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见他的动作,眼中杀意更重了。 “昭安,别怕,不会有事的,哥哥腾不出手了,先自个掩住耳吧?” 直到瞧见许昭安点了头,许辞闲方又迈开步子,他似乎一路往前,就好若路上从未碰见一个侍卫亦或者阴兵。 可从脚步声中,许昭安并不难听出——许辞闲踩过了一滩又一滩的脏血,踩碎了一具又一具的死人骨。 并非没遇上,只不过在遇上前便被他杀了罢了。 ------------------------------------- 许梿厌赶至关押苏氏二人的牢房时,首先入目的是一具寒透的、赤|裸着的死尸,小心踏入其中后,他方看见那满身伤的将军。 将军低垂着头,身侧绕着好些嗡嗡乱叫的苍蝇。知道有人进来,他也没仰首,嘴唇翕张,却讷讷无言。 “我本可自戕,但我乃安晏将,不能抛下苍生,任自个痛快去死。” “将军……” “我连弟弟都护不住,算个狗屁的大将军……” 许梿厌的眉拧得很紧,他觉得喉头有些滞塞,却还是开了口:“苏将军,我们回去吧?此处不可久留……” 苏缭亦颔首,任他松了绑。他始终没用那双通红的眼去瞅许梿厌,那颗头一直朝地面垂着,像是抬不起来。 “是该回去了,多谢。啊……我弟弟他也得麻烦你们……” 苏燎亦突然一拳砸在了牢房的石墙上,在那本就沾满斑驳血的墙面上留下一道新痕。 “对不住……我现下神志有些不清醒,我来便好。” 苏缭亦蹲下身去,他深吸了几口牢中寒气,而后将苏衔慕的尸骨抱了起来。 许梿厌见状鼻头有些发酸,他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披至苏衔慕身上,问道:“将军,我来吧?您身上还有伤……” “不,不必,我带他回去就好。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对不住。” 恰这时,许临匆忙入牢,他单稍稍瞧了苏燎亦怀中尸一眼,便将眼收了回去。 “人齐了,咱们就快些离开!” “怎么了?” “中计了!我就知道这府邸守卫如此稀松必然有诈,方才四处探查时才发现这宅邸下埋了无数火药,引线已被点燃,约莫还有一炷香的功夫这府邸便要炸了。” “当真是破釜沉舟……” 三人一尸方按原路返回,方绕过拐角,便见窄窄的甬道里突然涌来无数披盔戴甲的阴兵。 在此褊狭之地擅用术法一不小心会误伤自己人,许梿厌正踌躇之时,旁边的墙壁赫然倒塌,露出许辞闲的一张冷脸。 “走这边。” 然而,比起无路处生路,更令三人惊愕的是他怀中抱着的许昭安。 层层叠叠的白布裹着许昭安的眼,微微下陷亦在昭告他被人剜目的事实。 “昭安……” 许梿厌怔忪之时,许辞闲摇了摇头,于是所有人皆噤了声,反倒是那许昭安开口问:“是梿厌么?” 许梿厌一边向前急走,一边轻轻握住许昭安的手,轻轻捏了捏才松开:“嗯,是我。我们回家。” 然而那条道方走到一半,许辞闲便突然刹住了脚步。而后,他回过身,冲许诠扬了扬下巴,许诠旋即过来接去了许昭安。 “公子别怕,我会保护好您的。” 他勉强挤出个笑,林值瞧那许诠苦笑的模样,禁不住撞了撞他。 “我还会法术呢,倒是你们俩当心些,别伤到了。” 林值闻言笑着揉了一把许昭安的软发:“多谢公子关心,咱俩心里头甜着呢。” 许诠压下眉头,欲埋怨他这时候还开玩笑,却被林值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许诠只得乖乖闭嘴。 许辞闲的手轻轻一推,腰间剑便出了鞘,这是他的佩剑在虚妄山悬案以来,也便是三年来,第一次出鞘。 “桑月书客”许辞闲鲜出手,以至于外头甚而有人道,这许辞闲没准是个窝囊废。 可他们忘了许辞闲三年前乃虚妄山“灵师”之首,文武甚而术法,他皆超伦轶群,即便是廉遂礼也要忌惮几分。 “孤正剑”一出鞘,凌厉剑气霎时逼退了一众拥上前的阴兵,他们不仅不向前,反而一步步往后退,直至退出那地道口,乖乖给一行人让出条大道。 许辞闲一抬眼,那些个阴兵便似是见了阎王爷般跪下了,甚而有几个颤悠悠地稽首。 许昭安看不见,自然没能瞧见这副有意思的场面。阴兵冲那罗刹下跪,弯下去的脊梁骨颤悠悠地晃,头越垂越低,活像只把脑袋塞进毛里的老母鸡。 可那许辞闲毕竟不是他们的主子,一出地道口,他手中剑遽然握紧,划出的一道银环当场断了所有阴兵的头颅。 许氏这架势,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任有天兵天将下凡也拦不住他们打道回府。 许辞闲开路,许梿厌殿后,一路上畅通无阻,那几匹矫健马风驰电掣,踏窄径如驰郊野,蹄声闷如雷响,惊起满地飞尘。 方奔出不远,只听得天地间轰然几声巨响。地动山摇间,舔上青天的火舌霎时吞没了那处宅邸。 结界被震碎了,冲天大火烧得灰烟四漫。 烧去了那府里的血臭味,烧去了碎裂的檀木小盒,烧去了钉铛响的枷锁镣铐,烧去了已死之人最后一缕散魄。 “哥……你怎知道我在这儿?” “前日,有人给我送了封信……哪怕是火坑,我也非跳不可。” “可从禮城至此,少说也得□□日。你们怎到得如此快?” “从二十日前得知你被俘,我们便快马加鞭赶来西北了。” 二十日前,许昭安、苏衔慕被俘的消息传到了禮间许氏府,许辞闲领着府中精锐十余人赶赴西北。前日,那封未署名的信便寄到了许辞闲手中。 信中注明了关押三人的详细地点,许辞闲于是瞒着一众安晏兵,领着许氏兵前来赴此鸿门宴。他本以为这会是一出自投罗网的戏码,却还是义无反顾来了,不曾想一切竟如此顺利,即便是现下,许辞闲仍未敢掉以轻心。 倒是闻言,许昭安怔怔地垂下头去,嗫嚅道:“哥,对不起,叫你们担心了。” “别同哥哥道歉。昭安——抬起头,莫为此歉疚,你什么错都没有,该怨步氏,怨二营,哪怕怨天也成,就是不要怨自个。” 许辞闲从嘴里说出步氏以及二营时,咬字很重,恨意昭彰。 许昭安的喉头滚了滚,说:“是我执意要去换人的,二营无错……” 许辞闲拽着缰绳的手松了松:“那便不怪他们。” “昭安,我们先去后二营修整。但安晏营这几日烂事层出不穷,其中有叛徒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你还是莫要同他们走得太近。安晏五将皆是个摆设,连自个营中人出了问题也抓不出来,许氏绝不可能再派兵助这等废物,倒不如回去集拢十五族合谋抗敌。” 许昭安没有回答,许辞闲的声音只若一缕风,在他耳边掠了过去。他竖着耳朵听其他人的语声,间或能听见苏燎亦低沉的喘|息,可他不曾听见苏衔慕的声音。 即便他能不断安慰自己,却也明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又将头低了低,泪湿了裹眼的白布。 “哥……衔慕他……” 许辞闲不说话,许昭安也没再问下去。 十余匹战马飞驰,苏燎亦尚能纵马,但运尸的任务还是交由了擅骑的林值。苏衔慕的尸首被林值绑在马背上,他的手指触及那僵青的尸身时,那尸身已寒得惊人。 因是瞧见那公子裸|露出的地方皆是密密麻麻的伤痕,他有些分了神,谁知前头开路的许辞闲突地一拽缰绳,停下了马。 和许梿厌一齐殿后的许临喊了一嗓子:“怎么了?!” “不对劲。” 林值赶忙纵马穿过府兵向前,只见——横亘眼前的乃一悬崖峭壁,陡峭的崖边单立着一棵苍松。 又听得铛铛几声兵器相碰的脆声,旁侧暝晦的树林中忽地钻出几队鬼兵。那些个阴兵整齐摆开阵型,堵住了他们的来路。 一匹玉骢驮着个青袍男人穿过鬼群,他一勒绳,那马便停在了队伍前头。 殿后的许梿厌这会已将马头调转过去,他平静地注视着林矜煙。林矜煙却是眼神闪躲,似乎不愿看他。 “你当真要拦我们?你当真觉得拦得住我们?” 许梿厌说的话不及往日半分温热,语声铿锵,不容置喙。 林矜煙避开许梿厌灼灼的目光,瞥向了一旁的许临:不试试怎么知道拦不拦得住?” “你的目的是将许氏族人一网打尽?” 林矜煙闻言辗然一笑:“我没什么目的,单顺水推舟罢了。” 许昭安听见林矜煙的声音时不由地僵了僵,他并未有什么大的动作,许辞闲却微微俯首问:“是他么?” “嗯?” “是他剜了你的眼么?” 许昭安点了头。 “梿厌——你回来。”许辞闲斜睨林矜煙,脖颈间却已有青筋暴起,“保护好昭安。” 他翻身下马,换了许梿厌上去,那头林矜煙见状一哂,也翻下马背。 “区区步氏走狗,也配同许氏叫嚣!” “你便睁大眼看清楚了,我配不配同你叫嚣!蠢货,你干的事能比我干净多少?自家兄弟都能起妄念,你他娘的就不是人……” 许辞闲一甩鼎灰袍袖,林矜煙身后跟着的十余个步氏府兵便呕出一滩血,瘫倒在地,死了。 “我要你生、不、如、死……” “好大的口气!你杀得了谁?你不连你那可怜弟弟都护不住么?倘若不是步凄晚那傻子要护着许昭安,他现下早便和苏衔慕一个下场了!” 许辞闲不容他再说,倏地奔上前,那林矜煙却遽然闪入尸潮中,手朝前一指,数百阴兵与尸鬼便围至许辞闲身边。 “除了许梿厌,其余格杀勿论。” 闻言,许辞闲眸子暗了暗,手中孤正剑一经出鞘,周遭围成圈的怨鬼便都散了魄。 林矜煙勾唇一哂,天边一红,旋即降下血雨。那血雨落在许氏府兵皮肤之上,登时叫他们如火炽般啊啊大叫起来。 许辞闲依旧面不改色,甭管是阴兵还是府兵的尸身,他皆踩着过去,孤正剑朝前猛一劈,只见他张了张嘴—— “一重关煞。” 天边赫然飞来一团阴云,登时那阴云便拓开来挡去血雨,降下了黑雾。 与此同时,轰雷掣电一声巨响,瓢泼大雨骤落。林矜煙被黑雾中不知什么东西在左手臂上砍了一刀,周遭阴兵咿咿呀呀的哭嚎此起彼伏,然而雨雾相阻于前,他根本看不见许辞闲的方位。 另一头,许临挡下了胡乱飞来的毒箭,一拽马鞭,将半只身子探出去,手里长剑在眨眼间砍断了步氏骑兵的战马的腿。 带血的剑又朝一群趔趄倒地的骑兵劈去,不过短短一瞬,地上已被浓血铺了个大概。 “和三爷我斗,你们还太嫩喽!再活个十载说不定能挡下我两刀!” 许临将长剑一收,金袍随之翻飞起,他将马绳一拽,面上浮起个蔑笑。 然而密密麻麻的阴兵尸鬼皆不是吃素的,许临已没了术法,杀百来只尚可,眼见成千上万没休没止,许临额间已发了汗,他长舒出一口气,又握稳了剑。 许氏精锐本只带了十五人,这会死了五人,林值、许诠都不禁咬紧牙关。 其中相对从容的,乃“纤凝寒鸦”许梿厌。 他在许昭安身侧画了个金圈,将他罩在了里头。而后兀自在附近持剑杀敌,剑剑狠绝有力,却始终未离开许昭安太远,往往是阴兵还未来得及将手拍上那法阵,便被许梿厌斩了头颅。 许辞闲与林矜煙几番交打下来,都发觉对手难缠。对于这林矜煙一介凡俗能有如此高强的术法,许辞闲实在困惑,但要说孰输孰赢,到底还是他占上风。 奈何林矜煙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即便杀不了许辞闲,只要伤了许氏,也终归能叫十五族吃个瘪,遑论他有禁术加身,硬打若打不过,他使些阴招就是了。 恰是两方僵持不下之时,本无有阴兵的林中突然飞来一支毒箭,许梿厌赶忙以剑挡开。谁知再回头时,一刺客已破了许梿厌的阵法,将刀子架在了许昭安的脖颈上。 “都不许动!敢动我便杀了他!” 许昭安叹了一口气,只聚术法于掌心,赫然朝后一拍,那人旋即趔趄着向后跌去。 “我这般好杀么……” 许梿厌尚来不及高兴,一蒙面之人倏地趁他分神,一刀捅入他的腰腹之中。许梿厌拧紧眉,旋即将那人一脚踹开,短刀猛然抽出,血霎时喷了出来。 可许梿厌并不犹豫,长剑赫然向下一压,那人便已身首分离。 腰间的血还在止不住地往外冒,许梿厌发觉自个的动作迟缓了不少,多少也能猜到那刀上抹了毒。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一扫,赫然瞧见一只箭瞄准了僵立在人群中的许昭安。 他几乎竭尽全力用那具负伤的躯身扑至许昭安身边,将箭挡开。谁知,就在他二人双双倒地之时,又有一支带术法的灵箭射穿了他的左胸膛。 许梿厌忍住声,没叫许昭安发觉。他咬牙握紧手中剑,可身后突然冷不丁涌出四五个尸鬼,他们扑至许梿厌身上便撕咬起来,许梿厌用身子护着许昭安,依旧没喊出一声。 许昭安不明所以,可几乎贴着耳传来的,分明是——不能更熟悉的、皮肉撕裂的声响。 许梿厌欲驱使术法轰开那些撕咬他的怪物,谁料,术法一经亮起。那些怪物不知何处来的气力,竟猛然将他们推下山崖去。 许辞闲和林矜煙几乎是同时怔愣着停下来的。 “梿厌!!!” 林矜煙惊回头,只看见了步氏庶出的长子步汶正得意地笑着,身旁跟着一小队府兵。 “我就知道你们办事不力,果然还得我出手!” 林矜煙眦裂发指,他甩开许辞闲,提着一把血淋淋的长剑便冲着那人冲过去:“畜牲!!!我要杀了你——” 步汶被他揪着圆袍领提了起来,吓得屁滚尿流。 “你……你你……胆敢……” 林矜煙一剑冲着他的左眼捅进去,一刀接一刀,戳进去又拔出来,复又戳进去。 他沾了满脸、满手的血,才终于一刀砍下了步氏长子的头颅,任其掉落在阴雨污泥中。 继而他赶忙往山崖处奔去,谁知却被许临拦了下来。眼见那许临怒目切齿,林矜煙咬紧牙关,转身拦住一众阴兵。 临走时,他只留下了一句话—— “救救梿厌,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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