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心拾起一枯木枝便去挑火玩,当火星爬上木枝时,他便将枯木扔在雪地上,将火给熄了。 苍巡一路走来,顾於眠负伤数次,却依旧波澜不惊,已见其绝非善类。何况明面上的风声虽不过严顾二人动情,背地里却有人暗嚼舌根,只道是顾严二族已然歃血为盟。顾於眠心里头打着什么算盘,顾家又在玩什么伎俩,他算不到。 遑论这顾家隐卫近来忙碌得很,也不知是不是得了他家公子的令,倘顾於眠要在这感情事上耍手段,必然是防不胜防。 而今天下风云诡谲,十五族亦不太平,谁人在背地里捅刀子尚不明晰,严长蔺也没傻到轻而易举地信了这么个外来人。所幸顾於眠非善茬,严家亦是摊浑水,一不小心便要两败俱伤,晾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四爷。”一侍卫突然上前来,连礼都没行,开口便没头没尾道,“姓郁的闹到府里边去了,口中辱了不少人嘞。” 严长蔺玩着手中枝,半晌不言,他抬眸瞧了瞧那候着的侍卫宁承,温吞道:“又如何?与我何干?” “这……恐怪罪四爷您办事不力……” 闻言,严长蔺冷笑一声:“我办事不力?我倒要看看那群蠢货要如何平这乱!还能死而复生不成?谁的嘴都想堵,痴心妄想!” 宁承称是,没再说什么,转头便走了。 严长蔺瞧着他的背影,嘀嘀咕咕:“这小子……没点规矩似的……” 第84章 严胤 “大哥!听说你带了个神仙似的哥…… 晨起开门雪满山, 雪晴云淡日光寒。 严家老管事徐蒙搓着虎口满是老茧的手慢悠悠出了房门,他轻轻在掌心呵了口暖气,又缩了缩脖子, 用茸领将颈掩了个严实,口里还嘟嘟囔囔道:“今年这天寒得也太早了。” 他将密密写着需采备之物的纸小心收入怀中,这才将严府的小门给推开, 谁知开门的时候恰瞥见了那在雪地里站了整夜的郁家公子。 他摇摇头, 拍拍身上雪近前去:“郁公子, 您这是何苦呢?” “我要严家要还我们郁家一个公道!”那姓郁的公子双目通红, 冻得牙直打颤。 那老管事摇摇头:“郁公子, 您要喊冤得去官府去喊, 怎能堵我们严家的门呢?人又不是我们杀的, 您在这又是什么理呢?” “偏偏活下来的是你们严家的人!” “话不能这么说。除了咱们家少公子,顾家的小公子也活下来了,这是二位公子受了苍天老爷的恩呐!” “你、你、你!你这是在公然叫嚣十五族贵,不该死, 我们这些凡俗才该死么!?” 老管事闻言直摇头:“您莫再无理取闹了,天灾人祸咱们都算不清楚呐!何况死的不止您一家,老爷们不多时也都会去探望的。” “放你娘的狗屁!我要你们那假惺惺的探望干什么?你们他娘的尽是食人血的畜牲!严地这极凶之地,压根就活不得人!” “哎呦,郁公子, 您别闹了,这话倘被老爷们听去了,您这……” “我什么!?他们要杀了我不成?严家人他娘就是刽子手!还管人沈家叫得难听!他娘的,狗畜牲!等着瞧!我要用你们严家人的命祭我爹和我兄长!” 门前候着的侍卫早已是蹙眉眦目,那老管事却只摆摆手,深叹了一口气:“莫同他计较, 干好手头事才比较要紧。” 那郁公子怒气冲冲走后,老管事兀自在门口来回踱步,并不多言,半晌才终于朝那小门哑着声喊:“阿仁快些!走咯!” 未闻回答,他又狐疑地叫了几声:“阿仁!阿仁?” 府门前的侍卫见里头依旧没有动静,以为老管事声音太沉太哑,让人听得不清,于是也扯着嗓子帮他喊:“阿仁!管事叫你呢!” 提着篮子的哑巴终于匆匆小跑而来,他急急忙忙伸手朝那管事比划,意思说他方才扫雪呢,没听见叫唤。 老管事没在意他比划的什么,兀自向前走,嗓音依旧嘶哑:“走吧,走吧,雪日路滑,莫要迟了。” ------------------------------------- “拨雪寻春,烧灯续昼。”顾於眠口里念着诗,莫名感慨万千。他分明才初见今冬雪,却无由忆起过去自己趴在雪地里寻果子的往事来。 岁月流转,他已近及冠了。禮间同龄的少年郎多半已开始了解家中事务,再过几年便要占去族中叔伯的位子,为了一族之名活一辈子了。 唯独他一人,至今被困在生不如死的旧忆中难觅清醒。他做不得逍遥仙,也成不了顶梁柱,只烂于泥地,愈陷愈深。 其实故人不返,离人不归本就是尘世常态,有些人与物早早便被他无情淡忘了,比如那死在墨门之变中的三叔和四叔,他们的音容笑貌已然碎成了他眼中沙,先是模糊,而后再也忆不起了。 他也怨过薄情寡义的自己,但自三年前那场血灾起,满腔的恨意都给了那亲手杀了自个挚友的狠心人,其他苦怨早便作了不起眼的蜉蝣。 顾於眠眯了眯眼,手心莫名生了层虚汗,然而因是身侧人的体温太暖,他竟一阵恍惚。 怎突地染上断袖癖?怎爱一人爱得如此突然? 是爱么?还是只想寻个安慰,恰好遇上了个男儿郎? 顾於眠仰头瞧严卿序,映入眼帘的是他的下颚,分明的轮廓恰如刀削斧刻,英气逼人。 “花市无尘,朱门如绣 。”严卿序没察觉那饿狼般的目光,单接过他的话轻快念,“阿眠,这初冬街巷很是热闹,我一会带你去逛逛吧?” 顾於眠靠在他肩上:“天寒呢,我倒愿意待在府里边玩,你带我瞧瞧你小时候住的地方,我更欢喜。在那梦境单瞧见我小时候了,没见着你,不知有多遗憾。” 闻言,严卿序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发:“看着现在的我,你还看不够吗?” 说来自私,严卿序并不愿让顾於眠瞧见他的往事,尤其是那日追思幻境中深陷地牢的少年模样。 他不愿自己满手血的恶人样被顾於眠窥了去,一辈子都不愿。 他那时还未曾想过,后路远长,有些事他不可能阻止。 他满手血的模样,顾於眠会看无数遍;他像刽子手般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会被那心尖上供奉的神仙深记,如毒入骨髓,一辈子都忘不掉。 “哟!到了!”严长蔺掀开马车帷裳,见两人又相互依偎,差点笑出声来,“悠着点哈!如若现在还不想让我大哥知道的话便不要像糖似的黏在一块!” 顾於眠惊弹起,跳珠入湖般,带起阵疾风。 严卿序扑哧一笑,又揉了揉顾於眠的发:“别担心,我帮你拦着父亲。” 谁知外边严长蔺闻言,开口嘲道:“哟哟哟,还你拦,我帮你们拦还差不多!” 还不等他说完,赶车的侍卫突地长“吁”一声,马车急停。严长蔺见状回过头去猛一拽缰绳将马停稳,旋即高呼一声。 “啊呀!大哥!大哥好,大哥安!你四弟平安归来,你可高兴了吧?”严长蔺翻身跃下马,几步飞扑上前,给那严家主严胤来了个久别拥抱,“不过一月,倒也不必如此想我。” “……”严胤用他那双寒凉目瞪着严长蔺,分明没有一丝半点喜色。 他扒拉开严长蔺的手,低声狠狠道:“我待会再找你算账!” 继而他掸掸严长蔺沾至他身的雪,走近马车,一偏头,便让俩撑伞的侍卫上前给下车的严卿序和顾於眠遮雪。 那车上已结了层薄冰,滑得很,顾於眠耐住跃下车的冲动,扶住严卿序的手,这才小心翼翼往雪面上踏。 严胤微微眯起眼,似乎看得不很清晰。 “晚辈顾於眠见过严家主。晚辈长居禮间,未能造访,却早已久仰大名!”顾於眠恭恭敬敬地推手作揖,垂发微掩面。 “顾公子客气了,苍巡路遥,我还未尝谢你关照卿序。”严胤将他的手轻轻扶起,顾於眠随之抬头。 连带而出的是顾於眠灿烂的笑面,他不露齿而笑,那笑显然较平日要收敛了不少。 乌发披散月白长袍间,鹤白氅衣披肩,端方有礼,俨然大族公子模样。 墨眉绛唇,明眸皓齿,言笑吟吟,生得俊逸过人却并不带戾气,惟若润泽万物的江风细雨。 这身量,气段,名誉,他缺了什么? 为何偏要和严卿序传出些不明不白的碎语闲言。 严胤朝顾於眠点点头,没再多言,只默默转向一侧的严卿序,眸子似乎又寒了几分。 “小子,苍巡一路受了顾公子不少照拂吧?” 严卿序笑着点头:“是。” 顾於眠闻言笑道:“家主言重了,是我受卿序照顾才是。” “帮得上忙就好。你二人舟马劳顿,闲话晚些时候再说不迟。荀弈,带顾公子和少公子回去歇着吧。” 一玄衣侍卫称是,几步上前来,他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对严卿序抱拳行礼:“公子,您受累了。” -------------------------------------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顾於眠兀自坐在屋中,他将窗户大开,雪片便翻飞着入了屋。他总喜欢任冷风乱拂面,像是不知冷,也不怕病。 严卿序入屋时,恰瞧见了那几乎将头探出窗去的顾於眠,他于是笑着走过去从背后拥住了他。 “於眠,怎总这么吹风呢?一不小心受了寒要如何是好呀?” 温润语声如琉璃碰玉,又似檐下铃轻响。 顾於眠任他搂着:“因为我知道你会来的。你来了,就冷不了。” 他笑着回过身去,伸长手搂住严卿序的脖颈:“严公子身上可暖了,贴着一会便能暖一日。” 顾於眠瞧着严卿序那带笑的含情目,又轻轻吻在了他的唇上,只是没多加缠绵:“卿序,苍巡路险,我未尝谢你,亦无以表感激意,还望你莫要嫌怨,我日后定当百倍千倍还你。” 严卿序将他拥得更紧:“你我之间,无有帮与不帮,我心甘情愿,其实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罢了。” 所谓私心,是济苍生,是谋大义,是锄奸辟邪,是救民水火。 顾於眠将脸搁在他肩上,没让他瞧见自己面上苦笑。 当真是天差地别啊…… ------------------------------------- 午时将至,小哑巴同徐管事买了东西回来,俩人一老一少,怀里满满当当抱了不少东西。 那哑巴本带了个篮子去装,谁料那小篮装不下,哑巴干脆将篮子送给了卖蔬果的寡妇,又拎又抱,这才勉勉强强将东西都拿上了。 二人方一近府门,那群守门的侍卫都惊呼着将俩人怀里的东西给接了过去。 “这么多东西,您怎不唤人一起去呢?” 徐老管事摆摆手:“就这点东西,用不着叫人。” 言罢,老管事便要领着哑巴回房。徐老管事上了年纪,腿脚已不太利索,他在廊上行得温吞,那哑巴便也跟在身后慢慢踱步,谁知迎面竟走来自家少公子! “少公子!您回来啦!”徐蒙老眼已有些昏花,他推手行礼,“回来好呐!苍巡之途我听来尚且艰难,遑论您要亲自走一遭。” 严卿序也恭恭敬敬推手行了个礼:“劳您惦记了。” 徐蒙拍拍身后哑巴:“阿仁,快同公子行礼。” 那哑巴学着管事的模样推手,面上笑是极天真的。 “阿仁又高了!”严卿序笑着比划他的身长,“今年方十三,好好补补,来日能窜得更高。” “这小子虽不说话,却总对吃食挑三拣四的。”徐管事摇摇头。 “我一会让厨房的伙计们多添些补食给阿仁,小孩子长身体得多吃些。” “多谢公子!”徐蒙瞧上去很是欢喜,“阿仁快谢公子!” 哑巴不会说话,只能一味对严卿序笑。 “欸!大哥!”门后不知何时窜出个人来,“听说你带了个神仙似的哥哥回来?” 严卿序定睛看去,原来是自家堂弟严珩渊。 “小渊。”严卿序笑着,并不否认,他轻轻揉了揉严珩渊的圆脑袋,“几月未见,你竟也不想我么?” “哎呦,我可想你啦!但那哥哥在哪?总得让我也见见!” “小渊,莫要打扰客人休息。” “大哥,你怎能这样?我就是想问候问候哥哥嘛!” 严珩渊是严卿序二叔的儿子,他爹娘常年在外头经商,严珩渊不愿跟着二人四处游走,于是被扔在严家府里边养着。 严珩渊不过十五岁,瞧着纨绔不羁,却是个可造之材。毕竟这严家太过阴郁,本就难养出灿烂明媚的子孙,遑论严珩渊早已下过严家更胜阴府的地牢,手中剑早早便开了血光。 家中人都道他那性子像极了他四叔严长蔺,可把他爹愁坏了。这严家有一个纨绔子已经差不多了,再来一个,他爹怎受得了? 然而严长蔺并不苟同,他望着严珩渊,像是在看严氏血肉灌出的怪物。 戍金台未尝令他动摇,白烛铜柱亦不曾令他生畏,他不似严卿序那般受良心所折磨,像是天生的薄情寡义,并不若面上那般天真纯良。 “我都十五了,本该往虚妄山去的,但爹娘不同意,真烦人。” “小渊,乖,莫再提此事了好么?十五族皆对虚妄山试炼讳莫如深,你也不能再往外乱说才是。” “不就死了个人吗?天杀的!过去不也总死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於眠绕过回廊,恰将那话听入耳中,他默默不语,只上前去,平静道:“卿序,我夜里要和家主谈谈,提前同你说一声。” 怎料见了顾於眠,那向来闹腾的严珩渊突地噤如寒蝉,他盯着顾於眠,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禮间人眉目柔和,不似百权那般硬朗,戾气重得要杀人似的。 严珩渊说不上这顾於眠像什么,非得说,也许就若山崖上他如何都攀不得的星点白花,只可远观,不容亵玩。 他这才活十五年,自然不曾见过多少美人。如今见了这么一个,已是目瞪口呆。 “果然神仙似的。”严珩渊看得呆了,“哥哥生得太好看了,比女子美得多。” 严卿序闻言又揉揉他的脑袋:“先同哥哥问好,再说别的。” 其实严卿序听了自家堂弟的话心里头吃了一惊,这家中有他一人断袖已差不多了,倘这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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