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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好坏参半, 他这般笑反而叫隐卫心底发毛。万虫穴现如今局势见好, 各地鬼灾亦弱了声势, 只是流民仍在不听劝的往禮城挤, 路途遥遥,殒命半途者多如牛毛,更不必提那禮城早已是人满为患。 外来人进不去,内中人出不来, 什么狗屁桃花源,说到底无异于天地囚笼。 顾於眠瞧事要比常人通透得多,天大的事在他这儿都能化小。眼下修罗鬼城大门将启,恰火上眉梢时候,他却好似无知无觉, 只若根随风晃的无忧草一般坐在榻沿,指尖于严卿序的面上轻轻游走。 “入庄生梦境少说也要三日后才能醒,到那时便有劳诸位代我向卿序说声对不住了……我本打定主意不再伤他,这般还真是薄情……”顾於眠叹了一声。 庄生梦乃顾氏秘术,有窥人夙愿,以虚无美梦将人束缚幻境之效。寻常人被关进其中至少要七八日才能出来, 便是术法高强者也需三日。 用那般绝情手段也并非他信不过严卿序,只是于公,他比严卿序更了解怨鬼的把戏;于私,假使严卿序在鬼城中有个三长两短,他恐怕不堪忍受。 世人皆自私,为一己之欲而损他人者不可胜数。他顾於眠说到底也不过一介庸碌凡俗,做不出那般秉公无私之事。不论此生为了陆倾行之侠义走多远,他也终究不过一惺惺作态的假善人。 顾於眠两指捏住严卿序皱紧的眉心,似捋平衣褶一般向两头推了推:“告诉卿序他千万保重身子,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隐四卫颔首领命,一个个却都攒眉蹙额,就好若口含苦胆,面上皱巴巴的,那一向把顾於眠视作心肝的东氐更像是要哭出来了般。 顾於眠莞尔一笑,随即打了个响指变出只灵蝶绕着东氐转,安慰道:“好啦,我这不是还好好地坐在你们面前么?怎都这般惆怅?” 北虚闻言眯了双眼,抬手便啪一声打响了东氐的脊背。东氐猝不及防吃痛,差些一跃而起。眼见北虚恶狠狠瞪他,只将嘴撇得更弯,默默跪回去,还不忘弯指接了那只荧光熠熠的灵蝶。 “都快些起来吧,那般姿势瞧着也太难受了。”顾於眠见北虚还在瞅东氐,于是也给那北卫变了只灵蝶送过去,“说说我入城后,四地都什么情况吧?” 见其余三人都瞧着顾於眠的眼色,噤声不语,一向口直心快的南鬼向前一步道:“公子——西北万虫穴,安晏五营至今为止已打了三场仗,伤亡情况尚且不清楚。南面千刑山,听是援兵已在路上,进展应很顺利。此外,廉公子手下的巡查行伍灭了不少魑魅魍魉,治理卓有成效,深得民心。” “北面黄泉海如何?” “何赢副将军为鬼阵所斥,眼下人已在西北了。但黄泉海一向闭塞,难知现状如何。属下只怕那新上任的陆家主病病怏怏,又少了何副将,恐怕一路艰难……” “黄泉海赢不了……”顾於眠喃喃着伸手扣住严卿序的五指,“得找救兵才行。” 他惯以目光摹刻严卿序的眉目,往昔总这般勾得严卿序心魂荡漾,可现如今不得回应,心底竟猝然一沉,沉得他眼尾刺痛,喉头发哽。 心悸间,他发颤的手摸向腰间空瘪的宜眠草袋,偏在这时忆起了严卿序的劝诫——自打严卿序听闻宜眠草有内服伤身后便总盯着不让他吃,倘若醒后得知他又吃了那毒草,定要露出一副惨然模样。 顾於眠默默将手缩回宽袖中,只道:“待我入鬼城后立时往百权散布消息,就说严家公子要去支援黄泉海,往禮间说他要去万虫穴,往渭于说他要入巡查之队。” 思忖一番后,顾於眠又道:“昭安眼下应还在渭于,再托他编些新鲜话本到外头去传,就说在陌成纪氏地参拜的佛徒中碰见了天虚道人。” 隐四卫俯首领命,不问缘由。顾於眠阖目养神,也没再多言,屋内陷入阒然,只还能偶尔听得东氐的抽噎声。 天将明,远山微茫,顾於眠经窗能隐约瞧见鬼城朱红的大门,黑雾缭绕处仅有一盏旧时宫灯明灭不定。 不及两炷香的功夫,屋外传来嘈杂人语,顾於眠抬眼,弯腰吻在了严卿序的眉心。 ------------------------------------- 孤军奋战于顾於眠而言乃家常便饭,入鬼门无异于跨过一道矮门槛。他神态自若,并不去思忖能否活着出城,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活下来。 当初那将军宣容说的不错,真正的鬼城才没可能是那般祥和之地,而应以人为畜,血风肉雨,灭绝人性。毕竟所谓秩序在那儿是可有可无的玩意,鬼城判官不过话本博人眼球的说法,怨鬼不讲道理,只知道弱畏强,强欺弱罢了。 大门在顾於眠身后合拢,轰隆巨响震得地动山摇。顾於眠不动声色旋踵,听闻草动方偏首闪躲,没成想刚斜了脑袋,便倏见一团焦黑的血肉自城门边窜出,腥风拂面的刹那他顺势抬手掀了旁儿一血淋淋的陶盆。 墙角摆了根红烛,赤光猝然映亮了那一个婴头猪身的怪物。陶盆里盛满的脏血泼了一地,那玩意却是嘻笑着伸出条黢黑的长舌舔地。 顾於眠并不急于拔剑,一脚将身侧烂竹篓踹过去,在那玩意尖啸着朝竹篓张口扑咬过去时,转身便钻入一小巷中。 鬼城毕竟是鬼的地盘,人在这地儿是既减寿又损阳气,灵力不好操纵,一不当心便要换来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下场。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被困于鬼城中的四人下落,顾於眠原想略施小计,可不过动了动手指,嗅着味儿来的小鬼便抱在腿上笑了。 他朝旁斜乜一眼,抬起自个那条长腿便朝石墙踹去。那动作暴戾,像是要把自个给踢成残废般,纯凭狠劲便将腿上小鬼给砸散了。 顾於眠拍了拍腿上尘,琢磨着当初许辞闲是犯了重罪才被押送至冥君府受审,没能出城是预料之中,可理当同他们一块出城的其余三人又为何下落不明?段钧如今双目失明,怕是凶多吉少…… 他自顾往巷深处跑,半途想到总蛇鼠一般躲躲藏藏实在碍事,便抬手引了八方阴气缠绕身遭,头顶变出对白狐耳,面上又添几许花纹。身子一偏,旋即朝长街拐去。 鬼城中开的多是人肉铺,腥红的大刀砸在案板上哐哐作响,间或有几家竖着人皮幌子的酒肆,引得一众小鬼围在下头垂涎三尺。 长街上最热闹的楼乃一风流地,朱门前有花枝招展的艳鬼揽客,祂们身侧木笼里锁着好些细皮嫩肉的男女。那些活人皆是供鬼享几场鱼水欢用的,最终多以被抽筋剥皮收尾。 笼中哀嚎的男女眼底皆一片乌青,黑墨一般的鬼气充斥躯身,正自他们七窍间嗤嗤外冒。那般人纵使出了城也绝无活路可走,顾於眠不强求自己救人,只漠然收回目光,朝喧阗处去,哪曾想竟被一手捻香帕的雀面老鸨拦了去路。 “难得见这般脱俗的鬼公子,何不去陪美人们玩玩?”老鸨的凤眼意味深长地眯作条细缝,一抖薄袖,浓香便跟着散出来——自然是催|情的把戏。 顾於眠摆手扇风,皱眉赔了个讪笑,无可奈何地揉着腹说:“这翻云覆雨极乐地谁不想进?可小弟肚里空空,实在是饿急了,真叫小弟入楼,怕是不当心要把美人们给吃了呢。” 那鸨母登时就不再扯着他袖请他入楼了,单掩口笑着指了一肉铺前的众鬼:“那儿来了个好货,大家伙都在等着吃新宰的肉呢!” “是么……”顾於眠瞥了眼。 “喏,拿去!”那老鸨往他手中塞了块紫玉令牌,勾唇道,“妈妈我是难得碰上像你这般标志的男狐狸精,高兴才赏你的。你拿了我的牌子,去寻那好色屠户,他定能分你一口人肉吃,只是你可千万记得帮我讨张皮来,我还指望做柄新扇子呢。” 顾於眠莞尔,点头称是,转身便奔过去,可惜肉铺前的鬼太多太密,又都卯足劲往前挤,连条缝都开不出来。 他没办法,只能踮脚隔着攒动的鬼头与犄角向内圈看去,在终于瞅见那打赤膊的矮汉子的刹那,顾於眠暗暗松了口气——那四人身量颀长,没有这般矮的。 矮汉面上皮肉已被剥去了,以至于连那人究竟生得什么模样都看不清。他显然在极力压抑着粗喘,哪怕长着牛首的鬼屠户将嗞嗞响的红烙铁贴上其身,那人也顶多不过呜咽几声。 若非借尸还魂,城中鬼是无法拥有实体的,因而那般酷刑不会用在鬼身上,仅能用于折磨误闯鬼城的活人。 “果真是活人啊……”见不是要找的人,顾於眠松了松掌心的紫玉令牌,便要往外走,怎料那汉子一声惊嚎蓦地将他的目光引了去。 牛首鬼生生咬断了那人的手臂。 可那声音,那声音…… 顾於眠的手往前一伸,摁住一只大鬼的臂膀便朝旁猛然推开。他听见耳畔鬼怒吼,却依旧我行我素地向前,直至终于穿过鬼群,看清那“矮汉”的全貌——他的小腿已被折断了,不平整的切口直怼在粗糙的石面上,因那残暴不仁的鬼屠户动作而反复摩擦地面。 好似有锐器在钩着顾於眠的脏腑,破开的小口汩汩淌出殷红的血,上涌,上涌,直呛得他说不出话来。 他从鬼群中挤了出去,仰起脑袋时候面上却仅携着一抹狡黠的笑意,他将鸨母的紫玉令牌递过去,道:“大人,小的从没在鬼城亲手杀过活人!您能否看在这令牌的面上,容小人亲手试上一试?” 大抵是听出他的声音,奄奄一息的段钧蓦然一怔,忽地死命挣扎起来。见状,那牛首屠户又抬腿给了他胸脯一脚。 段钧骨头喀嚓嚓几声响,顾於眠面上笑意却更浓。 “九尾狐生的就是千娇百媚,真真是我见犹怜!”牛首屠户蓦地从鼻孔中呼出两股热气,大嘴一咧,露了两排尖牙,大抵是笑了,祂将手中一柄发钝的弯刀递到顾於眠手中,“不着急,要慢慢地折磨死他。” 鬼群躁动起来,周遭喧嚷,然而顾於眠只闻段钧从喉底挤出的微弱一声—— “多谢……公子。” 第229章 段钧 “公子要长命百岁……”…… 约莫八岁时, 顾於眠缠着难得一见的段钧,要那见多识广的隐卫之首同他说些诡谲奇闻。段钧深明少公子最好鬼神说,于是同他道了一坊间诡谈, 故事讲的便是不生不灭的九尾狐妖。 段钧说,九尾狐妖最擅凭妖术蛊惑人心以摄魂食魄,禮城西南的破瓦寒窑里却曾有一失了魅术的白狐藏身。那白狐没法施展妖术, 便只能在夜里偷摸入宅, 以九尾裹缠人身, 待将人绞死方慢条斯理啜其骨髓。又因那些人多是鳏寡孤独, 白狐甚至能占其屋宅, 直至将邻里的血肉都剔干净了, 这才饱腹悠然离去。 段钧仔细瞧着少公子脸色, 生怕吓着他。然而顾於眠听罢却是笑不可仰,只道,倘他是那条白狐,必要一刀毙命, 决不会叫那些人痛。理由是惯常狐妖是听不得那般哀怨嘶嚎的,白狐应也不胜其苦。 愈亲近者,愈不堪闻其哀嚎。 顾於眠的指尖拂过段钧的面颊之刹,那隐卫浑身抖颤随即消歇,可段钧忽而张开结满血痂的唇, 忽又闭拢,像是想说点什么,却又最终归于一声充斥着血腥气的喘。 欲观血雨的鬼群见顾於眠迟迟不落刀剜肉,终于按捺不住吼叫起来,顾於眠斜目将奇形怪状怨鬼扫了一遭,森然寒光铡刀似的落下去, 他单不紧不慢道:“大人们急什么?他总那般叫唤,喊坏了嗓子哪里还能有鲜美的肉吃?” 眼下段钧的面皮几乎被撕干净了,想在鲜红中寻一处落手地绝非易事,适才顾於眠不过施法缓了段钧的几分痛楚,可剧痛之前那般术法根本渺不足道。 粗喘依旧沉重而迟缓,隐卫的头颅无力地垂向地面,当顾於眠挨过去拥住他时,血淋淋的脑袋便抵在了顾於眠的肩胛处。 游丝气息沿着顾於眠的耳郭往内,段钧的话音银针似的扎着顾於眠,直叫那年轻公子的心头肉一阵阵痉挛。 “属、属下失职……再不能护、护公子周全……日后南卫南鬼便是‘段钧’,劳烦……公子代传此令……” 段钧一句三喘,言罢又费劲蓄了一口气,才复启唇。 “顾、顾氏定将长盛……公子要、要长命百岁……” 顾於眠抿了抿唇,这才垂眼看他:“此生苦了你,且安心去吧……”他轻抚段钧的脊背,语声渐渐闷沉,“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隐卫之首乃顾氏家主的贴身护卫,顾於眠年幼时鲜能见其一面。据说,那段钧接的尽是上刀山下火海的苦差,早在生关死劫走过百余遭,大抵是命数未绝,方得以虎口逃生。 段钧也好,隐四卫也罢,他们皆无名无姓之徒,顾氏给了他们饭吃,这辈子便也只知为顾氏蹈锋饮血。 可这般又能否算死得其所? 顾於眠咬紧后牙,直至怀中人没了呼吸。死于鬼城之人,尸身不过片顷便僵冷了,顾於眠将将他小心放下,旋即起身。 倘若段钧还活着,大抵会恳求他将自己抛下离开,可段钧死了,便再没人能拦住他。 人这一辈子,恩恩怨怨算不清,本就得靠亏欠抑或执念活下去——以段钧为首的隐卫对顾氏忠心耿耿,他总得给他们也赔上点什么。 九尾白狐两道竖瞳蓦然盯在那牛首屠户,扬眉瞬目间,顾於眠的额前浮出一道淡蓝的花钿,片晌血色晕开,面上明澈褪去,他眉目间倒添了几许骄矜态。 眼见鬼群躁动,顾於眠目光一沉,抬脚便至牛首鬼身侧,不容分说掐住了祂的粗颈。鬼嚎声刺耳,然他只觉心底一阵激奋快意,他清晰感受到,被五指阻断的黑血在皮肉下涌动,烫着他的掌心,被烧红而发皱的表皮堆在可他的长指在一声笑后收紧,直掐入硬如寒岩的皮肉中。 “喀哒——” 白骨于其手中碎裂,头颈分家,大团的黑烟自牛首鬼的尸骸间喷涌,刹那吞没长街。 顾於眠踩着满地脏血向前,听闻恶鬼嘶叫,只伸手捉了那一只尖嚎最为浮夸的,皮笑肉不笑问:“段钧受了那般痛都没喊一声,你凭什么叫?” 他由扮鬼卖笑至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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