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具,陆滕远看不见他面上表情,可他知道,那公子面上也只会有凉薄冷漠而已。 恰在这时,顾於眠拍了拍他的肩,问:“陆兄怎自打往这城来起,便有些魂不守舍?” 陆滕远挤出个笑:“顾公子多虑了。” “自然。”顾於眠将手中灯移向还有些惊诧的李临焉,笑弯了眼睛,“临焉,好久未见,不抱抱我么?” 李临焉本悬着的心这会才落在地上,他模样从容,笑着张开怀抱:“来吧,我抱抱?” 顾於眠笑盈盈地过去,李临焉垂了垂眼,却躲过顾於眠的拥抱,一只手搭上顾於眠的肩道:“抱就免了,这么煽情做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后……不过,掐指算算,我也将近一年没见到你了。及冠宴单等来你和阿讱的贺信,未能见人,也太遗憾了。” “啊呀……这不是忙于苍巡嘛,良善的李公子定不会和我一般计较的吧?” “我哪能计较啊?”李临焉偏过头叹了一口气,“还有个连我计不计较都不在乎的若公子呢。” 正谈到老友,迷雾中突然传来几声鸮叫,呜呜地,像是有人在哭。不过片刻间,鬼灯齐明,花鼓唢呐同响,自黑黢黢的小巷中钻出的寒风携来腐尸之臭。 “差些忘了,我还没问你为何来此城呢。”顾於眠的盈盈笑目如深潭千丈,其中倒映着万户鬼焰,将李临焉模糊地合在瞳中一角,笑中自带了些让人捉摸不透的狡黠。 “说来话长……” 第185章 君宣 “不孝子,说的便是我这般的纨绔…… 四地之上十五族分区自治, 惟禮间不同。禮间四族呈向心状分布,以禮城为中心。禮城汇集四族府邸,五方杂厝攘来熙往, 人烟阜盛。 也拜这布局所赐,禮间四族相交来往尤其频繁,李顾许若四族少公子私下交情也颇深。平日里许昭安和顾於眠黏成了糖, 李临焉自然要和若讱往来多些, 二者并称“南若北李”, 此合名取自若讱的南从剑与李临焉的北惘剑。 可惜君子交淡如水, 从来留不住人。若讱的侠肝义胆是铁铸的, 自打虚妄山事发“放虎归山”, 那少年郎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 冲州过府、洒脱恣意,像个真正的放浪形骸江湖客。 但李临焉不同,几乎所有同龄少年都在四处游历时,李临焉却浸溺算盘珠动声中, 如尾无目鱼,任俗流激荡,顺水而去,不问前路何在,亦不能问后路何方。 父亲和老师各持一把不曾打在他身上的长戒尺, 授他谋利之术,教他如何精于算计,自黑白交界牟取暴利。奈何他天性不与铜臭结缘,对如何令万贯家财恒存也并不很感兴趣。 可叹骨子里都生着金银味,纵使他不愿受其熏染,也终究是近墨者黑。若讱不知所踪后, 李临焉便只能在高门大院里苦等顾於眠和许昭安俩活宝来寻他,在那俩也忙活苍巡去了后,他便只能缩回自个那清净的大院,同金银珠玉相看无言。 李临焉几乎没出过几回远门,现下二人能于异乡重逢,着实不易。 “临焉你怎来了陆氏地?” “父亲令我来陆氏地清查商道,我便同老师一齐来了。”李临焉帮顾於眠拍落满肩未化的残雪,只是淡淡一笑。 “老师?那小先生么?”见严卿序走过来了,顾於眠一只手揽过严卿序的肩膀,有些倦地将脑袋搁在了上头。 “是,连君宣,君宣小先生。”李临焉微微挑了挑眉,却将目光移开去,像是不敢再看。 顾於眠眼底闪过阵微不可察的笑意,那“小先生”他早有所耳闻,也算打过几回照面。 连君宣其人本是纪家门客之子,是个难得的雅人韵士。谁料父死后,他毅然弃了那清高的纪氏,投奔了满身铜臭味的李氏。说来也奇,他而今也不过二十六,却已当了李临焉近十年的老师了,因其年纪轻,府中人多唤他“小先生”。 “就你二人,怎贸然闯入这鬼地方?”顾於眠叹了口气,“你可别伤着你家先生了。” “於眠多虑了,我家先生他懂些鬼神之术,药理也不错,保全自身应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人呢?” “帮我探路去了。” “……你好放心。” 话说至此,突有一阵寡淡沉香味随夜风至,李临焉蓦然回首,瞧见来人后,本拧紧的眉松了松,终于笑了。 那人一身雪白,步子不急不缓,身量颀长,长发松散地束着,经由平肩放至身前。他手中握着把玉竹扇,瞧见这一大群狼似的客也不惊怪。面上一双凤眼隐约勾人,可一身清贵,倒不似能玷污的。 连君宣对几人微微推手作揖,面上笑简淡而矜持,那双狭长眼堪堪在陆滕远身上停下,而后他稍稍垂首:“连某见过诸位公子,只是不知这位是?” 好聪明。 在场众人除了李临焉外皆和连君宣不熟识,若不是李临焉先介绍了,他们也不可能知道这人名姓,可连君宣却如仅凭一眼便将人认全了。 “在下乃朝黔陆滕远!”陆滕远抱拳行礼,瞧上去仍旧洒脱爽快。 “原来是陆将军。”连君宣同他微微点头,“久仰。朝黔血,陆氏刀,那至北凄寒地当真生养了无数了不得之人呐。” 那话陆滕远很受用,连君宣却也没同他纠缠下去,只拍拍衣上尘又在自家公子身边站定,顾於眠见那连君宣面上坦荡,又像逮着猎物的饿狼般问:“所以二位怎会来此?” “我倒想知道……”李临焉叹了口气,“不瞒诸位,我二人方才还同族中车队行于晚沄城边。谁曾想一场大雾起,因是车马急停,未闻言语,我们不过下车走了几步的功夫,一回头车马已经不见了。也毕竟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远远瞧见这城中有火光便来了。” 李临焉还欲说些什么,连君宣却摁住了自家公子的肩,从容上前道:“这城中邪祟动静不小,每隔半个时辰便有亡魂鬼哭,方才公子们强行压下去了一场,一会哭得恐怕会更厉害。夜愈深,那群怪物便愈强,万不可轻敌。” “前头路如何?” “前边热闹,是难得一见的鬼市。那头锣鼓喧天,应在操办冥喜。”连君宣面色很平静,他仰头瞧了瞧夜色,“三星在户,无云却不见月,也算陆氏地冥婚的良辰吉时,现下这头还听不见声响,待新嫁娘出来了,喧阗怕是能刺破耳。” 正说着,果然有唢呐乱奏之声响起。一行人拂开遮面的浓雾,看见了满堂红。 眼前是人潮汹涌的长街,满地是不知何处来的落红与赤色的碎绸缎,一声尖细喑哑的唢呐响后拥挤的人群皆匆匆退至街边。 五花马,千金裘,那新郎策马而来,红绸束发成髻,额心点着个红点,瞧上去鲜衣怒马,春风得意。他身后跟着个大红喜轿,红纱飘动间露出其中端坐的新嫁娘。 “这……”顾於眠犹豫的片刻,身前江念与已被人群给隔在了几步之遥的地方,他伸手拨开人群,正欲挤过去时,一只手却遽然攥住了他的腕。 “於眠,你做什么呢?!” “不是,念与……他……” “念与?哪呢?前边一堵土墙你也能看错么?”李临焉挑起眉,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於眠,你累迷糊了么?” 顾於眠一愣,复又抬手摩挲起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凹凸不平的墙,平静问:“其他人呢?” “在咱们身后啊……”李临焉言罢伸手向后一揽,不曾想竟碰着了另一面高墙,一时间口中讷讷,哑口无言。 顾於眠笑了。 “有意思。” 俩人倒也不惊慌,顾於眠一句“有缘自有路走”便让李临焉死心塌地跟着他往小巷深处去了。 “於眠,你和严公子很熟么……我久未见他了,还有些生疏。” “嗯……算是吧。”顾於眠听出他话中有话,将眉一挑,唇一勾,极灿烂的笑意便花似的绽开了。 “你们之间……” “什么时候在我面前说话如此支支吾吾的了?”顾於眠揽住李临焉的肩,笑眯眯道,“你是想问我们之间的关系吧?看着不似寻常兄弟是么?” “不是……我没有那意思……我……呃……所以你们什么关系?” 顾於眠闻言哈哈大笑:“临焉你总是如此口是心非,想问便光明正大地问嘛!我们自然非见不得人的关系。” 李临焉方要舒一口气,却又听得顾於眠字字清晰道:“私定终生的关系,或者说是,来日要拜堂的关系。” “呃呃……嗯……好。”李临焉微微吃了一惊,面上却也没太大表情,他帮顾於眠拨开挡路的枯枝,又问,“你同他早就是这般关系了么?我怎不知道?你可有同令尊说过此事么?” “是我断袖又不是我爹断袖,如若事事都要禀报他,把他吓着怎么办?” “那你是打定主意不说了?” “先让他听听这满城的风声,心里头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吧。卿序是个良善真君子,犯不着同他怄气,顶多同我怄气。”顾於眠面上笑盈盈的,看上去既快活又恣意,“听闻柳地连我们的春|宫画、秘戏图都有不少,你既能问我这话,想必是该听该看的都听个遍看个遍了吧?” “於眠……我没看过……我怎么会……” 眼见李临焉红了耳,顾於眠在一旁咯咯笑出了声。 “哈哈罢了,罢了,只是连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将我二人事打听得清楚,我爹更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老人家现下连封家书都没给我送来,恐怕是在等我亲口说法。” “你不怕?”李临焉揉揉发烫的耳,有些担心。 “临焉,如若是过去,爹娘或许还会斥责我,但这三年来他们也不过盼独子好好活下去罢了,对我已无其他要求了。何况他们皆是心软之人,我在他们面前卖个乖事情便都过去了。” “不孝子,说的便是我这般的纨绔。” 顾於眠的眼神有些黯淡,李临焉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也不懂所谓红尘事,于是将这话截了下来。 “我和严公子也不过有几分同窗之谊,知他当年是人中龙凤,但我毕竟不知他本性如何,万不可能妄加揣测。不过你这般机灵,看人应是不会错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便祝你幸福,未曾想禮间四公子里竟是你先结良缘呢。” 顾於眠大方收下他的祝语,假模假样推手作揖:“你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嘘——” 眼见二人已走至巷尾,李临焉伸手将还欲上前的顾於眠给拦下了。那窄巷的尽头是一个有些破败的小院,两扇木门开着个仅容半人过的小缝,透过那小缝,隐约可见斑斑鲜红。 “啊呀……这脚底粘腻都是血啊!”顾於眠拎了拎拖在地上的白大氅,面上却分明带着无所谓的笑。 “於眠,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这是好事。” “进去瞧瞧?”李临焉伸手扯下挂在屋门边的蛛网,这才发现有只早已死掉的、八足蜷缩成团的细腿蜘蛛落在掌心间,已不再动弹了。 他将手中死物甩去,推开屋门的刹那,他听见细碎的、像野狐哭叫一般呜咽梗涩的风声。 “莫担心。” 他咽了口唾沫,在顾於眠轻松的笑声中将门打开来。 第119章 新郎 “小郎君,莫再抵抗了。”…… 那是个婚房, 院里竹竿子上高挂着被反复漂洗过、已有些褪色的红布。那红布湿漉漉地垂落在地,正往泥地里滴着鲜红的浆液,溅开的水渍还在青石板上拖出几道粘腻的湿痕。 墙东角摆着个大水缸, 缸上盖着个有些年头的木板,有细碎的裂纹在木板间游走,爬虫余留的蛀缝中还不时飘出白末。 顾於眠的眸光在那缸和欲开不开的木门间流转, 他哪头都没去, 口中却念起了“鬼神避散”, 李临焉没说什么, 只是笑着看他神神叨叨。 在二人驻足院中央的时候, 有什么东西倏地自黢黑一角奔了出来, 眼疾手快的顾於眠在那东西叼着肉又要往回跑的时候一手捏住它的脖子将它从昏暝中拎了出来。 那是个满身血的狸奴, 身上污血早被北风吹干了,发卷的皮毛凝作黑糊糊的几簇。在被人掐着脖子抬至半空时,它还在尤其麻木地伸出舌头去舔骨上的残肉,发出“啧啧”的舔砥声。 “人肉。” 顾於眠平静地撒开手, 那小狸奴轻巧落地后便自开了小缝的门钻进了屋中,一时间,惟有落在地上的、附着白骨的烂肉仍在飘着腥臭腐坏的味道。 顾於眠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抱着臂一动不动地审视着通向里屋的唯一一扇木门。 恰这时,有风穿过拥挤的窄道, 钻入这憋闷的方寸之地,呜呜不绝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上气不接下气地哭。 李临焉拧起眉,问:“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顾於眠不慌不忙耸耸肩,又露出个让人看不懂的笑。 李临焉不懂却也不多问,他用手中未出鞘的长剑掀开挡路的红绸, 长腿一迈便往廊上走。 站至屋门前时,李临焉依旧用那张富贵家常见的无所畏惧神色冲顾於眠看了一眼,继而便回头自门缝往内仔细瞧了好一会,只是没成想最终也只得出个屋中昏暗的结论来。 所幸,屋内倒没有预想中的血腥臭,门前被微光照到的地面上只留下了方才那只跛脚狸奴深浅不一的血脚印。 李临焉不顾那老旧的木门吱呀呀的悲鸣,脚下使劲一踢,那门叫了一声便完全打开来。 俩人皆不客气地往里走,李临焉顺手取过一旁放置的烛台,吹了口气将那火烛点燃后便将灯拎在了手中。 实话说,依照屋中摆饰来看,这不过是间寻常的婚房。屋中央放着几个密封的箱子,应是新嫁娘的陪嫁物,除此以外便是——寻常的桌凳、寻常的笔墨纸砚、寻常的碗筷…… 顾於眠突然一敛眉,将目光停在了手边的陶碗上。那碗里盛着些乌黑的残渣,八成是汤药饮罢后留下的痕迹。他打量几下,知道自个决然判断不出是什么东西,于是将碗搁下了。 另一边端着烛台的李临焉站在案桌前不知在看什么,顾於眠走近后,只听他轻轻道:“於眠,你可有觉得这里有些不寻常之处?” “何出此言?” “你瞧这字迹歪斜……”李临焉将烛火往纸张边一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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