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他的印契。 他不会纠缠谢尘吾了,再也不会了。 求祖宗救救那人吧! 江念与双腿一软,终于跌至地上。淋漓的血肉在眼前晃,他就那样躺在了石台下的血泊之中。 是他太贪心了吧? 他身边人总是难能幸福。陆倾行、秦逝舟命殒西北,顾於眠、陆凪沉疴难医,许昭安双目失明,江绪壹新婚丧夫,这下连谢尘吾也死了? 他是扫把星,害了自己也苦了旁人。 是他错了,他再也不爱了,再不和谢尘吾有所交集了。他们非亲非故,不过萍水相逢,泛泛之交,连挚友都称不上。 所以…… 能不能让别让他死了,他不能再对不起谢尘吾了。 他不会再喜欢他了。 绝不会了。 须臾间,他想到死。 可他肩上的担子叫他哪怕是生不如死也得苟活于世。 恶鬼正蹲在他身侧,三只眼珠子骨碌碌地盯着他转。粗糙的大手有如千钧鼎压上他的肩膀,那人在拉扯他的手臂,要将他拽起摁去受刑的石台上。 “江念与……” 然而术法无法使用,他若是硬来也只会死得更快,那么他就要任其鱼肉了吗? 可仅剩他自己,究竟要如何走出去? 若他死去,就真的不会再伤害到任何人了么?他妹妹和那俩小子会平安无事吗? “喂!江念与……”不知何处忽然伸来一只手将他猛一拽,一张冷面登时出现在眼前。 惊愕间,他转向那石台,未尝料却被谢尘吾生生将脸掰了回去。 “总瞅那恶心玩意做什么?” 谢尘吾微侧首瞧了眼那四分五裂的肉泥,没曾想江念与却在这时扑进了他的怀中。 “喂、江念与,你……” 察觉到那人正浑身发颤后,谢尘吾没再往下说。他任由江念与抱着他,也任由他感受着自己的体温与心跳。 谢尘吾的手无处放,想了想,还是僵硬地拍了拍江念与的背:“我都说了会没事的,谁会乐意死在这鬼地方?” 江念与没有回答,谢尘吾瞧了一眼忽然转过脑袋的鬼官,知道这幻境开始崩塌了。 “走吧。” 他拽了江念与的手便往外跑,踩着几乎碎裂的土块纵身一跃,堪堪踩稳将坍塌的石面,身后小道便跌入虚空之中。 平日无人能比的速度现如今却也不过比地面坍塌之速快了毫秒。他还欲加速,又担心江念与跟不上,只得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不想死就把步子迈大!” 方历大悲大喜,江念与尚昏昏沉沉,再加之浑身疼痛难忍,他不过凭意志强跟着谢尘吾,这会魂儿早已出了窍。 只又竭力向前几步,他便彻底昏死过去。 ------------------------------------- 疼,浑身上下都恍若被刀削成片,再强行拼凑回去,皮烂了,肉被血泡着,细细密密锥心一般地疼。 江念与不得动弹,仅能勉强抬起上睑。 率先入目的是一张清冷的面容,却有一条白缎遮去了她的左目。正困惑,柳浔鸢却将指搭于他腕上,而后收手拈去根银针,徐徐道了声:“江公子没事了。” “他什么时候醒?面具挡着,瞧不见他的眼睛。”江念与能感觉到谢尘吾在他身侧坐下了,那人的指尖在他的手臂上游走,像是在试他的身子是否足够结实。 “总会醒的。”柳浔鸢言简意赅,她将发黑的银针都给撤了去,又斜睨一眼自江念与手臂里放出的半碗黑血,于是把碗递给谢尘吾要他拿远些泼了。 谢尘吾最爱干净,接过去时是不情不愿,面色也不怎么好看。然而他又瞅江念与几眼,只一面乖乖照做,一面问:“他怎么突然就昏了?果然还是身子弱吧?” “我倒想问问谢公子与江公子同行,怎单他身上这般多伤?” “哪儿?”谢尘吾搁下碗,“我怎么不知道?” “肩上、胸膛、腹上都有,四肢最多,这些都是外伤,体内还有剧毒……他怎么自个把罪都给揽了……” “是么……我从没听他说过……” 眼见谢尘吾靠近了,江念与觉得大事不妙,欲躲开,奈何身体僵如石块,也因此,谢尘吾轻松将手伸入他衣领,扒开了他的衣服。 凛凛寒光仔细扫着江念与的上身,谢尘吾当然看不见江念与紧蹙的眉与涨红的面,他的指尖毫无分寸地轻点于大大小小的伤口边缘,只觉那些绽开的皮肉与白皙的肌肤属实不相称。 “刀伤、烫伤、刺伤……他究竟做了什么……”谢尘吾将他的衣裳又扯开些,直至能清晰瞧见腹部青紫的筋脉,他又问,“江氏肤色都般浅么?寻常小伤放在这身子上也太扎眼了。” “纵使皆是男郎,谢公子也应当注意分寸,莫要轻易冒犯。”柳浔鸢口中言比谢尘吾的还要冷上几分。 “我?我又不是断袖,他的和我有什么不同?谈何冒犯?”谢尘吾虽这么说着,却还是默默地把江念与的衣裳给合拢了。 “我并不好奇谢公子爱的是男是女,不过有所耳闻今载十五族中断袖之人较往昔更多。”柳浔鸢收了摆在江念与身侧的大小药瓶,“怎么,谢公子瞧不上那般人?可是嫌恶么?” 谢尘吾冷着脸不欲作答,却见柳浔鸢盯着他,也没有要继续的意思,这才攒眉蹙额道:“我身旁有那般癖好之人不少,我怎可能厌……只觉后路远长,此举全无意义罢了。” “儿女情长谈何意义?世间情|爱可曾有高低贵贱之分?谢公子是聪明人,怎会囿于成见?倒显得蒙昧了。” 江念与默默听着他二人对话,虽已意识到自己能如常开口了,却因错过时机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就未尝有过憾事?” “自然有,只是不知谢公子指的是?” “愧对他人。” “我原以为从谢公子口中断然听不到此话。”柳浔鸢稍敛眉睫。 “你把我当什么?” “铁石心肠的榆木疙瘩。”柳浔鸢难得看向谢尘吾,开口却依旧不咸不淡,“人有七情六欲,事过不可改。若总念着卑躬屈膝地弥补,即便你给的起,也总有人受不起,倒是平白叫旁人受罪了。” 谢尘吾听得心不在焉,只默默地帮江念与将衣服穿好。他仔仔细细捋着江念与衣裳上每一寸皱褶,恨不能叫衣服平整如无风湖面。 江念与理该谢他,可这感觉并不好,不似在照顾伤患,倒像在给死人整理遗容。 谢尘吾的手还没从他身上离开,柳浔鸢又开始帮他把脉。江念与只得又等了好一会儿,这才动了动手指,而后开口。 他欲起身,却被谢尘吾摁了回去。 “不必着急。”柳浔鸢的话音温和了点。 闻言,江念与乖乖躺了回去,只还问:“二位可以解释一下发生了何事么?” 柳浔鸢面色从容,就好若在说什么稀松平常之事道:“初入此阵,尚不解其意,未料千刑山确乎如其名,酷刑遍布法阵。江公子与我眼□□内皆有余毒未清,入石窟前我所饮的那碗肉汤乃鸩酒,江公子破解碧血灯所为乃针刑,而二位误打误撞离开的第一关,意指活埋。” “同柳氏先祖所言不同么?” 柳浔鸢点头:“恐怕待我们出了法阵也会忘却此事。言归正传,先前二位离开第一关,那怪物落地算是将二位给‘活埋’了。在那之后,石窟中空气愈发稀薄,四面牢房更自下往上层层坍塌。我无路可退,只能御剑升空。倒也庆幸,那构造确乎是江公子当初所言的渭于‘傀儡术”,在石窟顶寻到了操控木偶的线,一勾一引,那怪物便回归原位,坍塌停止。” “此为何意?” “活埋之刑需借石窟崩坍来造势,否则也不过一寻常石窟罢了。” 柳浔鸢绝口不提她经受了什么,不说为何当下步子有些颠跛,也并不解释缠了她半边眼睛的白布何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念与不好同她追根究底,只能转向谢尘吾:“你呢……不打算同我解释吗?” 没成想谢尘吾却反问:“我非说些什么不可?” 江念与微垂眼睫:“既你如此说了,再追问便是我的不对了。” “你身上伤怎么来的?”谢尘吾又问。 “无足挂齿。”江念与语声平淡。 早知他俩不大对付,柳浔鸢却也并不打算掺和二人事,见俩人都不说话了,于是道:“眼下已通了两关,距离第三关开启尚有两日,昨夜我已向廉公子送信了,援兵最慢明日便也到了。既我们三人都无大碍,便留下破阵吧?两日后千刑山最后一关开启,我们必须立刻进入。” 江念与仰首瞧了眼洞外昏黑的夜空,既侥幸捡回小命,这最后一关能否叫他们顺遂些? 快了,就快了。 次日,廉遂礼及其援兵皆未达到。 第三日,千刑山最后一关开启,三人恐耽误时辰,只得咬牙入内,同阵中数千恶鬼缠斗。 第四日,五日,六日…… 第八日,总习惯挡至江念与和谢尘吾身前的柳浔鸢已是遍体鳞伤,就连那满身铜筋铁骨的谢尘吾也受不住这般没日没夜地厮杀,近乎精疲力竭,然而援兵却依旧未能到达。 外头战况如何?廉遂礼又怎么了? 无人敢想也都无暇去猜。 第224章 万虫 “区区小虫,何足挂齿?!”…… 翻过渭于的万顷雪原, 方得以窥见西北荒漠的白草黄云。北疆荒凉地,无边黄沙皆随风动,呛得偷摸行路的一队人马急咳不止。 灰云蔽日, 不远处直窜云霄的狼烟叫他们觉着心慌意乱,人马均走得迫切,其间有几个赤足汉连脚脖子都给砾石磨出了血, 近乎一步一喘。 拢共七个壮汉子, 却独一匹浑身干瘪的瘦马随行。老马驼着小丘似的包袱, 嗬哧嗬哧地从鼻孔里呼出发烫的吐息, 瞧着很是乏顿。 魏氏反, 狠毒气焰直烧了个四海鼎沸。 大抵是四大鬼阵迟迟不得解的缘故, 十四族必败之流言甚嚣尘上。成百上千人汲汲皇皇逃往“桃花源”禮城, 而自觉出发晚了,抢不过旁人又局蹐不安的,转眼扯出个西北连绵雪山有神仙庇佑的谣诼。 急于聊以□□者闻风趋之若鹜,再不愿去细想那西北虚妄山自古以来有怨鬼集聚, 也都心照不宣地忘却当年那陆氏子究竟是如何死不见尸。 正因此,眼下甲逾关外一片喧豗,乌压压挤满了欲寻雪山圣地的赌徒。 安晏兵与陆氏府兵提剑封死关口,不允百姓出关。无数九尺大汉于是抛了铮铮铁骨,在那关口撒泼打滚, 鬼哭狼嚎,闹得守关士卒百般无奈,因是束手无策,便只得写信送往安晏五大营。 得令快马加鞭赴关口平乱的是——朝黔郎陆滕远。那陆滕远初至安晏,尚不晓安晏的温良规矩,一柄弯刀挂上闹事汉子的颈, 倏然剜出一片猩红。 自那日起,围堵关口的人潮便散了。毕竟他们不远万里赶赴西北,是为了求生而非讨死,谁都不乐意被陆滕远逮去作儆猴的鸡。 然而欲要完全封锁四地与西北的通道是绝无可能的,眼下横行乌戈大漠的七个汉子便是漏网之鱼。他们皆是渭于人,最熟这西北的地势,昨夜摸黑翻了座矮山过来,途中没碰见一个安晏兵。 “那群拦关的安晏蠢货不知民生疾苦,净知道封死活路,给咱们开死门!”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是个肥头大耳的汉子,他抻长粗短的颈,咕咚吞下几口烈酒,冲上天灵盖的辣意叫他咋舌不止,“咱们这算贵人有福气!” “大哥说的在理!不过嘛,昨夜咱们也是撞了好运,那群安晏兵可是被那修罗鬼阵传来的噩耗给引了去哩!” 一挤眉弄眼的瘦汉猴似的搔首,他用指尖弹向腰间酒葫芦,听得一声空响,这才继续道:“阎王发威,昨儿那修罗鬼城的门坍啦!” “哦?竟有此事!顾、许两家的小王八羔子不都在里边么?这般轻易就死啦?我当是什么神仙下凡呢,不过如此!” “嗐!听说进去了七个,单百权那严卿序像个丧家犬一般跑出来喽!这回严氏是丢大人了!” 那群汉子聊到兴处,都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唯有跟在队伍最尾的瘦高汉子唉声叹气地耷拉着脑袋:“可连他们都死了,哪里还能有咱们的好日子过?” 走在他前头的汉子回首瞪了他,又继续问:“那秦逝舟不是死了么,眼下五营是谁在做主?” “听是原先姓邵的副将!那副将有本事,五营人是心服口服。” “邵十禹?那小子不是前主将从战场捡的么?”领头的汉子舔了舔因发干而翘皮的嘴唇,“邵十禹那小子原是西北弃儿,十三那年给先前的四营大将捡了回去才混了口饭吃。如此这般,也算是飞上枝头做凤凰喽!” “四营?那被处死的孟落戟啊?”瘦汉嗤笑,一群人也都跟着笑起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晚节不保嘞!竟闹得那般下场!” “……不是他活该吗?”跟在最尾的瘦高汉子又道。 他又挨了几记狠瞪,风再起,正谈天的众人也跟着吃了满嘴的沙。瘦汉的嘴闲不住,连呸几声,又问:“话说回来,这西北不还有个……哎呦什么来着……啊,万虫穴!” “嘁!区区小虫,何足挂齿?!来几只虫,老子捏死几只!又不是吸人魂的魑魅魍魉,有何可畏?”领头莽汉的脚陷在黄沙之中,又被他噌地提出去。 也是巧,话方尽,便听得訇然一声巨响,牵马的汉子撞了前头人猛然滚到了黄沙中,摔了个四仰八叉。 领头汉子被撞翻了,怒气冲冲地从黄沙里爬起来,横眉竖目瞧去,却只见众人皆面露土色。 他循着目光看去——有什么巨物将那匹老马冲翻了,马蹄朝天抬着,马背上的包袱也落得到处都是。 他怔了怔,满口粗言才刚蹦出个头,片晌之间,浓黑的浆液已喷了他满脸。汉子抬手嗅了嗅——腥的。 因是老马将那玩意遮在身后,一行人踮脚探头,都没能看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仅能听见啧啧的水声。 老马还在扑腾,喘息却很弱。“噗嗤”一声后,它猛痉挛数下,便不动弹了。 同时,有什么朝四面八方蔓延开,领头汉子略微眯起眼,试图看得更仔细。 “嗬!红的!” 是瘦马的血!!! 马肚子里的东西水似的汩汩外淌,一群人是瞋目结舌不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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