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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我求你们……” “无需你这叛贼来说!” 那一头许辞闲已奔至崖边,他扶住苍松朝底下一望,这才发现俩人恰落在一个窄小的平台上。然而,俩人身上这会已被血浸透了,一人被另一人死死抱在了怀里。 他觉得耳畔嗡嗡地闹,他听不见任何一个人的呼声,他一跃而下,在平台上稳稳停住。 眼见目之所及尽是浓血,许辞闲这辈子头一回觉得心被人割开了,一瓣又一瓣,一片接一片。 他的手颤着,将手伸入那滩粘腻的血中,先去探许昭安的鼻息,而后是许梿厌的。 只剩一个人了。 死了一个,便只剩一个了。 第145章 煞星 “煞三星皆指北!” 崖顶苍松因风落雪, 纷扬而下,其间有无数雪片盖在了尚留余温的尸身之上,被那丁点余温融作雪水, 灌了瘠壤。 有俩人围着尸骨瘫坐在地,血水濡湿了通身的绫罗绸缎,他们却并不似讲究人家的公子, 只耷拉着脑袋, 病恹恹似的。 年轻些的那一个抓起一把被血浇开的雪泥便捂在了死尸腰腹处, 他口中念着“百病离身”, 却是徒然见荧光显而又熄, 反反复复数十回, 方拧着眉停了术法。 “叔父, 望尘梦也会欺人么? 许辞闲从一滩浓血中翻出许梿厌的左手,自顾自扣住了他的五指,细细摩挲。 “别同我道这种蠢话……” 许临的脸发着皱,他吸了吸鼻子, 扼住颤牵起了许梿厌的另一只手。他那侄儿的手很薄,指节分明,苍白的皮肉堪堪附着于骨,常年练剑生出的茧却攀附其中,再也褪不下来了。 “可依我梦中所闻, 现下尚不至他的死期……” “该与不该,你说了不算……好生在梿厌坟前磕头求他原谅吧……” 许临言罢松开了紧握着的、许梿厌的手,故作从容地起身,不料心间一恸,茫茫然又蹲下身去,掩面低|喘起来。 霏霏鹅毛雪复落, 纷纷扬扬几万里。寒透的石子硌着死人的脖颈,已深陷其中几寸,被堵上的裂口没法淌出血来,浑身上下却有无数伤口容血外泄。 许辞闲抬手遮去欲落至他眼睫的碎雪,将人扶起,搂入了怀里。 他好似丢了什么东西,可他们许氏这一辈本就只有俩人,分明什么都没有少。他非多情种,又怎会怜惜一费心摧磨十余年的贱种? 似乎从未有人能看穿许辞闲的心思,许临便看不明白。他只见那疯侄又执拗地用手摁在死尸的脏腑处,任灵力像水一般倾泻而出,即便明知他绝无可能堵上那些乌压压的洞,即便明知回天乏术,他还是要挣扎。 垂死挣扎罢了。 许辞闲漠然抬手瞧了一眼自个擘指处那枚沾满淋漓血的玉扳指,而后便松开了相扣的手。 可恰是这时,他却瞧见那人的掌心间躺着一条干干净净的红线,那红线不过有一指长,两头都断了。他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本欲将其随手扔了,偏偏鬼使神差地将那条红线放入了袖袋中。 事了而仰首窥天时,许辞闲瞥见了一角玄衣。他猜得出是那人林值,却不知他这会已是泪流满面。 林值背对山崖,面朝许诠站着,他紧抿双唇,因竭力忍下哽咽而发着颤。许诠没有哭,只红着眼对林值摇头,比着口型道——“阿值,别哭了。” 那小子细碎的抽泣声还是漏了出来,苏燎亦同一众幸存的许氏府兵一块瘫坐在松树边,他听来许梿厌的死讯时,只把手有气无力地往苏衔慕寒透的尸首上一搭,旋即阖了眼。 他是早已看淡生死之人。安晏营容不下过分计较兵卒死伤的菩萨善人,而今也惟有一营将萧暮然算一个罢了。 这处没有一人嚎啕大哭,即便落了泪也皆饮泣吞声,却是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闷声不语。 许辞闲将许梿厌放下后,方小心将许昭安从血泊中扶起。疗愈的术法仔细扫遍他的全身,直至他的气息真正平稳下来,许辞闲才从怀中取出块白帕帮他擦净了面上血污。 “回去吧……” 那淡漠的长公子将弟弟抱起,一跃而至崖顶,瞥见那涕泗横流的林值只当是没看见。许临张了张口,本想骂他一嘴,可当将那愈发冰冷的尸体搂在怀里时,他却将话默默咽了回去。 黯淡的月已忸怩着爬上枯梢,阴云慢悠悠地荡过去,很快将惨白的月色给遮了。 一群人送葬似的,连人带马皆没精打采地沿小径向前,蹄声闷闷。 冬山空寂,马背上俩具已失去体温的死尸被寒风冻得僵硬。尚留恋之人经过那匹驮尸的良骢时总有意无意将手摸上尸身,叫心凉得透底。 ------------------------------------- 由于看不见东西,坠崖于许昭安而言是尤为突然的。他似乎只是往后趔趄一步,却生生将那个护着他的人一并拽入了空阔处。 在耳畔响起猎猎风声时,他终于意识到自个在往下坠,可那人却将他死命搂在怀里,于半空生生换了上下位置。 迷蒙间,他似乎听见了那人在念着什么,断断续续,并不清晰。 他正欲开口,却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滚烫血登时湿了他身上袍。 他这下记起来了,那人在念—— “渭于墨氏,五移术。昏镜重明,五色皆失。” 他没功夫去想那人为何口中念着墨氏名号,满心想的尽是——原来那拼死护着他的人,仍旧是许梿厌…… 快些醒来吧!快醒来! 他在心底撕心裂肺地喊,却是如何也掀不起沉重的眼皮。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啮咬他的肉身,猛然一怔后便堕入了无穷无尽的虚无之中。 又是望尘梦。 只是,这回梦中倒于血泊的白衣公子却有了面容。 他趔趄着奔过去,将那人的脸从浓稠的黑血中捧了出来。然而,那玉面公子阖着目,那缕极温柔的笑意很快化作萤火自他指缝间散去。 他红着眼跪下了,向他的哥哥、他的救命恩人,三拜九叩。 一遍,又一遍。 当他停下动作,欲握住那双冰冷的手时,那哥哥的身子却化作了一摊血水,哗啦啦淌入了旁侧一条飘着白骨、滚着涛浪的长河中。 河岸边开满了赤色的花,有几朵凋零的随风飘啊,飘啊,落入了他的掌心间。 他合拢掌心,将花蜷起的瓣捏碎了。 吹着唢呐送尸的稚童翻过土丘而来,她们皆搽脂抹粉,白花花的面颊上绘着两圈红。唢呐朝天一响,领头那拎着木篮的小童便开始捏着嗓子轻轻唱—— 墨氏儿,名怜言。丧考妣,失族姓。 入许门,逢情孽。南柯梦,终成空。 小童抓起篮中纸铜钱一抛——“走喽!” 阴司纸如雨落,远远传来野鬼孤魂凄凄的叫唤,许昭安别过头又盯住了那群送尸小童。 只见一群鬼童又哭又笑,模样瘆人,可跟在最后头的那一个却似仙不似鬼。 他着一袭雪袍,长白玉簪纨发,散下的则披于肩头,容貌清丽俊逸,举止儒雅润泽。他笑意盈盈,对许昭安微微点了头。 两行泪登时止不住地从许昭安眼底淌了出来。 他从未见过那哥哥如此模样。自他记事以来,许梿厌早晚皆高束发冠,穿一身轻便夜行衣,箭袖配短刀,长弓搭骏马。虽说举止飒沓,身手矫健,令他经久钦佩,但不尝想过他本该如此温雅。 他原是墨氏的公子啊…… 那十六年前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陌成墨氏余孽啊…… 残魂已擦肩过去了,白袍随风一扬,即可见银丝飞凤,金龙游走,墨氏族纹刻印其上。 又如何?墨氏又如何? “我管你是谁……不许走!你不许走!!!”许昭安猛然扑过去抱住那残魂的腿,如往日数次缠着那哥哥要他陪自己一般,蛮横无礼,“你答应我不会离开的,不许走!!!” 那残魂瞧了他一眼,面上已没了笑。他将手轻轻抚上许昭安的头,又很快垂下手去。 “梿厌……”许昭安浑身开始发颤,“我求你了,别走好不好,求你了……往后不要你累了,换我保护你……我保护你……好……好不好?” 他拽着残魂的一角袍袖,却还是被毫不费力地甩开了。眼见残魂愈走愈远,他却如何都追不上,他终于绝望地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凭什么?衔慕已经死了……为何……为何还要动我身边人?” “入梦吧,入梦吧——” “煞星指北,命薄缘悭——” 许昭安没注意那话,只木木樗樗盯着许梿厌的残魂,在那残魂随鬼童一齐踏入河中时,许昭安失了魂般仰面倒地。 他身边突然闪出了一笑面媒婆,可许昭安没有分神的气力,他痴痴瞧着头顶黑黢黢的夜空,浑身疲软,如是死了千万回了,比身陷步氏牢还要煎熬。 第一回见到那哥哥时是什么感觉呢? 旧忆模糊,许昭安不大记得了,只知道父亲摸着他的头,笑着开了口。 他说,昭安啊,今后你便不是二公子了,你是三公子,这是你的亲哥哥,名叫“许梿厌”。 他一点头,那哥哥也跟着点头。他一笑,那哥哥却不敢笑。 直到他从兜里掏出了几颗饴糖递过去,那哥哥才终于红着脸小心翼翼接了,莞尔一笑。 他喜欢那哥哥笑起来的模样。 “黄毛小子!快睁眼!” 媒婆方将合拢的檀香扇敲在许昭安头上,许昭安便听得周遭敲锣打鼓闹了起来。然而他睁眼,却发现自个身处一庙堂之内,正中央未摆佛像,反而坐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他身旁的媒婆浓妆艳抹,正扬着下巴睨他。 “煞星妄结朱陈!” 老头将惊堂木在紫檀木桌上赫然拍响,底下小鬼旋即应声。 “无缘,无缘,无缘——” 语声落,媒婆笑嘻嘻给老头递去一截红线,俯首低眉道:“那煞星是个识相的,早早便自个断喽!” 闻言,老头乐呵呵将眼神转到许昭安身上:“终于到你啦!大福星!” “什么?”许昭安骇然朝后一躲,五指阵痛。 “煞三星皆指北!”老头将酒盏里的清水泼至阶下,一哂,“凶厄至,万物湮!此乃天劫,亦是天命!” 许昭安再抬头,眼前只剩下了一个供桌,其上摆有三个灵牌,他一眼扫过去,登时吓得瞠目结舌,舒不出一口气来。 左灵牌上刻着——“禮间许氏许辞闲”,旁附小字“劫煞”。 右灵牌上刻着——“禮间顾氏顾於眠”,旁附小字“天煞”。 三人的名姓皆被血描得鲜红,奈何居于正中那一人名如何也看不清,只能勉强看出旁附小字乃“灾煞”。 许昭安的喉头滚了滚,攥紧的拳又被松开了。 每个灵牌前都摆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上边密密纂刻了好些墨字。 冥冥中,似有人同他道——“带走吧!打开吧!” 他额间冷汗涔涔,淌下的汗珠盖去他的泪痕,直往下掉。 不能再死身边人了。 如此想着,他一咬牙,将放置于许辞闲和顾於眠灵牌前的两个木盒抱在怀里便推门奔了出去。然而,出门的刹那,那俩盒子竟自己打开了,其中有黑烟飘散升空,许昭安随之仰首。 仍旧是望尘梦中的风雪夜,只是,他头一回看清混沌穹庐顶竟有三颗星。 居于正中那个黯淡无光,居于右方那个却是明如焰火。 “扑通——” 许昭安闻声遽然回首,惟见一颗圆珠子砸入池中,愈沉愈深。 是谓:珠沉。 有泪止不住地从他眼底淌了出来。 ------------------------------------- 史书载,寻無十七年孟春,禮间苏氏次子苏衔慕、禮间许氏养子许梿厌死于非命。 自此,许氏嫡次子许昭安之望尘梦开始逐一应验。 第145章 梿厌 “公子,春朝可人。”…… 天無九十一年, 陌成墨氏起兵造反。渭于魏家背水一战,反满门遭屠。短短几月,战无不胜的墨门叛军踏平了万里沃野, 烽尘扰民,硝烟烧上四地城池。 同年,百权严氏造“墨氏族谱”, 恳请十五族协力追缉墨氏族人, 虽说赶尽杀绝之举多少有些残暴不仁, 但本已是十万火急时候, 没人敢说不是, 便都应了下来。 那名册单严氏已凑了个大概, 再加上各族探子的几番填补, 无论是墨氏直系、旁系,还是友人、门客甚而是仆从,都难逃被通缉的宿命。 “此举伤天害理,蔑视人伦!” “严氏所为暴戾恣睢, 不该为世俗所容!” 原昉城城主晁秩并不能苟同严氏之举,只可惜那城主也因同墨氏家主墨疏檩关系匪浅而受了牵连,被暴怒者送上了断头台。 对于此事,黑白对错皆很明晰,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即便是十五族中, 也同样有人对此嗤之以鼻,许氏那重情义的新家主许暮炤便是如此。 禮间许氏自古同陌成墨氏交情匪浅,许暮炤便有一友人名唤“墨荀”,其非墨氏直系族人,膝下有二子。 当瞧见那友人也名列待清剿名册之中时,许暮炤当即决定, 即便不能救下墨荀,他也必须救下挚友的俩个儿子。 斩草除根求的是后日高枕无忧,可俩手无缚鸡之力的稚童能有什么威胁?杀了罪人即可,那群孩子又有什么错? 人非生来罪孽深重,既众生平等,又何必苦苦相逼? 只可惜,欲从十四族鹰犬眼皮底下救人难如登天。即便许氏历经千难万险,到头来也还是只救下一个孩子,另一个则死在了白氏的刀下。 那活下来的孩子名唤“墨怜言”。 次年春,也是墨门乱的第二年。 许暮炤牵着怯懦的孩子回至许府,当着一众许氏直系族人的面放言要将那孩子收为养子。 那时,支持他的人,除却他发妻,便只剩下许三爷许临。 许临说,这孩子,他罩了,倘若出了什么事,来找他便是,他挨个给人揍明白了,便再无人敢乱嚼舌根。 许氏对外说那孩子是许暮炤战死沙场的友人遗孤,可外头人都在说,那孩子分明是他许暮炤的私生子。奈何许氏无人在乎那风声,任凭满城风雨,也未能动摇许氏的分毫决心。 自打墨怜言来了许氏府,安安静静的性子便讨来了许府上下的欢心。可那长公子许辞闲看他,比起弟弟,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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