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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搴旗斩将,夷然自若。 苍穹开裂, 地坼天崩,可一切湮灭后,荒秽间枯骨又生肉, 一派新象犹初阳顿生。 亡缈境层层相接,无穷无尽,即便是强行突破, 一层后仍有无数层。李临焉心底咂摸, 眼下这幻境可谓是无涯囚笼, 白裴趋又怎可能逃脱? 安全起见, 入境的仍是严、廉、李三人。廉遂礼天性寡言便罢, 连那一向体贴的严卿序也噤声不语, 李临焉当然清楚这二人道义比天高, 人没救下来,闲话自然说不出口,可闷海愁山着实叫他如牛负重,憋闷得发紧。 好在那“双玉”行事稳妥, 不消多时便叫他心平气定。 严卿序一把焚痕剑深插入黄土不过须臾,八方地遂被凌厉剑气震了个粉碎。 李临焉御剑半空,止不住地咋舌。常陵战时,他也曾于那西北荒郊窥见过清润君子磨牙吮血模样,一把焚痕剑生了凶目般直砍要害, 本寒光森森的银盔更被脏血染得赤红。 可严卿序的神色始终漠然,他搴旗斩将,夷然自若,就好若捏死浩渺天地间不值一看的蜉蝣蝼蚁。 靿靴踩着死尸往上走,污血却朝下往骨堆间流。腥风拂面过,那君子眼底好似已藏不住杀人盈野的快意。 到底是严氏的儿郎。 ——李临焉那会心底这般思忖, 而今也并未有何不同,只是俩人挨得近了不少,他稍侧首,便能看清严卿序双瞳中的森然冷意,大抵是因为当前面对的不过幻术,故更显漠然。 都道是渊清玉絜,可顾於眠这是爱上了怎样一个人? 皆赞作怀珠韫玉,然白裴趋又在同怎样的人纠缠不清? 严卿序也好,廉遂礼也罢,李临焉着实看不透十五族中披了千百张假皮的公子小姐,也倦于去猜他们心底究竟在想什么。 他爹自小教他的道理便是十五族人打从娘胎里出来起便耳濡目染那虚与委蛇的本事,所谓“信任”最是不值钱,勾心斗角不过寻常。 他当然不会泼任何人冷水,也未尝笑话他们自狐狸堆中拣人交付真心。他不过看客,戏唱到妙处他便击掌高呼,戏散了场,他便摇头离开,仅此而已。 天上有廉遂礼,地下有严卿序,李临焉舒舒服服待在一旁,哪儿需要他,他便上哪儿搭把手。 就这般,十五层幻境皆湮灭殆尽,他们在第十六层幻境寻到了白裴趋。 可重逢与李临焉的料想多有不同,白裴趋立于三人面前,空洞的双目中无有半点欢喜,甚至连一瞥都不屑分予他们。 白裴趋枯瘦的指尖虚浮着敞开的窗子,他背对三人,有所动作时,能叫他们清晰看见薄衫下凸出的棱棱瘦骨。 “我在此层幻境停留已逾五年,现如今才来演这场戏,不觉得太晚了?” 白裴趋的眼有些混浊,细血丝从眼角攀至涣散的瞳孔处,当他将瞳孔略微偏至左侧时,便会露出大片的血红,往昔眉目间的傲睨神态被颓靡貌给占了位子,更显憔悴。 “出去后再入一新幻境,反反复复没完没了,这般折腾有何意思?倒不如留我在此……我实在累了,也不想逃了,放过我吧……” 七载光阴磋磨,疑虑生根,他夜不成眠,病入膏肓,身上戾气早散干净了,苍白而消瘦的面庞下仅余一具病病歪歪的躯身。他强支着身子,却好似顷刻间便会昏死过去。 那桀骜不羁、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去不复返了。 “白公子,这幻境蛊惑人心,万不可再于此处久留。”严卿序言辞恳切,“这一次千真万确,你就再信我们一回,同我们出去吧?” “出去?”白裴趋扯起嘴角笑了笑,他盯着窗外一只缺翼飞虫,恍然若失,“非出去不可?为什么?” “这岂需要理由?待在幻境中惟有死路一条,不出去难道要在幻境中等死么?” 李临焉心急如焚,他深明,倘白裴趋自个不乐意出亡缈境,即便是强行突破也没用,否则他们早动手把白裴趋打晕带走了。 “我没你想的那么蠢,便是出去了,同死又有何分别?从第一回你们来救我时起……” 白裴趋顿了须臾,微蹙起的眉峰显露出细细忖量的痕迹,久远的记忆好似叫他有些迷惘,一时涩于言论。 “我……很清楚,你们是强行突破才入的幻境,而我一旦随你们出去,只可能沦为意识不清的疯子。我也明白,你们非要将我带出去的理由不过是忧虑白氏纠缠,因而哪怕我精神错乱,也总比死不见尸要好,对吧?” “我等并无这般意思,你是功臣,不该再受此幻境折磨……”严卿序攒眉蹙额,莫知所措。 “放心,我自会写封亲笔信,我爹认得出我的字迹,你们拿信给他瞧,白氏绝不会为难你们。”白裴趋抱臂,左手轻抚在右手肘处,小心摩挲着什么,薄衣勾出那东西隐隐约约的轮廓。 “莫要再自欺欺人。” 始终未开口的廉遂礼忽而伸手攥住他的腕,眨眼间便夺去其藏于袖中的锋刃。二人倏然贴近,滚烫气息在一瞬交融,廉遂礼几乎是贴在他耳边说的话:“随我离开,我能保你平安无事。” 白裴趋好似有些错愕,一时间手僵在两侧,不知该如何是好,反倒是廉遂礼先将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将要开口前,廉遂礼稍往旁侧一瞥,那识相的二人随即快步出了门。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白裴趋微偏首,错开廉遂礼的眼。 见状,廉遂礼同他隔开些距离,一对寒凉目盯住白裴趋,他沉声道:“先前是我错了,望能给我个赎罪的机会。” 闻言,白裴趋却笑了,略微内陷的苍白双颊在他笑起来时候饱满些,反倒有几分过去模样,只是那笑中讥嘲尤其露|骨。 他轻拍下肩头的手,只道:“我早便知廉公子自视甚高,没成想愈发严重。孤傲乃疾,需治。” 廉遂礼默默无言,白裴趋却在桌前停下,抽了根狼毫沾墨便往纸上落笔:“你还当真自私,到头来救我不还是为了你自个?你可曾想过我要如何相信你们?于你们而言不过短短七日,可我已在这幻境中待了七年有余,来救我之人数不胜数,每回离开,却皆不过从一层幻境移到另一层……” 他停下笔,将写好的信封好递给廉遂礼:“我不信你们,但倘若你们是真的,这纸玩意也足够你们交差了。” 见廉遂礼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若死灰,白裴趋喟然长叹,旋即牵起他的手将信塞入其掌心:“我承认,当初我确乎有罪,妄自生出那般令你鄙薄的卑劣情意实属不堪。你恨我也好,觉着有愧于我也罢……若你坚持要赎罪,倒不如我给你个机会容你杀了我,以了却我这无穷无尽的苦痛。” “我做不到。” 廉遂礼垂首,眼神也跟着暗了暗。他紧盯着白裴趋的脸,目光寒凉,活像盘旋于雪原的猎隼。 “那你能做什么?” “若你对我尚留有几分朦胧情愫,即便是上不得台面的买卖我也能做。”廉遂礼的白袍在料峭寒风中翩翩扬起,他神色冷峻,说出口的话却荒唐无比。 “你说什么?” “只要你能活着同我离开,我什么都能做。” 廉遂礼口中所言同白裴趋记忆里的清正君子大相径庭,可白裴趋仰头看向他,却再不能勾唇说句带刺的话。 时隔七年,白裴趋再一次看向廉遂礼,苦痛早已磨平了他的棱角,可他眼底却酝酿着几许无可言说的悲怆:“我、是谁?” 廉遂礼怔了一怔,念出白裴趋的名字时,竟叫两颗血淋淋的心脏皆为之颤竦。 白裴趋看出他面上为难,于是苦笑道:“怎么,怕我为难你?你早该认清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并未后悔,你从心而言便是。” “抱我,一下就好……” ------------------------------------- 从亡缈境出来后,白裴趋果真疯疯癫癫、神志不清,顾於眠见他一副形销骨立模样,忧其闹坏了身子,于是哄骗着喂了安神的药,容他睡了整日。 次日早,恰是廉遂礼施术前,那蓦地睁眼的白裴趋好似忽有几缕神魄归来,他猝然攥住廉遂礼的腕,神情惊惶:“你要让我忘了你?” 廉遂礼并未回答,只稍停下手中动作,眼见白裴趋又开始胡言乱语,他于是重新开始施术。 不多时,二人皆陷入昏迷。守候榻侧的李临焉急不可耐,却又无可奈何,他怕廉遂礼醒不过来,也怕白裴趋醒后依旧疯傻。 李、廉二族乃共生族,李临焉自然清楚,那“忆平生”并非能随意使用的,每一次抹去他人的记忆便好若往自个的命上多套了条铁链,是要用血肉与灵力来供养那些惨痛过往的。 而那被施术者先前受到的伤害愈重,转移苦痛对施术者本人的伤害也就越大。白裴趋在亡缈境中的遭遇那般曲折,廉遂礼日后也必然不会好过。若仅不过头疼呕血倒还好说,倘短寿促命又该怎么办? 正思忖,李临焉的眼朝旁一瞥,惊见汩汩鲜红自廉遂礼唇角淌出,吓得李临焉头发差些竖起来。他匆忙握了一干净帕子,连口气都不敢喘便往廉遂礼脸上擦。然而一通忙活下来,血好容易止住了,廉遂礼却是满面红。 李氏富贵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侍奉人之事前所未有。 他讷讷半晌,只得又端来两盆温水替廉遂礼拭面,动作小心却并不利索。完事后,方好似干了什么大事般气喘吁吁坐下,禁不住长叹道:“二位都快些平平安安醒来吧,这也忒折磨人了。” 两个时辰过去,廉遂礼终于苏醒。那会白裴趋还没睁眼,廉遂礼仅用手背试了试体温,遂差人唤顾於眠。 后来的事李临焉没太仔细打听,只知那廉遂礼打定主意再不让白裴趋同廉氏扯上关系,便也没将白裴趋送到最近的廉氏府邸。又因陆氏地近来逢丧事,而魏氏地人手紧张,故而只能麻烦顾於眠写信送白裴趋去江地。 到白裴趋离开此地为止,他们一行人已在近关口处的客栈停留一月有余,那亡缈境确乎助长了风雪,因而当一切平息后,雪势终于见小。 然而,距五营兵败以及秦逝舟赶赴安晏已过去太久,那西北当下究竟什么情况,秦逝舟又是否还活着,仍无从得知。 第213章 凶兆 “那妖人顾於眠本煞星转世!”…… 灼目血色铺盖穹庐, 远山素白雪被映得一派赤红。那天象起先并未如此惹眼,清早不过西面天落了几瞥殷红,然今晨日头迟迟不升, 反倒是那异象急遽扩散。 长街喧阗,几乎人人皆在驻足观望。嘈杂语声间,顾於眠抬指下压斗笠, 那竹篾上雪反融作水滴滴答答浸湿了他的衣袖。 “天象异, 世生殇, 这凶兆当真叫人心底发怵。”顾於眠同身侧严卿序叹一句, 又仰首瞧了眼酒肆的牌匾, 随即入内寻了个角落坐下。 严卿序不紧不慢端起茶壶替顾於眠斟茶, 俯身时莞尔问:“身后那人跟着我们好一会了, 要赶走么?” “他既不动手,便不必管了。” 顾於眠斜乜那青帷幔边抱臂的粗汉一眼,微敛眼睫,以右手三指捏起茶盏, 左手则垂至桌下,摸在严卿序的膝上。 严卿序对他这般佻达举止见怪不怪,任其自便,那从容模样反叫顾於眠挑起半条眉。 “卿序,此地轻薄少年不少, 你怎毫无戒心?”顾於眠的指尖在他膝上打圈,口吻嗔怪,笑目狡黠,“不甩开么?” “除了你,谁还会这般待我?便是长停那般的多情子,也断不会对五大三粗的男人下手。”严卿序垂手落盏, 将那只手从膝处牵入温暖的掌心,“阿眠,手太寒了。” 顾於眠不以为然,偏头看向窗外簌簌下落的鹅毛雪。挦绵扯絮般的虐雪叫仰首观血空的人群皆作鸟兽散去,近半数人兴致冲冲吐着白气往这临近的酒肆里挤,皆是心底发痒,恨不能大谈那空中异象。 雀喧鸠聚,闹闹哄哄,顾於眠掀睫瞧了眼对面端坐的、安安静静的温润君子,忽而很想钻入他的怀里偷点暖意。他眨眨眼,反握住严卿序的手。 他一面搓弄严卿序的五指,一面噤声思忖——若非那亡缈境拦路,他们早该到西北了,现如今安晏杳无音信,连后方援兵都不知去向,偏偏随身携带的干粮与御寒衣物皆已告紧。几番权衡,他们还是选择了暂且后撤,在廉氏地至西的一座小城修整三日并尝试向安晏传书。 这酒肆紧挨着他们落脚的客栈,二人顺路来此,不过是为了给兄弟们捎几壶烫酒以驱体寒,明早往西北时方不至于冻坏了身子。 西北是安晏的地盘,再往内则为十五族的天下,然四地与西北相接的边陲之地,地棘天荆,为两方所推诿,数十年来疏于管理,养痈终遗患,方成了而今三教九流齐聚的乱地。 刀尖舔血的莽汉与饥不裹腹的流民随处可见,而神叨叨的半吊子算命仙同说书人也多如牛毛。 眼下,酒肆中便有一桌里外围了数层人,压肩迭背,人头攒动交叠,卯足劲要往内钻的与咬紧牙关不欲被挤开的互不相让,顾於眠仅能自偶尔漏出的窄缝里勉强窥见一穿道袍的长须老头。 老头嗓音又尖又哑,说起话来却是滔滔不绝,讲到兴起时击筷敲碗,讲到悲处却咕噜把声都吞入嗓子眼,叫观者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 顾於眠本无心去听市井故弄玄虚的说书人摇唇鼓舌,只待店小二备好酒便要离开,哪曾想那老头讲到兴处,竟砰地一拍木桌,旋即大喝一声—— “嗬!那顾於眠该死!” 严卿序倏然攒眉,他回首看向那掐着嗓高嚎的老头,将拳一握便要起身,没曾想却被顾於眠猝然扯住袖口。 “别急嘛,听听讲的什么。” “而今血日当空!”那老头将一只长满老茧的食指赫然朝上一抻,“天上地下,灾厄将至!那妖人顾於眠本煞星转世,克死旧友,妄图装疯卖傻以逃罪,未尝料不知悔改,反借苍巡之手生生闹得四地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可他没至那些地方前,那些地儿不也早就被怨鬼缠上了么?人尽皆知嘞!”屠户打扮的壮汉捧着肚子笑。 “你个黄毛小子懂什么?!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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