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下……” 听闻那探子的衣裳摩擦地面窸窸窣窣的声响,画屏后忽地传来“哐当”几声。探子遽然起身,却又于画屏前堪堪止步——到底是主从有别,纵他心急如焚,却又比谁都更懂规矩。 “公子……您还好么?” 眼见屏前人影绰绰,又耳闻那侍卫关切之言惊灼,那公子重重咳了几声,连气都没捋顺,便赶忙哑着声道:“我没事,继续说!” “许氏估摸着也是怀疑林矜煙的身份不一般。据属下所查,林矜煙乃步氏门客‘林平’之子,那林平表面上做的是茶叶买卖,在四地经营着几家茶庄,但他运入禮城的茶叶有半数入了步氏府,那茶叶足够满城人喝个整年。” “啊……” “属下……”他这回确信自个听见了呻|吟之声,可他单小心咽了口唾沫,并不敢细想,“属下赴督刑司查了从步府搜到的东西,里头有几箱盖着林平茶庄的红印,但其中装的却是各式各样的药草,其中有三箱装的是带剧毒的草药。府中探子顺藤摸瓜,查出来那林平祖上干的是炼毒的行当,到他爹那代才断了,似乎说是有损阴德,不知林平怎又将那门手艺给拾起来了……” 那探子统管整个许地的消息查探之事,汇报起来没完没了似的。半晌,他方轻舒出一口气,将手抱拳举至眉心,候着那公子的吩咐。 “嗯……我清楚了,你先退下吧……” 一听公子下了命令,那探子登时起身,也顾不得腿脚发酸,着急忙慌说着是便小心退出门去。 榻上一赤着上半身的男子见状冷笑着擦去那公子额间涔涔的汗滴,只贴在他耳边问:“他都走了,你怎还压着声呢?” 眼见陆凪眼神涣散,已然神识不清,他用手抵住陆凪稍稍隆起的腹部,紧接着往下一摁,霎时叫那人喊出声来。 “我劝你别再无视我的话。方才你家那条狗所言皆是许辞闲的手笔吧?” 陆凪被他那么一摁,涨得满面通红,他竭力扼住颤,压下眉,瞪视时阙。他的眼神中是腾腾煞气,然而时阙见状却单扬了扬嘴角,不过高抬起手,陆凪便下意识地要去挡脸,怎料那人不过是帮他轻轻撩开了遮面的青丝。 “怎么?怕了?”时阙眼底尽是嘲意,“比起成日想方设法提防我,倒不如先好好想想该如何藏住自个干的那些龌龊事吧?许辞闲那疯子被林矜煙这般一招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新仇旧账都会仔仔细细地算,查到你身上也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时阙睨着身下人,见那人随自个的动作前后移动,一双干柴似的手死命拽着底下垫着的软褥子,不觉心生快意。 风水轮流转,当真痛快! 他比谁都清楚,那陆氏长公子本就是个自命清高之人,此般侮辱,于他而言,定然痛彻心扉。 因而时阙俯首,任垂落的长发扫过陆凪惨白的面颊,又以长指挑起那矜傲公子的脸,细细品看其眼底怒意,如若赏玩玉石。 他厌极陆凪那副恶心的倨慢神色,当年其毫不留情将他和爹扫地出门的场面叫他至今难忘,即便而今捏着那人把柄,肆意侮辱,可心底仍旧明白,即便是斧钺汤镬尚不足以解他心头大恨。 他要陆氏生不如死! 无端忆起旧事,时阙已有些躁,他故意将动作弄得很重,撞得陆凪不自禁松开手去,只像是怕摔了般搂住时阙的肩,指甲掐入其肉中,抓挠其背。 “轻……轻些……” “我为何要听你的?你语声中可有半分哀求之意?” “求你……求你……” 陆凪全然失了力,他的手从时阙身上滑下去,落在被褥上。 时阙将眼睛眯了眯,还是收了些力气:“你们十五族果真最好自相鱼肉,窝里斗,狗咬狗。都这时候了,不知道多费些力气追查步氏,反倒成日互相盯梢,当真是‘亲如一家’。” “陆氏之事不用你管……” “是啊、是啊,我爹才喜欢掺和你们陆氏的事,为你陆氏殚精竭虑一辈子,到头来就换了个个身废名裂、郁郁而终的下场。” 陆凪闻言一怔,将眉头锁得更紧了。恰这时,有个模糊面容从虚无间浮现出来,在他面前不停晃,晃啊晃,又牵出几段愁苦的往事。 那人牵他、哄他、授他诗书的模样历历在目,正因如何也不能忘却,九年前那场乱事才成了烙在心头的一条长疤。 奈何那人影晃着晃着,却逐渐同身上人重合起来。 他必须承认,时阙同他父亲的模样很是相似,但时阙的一切都太过锋利,眉目间容不下半分温良之色。 真讨厌。 “能让陨懔阁出马之人……我不信……是十五族以外之人……” 时阙没有回答,只盯着身下人瞧。陆凪近来面色很不好,那瘦腰摸上去也全是骨头。他禁不住俯下身舔吻其薄唇,陆凪却只偏头呕了一声,抬手将唇掩了。 “你装什么明洁君子呢?这事又不是头一回做,回回你都要扮上一次?”陆凪冷笑着将他的脸掰了回来,又吻了上去,待那陆凪不挣扎了,他方慢悠悠起身,“你以为十五族人都同你一般模样么?净干些见不得光的蠢事。” 那公子像是无话可说了,他薄唇抖着,似是要说什么,却还是咽了回去,半晌才听他道:“你不回陨懔阁办你的脏事,成日跟在我身边转做什么?” “自然是瞧见你这般愁惨模样,解气。”时阙见他已经筋疲力竭,于是扶住他的腰,将他捞了起来,“可惜不解恨。” “罢了,见你给了我不少好处,我便也好心告诉你一句,今夜过后便又有好戏看了。” 时阙猛然将他打了个转,令其跪在了榻上。 “什么?” 陆凪嗔目,欲回头,谁知他的头登时被人摁了下去:“谁允你仰首了?你现下关心这做什么?即便你现下赶去通风报信也来不及了。” 时阙将腰一挺,那陆凪旋即又咬紧了牙关,可他耐着喘,还是问:“何处之事?” “西北,安晏二大营。” 本被攥紧的丝衾登时被那人松了去,时阙见状,嗤笑道:“怎么?感到庆幸?因为那里不过有严氏和若氏,没有你心心念的那群好弟弟们?” 屋外风雪将檐下灯笼拍落了,“哐”一声砸在阖紧的轩窗之上。陆凪的目光于刹那被那动静引了去,却又很快回过神来。他自觉双膝跪得发软,然被那人锢着却如何也不得解脱。 这孽缘,这孽缘…… “这生关死劫,倘严卿序和若讱跨不过去,十五族便有罪受了。” 时阙没容陆凪再细想,只又拽着他头发,一顶|胯,叫那人眼尾溢出泪来。 “哭吧哭吧——到后头惨事接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恰是二人翻云覆雨之时,那安晏二大营上空轰雷掣电一声惊天巨响,这一响叫西北四处哗然,顿如燕巢幕上,岌岌可危。 这一响之骇目惊心,亦叫十五族相顾失色,一时间坐立难安,草木皆兵。 十六年前祸事的报应,终于冒了个头。 第154章 地牢 “可我只有你了啊……”…… 冬夜恹恹, 步凄晚推开未阖紧的木门入屋,见其中烛光昏晦,一片阒然, 惟案上近乎干枯的油灯中,灯捻正毕毕剥剥地响。 一人颓然倚着床栏瘫坐在地,他见有人进屋也并不抬眼, 只木然仰首往喉中灌酒。胡乱入口的酒液沿着他的嘴角向外淌, 他却浑不在乎, 任那烈酒将衣裳都浸透了。 “滚出去……” 许是余光瞥见步凄晚一言不发地瞧他, 他终于忍无可忍将一陶酒罐冲门边砸了过去。那罐子重重打在墙面上, 猛然碎裂开, 残余的酒浆恰溅了步凄晚满身。 “林矜煙, ”步凄晚抬手擦去面上酒,越过密密酒罐,在林矜煙面前停了下来,“你准备这般赌气到什么时候?” 满地是空酒罐子, 林矜煙被围在中央,犹牢底困兽。他双目通红如血,偏偏面色惨白如纸,两相搭配,倒像个死人。 “啧……” 步凄晚用脚尖轻轻踹了踹那醉得一塌糊涂的林矜煙, 不曾想却被他拽了净袜一角扯近前去。步凄晚一怔,赶忙将脚抽出,怎料林矜煙却朝前一扑抱住了他的双腿。 “凄晚……我什么都不做,你就……陪陪我吧?” “单是因为许梿厌死了,你便懊丧至此?我原以为你是个薄情寡义之人,没成想对心上人倒是有所不同。” 林矜煙闷声不语, 抱着步凄晚的手亦未松开。 “你既现下如此痛苦,又可曾想过,你剜去昭安眼睛时,我是什么心情?”步凄晚俯视着他,神色冷漠,“我们的账尚没算清,你竟还妄图在我这儿寻个安慰?” 步凄晚掸了掸衣上尘,却只见林矜煙双唇翕张,却良久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今夜之事至关重要,瞧你这消沉鬼样也只会拖后腿,今日便算了……可明日,你需得精精神神地站在我面前。” “凄晚,别走,我……” 眼见林矜煙还是抓着他不放,步凄晚倏地扯住他的衣领将他半拽起来,凑在他耳边压低声道:“我知道是你杀了步汶。你欲鲁莽行事,我不管,但倘若你仍旧一意孤行,步氏必败,我们亦只剩死路一条。” “你就这么想活下去?”林矜煙见他像是怒了,倏地褪去面上可怜神色,只扯起嘴角嘲道,“天明时不来,偏在深夜入我屋,你真别无他意?这几日我不在,叫你寂寞了吧?” 他冷笑一声后将手摸上步凄晚的腰,步凄晚怫然不悦,甩了他一巴掌,又冲他腹间猛然一踹,叫他登时捂着腹瘫倒在地。 “废物……我可不是来给你解欲的。” 步凄晚摔门而去,带去了这屋中仅有的清香。酒臭味重,林矜煙干呕了几声,方撑起身子,倚墙坐定,口中喃喃。 “可我只有你了啊……” ------------------------------------- 往二大营来之前,严卿序便听闻被苏许二人救回的百姓中有“鬼”。据解云所言,几个发狂的百姓行动时机皆一致,恐怕背后有人在暗中操纵。 此事非同小可,顾於眠怀疑同“尸兵”有所牵连,那“尸兵”各地有各地的叫法,在渭于则唤作“尸鬼卫”。 青史载,天無五十八年,一走火入魔的道人集千百药草炼制剧毒,喂出了听人号令的尸鬼,并最终凑作千人的军队,籍此屠了两座城池。 虽说近些年并无此类邪门之事发生,但顾於眠还是千叮咛万嘱咐严卿序到了二大营需得尽快弄清楚,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於眠并非平白无故心生顾虑,只是这苍巡一路以来,相关的事他们见了不少。 尸兵一事初见端倪是在沈地的追思幻境,那墨槡缘误入的地牢中,便有二人在熬药喂尸;第二回,是萧地费澄川被林矜煙作了炼药的容器;第三回,则是陆氏地出现了攻击府兵的无头尸。 因此,即便顾於眠不强调,严卿序也明白此事举足轻重,万不可怠慢。 所幸,二营尤其爽快地答应了严卿序的请求。由于副将解云军务缠身,领二人前去观察一事便交由那豪放不羁的殷盛来办。 那群人被关在一大营用于扣押俘虏与嫌犯的地牢里,地牢的入口尤其隐蔽。即便进去了,也还需踩着几十级石阶向下,愈往下愈暗,可殷盛手中只拎着个火光扑朔的小灯笼,仅能勉强照亮脚底四阶。 据他所言,此举是为了避免惊动牢犯。安晏五大营的地牢里皆扣押了不少蛮人,他们一见了光,便会错以为是重见天日,总会哇哇哭闹起来,叫人不得安宁。 由于殷盛这人落拓不羁、举止随便,若讱又不拘行迹、没半点公子脾气,二人一拍即合,很快称兄道弟起来,连带着严卿序也成了那殷盛手底下新来的“小弟”。 “你俩有所不知,我同解云护送百姓返回二营的当夜,行至半途,突然有几个人暴起,大喊着往旁边人身上扑咬,生生把人给咬死了。”殷盛呸了一声,“若非拦得及时,他们还不知道要伤多少人。现下再细细想来,果然步氏没可能安好心,倒是我们大意了。” “发狂的百姓共有几人?”严卿序明显感觉到黑黢黢的地牢中有无数双眼睛盯在三人身上,那些蛮人的瞳子隐约闪着光,活像是深山老林中常见的豺狼虎豹的眼。 “八个。” 话说到此,殷盛恰在一牢门前停了下来。黑洞洞的深牢中,惟这一处点了烛,昏黄的光映照着牢中被锁链束缚手足的八人。 映入严卿序眼帘的首先是几双空洞的眼,他们或痴痴望天,或呆头呆脑地看地,傻眉楞眼,涎液横流。 严卿序开了锁进去,不待殷盛提醒便拣了桌上一根铁棍挑开了身前汉子的上衣。 “方才隔着牢门便隐约看得出来,他们是脖颈上皆有这样的缝补痕迹么?你们分辨常人同他们靠的就是这疤么?” 殷盛将头一点:“祝将军说大概这疤同陆廉交界的无头尸有些渊源,都是砍了头,只是他们又添了一步,将头给缝了回去。” “哦?那这岂不更像傀儡一般的假人?丢了命后,又叫鬼附了身?”若讱拾起地上一根枯木枝便戳了戳面前男人的身子,“哟,这尸保存得不错,这都几了竟还未腐坏。” 严卿序闻言摆手:“他们还没死。苍巡途径陆氏时也有类似的无头尸,他们没了头以后依旧能行动自如,恐怕是毒药同邪术两相搭配的结果。” 他言罢解了将那汉子绑在墙上的铁链,点了那人几个穴|位,这才扶其在墙角的稻草堆上躺下。 烛台被若讱端近前来,他见严卿序手上不知何时已拿了一把锋利的短刀,于是又问:“你要剖|尸么?” 那君子笑笑不语,只用小刀沿着那汉子的脖颈至腹部轻轻一划,破开了他身上衣。果不其然,除了脖颈一圈缝补长疤以外,那人心口也有缝补的痕迹。 “殷大哥,我剖了哦?” 殷盛点头,却不自禁将眼眯了眯。严卿序这会面上笑仍旧良和,可他手中已沾满鲜红的人血,叫殷盛一时有些恍惚。 那号称“渊清玉絜”的真君子,便是此人么? 他盯着那严卿序轻车熟路剖|人心的模样,又禁不住问:“严公子这本事可是家中医师教的么
相关推荐:
后天契合(abo)
被草原霸主强取豪夺后
快穿:男神,从了我吧!
温柔的sm我吧
牧师小姐真的一滴也没有了(np)
你是abo世界里的万人迷
迷迷集(H)
江湖闯王
如何折下高岭之花
我给OL娇凄绑上了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