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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着江念与躺在一茅草屋角落里的枯黄稻草堆上,由于太过忧虑,一时也忘了所谓洁疾,任由江念与将自己的手臂枕于头下。 他一语罢,江念与的啜泣声戛然而止,只若一阵来去匆促的穿林风。江念与如他所愿不哭了,单蜷缩起来的身子还余留着细微的、被压抑过的颤。 谢尘吾见状忽然默不作声了,半晌察觉到那人在竭力屏息忍泪,他只能又无奈添一句:“你若要哭便哭吧,我不会再说了。” 可江念与没再哭,隔着面具,谢尘吾也不能知道江念与现下究竟是怎样的神情,他默然扫视怀中人,目光很快停留在凌乱的发簪上。 泼墨似的乌发在谢尘吾伸手取簪时遽然散开,那男儿郎发间香一时弥漫开,叫谢尘吾的气息微乱,隐有猝不及防的仓惶。 “江念与……”良久无言,谢尘吾又试探性地轻唤他一声,“你醒了就喊我一声,我不会离开的。” 无人应答,谢尘吾稍垂眼帘,不知怎地忆起了那年残秋,白玉阶下簪花长跪的少年郎。 江氏的祭天礼十载逢一回,下场祭礼距今尚有六年,到那时,江念与便二十六了。 ------------------------------------- 夜愈发深,江念与仍未醒来。 比起逐渐发麻的手臂,谢尘吾更难以忍受抵住他结喉的一角银面。 那冰冰凉凉的面具本不是紧挨着他的,奈何江念与睡相不好,也不知是不是体寒的缘故,总要挪动身子,每挪一次,便要往他胸膛贴近几寸。最近的一次,江念与将前额抵住了他的脖颈,那面具顺理成章卡住了他的喉。 江念与的软发反复磨蹭他的下颚,他觉得颈子发痒,于是仰起头,将一只手垫在了江念与的脑袋上。 他心想,照顾伤患实在麻烦,下回他绝无可能再干这累人活。 在茫然盯着窗外月思忖良久后,他终于打定主意让自己舒服些。哪曾想他方扶住那江氏子的脑袋,不过稍稍挪了手臂,江念与便呜咽起来。 “又不是六岁孩童,怎还耍性子……” 谢尘吾无言以对,只得木雕似的僵直躺着,实在气不过时弯指轻轻敲了敲江念与的面具,不料那觉浅之人被他这么一叩,竟彻底清醒了。 江念与身子忽地搐动几下,随后跟来了他发哑的话音:“谢……尘吾?” “嗯……” 听见那人的应答声时,江念与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却也并无多余的精力去思索。他这会浑身发烫,身子骨更如散了架后又被勉强拼凑回去般酸痛乏软,旁儿躺着的谢尘吾更让他如坐针毡。 半晌无言,江念与彻底醒过神来,他于是开始轻轻推搡谢尘吾,欲抽身而出:“多谢……我现下没事了,你快些起来吧。” “你又发热了。”谢尘吾没有松手的意思,奈何欲去试他前额温度时却为那张银面具所阻,他怔了一怔,方无奈补充道,“先把面具的咒解了,别闷出其他病来。” 闻言,江念与迟疑地将头摇了。他抬了手,却一时不知手该往何处落,思忖片刻,只拍了拍谢尘吾的臂膀。 “适才多谢了……但你先将我松了吧?” “你不是冷么?都烧成这鬼样了,又何必强撑?现下烽火连天,并非你使性子之时。我早说过,你若身子不好,便该以药膳养着。分明已受了千百回伤,怎还是犟得铁一般?” “不……我热。”江念与被热气烘得头晕目眩,谢尘吾再晚些松开他,他大抵会在这孟秋暑厥。 闻言,谢尘吾很快利落将他扶起倚住了屋墙,自个则站起身拍打起衣间土灰。很长一段时间里,俩人一句话都没说,说到底,他二人志趣本就迥然不同,语不投机是常有的事,再加之二人皆非没话硬说之人,于是长久的沉默便显得理所应当。 江念与醒了,却还是病恹恹地,连掀开眼皮都费劲。他于是阖目,只还感受着扫过荒屋一隅的凉风。这会夜深时候,枯草叶在夜里擦地而过时会发出窸窸窣窣的脆响,在超脱于沙场的宁静中,江念与嗅到了弥漫于空气中的火药味。 他抬起眼,看向了谢尘吾,恰谢尘吾在这时也看向了他。 “你还是摘下面具好些,若是不愿我看,我不看便是。”谢尘吾将另一只干净的墨色手衣套上手,不冷不热道,“西北蛊毒阴邪,中蛊之人多会呕血,你一直戴着面具,难不成要将污血咽回去么?” 江念与想了想,双瞳内微光一沉:“劳你挂念了……还是先同我讲清楚发生了何事吧?” 谢尘吾睨他一眼:“说来话长,你若是身乏,便躺下听我说。” “封炁阵解除后,那五营叛贼仍咬死说不懂蛊术,自然无法解你毒蛊。奈何你昏迷不醒,不得驭马回营,我们便也只能就近寻了个荒村歇脚。”话说至此,谢尘吾又拧着眉将这间破屋扫了一遭,“十余年没人住了,当真是脏得要命……” “其余人呢?” “七人在邻屋休息顺带看管叛贼,另有五人在屋前守夜。” “哪来那么多人?先前同行的不是仅有七人么?” “急什么,好歹先等我把话说我……”谢尘吾见他手上还有些细微的颤,于是走过去,犹豫片刻,又在枯草堆上坐下了。 “还冷么?” 谢尘吾伸出手,江念与却没握住。 “不,你继续讲吧。”江念与把差些触及谢尘吾温热指尖的手往回收了收,缩进了宽绰的袖摆中。 谢尘吾斜乜江念与一眼,继续道:“安置好你后,我便依五营规矩发响箭通知秦逝舟,然而等了一宿也没能等到后五营回信亦或援兵。我原以为是五营又碰上偷袭的步氏兵了,也没太放心上,但第二日再一次发箭时,仍未收到回应。” “我不会解蛊毒,也并不擅疗愈之术,只能勉强稳住你的气息,吊着你一口气。我信不过那些五营兵,本不愿将你一人留在村中,但你那晚忽然发热,我恐坐以待毙,只能赌一把。” 江念与听到此处,不自禁攥住衣袖,面上瞧着淡定自若,心底却早乱作一团乱麻。这会晚风凉,他确乎身寒,但清醒时根本无法握住谢尘吾的手。 说到底,这屋中襟怀坦荡者惟他谢尘吾一人而已。 未曾想,谢尘吾只瞥他一眼,便又开了口。 “把手给我。”谢尘吾言简意赅。 见江念与装聋作哑,谢尘吾将眉一压,抻长手便将那寒得发抖的手抓了过来:“冷就直说,忸怩作态做什么?” “……你说我?” 四目相对,心生无明业火的江念与只朝他卖了个假笑,旋即将手往外抽。这么一举反激起了谢尘吾的胜负欲,那桀骜谢氏子将他的手朝下一压,旋即扣押敌犯一般握紧了。 “疼。”江念与皮笑肉不笑。 “哦。”谢尘吾稍稍放轻力度,神色淡漠。 江念与清楚谢尘吾的犟驴脾性,只能由着他去。也罢,握个手而已,既谢尘吾都不在乎,江念与便也破罐子破摔了。 “本就不过五里路,夜里出发,日头还没出来就接近后五营了。可临近后五营营帐我才发觉,整个营帐皆被笼罩于一术法屏障内。那屏障设得很严实,轻易不能解,应是你妹妹的手笔。周遭散布着好些步氏兵的尸骸,如若不是地上摆了几个面上刺字的巫蛊的尸首,即便说是遭了步氏偷袭,也并不易惹人怀疑。” 谢尘吾说得轻松,江念与却霎时怔忪,一时间攒眉瞋目,咬紧牙关。他本欲握手成拳,却忘了自个的手正被握于谢尘吾掌间,因而他一动,谢尘吾便侧目看向了他。 “人尽皆知,西北巫蛊手段狠辣,一经碰上,绝无可能毫发无伤,遑论秦逝舟本非轻易以守代攻之人,倘若不是碰见什么事,他定然不会下令龟缩屏障之内……我对你们江氏的防守之术束手无策,本欲强行破屏障而入,没成想却被赶来的五营兵拦了下来……喂江念与,你别掐我……” 谢尘吾待江念与停了动作才继续:“那些五营兵只说是后五营那处地在我们走后不多时便闹起蛊病,中毒的兵士不少。据说,那处蛊虫肆虐,秦逝舟恐蛊虫随桓安河淌至下游,只得下令封锁后五营,不容人再靠近。你不必太过担心,那法阵尚且稳定,布阵人定然无事,我也已写信给百权沈氏了,他们不多时应会派医师前来援助。” 听罢,江念与良久无言,他倚着角落石墙默默盯着窗外明月瞧,忽而想起什么,于是抬起另一只没被谢尘吾禁锢的手摸了摸发髻,这才发觉簪子已被人取下了。 谢尘吾一向眼尖,纵使没盯着江念与瞧,单一眼却也明白他欲要做什么,于是默默从怀中取出个玉白帕子递过去,帕子大约是浸过檀香,清浅而醇厚的香气绕过江念与的鼻尖,烫了他的耳。 “适才见你硌得难受,便顺手取了。”谢尘吾见江念与扬着脑袋瞧他,却是一言不发,又添了句,“这帕子新,很干净,你不必忧心。” “……” 江念与不欲同他纠缠,谢了他,这才将簪子连同白帕一齐恭敬接过去,他摩挲着尚留有余温的玉簪,垂下眼睫。 ------------------------------------- 沉思半晌,江念与再仰头时,谢尘吾已百无聊赖地立在了窗边,他正就着月光瞧看掌心里放着的一小玩意。 江念与原以为那大抵是他随身的护身符一类东西,可眼见他的长指恣意戳弄那玩意,看上去也并不似至珍至贵之物。 “什么鬼东西……” 江念与听见谢尘吾骂了一句,于是仰起脑袋仔细瞧了瞧,待看清那是池逸先前总拿着的歪鼻歪眼的稻草狐狸时,一时忍俊不禁。 “你怎么把人狐狸拿过来了?”江念与有意调笑。 “谁知道他怎么塞进来的……”谢尘吾盯着那狐狸,颇有怨气,奈何大抵是先前看多了的缘故,他忽然想起和自个同名同姓那只应是更丑,更觉无言以对,“这还是你那只……不是我那只……” “什么你的我的……”江念与头一回听那说法,本欲伸手揉眉心,不料却被那银面具挡了,只得照着前额位置敲了敲,“现下你可有安排?” “不能贸然回后五营,即便已有屏障隔绝蛊毒,可究竟那些蛊毒是否已在周遭扩散开了尚不明晰。” 时已入秋,村里却依旧留有蝉鸣,在并不算扰人的喧阗间,江念与仰首看向了谢尘吾:“我要回后五营。” “你身上毒还没解,更何况那里还有蛊病传播。”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妹妹和池逸去死。” “你不要命了?” “我不能坐视不管。” 谢尘吾没再说下去,他用手掌护住木桌上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的火烛,说:“你尤其了解蛊毒?你觉得自己的医术要胜于沈氏?还是觉得自己福大命大?” “等不及了,从百权至此地少说也要十日,到那时候,后五营的人早被蛊虫吃得只剩骨头了。”江念与拧紧眉心,“我能直接进入那屏障内,不会将蛊虫放出去的。即便不直接进入,我加固屏障……好歹不让蛊毒顺流而下。” 谢尘吾没再对他的决定提出质疑,兀自在桌上摊开一张标注了好些路线的舆图,他指着至南的一条红墨绘的路线道:“此处有一条由五营兵驻守的小道,经由此处往东南方向走,绕过一小山谷,便能回至后方,再往西则可至一处营帐。” “为何去那?” “那是谢氏府兵与沈氏府兵前来援助之地,那路线同直接赶往后五营相差不多,不会多费太多工夫。此外,援兵皆是快马加鞭赶来的,你无需忧虑那些,等你赶到后五营之时,他们也早便到了。无论如何,先去同他们汇合,再如何想救人,也需得有能力救人——先去把病看了。” 江念与没有拒绝。 ------------------------------------- 常陵地白骨暴野,尘烟滚滚,苍空更有一形似鸱鸟的一头三身的怪物盘旋,那怪物尖啸犹婴孩惊啼,方一张口,便吐出一团鸦青色的毒雾。 那毒雾触及草木,则草木刹那凋零磨灭;触及活物,则活物肉身腐烂殆尽,不消片刻便只余一具森森白骨。 一队衣着破烂、神容憔悴的兵马忽地瞧见那空中巨物,惊愕中兵马急停。队中十余人面面相觑,皆迟疑观望。 恰是一行人踌躇不前之时,虚空蓦地亮出一把形制古雅却杀意森然的长剑。 一颀长人影在片晌间随寒光至,那威风凛凛的墨袍郎君踩着枯树枝梢一跃而起,长剑随手动,倏然于虚空画出个难懂的咒。 刹那间,有龙吟声自天边来,万丈金光拨开阴云一泄而下,耀得围观之众目眩魂摇。可那郎君稳立半空,玄袍因风大展,犹孤隼振翼,有遮天蔽日之气势。 他只平静念一句——“烟络平山。” 一语落地,万顷平地皆烧起灼焰,窜天火舌登时舔上空中巨物之身。不过须臾间,那巨鸟俯首冲郎君嘹唳一声,旋即化作尘土散去。 “哈哈哈——卿序当真爽快啊!” 一红衣郎忽于火海中狂奔而至,他不惧烈焰烧身,于其间穿梭犹涸鱼得水,兴致盎然。 他手中一柄乌木雕花折扇蓦地展开,刹那之间,有鬼香弥散,眼见周遭爬尸皆吐着白沫倒地,那红衣郎仰天大笑起来。 “一群废物,欲同谁人争天下啊?哈哈哈——来啊!都给我来啊!!!” 第852章 焚庙 一场温和而凄凉的暮雨。 人世事, 几完缺。 寻無元年夏,暑意尚浓,墨门烽烟息止不及一载, 时旱魃为虐,盗匪横行,四地内尚有白骨露野。 因战火而无家可归的流民怨声载道, 十五族人既奔于驱邪除凶, 又忙于赈灾救民, 一时焦头烂额。也是那年, 尚未接任的许氏长公子许暮炤携长子许辞闲至许氏地南部一小城赈灾。 期间二人行至一林, 忽见十来个鹑衣百结的男人举着火把挤在一破庙前, 他们身后跟着好些涕泗横流的老弱妇孺。然而, 纵他们一副欲焚庙模样,却皆踯躅不前,面上惧色显然。 许暮炤不解,恰逢一好心农户, 遂问之。 那农户却只叹口气道:“那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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