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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声。 前十七年,陆誊驰骋雪原,仗义恣肆,救死扶伤。 后十二年,陆滕远尽忠陆氏,怀愧苟活,舍生忘死。 陆氏言,净污浊,去俗心,偿命债。 因而他抛却故梦,十余年来从未踏上朝黔草野,也未能看见朝黔的雪。 隐约间,陆滕远似乎听见了嘈杂细碎的声响,好似白蚁沿着耳廓钻入耳深处,以乱齿啮着他薄薄皮肉。 “阿誊,不要做朝黔雪,要做朝黔的草野,莫畏前路曲绕,且去,且去!” “娘亲,可我从来看不见朝黔草野,分明是朝黔雪天下无双!” “草野为脏雪所埋,惟处暑可窥。阿誊,藏住锋芒,做陆氏鞘中刀,莫要抓尖要强。” 陆滕远当初不懂,现在却很是明白,十二年前的天灾人祸,便是他张扬之惩。 十二年前,因他仗义行侠、誉满朝黔,陆氏特地征召他一不过十七的少年郎入佟桉做了城中官,权当是给他这没读过几日书的顽劣小儿一次历练机会,长长见识。如若无有后来的疫病,他该平步青云,入陆氏主家做个族中大将军。 可同年,佟桉鬼疫爆发。 他不过一底层的跑腿小官,在道貌岸然的达官显宦面前插不进一句话。 城主命阻止疫病消息外传,以防人心惶惶,他领命。 可疫病相关的消息甚至没能让陆氏知道,陆氏不知全貌的下场是是停止派遣医师和守卫入佟桉,就好若将佟桉城民流放西北,是死是活,皆看命数…… 城主命敦促医师制药以治疫,他服从。 可那年轻医师一夜丧妻丧考妣,分明早便神志不清,成日浑浑噩噩,几乎要昏死在药罐子和成山的医书中。他却还得不间断地向医师施压,催促其快些制药救人…… 城主策划封城,美其名曰防止疫病外传,维护他处安宁,他赞同。 可那些畜牲不如的官员只不过想着自保,他们吓得屁滚尿流,发了疯般逃出城去,甚而将他给抛在城中…… 但他其实并不在乎,那术法造的屏障困不住他,因而他没有逃出城不过是自己不愿。 他想:愿与民同苦,不与奸人共伍。 他还抱着微茫希望,期盼他们逃出去后,会寻人来治疫。 然而,还未能等来援兵,城中民先疯了。 他们拒绝服药,还擅以活祭之名,动刑杀人。每日都有人自刎亦或上吊,处刑台上的血越来越多,患疫之人却不减反增。 而后呢? 这城中疫病未止又来了天谴——封城第七日,满城凶兽嘶嚎怒吼,佟桉民的哭声更响彻寰宇。 他不是没有试图救人,但那怪物实在凶悍,他不过十七的年纪,根本无有抵抗之力,因而也不曾救下一个人。 他泄气也惊惧,终于在一夜,已奄奄一息的他拖着被撕咬得血淋淋的左手臂,借术法破开那厚屏障,将咬人的怪物挡在了屏障中,打开城门爬了出去。 他没有余力救出无有术法的其他人,也没办法破坏屏障——他不可能冒险放怪物出城祸乱陆氏地。但眼见屏障已出现裂纹,估计撑不过第二日,他还是咬咬牙抬起了手。 这手一抬,便是十余年的恨。 他往城中放了一把灵火,流着泪盼一切尽毁,盼疫病消,盼怪物灭…… 可,也是在那夜,他独自一人卑劣地逃出城去,抛下了尚在哭喊的无辜城民,一去而不再回头。 朝黔子,软弱无能,背弃苍生,对不起列祖列宗,乃更旧名,取新名。念祖上恩情,不改姓。 滕远,滕远,涌潮至远。 他始终明白,有终一日,光明磊落的陆滕远会亲手杀死那懦弱无能的陆誊,连带着过去所有的记忆与罪孽,一并销毁。 也在同一时刻,任不值一提的陆滕远彻底死去。 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 陆滕远安心地阖了眼,只待身葬九泉下,受尽苦痛。 “对不起。”他隐约中似乎看见了江念与和谢尘吾,虽已难辨虚实,却还是怯懦地开了口。 放置“陆誊”灵牌的那处石窟灯烛明灭闪烁,江念与和谢尘吾蹙眉等候,神情皆凝重。 然而下一刹,听来一人温声。 “陆兄,现下可不是安心赴死的时候。” 剑气随声先至,凛凛剑气震得满窟起狂风,谢尘吾巍然不动,江念与却只能勉强站稳。 二人仰首看去,只见一道黑影飞入石窟,来人手中剑一转,铁索便断尽了。他抬袖覆掌间,陆滕远已轻轻落在了铺着斗篷的高台上。 “近来陆氏人手紧缺,陆长公子不仅要管族中事,还需提防西北,倘陆氏疲弱,伤的可是千千万的无辜百姓,你又怎能甘心死去?” 绀青长袍迎风一展如昏鸦振翼,顷刻间二人目光都被那玉面君子引了去。 严卿序合住食中二指,在自个额间一点,引出道灿灿金光,随后又将那道灵力注入了陆滕远体内。陆滕远于是吐出一口脏血,剧烈咳嗽起来。 “悔恨自刎何嗟及?”方走入石窟的连君宣叹了口气,“以死作逋逃之薮,仓皇退遁,终究不过为了却一己私欲。” 陆滕远面上多了两行新泪,他禁闭双目,紧蹙的浓眉压眼,脖颈间青筋暴起。 “且任将去之魂归来吧,用一辈子来偿还所犯罪孽,方无愧苍生。” 连君宣字字念着,面上依旧淡漠。 他走至陆滕远身边,伸长手,隔着几寸距离拂过陆滕远之面。 霎时间,有人攥住了他的腕。 第125章 姻缘 “珠联璧合,五世其昌……”…… 石窟中的浓烟散尽, 四双眼都不约而同盯住了高台上扶额的朝黔子。他目光尚有些涣散,一双瞳子里皆灰扑扑的,像是蒙着层水雾。 连君宣默默将腕自陆滕远手中抽出, 颔首后退开。 严卿序见陆滕远神色凝重,张口欲言,只朝他轻轻摆了摆手, 语声温润和缓:“陆兄, 莫急着开口, 一会再说不迟。” 他也不顾这石阶上有几人踏过, 又沾了几人脏血, 只微微笑着在陆滕远身侧坐下了。 陆滕远仰首瞧他, 见他眉目温润, 面容纯良,惟似一尊白玉佛,隐有普渡苦海沉浮之众生之感。可他其实没看陆滕远,只是默默坐在阶上, 笑着挡去了其余三人露|骨的审视。 半晌,陆滕远才深深舒出一口气,而后一只手撑地坐起身来。他一双浓眉本压眼,这会紧缩眉心,看上去更愁了。 “实在对不住诸位, 我不该欺瞒诸位,不该放任诸位入此阴邪鬼城,更不该为一己之私,抛下诸位而去……” “比起道歉,你先把来龙去脉说清楚……”谢尘吾站在阶下,神情冷漠, 他的一双寒目扫过严卿序收了笑的脸,骂骂咧咧道,“严卿序你给我下来站着,挡到人了……” 严卿序闻言起身,几步下阶,朝谢尘吾无奈耸了耸肩:“抱歉,尘吾,我腿有些酸。” 陆滕远越过严卿序朝谢尘吾瞥了一眼,恰看见了他掌心间一道深深烙痕。 陆滕远垂了垂眼,不自禁攥紧了拳。 “十二年前,这座佟桉城中爆发了疫病,千人城最后只活下了一个跑腿小官,那小官叫‘陆誊’……陆誊是我爹娘取的本名,我因心愧难安而想更名改姓,但陆氏姓不可轻易改,因此只改了名。” “若那疫病与你无关,你活下来也不过侥幸而已,怎羞愧至此?” “杀人毁城的火是我擅自做主放的……封城以后,城主建的屏障受城中怪物攻击多次,已有裂痕,难以维续。我无有余力同怪物相抗衡,也没办法修补屏障,唯一能做的只有一把火将他们都烧死……我分明清楚城中仍有无数无辜之人,却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抛下了城中绝望呼嚎的百姓,背弃了信我颇深的随从……我……同当初施令封城的官兵无异,我是罪人……罪人……” “清醒些……”谢尘吾瞧见陆滕远精神恍惚,已有些不耐烦,“这石窟又是怎么回事?” “应是城中冤魂所建……自那夜我逃回主家起,家主便刻意藏匿我的行踪,派我去各处平乱历练。五年前,我刚回至主家,又耐不住心头歉疚,重游故地,不知怎么便走到了这石窟。这石窟如诸位所见,供桌、灵牌、小人、烛台,一个不少。我自知这乃亡魂之作,也明白自己有罪……” “为了赎罪,我依照石室中人名刺杀当年不作为的高官,并将他们的心脏放入木匣中,摆上供桌。许是亡者在天有灵,我每往上放一个匣子,那供桌上的烛灯便熄去一盏……” 陆滕远说这话时,面上尤其平静,他的手抚着身下赤色的斗篷,稍稍蜷起指便像是握住了一人的心脏。 “这石窟中死了超一半的人,老死的、病死的、意外死的,亦或者是被我杀……但我发觉,自从我开始寻仇起,无论是不是我亲手杀的人,他们死后,心脏都会出现在这里。我也曾困惑于这匣中心脏的来源,因而掘过一贪官的坟,可那棺中不仅没有心脏,连尸身都没有了……我无暇顾及这鬼神术,只一边尽忠陆氏,一边干着杀人取心的勾当。我知道他们皆是贪生怕死的罪人,和我一样早该上刑场了,因而并不手软。” “这事怎连一丝半点风声都没让其余十四族听去?” “因为城中只有我一人逃出去了。先前出逃的官员们自知纸包不住火,也都早早辞官离开。连陆氏主家得知佟桉详情,还是那夜我放完火去通报的。其实封城也是没办法之事,诸位也都知道,瘟疫一旦扩散,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但无论是陆氏派遣的医师还是城中神医都对此疫束手无策,才冠上个‘鬼疫’之名。遑论那年墨门之变方歇了四年,到处都乱,十五族自然也无暇顾及这佟桉小城。 “之后可有查明佟桉两疫是怎么回事?” “再去查看城中情况的时候,已是大火熄灭时了。烧毁的东西太多了,主家的医师们到城中查过,但也只能勉强查出那地城北的井水不干净,无论是瘟疫还是怪物,比起天灾都更似人祸,可惜为时已晚,陆氏只能封锁消息……” 严卿序点了点头,见他掩面,也没再追问:“陆兄先好好休息吧,陈年往事,我们也没有再翻出来的缘由。余下之事,恐怕得麻烦陆兄好好和陆氏说明了。” “我明白的。” 严卿序和连君宣在一旁讨论起善后之事时,谢尘吾回过头看向江念与:“你早便知道佟桉城是你族当初施恩的城了?为什么不早些说?” “我比你早知道不久。绕窟走的时候,恰瞧见了几个熟人的名字,那几个皆是过去江氏在替陆氏治水时交涉的官员。” “没成想你对古史如此了解,佟桉不过一小城,此般微不足道之事,你竟也记得。” “有人读谢家史,有人读禮间史,自然得有人读江家史。”江念与语声冷淡,“看得次数多了,自然记得。” 江念与隔着面具看向瘫坐高台上的陆滕远,他的束发早已散乱开,身上衣被血与汗浸透了。他似乎强扯起嘴角,想对严卿序和连君宣笑,只是那笑苦得很,同当初那般爽快相差甚远。 “到底是各人有各人的心事……” ------------------------------------- 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 顾於眠听见了涌泉流水之声,淙淙泉流浸泡他一身素衣薄衫,他觉得浑身都湿漉漉的。有雨点自草木间滑落,点在他眉目间,而后落于眼睫,又沿着窄面下淌而去。 “阿眠……阿眠……” 谁在说话?倾行么? 好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了。 “於眠!醒醒!” 为何如此迫切?又在催我至黄泉下陪他了么? 啊……我现在在哪呢?!!! 顾於眠猛然坐起,心口剧痛令他一阵痉挛,他赶忙压住心口,深吸了几口气。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顾於眠也不犹疑,自怀中取出贴身的短刀,在小臂处划了道半指长的口子,汩汩淌出的血遽然红了他的眼。 不过眨眼的瞬间,周遭已浸入一片血海中。 虚空中出现了一个陶碗,顾於眠将伤口移至碗顶,将血倒了进去。这场面让人他有些难得的熟悉——过去他偶尔能看见家厨屠宰牲畜放血的场面,纵使一众隐卫皆要捂住他的眼,可他还是将那时涌入鼻腔的刺鼻血腥味深深记住了。 他莫名觉得这嗅惯了的味道有些让人反胃,却还是抑制住呕吐欲,极困难地面朝血海推手作揖,从喉咙中挤出句有些温吞的话:“小人脏血……不成谢意。” 下一刹,他脚底一空,旋即跌入滔天血海中,浓血浮尸霎时将他掩埋其中。 下陷,下陷。 这感觉于他而言已不陌生了,他每夜都在下坠,不知何时便会落地,摔得粉身碎骨。 “於眠——於眠——醒醒!!!” 顾於眠睁开眼的时候,面上没什么表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急得满头大汗的李临焉。顾於眠扫了眼周遭情况,一把将李临焉推开后,拔剑对准了他身后的凶兽。 “於眠,不可!” 闻言,顾於眠也没多问,只轻轻舒出一口气后将剑收回了鞘中。 “公子,可明白我所恨了?”穆申仍旧缩在昏影中,瑟瑟缩缩。 “啊……”顾於眠揉了揉眉心,“那些贪官?还是放火烧城的陆滕远?亦或者是那个下毒的青衣人?” 不等穆申回话,顾於眠又自言自语道:“啊……这可难办了,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杀了那么多人可非易事……还有……” 顾於眠仰起头,打量起那蜷缩着身子的穆申:“你这副模样实在可惜,不如我派医师来帮你好好看看?” 穆申摇头,长须似的鬃毛随之乱动:“我费尽心思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我所熟识之人、我之挚爱皆死了,我带着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躯体苟延残喘十余年,也该去了……” “可你不等血仇报完么?” “我相信二位公子并非会食言之人……如若要寻仇,二位公子不如先到城南万鬼窟中去瞧一眼,城中恶人已死了过半了……但实话说,望风而走,本就是人之本性,也并非是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谈及憎恨,我也并不如何恨他们。我只盼二位公子能寻到疫病源,还这佟桉民一个公道,那青衣少年郎,我见过数回了,他似乎从不避讳被人窥去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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