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 领头那男人膀大腰圆,金丝绸缎满身,贵气逼人,尽显富态,虽说生了双善目,却不怒自威。 这会他冷笑一声,遂抬手捏住若讱的左耳,冲着他耳朵大吼:“小兔崽子!早叫你回家了!你成日学你那没出息的二叔蹿房越脊当飞贼做什么?每回都干干净净出门,却搞得灰头土脸、破破烂烂回来气我!” “疼疼疼——您先松手!”若讱不敢还手,这会疼得龇牙咧嘴,却如何也挣脱不开。 “我松了你可不就跑了吗?你看你爹吃你这套吗?” “吃吃吃——爹最疼我了!” 若泭闻言一怔,竟真的松开手去,若讱于是三步作两步躲到了一女子身后,只还从她身后探出个头来,撇撇嘴开口道:“怎能说是飞贼?我分明是去云游四海、行侠仗义!您说的也忒难听了吧……” “屁!不务正业,没半点公子样,我倒甘愿你做个绮襦纨绔!”若氏家主若泭一掌拍上木桌,那木桌登时断了一只腿,“我今日非揍你不可……小轻,你让让,我必须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球给打服!” “阿姊,你看我爹那蛮横样!” 那秀雅温婉的女子见状也不惊怪,只嫣然一笑,将若讱护在了身后,笑道:“大伯,这回就放过阿讱吧?” 言罢,她又回身对若讱温和道:“阿讱,和大伯好好低头认个错吧?下次就不要如此任性了。” 严卿序并未见过那女子,但据他们的对话能猜出那人应是若讱的堂姊“若轻”。她乃若三爷的长女,也是个美名远扬的人物。人多道她是那落拓不羁的若氏里头的一股清流,温文尔雅,好济困扶危,是个真正的善人。 可眼下那若轻也救不了若讱,他爹还在恶狠狠地瞪他,他只能躲在她堂姐身后不出来。奈何本躲得好好的,却反倒被旁边一男儿郎拽着衣领拎了过去。 “别缠着小轻啊,都这么大年纪了,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嘛!”那男子仰首,哈哈大笑。 若讱却是轻飘飘一拳打在他胸膛上:“不帮我就滚蛋!你就爱搅浑水!” 那人严卿序倒是认识,其名“若誉”,乃若讱二叔的长子,因其同父亲志趣不同,现下也没随其父隐居山林,只兀自留在府中办事。 若讱甩开他堂哥的手,又躲回了那根本遮不住他的堂姐身后,期间他娘唤他出来,他也犟着不出去,只嘴硬道,出去后爹定会揍他。 严卿序瞧着那一家人打打闹闹的模样不觉莞尔,不曾想却隐约见若讱腰侧的南从剑动了动。刹那间,长剑果然出鞘,正挂在了若轻的脖颈之上。 ------------------------------------- “闹吧,闹个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屋外风雪打墙,扑簌乱响。许辞闲将手中狼毫在白玉笔枕上搁下,旋即慵慵向后靠上了太师椅背。 他身旁站着个蔫了的失魂人,即便白事已过去近十日,那侍卫仍旧愁眉苦脸,槁木死灰一般,双目红肿,泪像是流不尽。 许辞闲睨他一眼,只不咸不淡道:“滚回屋去歇着,别再让我看见你这番苦相。” “公子,我没事……” 林值抬手将脸上泪在箭袖上胡乱一擦,把满肚子苦水都生生咽了回去。 许辞闲没再搭理他,只朝另一个面色凝重的侍从招了招手,旋即从砚台底下抽出张密密麻麻写满墨字的纸,递了过去:“去帮我办件事。” 他摩挲着玉扳指,眼神晦朔:“把这上边写的东西传出去,十五日内,我要四地皆知。” “这是……”许诠从许辞闲手中接过那张纸,待将上头墨字粗略扫了一遍后,掌心汗登时濡湿了那薄纸一角。 林值见他神色惊怪,而那长公子却神情自若,更是困惑。 “怎么了?” 他凑过去,只见领头的一行写的是——林矜煙,本名墨尽,原墨氏旁系墨荀长子。 再往下看——白氏于天無九十二年确认绞杀,实为遗漏。白氏追杀不力,遗无穷后患,理当追责。 许诠抬起头,问:“公子是如何知道的?我们先前调查林矜煙,单查出他乃步氏门客林平之子,那林平虽暗中炼毒,但林矜煙为其子一事应是不会有错啊……” “你二人忙于族中事时,我遣府中暗卫彻查了许地的林氏宅,从其主屋暗室中翻出了几个铁箱,其中整齐放置了好些女童的衣物。但,林平没有妹妹,其膝下也惟有一子林矜煙,从未听说过他们还有女儿,便又差人去抄了林氏老宅,从里边翻出了林氏族谱。林矜煙不在族谱上,但林平有子一事经族中人确认过无误,因而只可能是‘狸猫换太子’,把不能上族谱的女儿换成了年纪相仿的林矜煙。” “那林矜煙首次露面是在许氏地一偏远私塾中,那年恰是天無元年,林矜煙八成是他们于战场上捡来的养子。” “可单据此,您又如何确定林矜煙便是‘墨尽’?” “林矜煙从始至终对我敌意颇深,且对许梿厌过分亲近,我过去数次从许梿厌口中听说,他欲以长兄身份自居,我本就对他身份有所怀疑。恰他那日同我对打,为了取胜而不择手段时不慎用了墨氏的法术。既是墨氏,同许梿厌那般亲,还对苏氏有那般深怨的,也便只有他们家了……” 许辞闲说这话时不由怔了一怔,单单是因为他已经叫许梿厌叫习惯了,一时间想起所谓的“墨怜言”,只觉那人大抵早便死在了墨门乱事中。 “苏氏?他们家同苏氏还有仇么?” “墨荀家中本寄住着一表亲,算是林矜煙的表姐,但清剿墨氏族人的过程中,她遭几个苏氏家徒奸|杀了。此乃苏氏一脉的大丑事,也正是因为那事被人传了出去,苏氏才没再接收新门徒。” 闻言,林值将头垂了下去,反倒是许诠又问:“所以,林矜煙之举,皆是为了给墨氏报灭门之仇么?” “墨氏?”许辞闲冷笑一声,“恐怕他还没那般大义,顶天也不过给他家中人报仇罢。墨氏有罪板上钉钉,靠这东西续命,可没法让他活下去。只是,白家那群蠢货在册上写同时杀了墨尽和他父亲墨荀,既连个孩子都没死透,也不知道那墨荀死没死……” “但公子,那……林矜煙岂非梿厌的亲哥哥么?这样做岂不是……” “那为虎作伥的蠢货剜了昭安的眼睛!”许辞闲将茶盏重重砸在桌上,“你以为我会放过他么?何况,既是兄长,用来给许梿厌陪葬岂不正好?” “属下明白……” 许诠领着林值一块行礼后便退下了,他二人脚步匆忙,神色皆有些慌张,许辞闲却只当没看见。 客堂空阔,阒然无声。 许氏阴晴不定的长公子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于面前摊开。他那摊开的掌心中仍旧置着那条细细红线,红线缠着他的擘指,曲曲绕绕,可其边角却断得尤其干脆,似是用刀斧斩了去。 敞开的大门里漏入几许雪光,许辞闲不由朝庭前覆雪青石眯了眯眼。恍惚间,他似乎窥见了一着白衣的小童,小童面上含笑,如春梢白玉兰。 只听他笑吟吟道——“公子,雪散,春将来。” 史书载,寻無十七年二月末,许氏嫡长子许辞闲对外散播林矜煙乃墨氏子之说,举世皆惊,四地哗然,步氏亦自乱阵脚。 第155章 生养 “三拜玉菩萨,九跨阴关隘。”…… “阿讱……” 严卿序隔着直棂栏杆唤他, 面携忧色,那满身血的若讱却是笑着回过身来。他笑得坦荡洒脱,未有半分惶惑。 南从剑倏地从发寒的尸身间抽出, 一道赤色的血弧骤落。将若讱团团围簇的人群也没躲,他们只是木木盯着他瞧,活似无情无欲的木傀儡, 不上前阻拦, 也并不大呼小叫。 若讱浑不在乎地以手背擦去面上血, 没成想却将血迹晕开来, 愈擦愈脏。落指之处亦留下几个红印, 一时间同其额前红缎两相和, 隐有几分巫蛊模样。 “怎么了?” “你真的没事么?” “能有什么事?鲜规之兽, 易如拾芥。” 话虽如此,若讱还是没叫自个那双脏靴碰着四个瘫倒血泊的死尸。淋漓腥红如细流淌至他靴边,他也仅稍稍抬脚,牵着长而粘稠的血丝往旁侧挪了数步。 “我以为他们临死前该还手了来着, 没成想倒是我多虑了。”若讱又垂首瞧了眼自个那把南从剑,见上头血色淡了好些,无可奈何叹了句,“都说了不是我的血,可千万莫要乱喝。” 严卿序闻言只是无奈一笑, 他并非头一回听说南从剑嗜血,虽说听来不可思议,但这四地无奇不有,所谓“邪剑”之说尚不足以叫十五族人惊怪。 他借轻功从楼上一跃而下,停在若讱身侧,乍起的疾风卷起他的玄袍摆, 却又倏地落了回去:“你啊,还真是洒脱。” “怎么?觉得我没人情味么?弑父杀母一眼不眨?但真不是我自夸,只是我这人心术正得很,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愁绪,不易生心魔。你瞧瞧他们,即便长着一模一样的脸,怨鬼不也还是鬼?作茧自缚实属不该。” 严卿序淡然一笑,没再多言。他从怀中取出张白帕,待若讱点了头,方轻拭上他的双颊。 他还没来得及把若讱满是血污的脸擦干净,浑身湿漉漉的祝梧添便从外头回来了。 那将军未卸甲,银盔于烛光下熠熠生辉。可他手中拖着一团血淋淋的肉块,只稍稍偏手,凝聚上头的血水便哗啦啦浇了满地。 严卿序看出,那是一匹野狼的尸骸。 “将军这是?” “我不懂术法,只能凭感觉行事。西北狼嗥而鬼出,我自循安晏的规矩杀狼,不碍事吧?” 严卿序赶忙摆手,只伸长手轻扶住他肩将他揽至跟前,而后给他递去一干净帕子:“这幻境中如何行事皆无规矩,将军不必在意,先擦擦雨水吧?” 那将军道了谢便接过严卿序的帕子,他浑身都被浇得很湿,面上却尤为平静,瞧见瘫倒在地的四个尸首也不惊怪,只是问:“如此便能化解关隘么?” “大概吧,我也不清楚。”若讱闭目抬脸,待严卿序把血擦干净后才将眼睁开。 周遭已阒然许久,自打若讱开始杀人起,堂中客留了一批来围他,余下皆作鸟兽散去。 祝梧添瞧见那番景象,神色依旧冷淡,半晌才说一句:“这些东西怎连演都不演了……” “许是阴炁皆聚至他处了吧。”若讱将一木凳往外抽出,旋即招呼那俩人也一齐落了座。 “都说血玉菩萨借人心魔虚造幻境,这五福客栈也当是咱们其中一人心魔幻化成的吧?卿序你……啊……方才他们说这客栈位于烽定山边,那祝将军应有所耳闻吧?我们这儿也就你一个渭于人了。” 祝梧添面上倏地闪过几许犹疑,他将头点了,却没多说什么。若讱和严卿序都没有强问他人心事的习惯,也没将那话题继续下去。 堂中暝晦,这会逗留其间的除却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地痞流氓外,便只剩下几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小童。 若讱经年游走四地,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孩子。他们多是丧了考妣,无依无靠,身上也没什么钱,只能钻入酒肆、茶坊一类地向达官贵人们混口饭吃。这其中有不少最后入了烟柳地,一部分是逼不得已,另一部分则是被那些个老鸨哄骗着误入歧途。 他过去好管这类事,但现下身处幻梦,倒无需空耗力气。因而即便眼前就有一莽汉闹事,他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臭小子,把你那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给我!” 那孩子面对壮硕的汉子站着,瞧上去更瘦弱了。可他是个硬骨头,任是那莽汉如何推搡他,他也没喊出一声,反而把东西死命护在怀里,狠狠瞪了回去,却也是这一眼,竟叫那莽汉都不由抖了一抖。 “好重的戾气……”若讱将自个的酒囊握在了手中。 “哎呦!夫君,这小子犟,你得给他吃点苦头,咱们才能买酒喝嘛!”一腕上戴银镯的妇人堆着笑贴至那汉子身边,那镯子似乎并不合她尺寸,挂在细瘦的手腕上一不当心便要掉出去。 那莽汉闻言来了劲,粗腿猛一踹木凳,旋即挥起自个那只厚掌。 “连住店的钱都没有,有什么好抢的……”若讱嘟囔了一声,咕咚饮了口酒。 祝梧添行事一向谨慎,这会单单斜眼瞟觑那人几下,便又收回了目光,似是不愿叫这幻境徒生变数。可他身侧端坐的严卿序已是忍无可忍,不曾想正欲起身,若讱却猛然一拍桌子,将筷子作飞镖朝那人抛了过去。 一双筷子倏地深扎入木桌中,吓得那汉子一颤,那妇人更是惊声尖叫起来。 “你你你——” “你什么你?”若讱大步过去,一只脚踩在个矮木凳上,骂道,“我杀你易如反掌,你给我当心些。” “你是刚刚那……杀……” “杀人?是啊是啊,我杀了四个人,尸还在那儿,没散去呢!” 那莽汉出了满额的冷汗,手尚没抬起就又落了回去。他硬生生扯出个笑脸,叫面上堆叠的肥肉一齐往上走,皱巴巴的。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这就麻溜地滚!”他抱着拳往后退,退了十来步远后方小心翼翼抬眼,一见若讱没再盯着他瞧,便脚底抹了油似的拽住那妇人跑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将他们放走遗患无穷。” 祝梧添的语声淡若清茶,他不动声色瞧着二人远去的方向,轻轻舒出一口气。 严卿序笑而不语,斩草除根的道理,百权四族从来炳如观火。 “小子,没事吧?” 若讱怕叫那孩子仰视他,于是拿袖子随意一擦被自个踩脏的木凳,大喇喇在上边坐下了。 不曾想,方才未尝露怯的孩子这会却将眼瞪如铜铃。他的神色有些古怪,好似有些惊慌,又有些憎恶,恍如将好些情绪揉作一团,他瑟缩道:“你……是若氏族人?” 见若讱犹豫着点了头,那孩子的面色更难看了,他一把甩开若讱的手,却叫怀中钱袋子也掉了出去,白花花的银两霎时落了一地。 若讱一惊,那孩子更是吓得浑身抖了起来,他着急忙慌地捡拾银两,说不出一句话来,若讱也不多言,只还默默帮他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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