学校,于童若想谈话只能去歌舞厅和茶座找人。 上次为今夜歌舞厅的停电事故解围以后,经理就邀请狄思科和老黄在这边驻唱了。 他们的门票价格几乎是全市最贵的,许多人奔着这个噱头来见世面。 人多也就意味着麻烦不断,像狄思科和老黄这样唱得好又能稳住场子的歌手,正是他们急需的。 狄思科每周五六日来,其余时间归老黄。 同样是演出结束后,狄思科见到于童后,就将人领去了吧台。 “天儿热,你喝点吧。”狄思科让服务员开了一瓶冰镇果茶,直接推到了于童跟前。 “你不喝啊?” “你不是不让我吃带色素的东西吗?” 狄思科之前对自己的牙齿并不上心,牙好是天生的,靠的是遗传的力量。 但是自打意识到牙齿也能赚钱后,他就开始注意保护了。 像这种红彤彤的山楂饮料,基本不碰。 当然,歌舞厅里物价太高也是一个原因。 一瓶饮料而已,要是放在平时,于童并不会有什么感慨。 可是,她前不久刚旁观了黄胖子一个人干掉两瓶汽水的经过,再看看将唯一一瓶饮料推给她的狄二狗。 这对比可不要太惨烈! 领导也是人啊,是人就有自己的偏好。 她真想让黄胖子过来看看,即便她偏心眼儿,那也是有充分理由的! 于童握着玻璃瓶,言归正传问:“老黄挺想跟你组个组合的,你这边有什么想法?” “他想跟我组合?”狄思科嗤笑,“是你想让我俩组合吧?” 老黄的眼睛都快长到头顶去了,怎么会主动放下身段跟他合作? 于童笑问:“你俩加在一起就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他为什么不想?” “我俩加在一起绝对不可能大于二。”狄思科给她摆事实讲道理,“你看啊,我跟他的出场费都是四十。要是分开唱的话,歌舞厅付八十块,可以得到一小时的演出时长。捆绑到一起的话,人家花同样的钱,却只能得到半个小时。就算我乐意,歌厅经理也不能乐意吧?” “再说,无论分开唱还是捆绑唱,到手的演出费都一样,我们何苦折腾这一遭啊!” 练习合唱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于童一脸嫌弃地望着他,“目光短浅”四个字已经被她无声传达了。 “你不能总盯着眼前这点蝇头小利啊!眼光要放长远,跟老黄合作,不是为了让你们来歌厅走穴,而是想把你俩捆绑在一起出录音带!” 于童心知这小子是掉钱眼儿里的,于是投其所好说:“我前几天刚打听过出版市场的行情,有个还算小有名气的女歌手,录一盘磁带,到手就是六千块!这不比你走穴演出的赚钱效率高?” 狄思科挺想赚这份钱,但是,按照他的计划,凑够了钱他就得回去上学了。 昨天学校里已经公示了优秀毕业生的候选名单,无论能否顺利选上,他都得安心读书,让毕业分配有个好去处。 如果于童能单独给他出录音带,那他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可是,通过组合的形式出了录音带以后,他要是突然说不干了,让老黄怎么办? 黄哥嘴毒,但人还挺不错,他不能坑了人家。 于童像是有了读心术,不等他找理由,便轻松说道:“让你们组合到一起只是权宜之计,你俩的演唱风格完全不同,硬要凑到一起也未必走得长远。这个组合只是暂时的,等你们的录音带问世,真的出名了,到时候再分开来,各自发展就好了。” 不等他接话,于童又露出“你可真是占了大便宜”的表情。 “老黄在好几个官方组织的歌唱比赛上拿过奖,咱们团里好多演员都等着跟他捆绑呢!要不是他太胖了,外形不过关。这么好的事也轮不到你头上!” “你现在就是资历太浅了,奖项经历一片空白,你们组成组合以后,他的奖项就约等于是你的,录音带封面上做歌手背景介绍时,也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于童已经可以想象了,狄二狗的脸,加上老黄的奖项加持,他俩本身的演唱水平又过关。 这种组合肯定能一炮而红! 既然不用长期捆绑,狄思科也就没有太多顾虑了,但还是疑惑问:“我俩都是男的,这种组合,真有人买账啊?” “你不是看过很多港台歌星的演出么?怎么还这么土?”于童睨他一眼说,“别说只有两个男的了,人家港台那边一个乐队里七八个成员全是男的,照样有人喜欢!” 她要是手里有足够多的年轻男演员,也想弄个乐队呢! 总算将两个犟种全摆平了,于童喝干净饮料就想回家。 然而,她刚放下饮料瓶,舞池里就蓦然爆发出数百人一起倒计时的哄闹声。 “十,九,八,七……” “他们干嘛呢?”于童问。 狄思科无奈道:“九点钟是黑灯舞会,还有几秒就要关灯了。” 他那天临时想出来的特色活动,竟然真的被保留下来,成了今夜歌舞厅的保留节目。 这种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人都是冲着这黑灯舞会来的。 不过,这歌舞厅是国营的,不会让事情走向低俗。 黑灯十分八分不可能,顶多黑上一分钟。 有一次狄思科好奇具体时长,还默默在心里读了秒,其实只有五十秒。 可能刚摸黑牵个手,就亮灯了。 “于队,你往我这边靠拢,”狄思科提醒,“这歌舞厅里什么人都有,你小心点吧。” 他话音刚落,头顶的灯就彻底黑了下来。 舞台上的乐队,演奏了一首节奏特别欢快的民乐《步步高》。 没什么暧昧氛围,但是架不住客人们有一个蠢蠢欲动的心。 狄思科适应了黑暗后,摸黑握上于童的手臂,跟她调换了站位。 她长得漂亮,打扮得又时髦,刚才他俩在这边聊天时,就有不少男的在周围打转。 明显是不怀好意,想要在此时伺机而动的。 果不其然,他刚跟于童换了位置,就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人牵了一下。 狄思科丝毫不带客气的,反手就狠狠拍了一记。 在那人的手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啪”。 于童听见了动静,笑道:“你别给人打坏了,回头人家找我报仇!” 狄思科尚未回话,又感觉有什么人搭上了他的肩膀。 “于队,你搭我肩膀了?” “没有。” 狄思科从裤兜里掏出早就预备好的手电筒,冲旁边照了照。 照到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哥们,你再搂着我,我可就去对面派出所报警了啊!”狄思科将手电筒的光直直打到他脸上。 “哎呦我操,”那男人将手臂挡在面前,“你tm有病吧,来歌舞厅带什么手电筒!” “我要是不带手电筒,不就被你占便宜了嘛!” “谁想占你便宜啊!” “占女同志便宜也不行!” “又不是你媳妇,你管得着嘛你!” “这可比我媳妇还重要呢!”狄思科跟人吵架也不忘拍马屁,“这是我领导!行了你,就一分钟时间,别跟我耗着了,赶紧一边儿玩儿去!” 那男人骂骂咧咧地摸去了别处,狄思科嘟哝着:“回头我得跟经理提提意见,那天的黑灯舞会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不能让它继续这么发展下去,小心被派出所找上门!” 他嘟哝够了,又跟身旁的于童征询意见:“领导,这地方有点乱,要不咱起驾吧?” “嗯,走着。”于童接过他的手电筒,转身走在前面,“你跟紧点啊,当心又被人占了便宜!” 狄思科:“……” * 狄思科跟老黄要组成组合的事,就这样草率地定了下来。 除了两个当事人和于童,没人知道他们悄悄地弄了个组合。 至于这组合具体叫什么名字,演唱什么风格的歌曲,什么时候正式成团,还要等于童通知。 她若是能顺利联系到音响出版社,他们会立马成团。 反之,则没有成团的必要了。 狄思科已经做好了出录音带,赚大钱的准备,却迟迟没有得到于童的召唤,反倒先被系主任喊去了。 与他一起到场的,还有同系的袁媛和杜斌。 “博学楼公告栏那边张贴的公示名单,你们都看到了吧?” 三人一起点头。 “公示期半个月,你们三个这段时间注意点自己的言行,一定要谨言慎行。跟同学友好相处,有什么冲突矛盾,以安抚为主,按耐住自己的脾气。” 作为一个大学教授,让甄主任说出这番交代小学生的话,也是够为难她的。 狄思科问:“主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杜斌是学生会主席,消息网四通八达,闻言便说:“国际经管系那边有个候选人在食堂跟人打架,被人举报到学校,要求取消他的评选资格。” “这种时候跟人打架?”狄思科诧异问。 那名学生被取消了资格,对顺位替补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了。 学校并不会因为有人被刷掉,就浪费一个评选名额,多数时候都会把顺位替补的那个提上来。 所以,每到毕业季,评奖季,一旦有学生被取消了评奖资格,大家就会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既得利益的顺位替补。 甄主任不耐地蹙眉说:“那男生被人撬了墙角,一冲动就跟人动了手!我早就对学校建议过,禁止大学生搞对象,负不起责任不说,还容易冲动!大好的机会,就被他这两拳打没了!” 狄思科和袁媛的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他俩都是光棍儿,从不早恋。 但是杜斌的阅历可就丰富多了,上到师姐,下到师妹,人家都谈过。 甄主任倒也不是针对谁,就是给他们提个醒,要是有什么感情纠纷,一定要处理好,千万别在这时候闹事。 “还有个事,你们三个注意一下,公示期过后,经贸部会从你们这批人里挑选实习生。咱们跟其他专业不一样,不但有面试,还会在面试的时候增加外语口试。你们最近突击一下口语,多去跟叶琳娜老师交流,有二外三外优势的,最好也能展示出来。” 甄主任很有指向性地望向杜斌。 实习生从优秀毕业生里挑选,但是优秀毕业生却未必是专业成绩最好的那个。 杜斌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他的专业成绩充其量只能排进前十,但他当着校学生会主席,社会实践经历非常丰富。 凭借这些活动经历,让他顺利拿到了一张入场券。 甄主任对这类学生没有偏见,反而还很欣赏。 但是,他们这个专业的学生去部里工作,八成是要被放在翻译室的。 要是专业能力不过硬,即便侥幸进去了,也会过得非常辛苦。 杜斌淡定笑道:“主任您放心,我这几天突击训练一下,保证不给学校丢脸!” 叮嘱完杜斌,甄主任又转向袁媛。 “你平时多跟他们两个交流交流,别太内向了!面试的时候别紧张,只要谈吐得体,不卑不亢,以你的水平,去哪个单位都没问题!” 袁媛的脚指头在凉鞋里动了动,腼腆地点点头。 她是从农村考出来的,又从小沉默寡言,家里八个孩子,她排老四,要不是突然考上了大学,她在家里就像个隐形人。 农村孩子没学过外语,都是进了大学从头学的。为了能赶上同学,她就始终缩在学校这一亩三分地里苦读,来了首都三年,愣是连故宫长城都没去过。 她的刻苦程度,是在全校都出名的,否则也不会只凭学习成绩就能参与优秀毕业生的评选。 要知道,连狄思科这种被甄主任亲自盖章有天赋的选手,还有参加曲艺社团的五分加分呢。 在甄主任看来,这三个学生里,最让她放心的就是狄思科。 虽然小毛病很多,但是应该出不了什么大褶子。 然而,这话刚说了没一个礼拜,学生处那边就给她打了电话。 让她带着狄思科过去一趟。 有人写了他的匿名举报信,不但投给了学生处,连校长那边也收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狄思科接到通知的时候,并没有甄主任想象中的慌张。 他只觉得该来的终于来了,第二只靴子总算掉了下来。 再次进入学生处,这里比暑假时热闹多了,学生多老师也多,大家望向这个被举报者时,眼里都带着打量和同情。 这种事一旦被证实,影响的可不只是一个优秀毕业生的评选。 有个老师走出来,将他们带进了一间空置的办公室。 然后把那封匿名信交给了甄主任。 内容不多,甄主任一目十行地看完就转给了当事人。 狄思科接过信件,逐字逐句地读下来,连标点符号和落款的日期都没放过。 日期是今天的。 也就是说,学生处刚收到举报信不久,就反应极其迅速地将他喊了过来,要对此事进行处理。 这封信总共也就三五百字,只是跟学校透露,候选人狄思科的亲哥哥,已于前日因走私罪,被公安缉拿归案了。 请学校严格审核该名学生的评选资格云云。 信里连他哥哥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如今被关押在哪里,都写得一清二楚。 “狄同学,你先不要着急,”中年男老师语气和缓道,“学校收到举报信以后,第一时间找你核实,也是对你的保护。刚才外面人多,我没说,其实今天早上已经有人将大字报贴在一食堂门口了,不少人瞧见了,影响很恶劣。后来还是被食堂的钱师傅发现后,撕下来送到咱们学生处了。” 狄思科暗道,回头得给老钱买包好烟,看来以前帮他切的那些菜不白切。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距离公示期结束只剩两天。 难怪人家会火急火燎地写匿名举报信呢,再不写可就来不及了! 他又拿着那封信反复查验了两遍,然后吃惊地问:“老师,这信里说我哥是前天被抓的,公安干警的办事效率这么高啦?两天就能给人定罪?” “要是其他罪名,大家的反映也不会这般强烈。”中年男老师说,“咱们学校的学生,毕业以后都是要为国家的外贸事业贡献力量的。自己从事外贸工作,却跟走私扯上了关系,瓜田李下的,哪个单位能放心接收?” 男老师望向一旁的甄主任,“您说是吧,甄主任?” 甄主任颔首,“走私罪的影响确实恶劣,但是老许,我这个学生的家庭成分比较简单,家里父母兄弟都是老实人,就算要给人定罪,也得等到公安那边有了结果再说吧?人家公安还没调查清楚呢,咱们先自乱阵脚,搞起了内部审问。传出去简直能笑掉人大牙!” “再说,这信上举报的是他哥哥,他又没有参与,你问他有什么用?”甄主任条理清晰地说,“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盘问学生,还不如给公安打电话核实一下,是否真的有这码事。别是什么人搞出来的恶作剧吧?” 狄思科附和道:“老师,我家四个哥哥最近几个月都留在北京,想要走私也得有作案时间吧?您要是不嫌麻烦,可以跟我回家一趟,咱们当面对质清楚,比胡乱猜测强。” 男老师迟疑片刻后,点头说:“那行,我再带上两人做个见证。不要让这件事继续发酵了,尽快还你一个公道。” 狄思科带着学生处的两个工作人员,回到太平里胡同。 他没怎么声张,进屋将留在家里复习功课的小六喊了出来。 “小六,二哥在家吗?” “没有,二哥前天去劲松那边进货去了,说是这两天在那边跟林双顺一起住。”狄思慧瞅瞅他身后的几人问,“五哥,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学习去吧!” 狄思科回眸冲几人抱歉地笑笑,一派轻松地说:“老师,我二哥不在家,看来咱们还真得去派出所问问了。” 第26章 狄思强被民警抓进去时, 最初的罪名并不是走私,而是制假售假。 而且他是被人家捎带手搂进去的。 这件事的起因说起来并不复杂。 上个月,有位退休大妈在地坛公园遛弯儿的时候, 被流动小贩兜售了一副老花镜。 这老花镜的款式比较时髦, 镜片是那种带颜色的。 大妈瞧着稀罕, 一问价格跟国营商店的差不多,也就掏钱买了。 另外还在小贩的建议下, 帮自己闺女买了一副据说是进口货的太阳镜。 她当场试戴老花镜时, 没什么问题,可是回家以后,却越戴越觉得不对劲。 读书看报的时间久了,就会有晕眩感。 老太太眼神不好,但心挺细, 拿起眼镜仔细检查,竟然发现那镜片不但薄厚不均,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还能看见好几个小气泡。 这可是妥妥的劣质眼镜! 大妈退了休, 闲得发慌, 反正也没什么正经事,就带着那两副眼镜, 跑去地坛公园派出所报案了。 派出所的同志最开始并不怎么上心,这种制假售假一般都要先由工商部门处理。 但是架不住这老同志天天来派出所询问案情进展,每次来还要给他们提供最新线索。 比如,她卧底去找那两个小贩聊天,发现他们是外地务工人员, 在建国门立交桥下的劳务市场被一个大老板雇佣,帮他代卖这种劣质眼镜。 又比如, 她按照小贩说的地址,摸去了那大老板的老巢,经她跟附近住户聊天发现,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大老板,就是一个无业游民! 人家老同志已经把线索递到跟前了,民警同志就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个无业人员的住处。 在他家的院子里,起获了大批劣质眼镜。 据这人交代,他的眼镜都是从劲松的一个村子里进货的,那地方是城乡结合部,租金便宜。 除了有占据半个村子的眼镜片加工作坊,还有能一次性批发上万只眼镜架的“架子商”。 民警同志按照那无业人员提供的线索,又找到了给他供货的“架子商”林双顺。 不但将仓库里的劣质眼镜收缴了,还把老板和他仓库里的人员都带了回来。 其中就包括正在林双顺仓库里提货的狄思强。 林双顺若只是生产劣质眼镜,其实算不上制假售假。 但他为了将眼镜卖出高价,又印刷了好几沓的假商标。 五厘钱的名牌商标往眼镜架子上一贴,让眼镜的身价立马翻倍。 这年头街面上的假货多得是,就算民警想抓也抓不干净。像林双顺这种的,也就是狠狠罚款,再狠狠批评教育一顿,就能放人了。 连林双顺这个老板都不会蹲班房,那狄思强就更不用担心了。 他进了派出所以后,好吃好睡,人家让他联系家人来接,他也不动地方。 这点小场面,没必要惊动家里,省得郭美凤一惊一乍的。 然而,原以为交点罚款就能结清的案子,却陡生变故。 之前来报案的那老太太,听说制假源头被抓到了,又再次跑来提供线索。 她闺女说了,这眼镜也不算完全造假。 她买给闺女的那副名牌太阳镜,虽然镜片是劣质的,但是眼镜架却是真的牌子货。 她闺女说了,这架子商把眼镜卖得这么便宜,镜架肯定是“水货”! 请民警同志赶紧查查他们的水货是从哪里来的。 好家伙,民警们又请工商局的同志来检查被收缴的这批眼镜架。 其中果然混杂了大量的名牌水货。 人家国外淘汰下来的旧款眼镜架,全被他们论斤称重,低价走私回来了。 林双顺在商场里有眼镜柜台,这批水货是打算放在商场里当正版名牌眼镜来卖的。 会被分销商拿去街上兜售,并被这难缠的老太太撞上,完全是操作失误。 这回好了,制假售假变成了走私犯罪。 大家都在里面呆着吧。 狄思强待到第二天时,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怕人家把他也当成走私同伙,便主动交代了问题。 民警问得挺细,把他的家庭住址,主要家庭成员的情况,以及眼镜销路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人家民警没去家里喊人,先往他家所在的辖区派出所打了电话。 听说这人竟然还是那一片有名的混子头头,民警同志就对他的说辞存疑了。 两个审讯的民警板着脸,高深莫测地让他回去好好回忆一下,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直到狄思科带着学生处的老师找到派出所来,他都没交代出什么有用信息。 接待他们的老民警并不知道狄思科被人举报了,瞧见大学老师竟然会陪着学生来派出所捞人,不由对狄思强这个弟弟高看几分。 “同志,我二哥已经在派出所呆了三天了,请问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啊?” “我们怀疑他制假售假,并有参与走私,贩卖走私商品嫌疑。” “他近几个月一直留在城里,连京郊都没去过,有切实证据证明他走私了吗?”狄思科皱眉说,“他近半年的行踪,您可以跟我们辖区派出所和居委会求证。” “据林双顺交代,狄思强曾答应帮他联系兄弟分销走私眼镜。我们去仓库收缴那些走私镜架时,他正带着人准备提货呢。” “那他正在提的是走私镜架吗?”狄思科问。 有个年轻民警插话说:“他这次没提那批走私镜架,不代表之前也没有。” 这个案子越挖暴露出来的问题越多,林双顺不但涉嫌走私名牌眼镜,在他租赁的另一处仓库里,还发现了大量的名牌手表、皮包和化妆品。 但是他们对这种外国奢侈品没有研究,还得请工商的同志来帮忙鉴别一下。 要是确定这批货真是走私的水货,这可就爆出一个走私大案了。 以那些货品的数量来看,林双顺不可能是单打独斗的,北京这边必然有人接应。 通过排查,他们将嫌疑人圈定在了狄思强和林双顺的两个弟弟身上。 老民警也说:“仓库的库管员证实,他曾听到狄思强跟林双顺的谈话,狄思强答应会尽快租赁一间门面房,帮他将这批水货销售出去。” 狄思科打断道:“同志,我二哥之前只是有过跟林双顺合伙做生意的想法,但并没顺利合作。” “上个月八号,林双顺来我家提过合伙的话题,我听说他那个眼镜片是在私人小作坊里加工的,就劝我二哥打消跟他合作的念头。劣质镜片对视力的损伤很大,我家虽不富裕,却不会赚这种昧良心的钱。我二哥当时也答应了。” “你们兄弟间私下说的话,不能作为证词。”年轻民警摇头。 “那库管员是林双顺的人,他的话就能作为证词了?” 年轻民警耐心有限,摆手说:“我们有自己的办案流程,不会冤枉了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同志,您要是没有其他线索要提供,就先回去等消息吧。事情查清楚后,我们会马上放人的。” 狄思科向身后招招手,将等在门口的小六喊了过来。 “同志,这是我妹妹,自从我二哥开始去劲松进货,她都跟在我二哥身边负责记账。” 只是最近要开学了,狄思科让她复习外语,争取以后飞国际航线,所以这次她就留在家里学习,没跟着二哥一起进货。 狄思慧将她记账用的账本交给那个老民警。 “二哥每次进货,我都做了记录,上面有镜架款式、颜色、数量和批发价。”狄思慧在某一页的最底部点了点,“这后面有库管员的签名。” 老民警皱眉翻看那本账册。 按照这上面的记录,狄思强从八月份开始,从林双顺那里进过两次货。 每次拿货量都很大,款式有十几种,但都是单价比较低廉的便宜镜架。 这本账册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是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而且也不排除,他家人听说狄思强被关押后,临时制作一本假账的可能。 狄思科等他看完了账本,才说:“要是林双顺那边有出库记录,您可以拿去对照一下。另外,不知我二哥录口供的时候,是否跟您提过,他只从林双顺这里拿镜架,镜片是从其他渠道购买的?” 老民警摇摇头,他们关注的重点一直在那批走私镜架上,这个倒是没提过。 “我二哥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他这人心软讲义气,否则也不会想着用分销眼镜的办法,为那些没工作的朋友找个营生了。”狄思科开始往二哥脸上贴金。 “他听说小作坊里生产的眼镜片不合格,全然不顾屈光率、折射度、化学稳定性能这些关键参数,就打消了从那村子里购买眼镜片的想法。另外找关系,联系到了一家中等规模的国营眼镜厂。” 老民警问:“您说的眼镜厂叫什么名字?具体地址在哪儿?” “那您得问我二哥了。”狄思科摇头说,“那是他自己找的门路。国营眼镜厂的镜片质量好,但价格高,而且镜架的款式太陈旧了,消费者不买账。所以我二哥都是从劲松那边批发南方的眼镜架,送去国营眼镜厂加工组装镜片的。” 狄思慧焦急地插话说:“警察叔叔,我二哥不可能买那些走私眼镜架!走私镜架上面有商标,比国产镜架卖得贵。他在国营厂购买镜片的价格比小作坊高一倍,再配上很贵的眼镜架,一副眼镜的成本太高了,在大街上根本就卖不出去。有这个钱,人家都去商店买了。” 老民警手心下压,提醒她冷静,思忖着说:“对于你刚才介绍的情况,我们会去核实的。不过,没有购买走私镜架,不代表他就没问题了。那林双顺仓库里的眼镜架,都是劣质商品,消费者买回去戴不了几天就坏了。” 见他松了口,狄思科忙说:“您可以跟那国营厂联系一下,我二哥送去了多少眼镜架,镜架是什么规格的,他们肯定都有记录。双方既然要长期合作,应该也会保存一些样品。” 甭管是什么罪名,只要不是走私罪就成,他二哥没往眼镜上贴商标,算不上售假,顶多算是产品质量不过关。 至于他那些兄弟拿去分销的时候,有没有往上面贴商标,那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民警同志见他们说得信誓旦旦,而且狄思科的身份还是大学生,可信度比狄思强高多了,便拿着他们提供的证据去核实了。 狄思科等人在派出所等待调查结果,一直等到快九点,才看到二哥被民警同志带了出来。 “我们暂时排除了狄思强的走私嫌疑,但是他批发售卖劣质商品却是事实。”老民警在狄思强肩上拍了拍说,“做生意找合伙人很关键,林双顺那边全是劣质货,你跟这样的人合作,能有什么好结果?” 狄思强只觉自己挺冤枉,跟他们说也说不通。 劲松那边是全市最大的眼镜帮,要买便宜眼镜就得去那边,而且几乎所有批发商的货源和质量都差不多。 林双顺跟大哥是同学,跟他也算是朋友,他在林双顺那里可以先提货后付款。 他都提过两次货了,至今还没给人家林双顺付过钱呢。 送几人出门时,老民警跟狄思科小声说:“你回去也劝劝你二哥,他跟林双顺走得近,要是想起有关他走私的线索,一定要及时反馈给我们。” 狄思科满口答应着,可是心里却清楚,以他二哥的脾气,哪怕真知道什么,也不会说的。 否则也不会在派出所一呆就是三天了。 * 学生处的老师全程见证了案情进展,既然已经证实了举报信内容不实,这件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他们征求了狄思科本人的意见,询问是否需要学生处出具一份声明,帮他证明清白。 狄思科婉拒了。 相比于一份所谓的声明,他更想知道写举报信的人是谁。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不把人揪出来,他始终不安心。 不过,这人不但匿名写信,纸上的内容也是打印的,要想将人找出来并不容易。 这种事跟家人商量吧,他们不了解学校的情况,其他同学他又信不过,便只好跟葛磊交流了。 葛磊听他讲了来龙去脉后,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杜斌。 “甄主任不是说了嘛,一个专业最多能被选中两人,你们三个之间,肯定要下来一个。袁大姐常年长在图书馆,想抓她的小辫子不容易,那就只能从你身上入手了。你二哥刚被抓进去,学校里就有了举信,写信的人肯定是从派出所听到的消息!杜斌是干部家庭出身,在公安那边有些门路也说不定。” 其实对于这个经贸部的实习名额,并不是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 比如葛磊,他就对这个名额没有任何想法。 他们学校毕业生的去向都很不错,不是海关就是进出口国企,也有去政府部门的。 部委的牌子响,年轻人工作几年就有分房机会,但是单论收入的话,算是所有单位里垫底的,工作强度还特别大。 尤其是他们这些学外语的,几乎连业余时间都没有。 除了像狄思科和袁媛这样,想进入国字头单位光宗耀祖的,以及杜斌那种一心想要走仕途的,谁乐意去吃这份苦啊! 所以,他才会觉得杜斌的嫌疑最大。 只要他这次成功入选,以他的本事,直接留下也不是没可能。 狄思科拧眉想了想后,摇头说:“不是他。杜斌做事没这么毛躁,那会儿事情连个定论都没有,就给学校写举报信,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这次要不是你跟咱妹提供的证据充分,二哥哪会这么容易脱身?他是当场被抓的,又有其他人证。他说自己没走私,那也得有人信啊!到时候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我看这个举报时机正好,在公示期内直接把你拉下来。而且这可是走私啊,跟这种罪名沾上边儿,其他单位也不会考虑你了!” 狄思科仍是摇头:“甄主任说外语专业要加试口试,我们三个要是口语不过关,部委的同志可能一个都不会选。杜斌口语一般,这会儿肯定拼命练习口语呢。” 经贸部一共有四所直属高校,除了北京的这所,天津、上海、广州另有三所外贸学院。 如果他们的水平不过关,人家就从其他高校选人了。 并不是说,只要他下去了,杜斌就一定会被选中。 狄思科已经跟甄主任确认过,她只跟他们三人说过会增加口试,其他人并不了解内情。 所以他断定,写举报信的人要么是单纯的见不得他好,要么是个想顺位替补的糊涂蛋。 葛磊听了他的解释后,暂时打消了对杜斌的怀疑。 “既然如此,嫌疑人的范围就很好圈定了,咱们专业的、家里有一定背景、成绩能排进中上游,有可能还想走仕途。你就在这个范围内排查吧!” 狄思科心里隐约有个人选,不确定地问:“会是张新华吗?” 闻言,葛磊沉默了。 张新华确实比较符合上述条件,但他内心并不愿相信。 张新华和杜斌被女同学们戏称为“翻译班的两朵交际花”。 杜斌的活动重心在校学生会,张新华却一直在班级内部打转。 相比于圆滑老练的杜斌,张新华完全就是待人真诚的典范。 在大家心里他就是能照顾到所有同学的老大哥,在班里人缘极好。 要说他会写匿名举报信,葛磊和狄思科都不太相信。 “你别疑神疑鬼,看谁都像坏人了。”葛磊在自己的大锛儿头上拍了拍说,“咱再找找其他线索吧。” * 二哥的走私危机暂时解除,但狄思科又开始留心排查举报人了。 另一边的于童还不清楚他这几天的遭遇,又逢月底,她正忙着去各大歌舞厅和音乐茶座清账。 这天,从今夜歌舞厅出来时,已是傍晚。 杜金金摸着肚子说:“童姐,咱们先找个地方吃晚饭吧?” 于童无所谓地点点头。 她俩今天没骑摩托车,一路溜达着寻找感兴趣的饭馆。 溜达到距离歌舞厅不远的经贸大学南门时,杜金金提议:“小狄今天有演出,肯定不在学校,要不咱俩去大学食堂吃一顿吧!尝尝人家大学生每天都吃些啥!” “吃五谷杂粮呗,还能吃龙肝凤髓不成?”于童口中吐槽,脚下转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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