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举,即误食毒草的蛮人亦或者被用以炼制毒草的蛮人,无意中脱离了掌控,并最终成群攻向安晏。为掩盖那事,幕后人不得已才冒险造出一场虚妄山惨案……” 顾於眠愈说愈觉得心痛得不可自拔,他不自禁攥紧拳,指甲陷入皮肉中却是无知无觉。 谢尘吾斜眼瞥了去,单默默道一句:“你当下身子差,伤愈合得极慢,掐出血来可止不住。” 他思忖片晌,又道:“自相矛盾。你前话说步氏在炼尸鬼卫,可步凄晚当初一口咬定蛮人作乱与他们无关。难不成你还怀疑魏氏也在炼鬼兵?” “这便是当初我冥思苦想仍不得解之处,但当下想来,或许那林矜煙是关键。”顾於眠将舆图放下,“我先前想不明白,林矜煙究竟为何要替步家卖命。但炼毒造尸鬼卫的药方是林矜煙给步氏的,他一个墨氏遗孤压根难以拿到那般东西,不出所料应是魏氏在背后指点。” “简而言之,”顾於眠将两掌一合,“魏氏不仅有炼鬼兵的秘方,还偷了几家秘宝,如今尚不知他的目的——你可曾听闻需集十五族法器的禁术么?” 谢尘吾拧眉:“闻所未闻。” “我差探子打听已有数月,至今仍无线索。奈何廉公子死前究竟经历了何事,需待那侍卫贺让清醒了才能得知,可假使他迟迟不醒,我们也万不能坐以待毙。” 谢尘吾听出他话中深意,于是起身:“你想做什么?” “先前我单盼着十四族能公开共生族,如今——我要他们公开秘宝与秘术。都道是十六族秘术相生相克,那便必有一术能抵挡魏氏。”顾於眠冲谢尘吾粲然一笑,就好若是在说什么易如反掌之事。 “你说服不了他们。”谢尘吾毫不犹疑给他泼去盆冷水。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顾於眠笑盈盈地将舆图还给谢尘吾,“禮间、渭于皆不会有异议,麻烦在你们陌成纪谢柳三族,以及百权的萧氏。总之,姑且等上几日,若真如我所料,便麻烦你亲自回家说服令尊,其他的宗族我再想想办法。” 正说着,顾於眠蓦地一颤。倏忽间,大股猩红自他口中喷出,谢尘吾几乎是瞬息便用褥子捂住了他的嘴,可浓血还是不受控地往外淌,须臾便染红了谢尘吾的臂膀乃至上身。 顾於眠浑身痉挛,顷刻翻出眼白来。 “来人!快来人!” “快喊医师来——快!!” 迷蒙中,顾於眠仅能隐约听见谢尘吾撕心裂肺的怒吼声。眼前是一片极浑浊的血色,他什么也看不清。 然而,当他伸出手,却有人紧紧握住了他。 “於眠,我给你带药来了……” 第240章 柳墨 “来年忌日,莫忘祭我。”…… 顾於眠再醒来已是七日后, 时入伏月,蝉噪喧聒。府中稚童夜里常以明火燿蝉,笑语嘈嘈, 皆不知晓四地之上,魏氏的鬼骑兵已踏平了十余座城池。 天依旧昏沉,严卿序还是没有回来。 顾於眠觉察身子轻松不少, 听是若讱专程自沈地给他送了药来, 可睁眼时若讱已不见了踪影。 见那最喜济世救民的郎君好似又重归往昔恣意走天下的游侠日子, 顾於眠本还有几分庆幸, 可江念与却直白道若讱瞧着并不好, 下睑两撇乌青, 眸底血丝密聚, 连语气都变得恭顺无力。 奈何顾於眠忙于同十四族周旋,一时忘了若讱,也忘了那公子曾给他留下一封信。某夜忽忆起,匆忙读罢那信, 思忖良久,于是换上一身素白长袍。 也自那夜起,他的屋中亮了盏长明灯。 无人拜访时,他便捧着那盏长明灯在庭中绕圈。偶尔思绪交杂,深夜忘返, 便披了满身白雪。 任风狂雪乱,灯始终不灭,常夜,长明。 顾於眠原以为劝说十四族公开秘宝秘术当是场苦仗,不曾想十四族竟出奇的配合。据说是各族听闻他病倒,多觉问心有愧, 故短短一月,开诚布公的氏族比预料中还多了个纪氏。 谢尘吾总在他耳边讥嘲柳、谢、萧三族死到临头依旧冥顽不化,非要同天下人唱反调不可,莫不是下了地府也要同阎王叫板。 那不孝子孙对自家也嘴不留情,原该夸一句大公无私,可顾於眠闻言单摇头,只道是柳氏因少公子病重而惶惶不可终日,萧氏旧恨加身亦是苦海难渡,而今单你谢氏顽固而已。 那话戳着了谢尘吾的痛处,他怫然不悦,当即往家中寄了数封言辞尖刻的亲笔信,然至今尚无答复。 等候余下三族妥协的日子里,顾於眠多病恹恹地歪坐在屋中各处,手中捏着若讱写的那封信,昏朦之际拿起重读几遭,遂如大梦中醒,又强撑起身同隐卫论事。 江念与忧心如焚,三番五次问起信中内容,顾於眠却皆摇头,只道是,说了恐辜负“他”的良苦用心。又问“他”是何人,顾於眠便闭口不语了。 起先服了若讱的药后,顾於眠的状态已见好,可不知怎么,近来却愈发觉得体虚困乏,成日不清不醒。 隔着面具,他瞧不见江念与的脸,也没法从那人竭力保持平静的语气中咂摸出什么,最后还是谢尘吾按捺不住,一语道明——癔症。 谢尘吾说他偶尔会木木樗樗盯着无人处自语,间或会捂着脑袋歇斯底里地尖叫。 问起晏峥平,那道长倒波澜不惊,只说那是唤魂术的遗患,与他同行者皆无他这般症状。还说他再擅用禁术迟早会灰飞烟灭,便是神仙下凡都救不回来。 顾於眠那会儿恰神魂恍惚,竟应上一句:“如今天下大屈,饿殍满道,神佛早已弃凡尘于不顾,又怎可能救我?” 其时,晏峥平未发一言,清醒后,顾於眠却是遑遑赶去赔罪。 然晏峥平只问:“神佛救民,当以何法?” 他将手落于顾於眠肩头,清癯瘦骨硌疼了那老儿,那老道长却是笑起来:“一众壮士豪侠便是神佛济世之策,你我身居其列。信则天命要我等扶危拯溺,神佛目明。” “若不信,则造化自我,罔顾神鬼佛魔,百无禁忌。” ------------------------------------- 六月中旬,十四族联合派遣精兵赴渭于雪山寻找严卿序,无果。 彼时,陌成谢氏终于回信,谢氏家主软硬不吃,令共生族顾氏进退两难,谢尘吾终于打定主意亲自走一趟,劝族中老顽固松口。 薄暮时分落了场雨,顾於眠笑盈盈捧着个汤婆子入了江念与的屋。 甫一入门,他便见谢尘吾正凑在江念与身侧细语,右手撑桌,左手则于江念与身后迟疑地浮动,显然不敢搭上他肩,摸上他背,更不敢扶上他腰。 谢尘吾一向耳朵尖,可顾於眠都停在画屏边有一阵了,也没叫那冷面郎发觉。 果真是情塞耳目。 顾於眠于是扬起声调,笑道:“哎呀!好大的蛾子,不绕火烛转,反而总缠着少年郎呢!” 这一喊蓦然拉开了俩人的距离,顾於眠有意不去瞧谢尘吾颇哀怨的眼神,径自在铺了褥子的案上坐下。 一颇精巧的紫铜镂空手炉烘得顾於眠身遭暖融融的,不知怎么闷红耳的反而是旁儿那横眉的谢氏。 顾於眠瞥见那恶煞的凶光,于是调弄道:“眼下天暖,府里狸奴总闹春,可我听它夜半叫唤却是极可怜,大抵有人去哄哄会好些吧?” “嫌烦便自个赶了去,在这废话什么?”谢尘吾斜睨他,一时没能听出言外之意。 顾於眠抿了口茶,笑着摇首:“那狸奴忒凶,我单是动了恻隐之心,却不擅与之相处,只怕治不住,但——念与定能将其哄得服服帖帖。” “……你又在乱扯什么?”给顾於眠拿了张狐裘来的江念与,蹲身仔细将他裹了个严实,这才落座,“哪来的狸奴?我怎么没听见它们叫唤?” 顾於眠耸了耸肩:“尘吾也知道,问他罢。” 江念与看向谢尘吾,却见谢尘吾面色极阴郁,于是识趣地没再多问。 大抵是忧心顾於眠又乱说话的缘故,谢尘吾忽而将一纸长书在桌上铺开,朗声道:“短短一月,十四族的蠢物却是让人大开眼界——自打破了四大鬼阵,往火坑里跳的人是愈来愈多。而今那柳、白谋反之说翻天作地,萧氏更火上浇油,怕是不多时便要有民揭竿而起,替天行道了……” 对柳白谋反之事,顾於眠一向不置褒贬,毕竟不论那事是真是假,都不该在火烧眉头之际操戈同室。 但那事也确乎非同小可——据风声,十八年前墨门乱原是白、柳二族蓄意谋反,不成想东窗事发,故二氏以禁术蛊惑墨家起兵,并最终酿成惨祸。 这说法有意思之处在于,其恰同当初一行人在孟落戟的暗室中发现的线索,以及墨氏喊冤的幻境旧忆相契合。若非不是时候,顾於眠必要盘根究底。 “那二族处事大相径庭,白氏成日鸣冤叫屈,柳氏却是置若罔闻,只知装聋作哑。”谢尘吾瞥着江念与。 “那是陌成纪谢两族不给柳氏施压的缘故吧?”江念与手里拿着块已初见雏形的木雕,手中凿子正往其中深入,“百权暂不提严、沈二家,单萧氏都快把白氏给咬死了——说到底,你信么?这流言说到底是在为墨氏喊冤。” “你不信?柳、白二族本就指水盟松,先前便总闻探子言两家府兵成日两地跑,却不知缘由。前阵子不也方知柳白乃‘共生族’么?可寻常共生族皆为了避免他族起疑而关系疏浅,关系这般紧密着实怪异。难不成柳氏是被抓了什么把柄么?” 顾於眠忽忆起当初在柳氏府的见闻,不自觉讷讷道:“慎逾……他的病……” 他这一语惊了同屋的俩人,谢尘吾只讽道:“无凭无据,你倒是敢乱猜……如今柳氏因柳慎逾那病已是焦头烂额,再加之柳大小姐负伤。那护子心切的家主本就是个疯子,压根不在乎四地人的死活,逼急了怕是要从了魏氏。” 闻言,江念与弯指敲了一敲口无遮拦的顾於眠,见他捂着脑门皱眉扮委屈,又落手敲他一下。 江念与没想接那话,单不紧不慢将木雕在桌上放稳,手中木槌则哐哐往下打凿子:“如此说来,魏氏理该最恨柳、白二族吧?缘何要与他们结盟,反为难我们?” “这便是问题所在。”顾於眠耸了耸肩,将手翻了个面贴在手炉的镂空处。 一时屋内无人言语,江念与埋头雕刻,谢尘吾单默不作声瞧着江念与的动作。半晌,江念与觉得手酸,抬眼恰瞧见顾於眠正鼓着腮帮子看他的眼色,于是问他在吃什么。 顾於眠粲然一笑,指了桌上一盘蜂糖糕:“适才连饮两碗药,我吃点甜的解解苦。” 闻言江念与倏然长叹一声,抻手便将那盘糕点挪下了桌,见顾於眠还要摸来,只毫不犹豫将他的手拍去,随即轻捏住他的耳:“晏道长早便嘱咐了药后忌服糖止苦。良药苦口,不许再闹。” 顾於眠眨巴着眼,只慢吞吞咀嚼着口中糕,而后探头过去问:“在做什么?” “给池逸的木雕——养伤的日子太难耐,总得寻些事来消闲。我把池逸捡回去了,却不能常伴他身侧,实在惭愧。”江念与忽想起什么,于是停了手中动作,“听闻白公子已恢复记忆了,据说接连几日不眠不休,生生除净三城鬼怪呢。他是气不过被那亡缈境折磨,方那般泄愤么?” “他是心底太苦了。”顾於眠的舌尖抵住半化的糖,舌根依旧涩着,他偏首看向侍候一旁的隐卫北虚,“近来可有什么消息么?” 北虚闻言在他身侧半跪下来,恭敬道:“回公子,魏氏在渭于集聚了大批鬼兵 。许大公子要属下带话说,魏熻当初无端破阵取人心头血已是怪举,如今那般只怕没安好心。” “看来得尽快弄清秘宝了,若是能借入手中应会更好……”顾於眠想了想,“都说百权严氏有世间最坚固的护宝匣,至少能避免秘宝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说的轻易,有的宗族连公开都做不到,何谈交予外族?”谢尘吾冷哼一声,“今早许公子已给安晏发了信函,召兵入四地相援了,大抵没有几日,恶战又起了。” “咚咚咚——” “公子——!” 木门被匆遽拍了数下,屋外传来隐卫东氐的急声:“公子,柳家来了人,说是非见您不可!” 顾於眠闻言赶忙请人入屋,不过瞬息,一苍葭袍的柳氏府兵便出现在眼前。那侍卫二话不说,先递来一封信。 见其神色肃穆,顾於眠不敢怠慢,接过信便速速读去。凭字迹与落款,他认出那是柳浔鸢代柳慎逾写的信,信上对柳氏当年罪恶供认不讳,言辞诚挚,只道今后必会恕罪,望能饶柳氏一命。 他迅速扫过墨字,末了停于最后几句—— “阿眠,冬将至,我病骨支离,已难待明年春,要你百般牵挂实为歉疚。只此薄命,不堪为礼,望柳氏至宝足为你启通天道,成河山升平景。” “来年忌日,莫忘祭我。” 一个红木匣被猝然开启,那柳氏府兵将木匣送至顾於眠身前,只见其中仅摆了一錾金墨盒,旁雕字“柳氏秘宝——柳墨”。 “落笔成剑,杀人无形之间。”那府兵仰首,字字铿锵,“以血灌入此墨,书欲杀之人名姓,那人一刻内必会暴毙而亡。” “代价呢?”谢尘吾拧眉问。 “心头血。”柳氏府兵屈腰,“十五族人取了心头血并不一定会亡,却也是九死一生的豪赌,望诸位用时三思而行。” 顾於眠喉头滚着,气喘不畅,他颤着手推门,便见了披麻戴孝的一众柳氏精兵。 “顾公子……”他身后那柳家府兵俯首,“我氏少公子前日亡故,信中所写乃少公子遗愿,还望顾公子网开一面。” 柳慎逾死了。 顾於眠忽觉头疼欲裂,一时脚底不稳。 他试图忆起柳慎逾,可那少年郎的音容笑貌却若一团混沌虚影,模糊不堪。 好一会儿过去,他仅能想起柳慎逾满身的药味,继而想起当初离别时,斜阳下的一丛白菊。 他强忍不适扶住桌,回首对北虚道:“写封急信给一营大将军萧暮然,要他立马从安晏赶回百权,然后乖乖公开萧氏的秘宝与秘术。” “公子……那萧将军一向不插手族中事务,您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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