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了一刀似的,用手去拼命摁也止不住哗啦啦往外泄的血。 江念与失了神,在听闻身后足音时蓦然回首,这才惊觉来人已贴近身后,江念与不由一怔。 “怎么了?” “没事……”江念与往后一退,同谢尘吾隔开好些距离,“适才我已用术法简单探查过,这街上行人皆失了魂,说通俗些便都是些余恨未消的死人。只是,这满城死人都存未了的遗愿着实奇怪。陆大哥说是瘟疫所致,但寻常瘟疫不大可能成此景,内中隐情恐怕还得好好探查一番。” “哦。” 谢尘吾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目光有些飘忽,语声既冷淡又短促。 “……” 江念与没再同他多言,兀自以术法点亮一盏引路青冥灯,幽幽青光如鬼魅遽然间缠上他的指间,又晃悠悠地荡至眼前。 “姑且跟着走吧,这青冥灯是我族祭天得来的指路法器,虽说并非百试百灵,但在阴气极重之处,这灯至少比乱走要靠谱些。” “好。” 江念与见谢尘吾并不如何想搭理他,也识趣地闭了嘴。一路上,二人均默默寡言,穿行于汹涌“鬼”潮,谢尘吾冷着脸挡开要挤至江念与身边的失魂人,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江念与往前去。 可愈往前去,天色愈暗,穿过喧阗的长街,紧随而至的是阴寒冷风与行人阴恻恻的面。 恰是江念与蹙起眉,蜷指掩紧裘衣之时,不过一步远的身后响起了谢尘吾深沉且犹豫的语声。 “江念与,对不起……”谢尘吾是突然间停住脚步的,任由自个落在了江念与身后。 江念与以为他又要为原衡文一事道歉,还未听下去,身子便先乏了,他并未回头,只无奈道:“我已说了无数遍,原衡文之罪与你无关。代他人受过,并无必要。” “不是……是……那夜我怒火攻心,待你很不好,骂的也太过难听……” 谢尘吾将右手藏在身后,指甲已掐入皮肉里,自己却未尝意识到,直至有血湿了他的掌心,他才后知后觉地甩去手上血。 然而,江念与却只背对他摆摆手:“这事我早便忘了,你也快些忘了吧,遑论是我冒犯在先,若是要论错,我之过更重。” 江念与听见谢尘吾好不容易跟上前来的步子又踩着厚雪停下来的声音,又听得那公子字字清晰道—— “江念与,你恨我吧?” 江念与闻言敛眉回过身,看见了月色下谢尘吾冷清的面与拧得极紧的眉。 “我不恨,我有什么理由恨你?” “理由……还不够么?” “我都不在乎,你又何必作茧自缚?”江念与勾唇笑了,只是笑意被遮盖在面具下,当初那张画似的笑靥几乎已在谢尘吾的记忆中模糊去了。 “我从不会贪求不可得之物,更不可能为此作茧自缚。谢公子比我更清楚,一时起意经不起岁月催磨,那夜纪地酒浓,我无意失态,被公子窥去了那般丑态实在不该。最近这般乱,还望公子能好好看看眼前诡谲,莫再于我这等闲杂人身上费时费力了,实在不值得。” “你……” “谢公子……罢了……谢尘吾。”江念与凝视着谢尘吾,他看见那矜傲的公子的眉目间锁着些同他不相配的落寞与惘然,“於眠、卿序二人操心的事已够多了,我也不想你我之事又给他们添堵。我只奉劝你一句,执迷不悟单是蠢,接受施舍的人才是真可怜。” “我不曾想过要可怜你……” “这可是真话?罢了,我不曾怪你,你也别折辱自己了。你若真想报我替你挡灾之恩,那便多替我做些善事,添我功德,让我来世投个好胎……” “你信这个?” “嗯,我信。”江念与点点头,不似撒谎却在撒谎。 良久,谢尘吾才像是松了口气般松开握紧的拳,眉目间化不开的愁也在一瞬被散入茫茫雪色中。他迈开长腿便往前走,难得像从前那般将江念与扔在了后头。 江念与却没有像过去那般赶上去,他慢悠悠地跟在离谢尘吾三四步远的地方,瞧着他笔挺的背影,想到了雪中松。 谁知谢尘吾却突然停下步子回过身。 “为何行得这么慢?” “是你走得太急……” 谢尘吾没反驳,他走至江念与身边,这才叹气道:“我走慢些,但你也别走太慢了……” 江念与点点头,将引路的青冥灯朝前推远了些。谢尘吾果然压慢了步子,跟在他身边悠悠前行。 待醒过神,再竖耳去听的时候,江念与只听见了不远处有野狐嘶鸣,游丝一般细碎的哭声被小城错落的巷子分割,报丧似的嚎叫渐渐弱去。 吵人的叫唤很快被合入并行客轻轻的呵气声中消散殆尽,却也一时间说不上是福是祸。 二人依旧跟着青冥灯向前去,不相看,亦不多言,徒在厚重的积雪上留下两道深浅不一的足迹。 第121章 穆申 “陆将军,藏得可真深呐。”…… 红白事更替, 哭亦喜,笑亦悲。 顾於眠捻去近旁一烛火的灯芯,灭去映照那新郎面容的烛, 那新郎却还是蜷起半人半兽模样的身子,发着颤缩进了昏影中。 “死了……都死了……”那新郎抱着头,说的话含糊不清, 一双眸子左右晃动着。 “说清楚些, 谁死了?”顾於眠瞧上去并不着急, 他微微俯身盯着那怪物, 神色平静。 “所有人都死了……”新郎用自个生满鬃毛的手将枯草似的头发揉得更乱, 他红了眼, 从喉底挤出的话古怪且不像样, “有鬼缠着我,有鬼缠着我们所有人!死了就不会变成这副鬼样了……应该染上疫病才是,染了病才能像人一样去死……要是当初没答应他们就好了……” 那新郎嘟嘟囔囔,话都搅和在一块, 叫人听不明白,哪怕听明白了也并不能理解。 顾於眠有些倦了,他拉过张木凳在那怪物身前坐下,打断他喋喋不休的话,斩钉截铁问道:“这城中还有几人像你这样还活着的?” “我不知道, 大家几乎都死了。” 那怪物突然自喉咙深处发出声尖锐的嘶嚎,顾於眠盯着他的眼,想起了年少时在林中碰上的豺狼——它们的眼在晦暗中闪着荧荧绿光,昏暝间只能窥见那一双狠戾灼目,像是下一刻便要撕咬起眼前人的肉身。 “完整些讲吧?讲明白了,我们才好帮你报仇。” 听闻此话, 那新郎颤了一颤,他仰起头,那张扭曲的面于是从昏暝间越出,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烛光。 “从何讲起?我也不过无故染病的平民百姓,能知道什么?” “那便从瘟疫之始讲起,关于你的喜宴,关于你的病、你妻的死,事无巨细,皆讲出来。” “於眠……”李临焉觉得顾於眠太过心急,有些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背。 顾於眠却只回过头对他轻轻一笑:“没事的。” “我……我乃佟桉城民,这城小,百姓不过千余人。我家世代为医,在城中开着家医馆,因家父医术精湛,我家医馆在城中也算小有名气。那夜,有个叫花子冲入我家医馆,他浑身起疹,脖颈至面都生着褐色的疮疤,那叫花子疯疯癫癫的,也不等大夫来看,便又自个大笑着跑走了。可是,第二日清早,那叫花子的尸首便被人给发现了,分明才一夜,那叫花子的尸身却烂得不像样。更古怪的是,他尸身残缺,偏偏少了头颅,在我们这地,断头意味着挨了天谴,因而刚开始大家都在说那可怜人行事不端,为苍天所罚亦或撞了鬼,没有人觉得是疫病……” “但……”那新郎攥紧了拳,他已溃烂的唇上下打着颤,“约莫五日后,疫病蔓延开了,偏偏……偏偏那日是我大喜的日子……” 他抬首望向仍旧端坐床上的新嫁娘,眼里合着团浊泪:“那病来得突然,我妻尚着嫁衣,可我掀开她的盖头时,她眼神已有些涣散。她见了光便死死掐住自个的脖颈,嘴里还不住喊着疼,我硬扒开她的手时,她的脖颈上已经爬上好些鼓囊囊的褐疤。她平日里最爱漂亮,身上连条小划痕都要仔细用药去擦,别说这样的疤了,那是突然生出来的,像无数条扭曲的毒虫。” “那夜像是噩梦,她倒在我怀里,不等天亮就断了气……我在迷迷糊糊间昏死过去,再醒过来时,想去屋外寻人,这才发现大街上空荡荡的,所有人都缩在屋中不出来。街上……街上已堆了不少尸首了,我凑近去瞧,还看见了不少熟面孔。我吓得厉害,头也不敢回地冲至医馆,却只看见了门口瘫坐着乌压压一群毁容破相的人,她们都在哭,根本没人听我说我妻的死。可当我挤入馆中,看见的却是坐堂小厮青灰的脸。” “他说,少公子,老爷昨夜去了,馆中先生死了三个,剩下一个也快死了。他说,少公子,我们该怎么办,这是天灾,是上苍降的祸,屋外人都生了病,他们治不好了。可我……可我只像疯了一般握住他的肩,几乎捏碎他的肩胛骨,叫他救救我妻,她好像死了。他却告诉我,大家都死了,他也很快就要死了。他的眼神叫我害怕,我怕得跌跌撞撞地跑出医馆,却又在烈日中昏了过去。” 说到此处,那怪物突然喉中一哽,遽然间,他死命掐住了自个的脖颈。顾於眠眯了眯眼,上前一只手拽住他的小臂,奈何他力气太大,顾於眠不仅扯不开,还差些被他的长指甲给划出血来。 “对不住了。”顾於眠言罢一掌打在那怪物头上,那怪物登时昏死过去。 李临焉愕然,上前无奈道:“你将他打晕了,我们要如何问话?” “临焉,陪我干些缺德事吧?” “你想做什么?”李临焉见他坏笑,觉得心里头有些莫名的不安,他咽了口唾沫,蹙起了眉。 “嘘——临焉,别担心。”顾於眠抬起手,月白袍一刹大展而开,昏暝间似有飞雪万丈迎面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说话含糊,神识不清,已然失魂,我们还是得亲眼看一看。临焉,陪我赌一把,过后你便将这事忘了吧?就当还我先前替你瞒事的人情。” “你究竟要做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提那事的吗?” “唤魂术二式——归魂。”顾於眠口中念着,对李临焉笑得灿烂,眉目弯弯,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喂!顾於眠!!!” 刹那间,白光乍现,一时间映夜如昼,未能及时阖目的李临焉觉得自个像是瞎了。 “临焉,别怕,睁眼。” 李临焉放下遮目的手,却发觉眼前已变了番景象——荒凉的长街飘着寒雨,街边白骨堆叠,死人腐烂的皮肉中淌出泛红的脓水,被雨水晕开的血将长街染作一片一片的红。 有苍蝇在绕着尸堆飞,几只昏了头的苍蝇停在门边一着大红袍的人身上,那人瘫坐在地,双目紧闭,不知是生是死。 “呀,找到了。”顾於眠见李临焉面色凝重,笑着揽住李临焉的肩,“临焉你别生气嘛!我们交情这般深,你就当是为我守个秘密。” “顾、於、眠!守什么守?!你告诉我这烂事做什么?!你若懂这唤魂禁术,你便藏在心底一辈子,别告诉任何人,你告诉我做什么啊啊啊啊——” 顾於眠鲜能见李临焉这般抓狂的模样,他拍拍李临焉的肩,仍旧在笑。 “我也是迫于无奈嘛,你看那小新郎疯疯癫癫的,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我们如何能知道?何况,你既信我,我当然也信你,我们端人正士也不拿这唤魂术行诡事,我也就对这些邪门玩意知道得多些罢了,你何至于如此紧张?” “可……可这要是被居心叵测之人知道了……你……” “必死无疑嘛,我知道的,但你不是那种人,我信你。” 顾於眠咧开嘴对李临焉笑得灿烂,李临焉却拧着眉弯指叩在了他额前,见顾於眠吃痛地捂住前额,李临焉又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你就是看我先前犯了大错才这样坦荡的吧……” “这倒也是原因之一,但临焉呐,别计较这么多了,先看看眼前景吧。” 大雨瓢泼,来了俩穿盔戴甲的兵,他们手中分别执着根长木棍,木棍抵住那着红袍的男人的脑袋,将他的面翻了过来。 “可算找到了,这穆公子可让我们一通好找。” “大喜之日丧妻丧考妣,换谁遭得住?要能活下来,也不知道是苍天老爷的恩还是罚!” “当然是恩!你这小子乱说什么呢?活着还能比死了难过不成,如若活着是罚,死了可就算大恩了!你听听,这像话吗?”那侍卫说着用木棍挑开红衣男子的衣服,简单查看一番后,随意将他的衣服给合拢了,“这小子运气不错,没染病!” “快些给大人们带去吧,否则又要挨骂了……” 言罢,二人也不再闲聊,身躯壮健些的那个将人背起来便急急往一处赶。顾於眠和李临焉也没多说,交换了个眼神便心领神会跟了过去。 不多时,那俩侍卫进了一悬着四方宫灯的府邸,那灯在夜雨中无力地荡着,微光映照府邸对面死人空洞的眼。 顾於眠瞥了对面的死人堆一眼,旋即紧随二人绕入一屋。 那屋子里头点着熏香,其间白雾升腾,约莫坐了五六人,每一个均是官员打扮。角落的太师椅上坐着个神色肃穆的老官,他脚边跪着一怀抱药箱的老医师,老医师白了须发,身子还在发着颤,见有人入屋,那老医师弓起的背向上抖了抖,很快又被灼灼的目光压了回去。 “禀各位大人,这位是医馆的少公子穆申,方才在街边发现的,但现下已昏死过去了。”那壮侍卫将红袍公子在地上放下,极识相地敛去了先前那副嬉皮笑脸。 一瘫在长椅上阖目养神的瘦削老头闻言掀起有些重的眼皮,他口里嘟嘟囔囔骂了声娘,而后慢悠悠握住桌案上的茶杯,将其中茶水皆浇在了一旁半跪作领命状的小官身上。那小官跪在昏影里,看不清长相。 见那小官哑巴似的一言不发,他呸了声:“不长眼的东西,你叫人把他带过来做什么?!没瞧见那医馆里人都死光了吗?也不知道他身上带不带病。” 他傲慢地斜睨着穆申,半晌又朝那抖个不停的医师骂了句:“蠢货,还不快去看看那小子染没染病!” “回大人,没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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