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样的把戏他都不愿玩了。 佛眼里是众生,不会偏袒他一个,他死他活,佛都不管不问。 十六年前他就明白这个道理。 但,纪家不明白,纪千弦更是糊涂。 魏长停莫名就是想瞧瞧那纪家公子有多愚拙地虔诚,于是小心翼翼瞥了眼。 只见那兰芷般的公子,端直地跪着,长发披身,发簪上錾刻的兰纹于曦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 但他可对那些身外之物不感兴趣,美人当识面,怎有心思去瞧他别处? 目光于是赤|裸|裸落在他的脸上,那白皙的面上高挺的鼻,紧闭的薄唇,以及那暗送寒意的眸子,长长的眼睫,还真是……招人喜欢。 有光映在他身上,周遭便也随之亮了起来,白衣胜雪,银晖缭绕,竟不似凡人。 只是他的脖颈也太修长,腰也太细,腿也太长…… 在寺中动了邪念,真是天大的罪过。对着这么一个神仙般的人动邪念,更是罪无可赦。 魏长停咽了口唾沫,将污秽的念头都抛到一边去。 他其实很清楚,所谓仁慈之心,纪千弦是天生就带着的,性本善,便是纪家那衣冠禽兽般的宗族里枝梢开的花都散着清香。 但他不一样,他的仁慈之果生在了仇怨中,自十六年前魏家被屠那日起,种子便种下了。 那爬在地上捡人嗟来之食的日子,那些跪着求人别打的日子,那些差点成了娈|童的日子,他都藏在了回忆中,不愿再多看一眼。 但他时时还会翻出来,反复咀嚼,想着想着便觉得好笑,笑着笑着就觉得自己真他娘的可悲! 他不要再多一个魏家,不要再多一个少年魏长停。 他不可能说自己不脏,有的时候,杀意入了骨,抄起剑就是一通乱砍,虽杀的都是恶人,但手上的血债不也愈积愈多么? 天底下的恶人他都恨不得诛其九族。先辈便怨他们不加管教,才养出个不仁不义的狂徒,儿女便怪他们承了恶种,都杀了个干净才无后顾之忧。 但他也有心,他没疯到嗜血为欢,许是因此他才能好好活着……活给那些屠了魏家的人看!活给那该死的墨家看! 纪千弦说:“等我,我会尽快拿到‘解千秋’。” 魏长停却假装被绊了一跤,倒在了纪千弦的怀里,“抱歉,没站稳。” 纪千弦多少还是有些天真,只轻轻将他扶起,怨道:“无妨,你身上伤未愈,下次小心些。” 魏长停满意地勾唇笑了,“我等你。” 他好像愈陷愈深,溺在水中却不愿挣扎。 明知不被允许,明知定会惹一身伤,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伸出了手,从暗不见天日的深渊里发出低低的呐喊。 他像是条泥沼里苟且偷生的鱼,突地望见了岸边的兰芷,一见倾心,不可自拔。 是爱美人的浪荡情作祟还是所谓叛逆感的趋使,他已经倦于去问心。 可怜了那纪家公子,年纪轻轻就被这么个不要脸皮的登徒子盯上了,日后种种是孽缘还是良缘,还需看他自己如何抉择。 但无论如何,这都注定不会是条坦途。 污泥染兰芷,他本就该觉得是个罪过。 ------------------------------------- 雨只短暂地停了一会,便又没休没止地下了起来,“砰砰咚咚”都砸在了马车顶上。 顾於眠他们的马车在纪地与谢地的接壤处接了纪千弦便直直往东南去,此行要至四地东南边的柳地。 许昭安很少出远门,这会在车上呼呼大睡,纪千弦则倚着窗读书,一路少言。 “柳家必不会轻易答应将‘解千秋’给我们的……”,顾於眠叹了口气,“只是……若用些不正当的法子,恐怕柳家要翻脸了……” 严卿序闻言轻轻帮顾於眠的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发,“就没有正当的办法吗?可不能四处树敌。” “自然是以‘苍巡’之名,行‘不轨’之事咯,”,顾於眠望了望外边阴沉的天,“卿序,你发现了吧?” “什么?”,严卿序歪头向外看去。 “我们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顺着他们铺好的路向前,从始至终,”,顾於眠的发被外头挤进来的风给吹起,飘散开来,“还真厉害呐……” 纪千弦闻言也放下手中的书,“何出此言?这样做又有何理由?” 顾於眠笑着耸了耸肩,“我要知道便好了,连前方什么等着我们都不知道。” 许昭安听得车内人说话的声音嘈嘈杂杂,揉了揉眼睛,睁开眼来,“到了么?” “还没,”,顾於眠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阿昭醒醒,我们谈正事呢!” “你分明就是想拍我!”,许昭安蹙眉瞪视着顾於眠,但依旧有些不清醒,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大通话,“不过……我说,你俩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怎在哪都粘在一块……阿眠你要‘开后宫’也收敛着点!别认了一大堆的拜把子兄弟,还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你说什么呢……” “你连在车上都不和我坐一块了……”,许昭安有点埋怨地撇了撇嘴,“我不是说卿序他不好哈!但你好歹也照顾照顾我的心情吧!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严卿序闻言讪讪一笑,“昭安,抱歉……” “占着一辈子才久呢!”,顾於眠对严卿序笑笑,一只手揽上了严卿序的肩,一手捏捏许昭安的脸,“你还没睡醒啊?竟如此小气!” “谁说我没睡醒了?我在和你认真讲事呢!”,许昭安突地正经起来,“阿眠,我同你讲,这民间可有说法。人呐,贵在专一,朋友不在多,在精!有些朋友交了还坏风水运势呢!” “你又去哪听来的邪门歪道?”,顾於眠无奈笑笑,“你可别看杂书看得走火入魔了……” “嗐!你真别不信,我有个朋友叫‘步凄晚’,他便成日和他那损友争吵甚而大打出手呢!和我们那种小打小闹不一样的,他们听说那是打得头破血流啊……” “步凄晚?”,顾於眠蹙了蹙眉,“他不是个淡漠的冷君子么?” “嗯?他对我倒是很温柔,也不冷漠吧?谢尘吾那样才叫冷!”,许昭安无奈耸了耸肩,“反正我本来也不信的,但许地的兄弟们都在说,恐怕是真的,凄晚那好友同他总起争执,也不知道留着做什么……倒不如趁早绝交了好!” “这种市井传闻当玩笑话听听便是了,你还是少当真的好,”,顾於眠笑笑,“何况他人之事,我们如何管的了?越俎代庖可不好!” “行吧……不过……这‘苍巡’为何选柳地,柳地似乎是这几月以来一块净土了,就没听说过什么诡事发生,”,许昭安看着手中带的四地舆图,“比柳地乱得多的地方为何不先去?那些地方不更紧迫么?” “自然有非去不可的理由。”,顾於眠讪讪笑笑。 许昭安听出他那话是不想让自己追究的意思,便也没多问。 “哦对了,阿昭,你方才说的不对来着,”,顾於眠笑得灿烂明媚,“卿序他可不是我‘兄弟’!” “那……是什么?当着人卿序的面这么讲,也……太伤人了吧……”,许昭安这会都有些同情严卿序,还冲他尴尬笑笑,觉得这顾於眠也太没分寸了。 “自然是我的情郎!” “……” “啊啊啊啊!顾於眠!啊啊啊啊啊!”,许昭安突地大喊大叫,吓得赶马的车夫一激灵,连那匹奔驰的马都是一抖。 纪千弦从未听他们提起过,闻言也是瞪大眼瞧着两人。 顾於眠见许昭安吓得“花容失色”,一副诡计得逞的模样,大笑不止,“哈哈哈阿昭!你也太夸张了哈哈哈哈哈!” 许昭安双手不知往哪放才好,他想去揪顾於眠的衣领,但又想到方才那话,严卿序可在他身边坐着呢,他只得默默放下。 严卿序也不知如何是好,笑得有些无奈。 半晌,许昭安才咽了口唾沫,竭力放低声,开了口,“你们……你们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月前吧,倒也还没多久。” “……”,许昭安故作镇定地喝了口水,“你俩……发展到哪步了?” “嗯?” “……就是你们……唉……我不问了!”,许昭安莫名其妙地不好意思起来,“你怎么断袖得如此突然?我见你自小和念与那美人坯子……” 许昭安突地不说了,车上人也都沉默下来。 像是空气突地凝涩住,闷得人喘不过气。 直到马车驶入柳地前,都没人再说话了。 ------------------------------------- 柳地民风保守,少了谢地人的豪爽,连路边的酒肆都显得没那么热闹,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在路边孤零零地杵着,轻风过,却只送来些萧瑟的寒气。 马车经过的时候,酒肆里恰钻出几个面黄肌瘦的男人来,手中抱着个酒罐,晕晕乎乎的,像是下一秒便要昏死过去。 顾於眠默默将帷裳给落下了,“此番去柳地,我们也没什么可以倚仗的人,也只能见机行事了……不过柳家主柳沉是个爱子心切之人,若是慎逾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也许会好办得多。” “只是……我们都三年未见慎逾了,他当年羸弱瘦小,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模样……”,许昭安叹了口气,“他那病实在太碍事了,听说病又严重了,之前便总走不得远路,现在不知是不是得坐在机关椅上了……” “柳家和百权白家关系倒是密切,但与我们严家除了生意上的往来便再无联系。柳公子与我也是三年未见了。” “纪公子人在陌成,应同慎逾有些来往吧?”,顾於眠于是偏头问。 然而纪千弦却摇了摇头,“柳公子平日不出柳地,我们没有交集。” “……如此没有定数,他们又要如何算?”,顾於眠转着手中的玲珑骰子,心里暗自寻思着什么。 马车很快驶入了柳家府邸所在的琉樾城,四人谢过车夫便离开了。 许昭安领着三人进了一家看上去倒是热闹些的小酒家,想着探听点奇闻异事,谁曾想那里坐着的百姓谈的尽是其他地方的怪事,压根就没有什么关于柳地的有用消息。 四人随便吃了些东西,便寻了个客栈落榻。见已近日落,不便办事,都道明日再去柳府碰碰运气。纪千弦于是没再出门,倒是其余三人都到大街上晃悠去了。 许昭安本也跟着顾於眠和严卿序的,谁曾想,人太多,给走散了。 许昭安挠了挠脑袋,嘀嘀咕咕,“都怨我方才看那些人耍戏法看得入了迷……” “罢了,反正人也丢不了。”,许昭安心里想着,然而虽只一刹,他却隐约察觉到有人跟着他。 他回头张望,扫视着人潮涌动的大街,却没看见什么可疑人的影子,只得耸耸肩,怪自己看多了写满妖魔鬼怪的杂书。 他不是个不识路的人,没成想却不知怎地绕到柳家府邸边去了,秉持着求人不如求己的观点,他无头苍蝇般在那附近乱转了半天,结果却发现还在柳家府邸边上。 许昭安于是在墙边停下来,仔细琢磨如何绕回大街那边去。 然而,突地脚步踩断草木的声音传来,墙内竟一下翻出个人来,那人原是立在墙上,没多加犹豫便跳了出来,差点踩到许昭安身上。 “兄弟不好意思哈!我先走一步!”,那人一袭青衫,只留下个跑动的背影。声音听着倒是清脆,像个少年郎,只是多少有些虚,像是中气不足。 许昭安正颇感兴趣地瞧着那人的背影,又听得嘈嘈杂杂声响,一旁的柳家大门从内打开来,眨眼的功夫便冲出许多鸦青长衫的侍卫。 “怎么……柳家这是进贼了?” 许昭安默默走远开,挠了挠头,恰抬头望见那天边残阳如血,也不好再到处乱晃,于是毕恭毕敬地向巷中一个坐在门边乘凉的老大爷问了路,这才顺利绕了出去。 另一边,顾於眠同严卿序借着打探消息的理由,还在街上四处转。 “这里果真是块净土,”,顾於眠见那街边摆摊子的百姓无一不是面色红润,喜气洋洋,不禁感叹,“倒有河清海晏的盛世风气。” 只是又想起路边酒肆里那些瘦削的人来,顾於眠蹙了蹙眉,搞不清楚。 然而一个着鸦青色衣裳的人突地撞在背上,顾於眠忙闪开来,那人却连句道歉都没有,面上尽是焦急之色,疾走而去。 “砰铛”,腰间剑碰在铁甲上的声音传来。 顾於眠挑了挑眉,拉起严卿序便跟上前去,果然看见远处一个着梧枝绿长袍的男子脚步急急。 “我们也跟过去瞧瞧。”,顾於眠对严卿序笑笑。 严卿序知他意,便也一边藏着身影一边跟着那人。 那人确也非凡辈,既谨慎又身手灵活,没一会便甩了跟着的人,只是,熟谙跟踪之道的严卿序和顾於眠便没那么好甩掉了。 许是发现那些跟着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那少年郎不再回头张望,也不再行得匆忙。倒是大大方方地去买了好些东西,口中含着个糖葫芦,怀里还抱着几袋点心与小玩意。 他看着很是欢喜,脚步轻快,腰间系着的锌灰色玉佩没藏好,在风中若隐若现。 只是,或许那都不该属于他。 那瞧着春风得意的少年愈走愈慢,却又突然加快步子急急绕入了一个窄巷中,他似乎站得有些不稳,手中的东西掉了一地。 他于是扶着墙,大喘着粗气,连顾於眠站到他身后都没反应过来。 “你还好么?”,顾於眠试探性地问了句。 那男子突地转过身来,已是满目血红,惊得顾於眠连连后退。然而他一下抓住顾於眠的手臂,却浑身震颤,说不出话来。 继而他开始剧烈地咳嗽,松开了拽着顾於眠的手,双手交叠着捂住嘴,淋漓的鲜血却还是从指缝间钻了出来,刺目的绛色落在青石面上似雪面落红梅,太过显眼。 “救我……救我……顾公子……”,那男子许是腿软,已然站不住了,他于是跪了下来,颤抖着扯住顾於眠的衣摆。 见顾於眠愣在原地,他又扯下腰间那锌色的玉佩,“我……我是……柳……柳家……的,救……救我……” “你倒是说如何救啊!”,顾於眠有些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话音才刚落,他便瘫在地上,一阵痉挛,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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