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松开!” 那声音中带着些不容置疑的果决,“松开!” 江念与松开拳头,掌心间的血便淌了出来,一半滴在了泥地里,一半流入了谢尘吾的掌心。 “你疯了?你不知道血蝶翅翼坚如琉璃么?”,谢尘吾语气不善,怒意明显,“你怎么和顾於眠一个样?” 江念与被他说得愣住了,只呆呆看他往自己手上匆匆忙忙撒了些药粉,又拿出一条玄布给缠上了。 他边缠还边骂道:“真是疯了……” 江念与不知怎地觉得有些想笑,几月前似乎也有这么一个时候,只是这次不疼。 于是待他包扎好后,勾唇笑了,“血蝶无毒,却能致幻,你方才那般才危险吧?堕入血蝶的幻境可不是能轻易出来的。” 江念与伸了伸左手,活动倒是无有大碍,想来谢尘吾这般讲究的人,不仅衣服毫无皱褶,这布缠得也是工工整整,“我也不使左手剑,无妨。” 谢尘吾没说话,只扭过头去对方青袡吩咐了什么,便将伞递给了江念与,自己闷声踏入了瓢泼大雨中 。 谁知他才走几步,又后知后觉地退了回来,对江念与道:“我还要去看看村民的情况,谢家不能让百姓不明不白地死了。” 言罢谢尘吾转过身去,“有事找方濋。” 江念与眼见那厌恶雨雪的公子头也不回地在水帘里疾行,玄衣贴在宽肩阔背上,额侧打湿的发低垂着,冠上落满雨点。 他突然想起谢尘吾背上的伤来,他不知疼么? 耳畔呜咽抽泣声不绝,江念与也无暇寻他,只循着哭喊之声踏入一屋中,尝试着用术法来替村民疗起伤来。 ------------------------------------- 寻不到致病的源头,加上连日暴雨,毒草搜查一事进展缓慢。 风声早已走漏,烽冼城百姓惶惶不安,不愿让添九百姓进城,谢家也怕感染那怪病的人数扩大,只好将烽冼的东大门紧闭。 依照谢尘吾的吩咐,谢家府兵在烽冼城东门前设了处安置添九百姓的营帐,把整个添九的百姓都迁到了那儿去,分染病区和未染病区,还派了三队府兵去管控,而余下的两队府兵则留在添九寻病源。 这会谢尘吾刚刚巡视完营帐,确保救济粮分发到位,江念与便撑着伞走到他身边道:“血蝶群居于深穴中,这处可不会只有一只血蝶。” “我知道。” “那为何不去寻。若不能斩草除根,恐怕添九便要成一处幻境丛生的阴邪之地了,到时何能住人?” “你真的觉得还会有人愿意回添九?” 江念与哑口无言,他未曾想过一场疫病真的能毁掉十几年的乡情。 谢尘吾或许从未想过让添九复原,他自始至终都是破镜难圆的虔诚信徒。 “失去的便要不回了。” 三年前虚妄山试炼,谢尘吾曾如此说过。 无情却有义,江念与从他身上只能读出这五个字。 谢尘吾心中想的惟有寻到病原,给天下个交代,不给谢家抹黑罢了。 诚然,为防百姓心生怨念,抛弃添九再好不过,但终究是舍弃家乡,远走异地,这百姓当真没有一点留恋么? “他们对这没那么重的感情”,谢尘吾见江念与有些发愣,“本就是十六年前被迫迁入的,他们的怨气本就重,难不成还要逼迫他们继续待在这?” 真的是所谓“逼迫”么? “十六年……不短吧?”,江念与知道各地风俗不同,但他依旧觉得不是所有人都似谢尘吾一般,骨子里便带了些淡漠无情的。 若是生了根的地方也是说离开便可离开的,那岂不是每年疫病盛行时都要大批大批地迁移百姓? 谢尘吾盯着江念与那双满是质疑的眸子,却落下句,“别把情绪写脸上。” 他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雨痕,“没有归属感的地方,待多久都不算长。” 江念与没说话,只看着他将额前发一股脑全撩到头顶,刀削的轮廓在迷蒙雨雾中留下几抹孤寂的影,凌厉冷冽感拒人千里之外。 只是,谢尘吾向江念与伸出手来,“血蝶之穴我已派方濋寻过了,但添九以北多山,洞穴难寻。你既在意,我带你去看看。” 风起云涌,雨雾空蒙,江念与看着眼前伸出的手,竟一刹动摇。 只是,七尺男儿,手脚尚全,体骨壮健,又非柔柔弱弱女儿家,何须他照顾至此? 他到底没握住谢尘吾的手,只道:“伤的是手,不是腿。你领我去便是”。 谢尘吾没说什么,极自然地将手放下了,领着江念与入了山。 第85章 心结 这肤白胜雪、面如冠玉的公子往府…… 滂沱大雨中,排列齐整的玄衣府兵立得若不随风动的斑竹。公子令不下,纵山崩地裂也方寸不移,这便是谢家玄卫。 江念与在山中摆起阵法,扑闪的灵蝶登时从手心间飞出,散下些灿灿的光来。 “它们自会去寻血蝶巢穴,耐心等着便好。” 这灵蝶是江念与的灵力养出来的,但为了寻血蝶,仅能幻化灵蝶不够,他需要连接灵与血的媒介。 故他昨日才会捏碎那血蝶,将血蝶残余的阴气同自己的血相融合,驱动灵力时便可探寻血蝶踪迹。 “这灵蝶生得和江公子一般好看呢。”,方濋抬头望着那灵蝶散下繁星似的细碎光斑,觉得像是蓬莱仙境才有的东西。 方青袡、谢尘吾、江念与三人听了那话,齐齐回过头去,脸上是不同的景色。 “……这……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方濋挠了挠头,“话说起来,这么办方便多了,雨大风急时入山总免不了遇见些落石,可危险得很。” “血蝶以血为食,但这村中除了怪病外,并未发生其他无故遇袭之事,又哪来的血养蝴蝶?”,方青袡问道。 江念与摇了摇头,“不知,这毒草一事本就怪异,更别提血蝶了。於眠或许知道些,我对这些东西了解不多。” 顾於眠同许昭安从小到大对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便颇为感兴趣,许昭安喜欢搜罗四地的奇闻轶事,什么祖辈的恩怨情仇、民间的歌谣传说他都倒背如流、信手拈来。 可惜了这脑筋没用到研究学问上,虚妄山笔试从来都是乱答一通,和那不学无术、高傲自满的白裴驱向来都是争倒数的对手。 而顾於眠虽从小便伶俐聪明,但满门子的心思都扑在如何去深山老林探险去了,成日变着法子去斗尸鬼亡魂,玩心极大,这也让顾家家主顾枫与顾家隐卫操碎了心。 所幸顾於眠生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文史笔试向来难不倒他。 然而,本为纨绔少年郎,何来风雅之兴? 虚妄山那会,顾於眠便常在夜里外出寻魑魅魍魉作乐,早晨总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找到空子趴案桌上睡,可把当时讲学的廉家公子廉遂礼气得不行,用他的话来说便是个‘不成器’的可造之才。 与许昭安不同的是,他对那些祖辈的风流轶事并不感兴趣。 他天性喜欢那些阴邪至极的玩意,什么鬼魅,什么阵法,什么毒草、毒物等都能引起他的兴趣,这趣味显然同“漱雪澄明”背道而驰,连他本人也不知何德何能得此美名。 “那便等他们到了再细谈此事吧……” 谢尘吾抬头望着那些通体雪白,隐隐透明的灵蝶扑翅向深山中飞去,似白珠落入墨盘,起初还熠熠生辉,很快便沾染了污浊,看不见了。 ------------------------------------- 第二日申时前,严卿序和顾於眠如约到了谢地。 只是魏长停因家中事繁,半路便离开了,走的时候紧紧握着严卿序和顾於眠的手,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马车停在谢府门口时,江念与和谢尘吾已经站在阶上等着了。 赶了几日,车马劳累,严卿序揉了揉眉心,还缓不过来。 倒是顾於眠高高兴兴地跳下车,三步作两步奔向江念与,一下将江念与搂入怀中,笑得灿烂,“念与,十几日未见,我甚是想你。” 一刹间,似是十里春风撞入怀,暖意融去心头积雪。 “行了啊,别搞得像劫后重逢似的。”,江念与话是这么说,却也没有硬把他的手给扯开,只是任他那么搂着,也笑了。 顾於眠松开手来,又笑看旁侧的谢尘吾,也要伸手去搂,只是谢尘吾闪开了,抱臂道:“别动手动脚。” 顾於眠知他不喜与人接触,于是也只垂手笑道:“尘吾,几日不见,我也甚是想你!” “……”,谢尘吾同他四目相对,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还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才默默移开了目光。 实话说,他总觉得这顾於眠眼底像汪深潭,几乎要溢出的喜色显得并不真切,但知他本性不坏,他也不可能像对魏长停那般劈头盖脸地乱骂一通。 因他应付不来,便有些闪躲。 “这顾公子怎么也生得如此好看……”,方濋瞠目结舌。 这肤白胜雪、面如冠玉的公子往府门前一站,凛冬都开得出花来。 “……”,谢尘吾瞪了方濋一眼,方濋却没察觉。 严卿序这会也从车上下来了,他对江念与和谢尘吾点头笑笑,便道:“信中所说的毒草之事如何了?” “已打点好了,如今添九百姓都迁走了。待你们休整好,便可出发。” “血蝶一事呢?”,顾於眠轻轻抬起江念与的左手,又问,“念与你手怎么了?” 江念与轻轻摇了摇头,“小伤。只是血蝶一事和毒草一事都来得蹊跷,没有什么头绪。” “血蝶乃为世间极阴邪之物,不食花蜜,反嗜血为欢,毒草绝非其食,恐怕这山中藏了人吧?” “藏人?”,谢尘吾皱了皱眉,他觉得顾於眠危言耸听,这说法实在是闻所未闻。 “无人何有血?” “十几年前被活埋的一万添九百姓……不算么?” “尘吾怎会犯这种糊涂,既已知道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些人的白骨都要碎尽了吧?血蝶为了活命,每日都需进食,怎可能还依赖他们的血呢?” “在谢家眼皮底下饲血蝶、植毒草,岂不难如登天?”,严卿序无奈叹了口气,“还真是一朝风动引得四海浪涌。” “先去看过再说吧……怪病一事连个影都没有。” 谢尘吾说着踏下阶去,他总觉得有道尖锐狠戾的目光锁在自己身上,盯得自己浑身不适。 他于是推开遮挡视野的方濋,然而眼前之景却令他瞳孔一瞬颤动。 “方濋……带严公子和顾公子回府中休息。”,谢尘吾声音低沉,如有人扼住喉口。 除了江念与,无人发觉他语气中带着些震颤与极力压制的慌张。 “方青袡,你带江念与去让医师换药。” “好嘞!严公子、顾公子,请随我来!”,方濋笑眯眯地领着严卿序和顾於眠要走,恰江念与和他俩同路,索性五人便一起走了。 只是要绕过回廊前,江念与侧过头瞧了谢尘吾一眼,却只见他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前,盯着府对面的什么。 江念与没看清,却也猜得到,不觉竟深深叹了一口气。 ------------------------------------- 谢尘吾凝视着不远处瘫坐的人,手心间不知何时已生了层细汗。 花贼不识人情,恰落在乞丐之肩。 那傻子于是忽地立起,追起惊飞的蝶来。 他咧着嘴哈哈笑着,也说不清像不像个失了魂的人。 只是他手脚不停乱摆,各自朝相反方向挥动,一趔趄便摔了个狗啃泥。 他整个人都趴在泥泞的地上,污物沾了满脸。 那乱糟糟的头发披散着,其间还混杂着些草叶,这会更粘上了些脏土。 许是摔得有些疼了,他的身子开始不住颤抖,呜咽声从喉底传出,又入了谢尘吾的耳,像是绝望中的悲语,断断续续,听得不全。 只是他坐了起来,又哭又笑,盯着满是沙土的五指,突地哇哇叫了几声。 继而他连滚带爬地回到了方才待着的墙角,蜷缩起瘦削的躯体,脸都埋在了臂弯间。 “公子……”,门前侍卫见他盯着那乞丐看,以为他是怒了,“要不我们去……” 话还没说完,谢尘吾冷冷的目光便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几人一刹皆如履薄冰,闭口屏息。 谢尘吾缓缓走近原衡文。 几步之遥而已,却若走了数十个时辰似的,每走一步,他便觉得心底一沉,待立于他面前时,谢尘吾的心已然埋在了深雪里。 他蹲了下来,衣摆都垂在泥里。 他轻轻放下一袋还热着的点心,没有抬头,两人靠得很近,但四目却未相对,已经不知是谁的眼神在闪躲了。 谢尘吾很快地起身,又转了个方向朝府门走去,仿若在躲避什么,像极了落荒而逃的亡命徒。 他听见背后原衡文拿到点心后欣喜若狂的嘻嘻笑声,耳畔又传来“嘶啦”扯开纸袋的声音,原衡文愈是着急迫切地将那点心塞入口中,谢尘吾愈是觉得耳内轰鸣。 几近窒息之感无形化有形,都压在了他的背上。 他被长鞭抽打出的伤疼得厉害,于是不觉愈走愈快,像是犯了什么大错般疾步入府,又奔向自己的屋子,关紧门,背倚墙壁滑下,瘫坐于地,大喘粗气。 谢尘吾觉得背上的伤口裂开了,他浅色的眸子中染上了些氤氲水汽,只是眨了眨眼,寒意又渗了出来。 “自作自受……” 真的是自作自受吗? 他觉得心神不宁,那些不该属于他的情绪最终都成了莫名的怒火。 他拿起罹难剑便自后门疾步到了府外的竹林中。 谢尘吾重重踩在地上,挥起剑便向眼前狠狠劈去,锋利的刀刃削骨如泥,这青竹何能承受? 先是眼前的竹子倒下了,继而凛凛剑气又波及了周遭的竹,只一剑便令竹叶漫天翻飞,又一刹碎成了握不住的粉尘。 谢尘吾向来以剑快闻名,而现在,他觉得不够快,还不够快! 还不足以快到让他忘却那些扰人的俗事。 于是他发了疯般在树林里挥剑,留下一道道虚影与一片片倒下的竹。 “尘吾!”,他听见原衡文在唤他。 “尘吾,我们赛马吧?我可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可不会让你!” “尘吾,今日许多女子向我投桃,我是又羞又怕。这不,讪讪跑回来了。若是你,怕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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