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是团辛苦拢住的水雾,不经意就会散了,但谢尘吾还是狠狠攥着他的腕,像要废了他的手似的,将那飘渺的雾气都散到了冰天雪地中。丁点的暖意都凝成了霜刀,刺得他血淋淋满身腥。 江念与哭得乏力,方才喝的酒后劲上来,令他头疼欲裂。他将自己蜷缩于墙角,却还在不断往里缩,唯恐被人瞧见自个现下狼狈模样。 “千江孤灯”原来就是这副样子么? 术法试炼的榜首就是如此软弱么? 可他原原本本就是这样,所有的苦都自己咽,所有的泪都自己流,沾了满身血便自个擦干净,有了伤便自己舔好。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孤傲、坚韧,不曾痛过,也从不会觉得痛。 但,也该理应如此。 江念与大喘着粗气,强忍下不该有的软弱呜咽,遏制着不去想方才种种。 只是愈是不愿想到,那些话就愈是清晰。他垂眸倚墙,紧闭双唇,无声地颤动,亦在无声间泪流满面。 “嗒嗒——” 有重重脚步声突然从屋外传来,理智一刹将江念与从过度宣泄的疯狂情感中扯了回来,神志霎时清明。 “哈哈哈哈———嘻嘻嘻嘻———” 刺耳的尖锐笑声从窗外伴着人影荡过。 江念与用袖胡乱地擦了泪,旋即强撑起身到了窗前。而后,他看见了一人蓬头垢面,衣裳凌乱,脚步摇摆。 眼见是个疯子,江念与本想任他乱晃去,奈何突然想起这荒郊野岭向来活不得人,想了想还是觉得没办法不管。 江念与于是急急整理了自己的衣襟与发髻,推开门便冲那人喊了几声。 谁料,那疯子听见有人叫唤,竟嬉笑着疯跑起来,边跑还边回头向江念与张望。 这么一张望倒让江念与认出了那人。 “原衡文?!” 江念与随手抹净脸上的泪,奔出门去。他见那原衡文边笑边跑,还不知落下了什么东西。 他匆忙追过去时拾起了地上落下的东西,却发现不过是个咬了一半的发霉大饼。 他身上几处隐隐作疼,却并无犹豫,只耐着疼与逐渐上头的晕眩感朝原衡文奔去。 ------------------------------------- 夜色愈来愈深,空中孤月钻入阴云间,连抹冷光都未能留下。檐下灯笼被微风吹得晃个不停,墙上影子在没休没止地浮动着。 谢尘吾掩好被风吹得“啪嗒”作响的窗,坐在屋中闷声饮酒,一杯接着一杯,却如何也驱不散满身的烦躁。 “该死……”谢尘吾重重将酒杯砸在桌上,起身拿起罹难剑便摔门而出。 他心中恶心劲还没过去,打心底认定自己这辈子都瞧不起江念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接受江念与出事,遑论若是江念与醉酒出事,又是他谢尘吾欠他的了。 谢尘吾强忍住心头怒火,一跃上马,朝村另一角的府邸便策马狂奔去。骏马踏蹄,满地尘土飞扬,将他干净的袍摆染得很脏。 那府邸是守城的侍卫们平日休息的地方,离沪昇城近些,也有给他俩备好的房,方便俩人避雨休息,但寻常时候二人并不会居住在此,因而他必须得去那府邸看看江念与到了没。 可当他猛然拽住缰绳急转马头,将高头大马停在那府门前时,守门的侍卫皆是一惊。 “谢公子,您怎么来啦?都如此晚了!”一侍卫忙迎上前来。 听了那话,谢尘吾突觉心底涌上一阵难言的不安,他遏制住反常的动摇,启唇问:“江念与他来过没?” “江公子?”那侍卫困惑地摇了摇头,“没来过呀!” “该死……”谢尘吾的神色依旧未变,只是攥着缰绳的手微微有些不稳,他厉声朝迎上前的侍从道,“叫几个侍卫去村里找找江念与。” “什么!?江公子不见了?!” “别废话那么多!赶紧去叫人!” 谢尘吾也没敢停留,策马狂奔,在发觉自己握着缰绳的手都在抖时,他咬紧了唇。 如若方才没给他灌那么多的酒就好了…… 第37章 未央 银铃响,唤鬼来。 琉璃翼, 见血欢。 谢尘吾在村中绕了数圈,愣是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他像是猝然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身冷水,双眉压眼, 惶惶不安。 昏暝间惟剩林中侍从举着火把的浮影,微光入他目,却像是他眼底烧着火。 夜愈发深, 在他犹豫着东西南北时, 眼前遽然闪过抹灼目血色。谢尘吾一惊, 猛地调转马头, 回身望去——那是只赤色的血蝶, 一对琉璃翼发着颤, 在扇动时落下无数细碎的光斑。 谢尘吾要伸手去抓, 未料那血蝶却猝然躲开,薄翼一展便往前飞去。谢尘吾了然,也不再试图捕蝶,单一只手攥紧缰绳, 策马跟了过去。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血蝶已落在深林中的一个破草屋上,不再飞动。 谢尘吾守城时间不算短,却从未听说过这么个地方。他心底困惑,于是冷着脸翻身下马, 将马随意在枯树上一栓,旋即推开吱呀响的栅栏门,走了进去。 栅栏中央只有那一间草屋,透过纱窗可隐约窥见屋中烛火,晃动的人影打在纱窗上,左右摇摆着。 谢尘吾有些心焦, 他弯指叩响屋门,却未能等来应答。 “有人在吗?”谢尘吾于是喊了声。 依旧无人应答,有风过,屋内传来几声铃铛清脆的响声。 谢尘吾犹豫着,遽然间却听来低低呻吟——“不……不……” 在“噼里啪啦”一阵重物倒地声后,熟悉的语声终于入耳——“谢尘吾!快走!!!” 谢尘吾在下一刻冷着脸将屋门撞开了,他本是些许急躁的性子,眼前景却令他不得不刹住脚步。 银铃响,唤鬼来。 并不宽敞的屋子里闪着异样的赤红光,屋中红线相缠交错,绕梁而下缚住矮桌腿,又牵引向上绞住木柱。千百条红线如蛛网密结,其上挂了不可数的银铃,银铃因风动,动而响,响时则从丝线上垂坠几滴红血。 谢尘吾的视线越过密密红线,看见了床上神色麻木的江念与,他的目光已有些涣散,被绳缚住的双手只是虚虚地搭在床沿上。 谢尘吾的眸色沉下来,可他欲拔剑入屋的刹那,歇在屋檐的血蝶突然扇动两翼擦过他面先入了屋。霎时间,本还飞动的血蝶在触及红线的一瞬碎作了浮尘。 他握紧拳,脖颈处青筋条条暴起,咬着牙蹙眉往屋中望,这才看见床沿坐着一男子,那男子束发齐整,着一身利落的骑射服装。 旧忆一刹外涌,他觉得自己连指尖都在打颤。 “原衡文?!” “怎么?瞧我疯傻的样子瞧多了,便连我原本模样都记不清了么?” 原衡文转过身,他脸上戴着个遮丑的金面具,满是伤疤的手赏玩玉石般轻轻抚在江念与的瓷面上。 “你的新欢生得倒是动人。”原衡文疯癫般哈哈大笑起来,一只手沿着他的面朝下滑动,“真是我见犹怜呐。” 他边说边握住江念与的腰,几下解开了他束腰的带子。 江念与并不言语,因是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他已放弃了挣扎,只是冷脸瞧着原衡文。 “你干什么!?”谢尘吾一声怒吼令江念与都吃了一惊,他从未见过谢尘吾这般生气的模样,连方才骂他都不若这般狠,“原衡文,你他娘给我撒手!” “你猜我想干什么?”原衡文勾唇一笑,将解开的外衣扯下后随意抛到一边,“床|笫之欢,共赴云雨,你可尝过那销魂滋味?” 原衡文粗糙的手抚在江念与修长的脖颈上,近乎野蛮地掀开他里衣的一角,露出江念与雪白的臂膀来。 “原衡文!!!”谢尘吾一着急,半只脚跨入屋内却又急急停在了红线前。 “不要进来!”江念与近乎撕心裂肺地冲门前喊。 “啧……”等着谢尘吾自投罗网的原衡文瞪着眼,抬手便不留情地一巴掌扇在江念与面上,给他留下个青紫掌印,“你他娘的再多嘴,我把你这畜牲的舌头割了!” 谢尘吾的手开始止不住地颤,他发了疯一般召魂寻鬼,欲以术法破阵,到头来却皆不过白费力气。他二十年所学,竟无一有用! “原衡文!!!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你为难他做什么?!” 原衡文斜睨了他一眼,笑了。他缓缓解开自个身上的腰带与骑甲,直至只剩里衣,这才不慌不忙爬上床去,欺身压住了江念与。 “原衡文!!!算我求你……”谢尘吾的语声中终于带上他不尝有过的、可悲的哀求,他扶着木门,像座摇摇欲坠的高台,腿脚发软。 “哈哈哈哈……你也有这天!谢尘吾,你给我睁大眼看清楚了,看你珍视之物是如何因你被毁!是怎样遭受飞来横祸的!这本就是你欠我的!” 原衡文已然疯癫,他揉乱自个的发,眼神痴狂地盯住江念与,如是饿狼垂涎:“待我们共度云雨后,我便一刀一刀划伤他这张脸,然后抽筋剥皮,让他痛不欲生!哈哈哈哈哈——” 双目泣血的谢尘吾立在门外,除了撕心裂肺地喊,他什么也做不了。早已出鞘的罹难剑抵在他心口处,像是在等待着捅入主人心口的时机。 江念与掀开眼皮可以望见门口的谢尘吾,两人四目相对,无人移开眼去。 江念与见他眼中绝望深深,只平静地朝他摇了摇头,像是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像是一点也不害怕,一如往常。 他对谢尘吾比了比口型——“别进来、别看、别管我、走。” 而后,他冷漠地垂下眸子,乖顺地等待着原衡文的下一步动作。 多疑的原衡文又给江念与加喂了包软骨散,待看见江念与浑身无力地瘫在床铺上,他这才满意地解开了江念与身上的红绳。 随后,他双手颤抖着欺身压住江念与,犹豫半晌,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将唇贴近江念与,奈何两唇还未相贴,原衡文便猛然起身,翻身下了床。 他捂住嘴,只觉恶心感令腹中翻江倒海——他本便无断袖之癖,如何强迫自己也做不来那事。 “去他娘的!”原衡文双手颤抖,回身便狠狠掐住江念与的脖颈,见江念与面无惧色,他又发了疯般哈哈大笑。 他于是松开手来,看见了那白皙脖颈上留下的尤为瘆人的青紫痕迹。 “好啊……不怕!好……好啊……”原衡文发了疯似的将桌上的东西都甩落在地,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屋中乱荡。 遽然间,他蹲了下来,在地上胡乱翻找什么,直至手里握住个药瓶,他这才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找……找到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手中拿着那药瓶,对着谢尘吾有一下没一下地晃。 “谢尘吾,我改主意了!我给你个机会!”原衡文笑得阴险,他用自个因兴奋而不住颤抖的手扯开木塞,从瓶中倒出个乌黑的药丸来,“这药丸有神力,任谁吃了都能面容俱毁!” “你选吧,是你吃还是床上那小美人吃?” 原衡文嗤笑着取下面上的金面具,露出自个那张满是疮疤的脸。他一咧嘴便将面上疤左右扯开来,扭曲的疤痕令其面上坑坑洼洼,如揉皱的废纸,怎么都捋不平。 “给我!我吃!”谢尘吾毫不犹疑地冲他喊,眼中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哈哈哈哈哈,当真仗义,那便你吃!别想着耍手段,这灵药毁不掉的,你若胆敢扔了,我便杀了他!”原衡文踢开脚边的杂物,拆下拦门的红线,步步向门前走去。 然而,始料未及的,分明已经手脚疲软的江念与突然从床上扑了过来,自背后猛一拽住了原衡文的手,夺过了他手中药丸。江念与费劲气力要将那药捏碎,谁知那药丸果真毁不掉。 灵药顾名思义以灵力凝结而成,凭肉体凡胎根本无法毁掉。何况,此刻的江念与浑身无力不说,连术法都施展不开。 原衡文见状大惊,忙回身去抢,拽住他的手便要扭过来。江念与本已是咬牙死撑,浑身颤抖,却还是死命翻将过去,将药丸死死压在了身下。 “疯子!滚开!!!” 原衡文大喊大叫着要把他拽起来,只是江念与蜷着身子,任他拳打脚踢,就是不肯拿出怀中护着的药。 原衡文发了狠,他本便是草野来的,论力气自然要比服下软骨散的富家公子大得多。他站起身,双手猛然扯住江念与的衣裳便把他整个拎起。 江念与眼见手中药要被原衡文夺去,最终只会入谢尘吾之口,禁不住咬了咬唇,一狠心仰起脖,将药扔进口中。 还不等原衡文发疯般掰开他的嘴,他便将药急急咽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原衡文歇斯底里地喊,也不知是在怨恨没能让谢尘吾遭罪还是在为江念与感到悲哀。 他突然间敛了声,只狠狠掐住江念与的脖颈,似要将那白皙脖颈生生拧断般俯下身冲江念与耳边喊:“快给我吐出来!吐出来!” 见江念与目光涣散,毫无反应,原衡文气得双手发抖,站起身便对瘫倒在地的江念与一顿乱踢。他先是踹在江念与腿上,然后是臂膀,继而是腰腹、上身。 江念与服下软骨散后本是手脚麻木,方才那奋力一扑令他彻底精疲力竭了。他觉得浑身都疼,每一脚踹到他身上都钻心的疼,但他已经没有反抗的气力了,他下意识地蜷起身子,抱作一团,在原衡文不要命似的乱踢下像一株欲随风倒下的枯草。 任屋外谢尘吾撕心裂肺地喊,他都听不清了。 “哈哈哈……谢尘吾!恨吗!?痛吗!?两年前我就是这样的,我像条狗一样跪着求你,你却没一丝半点怜悯,我装疯卖傻就是为了今天!哈哈哈哈——” 方才江念与无论多疼都咬着牙没发出声来,却在倏忽间,他“啊”地一声喊了出来,继而他颤抖着掩住面,浑身痉挛。 “哈哈哈……来了!谢尘吾,狗畜牲!你他娘给我睁大眼好好看着!”原衡文抓住江念与前额的发将他的头拉了起来,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染了血,却如擦了胭脂般惊艳绝尘。 只是江念与觉得面上如火烧,疼痛难忍。 呆立门外的谢尘吾那一刻还未意识到那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瞧见那貌胜潘安之容。 一刹间,条条扭曲的疤痕从江念与耳后爬至眉上,如巨大的虫钻入皮肤中,在前额蠕动着留下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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