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在畏惧什么?” “先祖归还灵力不及两月,不慎恐酿成大祸……” “今世仅有你一人能成此阵。”许辞闲款语温言,欺哄一般,“眼下我们灵力对冲,必叫你很痛苦,但务必撑住了。” 江念与不知那许家子是在暗道天机,还是仅不过一句慰藉,却答:“万死不辞。” 手颤得厉害,因无力而蜷曲的五指被生生抻直,贴向法阵屏障。 须臾,紫光漫天,烁亮犹白昼。法阵拓展,万鬼皆作囚兽,为破败老城所禁锢。 天回旋,地翻转,眼前是山还是海?苍白的是雪还是骨堆?他听见了呜呜声,有人在哭么,或者仅仅是恶鬼嘶叫? 江念与耳聋眼黑,都不知道了。 银面具崩开一角,裂纹壮了胆,蝗虫过境似的咔咔爬满,砰地碎尽。万鬼垂涎觊觎,都想吞去那灵力充沛的美人,然江念与阖目捻指,却是握住了祂们的命脉。 眉心赫然破开一血洞,那血洞往内好若一道百丈深渊。 “九衢荧煌——” 法阵皆附上一层熠耀流光,彩云至,顷刻遮去漫空阴晦。 九光过处,鬼魂消弭。许辞闲见状忙向后退去几步,展开护体之术,更匆遽阖目,避开灼眼的光,那江氏子却在此时抬眸。 一肉|体凡胎竟妄图扛下仙术,难免为地下张望者嘲一句自不量力。 可他不在乎。 紫光绕百重城,群阴散尽。 许辞闲又叹一声,垂首看向满地攒动人头,信手抛下一楠木盒。木盒将落地时,自慢了速度,恰被顾於眠稳稳接入手中。 “於眠,除我痈疽恶疮罢……” ------------------------------------- “若讱——!” 万鬼嘶嚎中有一将军仰颈长呼,他背上郎君喘息微弱,命若悬丝。寒风烈,更吹得那垂死人体温俱散,通身寒凉。 萧暮然眉心紧拧,炆怀剑霍然入地,直震翻方圆两里的雪泥。 热啊!背上人叫他浑身燥热! 萧暮然抬手一抹额前虚汗——红的。 凉风扫身,再回首,便见同样半死不活的若讱从一男人怀里挣开,摇摇晃晃走近,咚的一声,又跪下了。 萧暮然没功夫同若讱算账,只将其身后男人粗略一扫。祂虽生得人脸人身,却是尖耳利齿,当即猜出祂便是南从剑鬼。 “暮然……”若讱额前红束带歪七扭八地吊着,他音调悲凄,活似弥留之际妄图最后一次赎罪般,“是我错了……” 萧暮然欲言又止,单瞪视他,冷漠道:“把沈氏血给我。” 若讱从怀中取出三个大小各异的银瓶:“仅剩这三瓶……” 将军面上狰狞,却是双手恭敬将东西接过去。他的手抖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安晏大将军,此刻却畏惧嗅到那瓶中血腥味。 他俯身,将严卿序平放雪地中。瞧一眼手中药瓶,又瞥一眼尸白的严卿序,牙关咬紧。 瓶口离唇三寸,血流声缓而清。 此乃萧暮然平生一大悲。 竟要他亲手将至爱之血喂进旁人口。 银瓶落地,萧暮然受了惊般,打着颤匍匐雪地之中。桀骜不驯的安晏大将俯首,以极微贱卑下的姿态,伸舌舔舐瓶口余血。 一小片红蓄在舌尖,苦出眼尾一滴浊泪。 他攥紧拳,指甲深嵌肉中。 风霆惊落,一人停在他身侧。数十侍卫瞬息绷紧腰背,狂喝着围上前去,剑影刀光映得萧暮然面色发青。 “你还敢来送命……”萧暮然背对那人,只瞥一眼若讱,又弯指点点严卿序,这才提剑回身。 “笑话!我是来取你贱命的,当初墨家兵没叫你和爹娘一块死了,应很煎熬吧?”魏熻话底尖酸。 萧暮然斜目:“你先杀了身后人,再来讨我的命。” 言罢,捞起严卿序便往后退至若讱与南从剑鬼身侧。 魏熻回首,便见悄无声息立于他身后的谢尘吾。那疯子见状仰天大笑,腰霍地往后一折,大口一张,遂呼出大团浓黑鬼气。 他这一吐,飞出两条形似相繇的蛇身妖兽。各生五头四翼,通体赤红,名曰——“荒蚺” “这是吃了什么鬼东西?!”方濋愕然。 “一口能吞两城的怪物。”谢尘吾知道魏熻是要那两条荒蚺拖住他与萧暮然,偏不遂其愿。 疾步踩风,荒蚺被甩于身后,谢尘吾眨眼掠至魏熻身前。不曾想罹难几砍却皆扑了空——即便魏熻转移了魏长停一身伤,也不改其阵主之实。得法阵庇佑,在此便是无敌。无论砍向他身上何处,皆不过劈散一团雾,片刻,那雾气又聚作人形了。 他没法速战速决,被抛下的荒蚺却已大开杀戒。谢府玄卫不敌凶兽,死状凄惨,被剥去浑身皮的肉块给荒蚺的长尾卷着甩来,他只能躲开。 谢尘吾渐生愠恼:“该死的……” 纵略有犹疑,二指尖还是点上了心口。 江念与。 那一霎,他仅能忆起江念与。稍仰首,望向紫光褪尽的天,长夜复至,一星白点忽闪忽闪。 江念与窥不见他,他也看不清江念与,可他还是久久凝视那处,并非要江念与知他所思、予他回应,而仅仅是贪心想留住点什么。 毕竟是诀别。 沙场不得久踟蹰,这一犹疑,便撒不开手了,有所牵挂者多是如此。萧暮然睨他,觉得自己可悲。 “谢氏秘术——未央灯。”谢尘吾轻念。 “萧氏秘术——承阴阳。”萧暮然叹吟。 砰锵! 未央灯三盏灭,三命归阴,魂去天地两茫茫。 火烛燎日,赤红满目。大火须臾烧毁了谢尘吾的一切,骨化肉熔。近观此景的方濋喊得撕心裂肺,直叫破喉咙,咳得像是要死了。 可谢尘吾毫不顾他,毫不顾死。 他从来无所畏惧,生死亦蜉蝣,如何可能惹他牵肠挂肚?这辈子,说到底,只对江念与一人生畏而已。 白瞳显现,剑指魏熻。 彼时,他身侧萧暮然青丝覆雪,临空一踩,遂化作云烟散入茫茫烽烟之间。 “拿命来!”萧暮然大吼一声,谢尘吾随之前冲。 那二位皆发了狂,谢尘吾踩出满地疮痍,雪野覆上层焦黑的灰。 他伸手拽住魏熻之刹,萧暮然化作云烟侵入魏熻躯身。五脏六腑间飘动着云烟,凉意从骨深处一丝丝沁入皮肉,直叫那魏熻哆嗦几下。 云烟触灵府,藏于阵外的魏家魂陡然显形,罹难便于此时刺穿魏熻的护体法阵,将那人砍了个血肉淋漓。 本就一身伤的魏熻不得闪避,猝然倒地。谢尘吾拢指,聚沙成塔,松手,沙塔狠砸向魏熻。他也清楚魏熻没可能轻易死去,单静立断壁颓垣之上,只待缩身魏熻体内的萧暮然领那人自瓦砾间飞出。 而后,魏熻被萧暮然自半空抛落,谢尘吾跃起,紧掐住了魏熻的颈子。皮肉被那人燎火般的体温烧得焦黑,那对白瞳却是一动不动。 “蚺……仙!”魏熻高呼起来,两条荒蚺登时护驾般赶至,长尾霍然一甩,谢萧二人遂朝旁跌去。 罹难朝天画去一撇,千百道落雷登时下落,须臾击至紧追他的荒蚺身上,蟒怪蜷曲,赤红翼一片片剥落。白瞳再一扫,那荒蚺倏地搐缩一下,眨眼化作灰烬。 “天地混沌,取而代之。” 萧暮然腾云驾雾,在荒蚺扑来之刹化作云雾散去,杳无影踪。那荒蚺被耍得团团转,方寸大乱,须臾为萧暮然侵入体内。 再抬眼,一“破”字出口。荒蚺一顿,再一动,便是血肉四溅,死无全尸。 到底是禁术召出的鬼东西,那条荒蚺死前还在萧暮然体内留下一股阴气。他摁着心口,强压下欲自七窍中喷出的血。 他不疼,他要雪恨。 明知这一去大抵再无活路,他还是又一次身化云烟,直卷起谢尘吾撞向魏熻。 魏熻的脑袋落了地。 可即便身首分离,眼珠子仍旧在骨碌碌转。 云烟赫然穿破他的头颅,直捣碎他的骨,令血髓乱溅。萧暮然有些撑不住了,化形喘息,也在那一刹,有阴寒邪气聚作长臂抓住了萧暮然的左腿。 喀—— 腿断了,萧暮然恐耽误行动,赶忙化作云烟闪躲。再塑身,又是喀喀几声响,那条腿彻底没了知觉。 他不甘心,照旧牵动一身的血,强行施术。炆怀抵住罹难,双剑蓦地向天指去。 雷震,复停。 天象异,血云至,炽火燎天。 萧暮然狠砸在地,浓血顷刻覆盖了难辨相貌的脸,他看着血想起了“南溟云川”。 想起了,沈吟离。 炆怀随那昏死的主子一道坠地,足以消弭谢尘吾肉身百余回的两家术法皆汇聚于罹难之上,那双白瞳中再不是超脱的凉薄—— “太一无赦。” 灯油枯,未央启。 天穹大骇,一时地动山摇。 接天狂风卷起满地沙尘穿透江念与的封灵阵,迅猛云浪直击向魏氏法阵的边缘,靡坚不摧的法阵猝然爬满碎纹。 咔嚓咔嚓嚓嚓嚓…… 那头颅眼中登时失了光,纵魏熻凭七成法阵护体,侥幸留得一息,可显然不清醒了。 仅剩下一颗头颅的魏熻,泪水哗啦啦自眼中外流。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究竟是因为不甘还是苦痛。 魏长停在这时才带着一众魏氏兵赶到,他匆遽蹲身将脑袋拎了去,又以残破不堪的六合钟将人给罩住了。 他跪着捧起那头颅,瞳子乱颤:“父亲!别留我、别留我一人……” 魏熻眼底转出一片清明:“你快把……把法阵继续下去!” 倏忽又好似忘了适才在说什么,顿了一顿又张嘴,出口之声嘶哑苍老:“我爹当初说柳白造反之事仅有他与墨虚全知道,并非假话。若非当初他留给死侍一封信,命三日不归便交予当初远在禮间的我……我如何可能知道柳白对他做的事?若非虚与委蛇,藏好了那秘密,我又如何怎可能活到今日?” “都觉着我是天生的恶人,谁又清楚我本是个多情种?虚浮名利皆粪土,单那心上人,共许同欢誓,共盼雪淋头……可……可墨氏杀了她,墨氏屠了我全家啊!” “叫我瞧了我爹那真善人的凄惨下场,缘何再逼我去做个襟怀坦荡的真君子?你们都有所爱……我爱皆死……我为何不能负你们……救、救我爱?” 他语无伦次,叨叨地念,十五族精锐不愿听其狡辩,皆虎狼一般在六合钟外窥伺。 “此杀生阵乃天助我也!苍天将那东西送到我手中,要我能肉白骨,活我爱,我怎可能推辞?你们对不住我魏氏,皆是天大的罪人!” “袖手旁观者,哂笑讥嘲者,幸灾乐祸者……可曾有一人能说一句光明磊落?” “乐尽哀生,报应今至!” 魏熻说完那句话便没了反应,魏长停慌乱摇晃那头颅,生怕他阖眼。 忽闻六合钟外众人嘈杂惊呼,魏长停蓦地意识到什么,在那喧嚷中惊回首,却只见—— 谢尘吾猝然后倒,直栽入一大摊血水之中。 他的身子疾速发白,转瞬化作一片澄澈水,叫人能透过皮肉径直窥见脉络。水再褪去,便余下一具骨。碎骨裂,很快作烟尘散尽。 罹难,罹难,万事苦,此生痛。 到此终了。 对不住,又欠了你。 江念与。 第253章 窥春 “阿眠,春将至。”…… “不、不要!” “啊啊……尘吾……不要!” 魏长停伸出手去抓他, 却仅在掌心留住一团发凉的白烟,片晌连那股寒气都散干净了。 “别……别……”魏长停六神无主,未察觉有一人在这时走近他。 “罪魁喊冤, 天大的笑话。”顾於眠声朗,他俯身摸向萧暮然的脉搏,继而探去他冰凉的左腿, 喉头滚了滚。 魏长停终于清醒, 目光落在顾於眠身上, 手挥开萦身凉意, 却矮了脑袋:“孤形吊影必深痛, 你放手, 随他们一块去了吧……” 他觑一眼气数已衰的父亲, 弓背以剑抵地,金圈乍现,却仅将他身侧几人圈入其中,其余人皆作了阵外观猴戏的看客。 谁都清楚魏长停这是铁了心要玩你死我活的把戏, 可顾於眠未躲,倒是紧随身后的隐卫北虚捏着把汗,如履薄冰。 “归降吧,你赢不了我。一身病骨,还痴想哪门子的胜仗?”虚翳剑割石咝咝响, 魏长停俯视他。 “魏家大势已去,即便垂死挣扎,也无非一枕黄粱,又何必自欺欺人?”朝云出鞘有寒光,顾於眠并不让步。 恰是二人对峙时分,身后传来铛铛击弦声, 顾於眠回首,已不得闪避。 “未离琴!”魏熻那颗头颅笑得须发大颤。 咚—— 瓦解一切术法的万柄飞刃嗤嗤刺进皮肉,被捅穿之人难耐剧痛,终于以膝着地。脑袋打斜向左侧偏,满背或红或白的锋刀,刺猬似的。 那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身下人为其所护,竟是毫发无损。 “北虚……”顾於眠的眼眶霎时红透了。 隐卫北虚已立于鬼门关,可他仍未往下栽去,就这么尽着自己对顾家此生最后的忠心。 “公……子……北虚气……数已尽,您同……西娄走,不要恋……战,快走……” 他咬不紧牙关,却还是费尽力气侧翻身。扎于脊背的刀刃顷刻贯穿躯体,活刺猬作了死箭靶。 又一人弃世而去。 隐卫西娄蓦地攥住顾於眠的腕子:“公子您快走,大局为重啊!” 顾於眠没想走,魏长停也绝无可能放他走,于是抬手对准法阵一角。呲呲数声后,阵中便只剩下他与魏长停了。 生生在法阵上开出个容人进出的大洞绝非易事,更何况要兼顾两方。不过倏忽,满身病痛的顾於眠已被魏长停踹倒在地。 法阵合拢了。 顾於眠蜷曲身子,疼得眼泪止不住,可他压根不想哭,眉目弯作月牙,面上还带着痛快恣意的笑。 万众皆屏息,魏长停剑指顾於眠,顾於眠额角血流如注,却没住口。 “物、物是人非……乃寻常!” “你我争斗……不值世间人一哂……” 如疯如痴的狂笑盈满冷风,他边笑边喘,阵外众人皆不寒而栗。 “蠢货!”魏熻瞧出魏长停眼底犹疑,忙纵头颅滚至顾於眠身侧,“都好好听着——这顾於眠便是当初杀了陆倾行的罪人,你们睁大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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