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站着,直站得顾於眠双腿发酸。 快半个时辰过去,那下人才懒洋洋地回来说他们家老爷还在用早膳,顾公子就在这候着吧,满脸的不屑与鄙夷。 这奴才变脸变得快,多数是从他主子那里听来了什么讥言冷语,属实是不把他顾於眠放在眼里了。 顾於眠只得叹了口气,笑笑道:“步老爷好大的排场,苍巡扫的便是这种人。” 于是顾於眠推开那拦路的小厮,便要踏入府邸,门口的侍卫见了一惊,都要上前去拦。 然而只听顾於眠道:“谁敢动我!?” 顾於眠不喜仗势欺人,但这“势”有时比仁义可好用太多了。 只听顾於眠字字清晰道:“顾家公子在这受了一丁点委屈,都是要偿的!你家大人势大,自然罪不致死,只是你们恐怕得好好找找保命的法子,到了那时才知低头叩罪便迟了。” 几人都愣住了,先前都当顾於眠是个“漱雪澄明”的真君子,不觉也在心底默认了是个任人欺压的软柿子,谁成想他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千斤重的威压霎时间逼得人大气不敢出一个。 只是毕竟自家大人的话撂在那了,这顾大公子固然可怕,但得罪自家大人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他们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顾公子,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只听一个侍卫怯怯道。 顾於眠淡漠地盯着那人四处乱转的眼神,正要开口,却突地被一人给打断了。 “都给我跪下请顾公子进去。” 那声音凌厉而带着些不容置疑的狠决。 顾於眠回头,只见一人着一身剑锋紫色圆领袍衫,一条青灰绸半束长发,腰侧佩长剑,那剑鞘上錾刻着蟠螭纹,身长八尺,生得端正。 只是那人虽貌观儒雅却满身凛凛寒意,站在那些卑躬屈膝、满脸堆笑的奴才身旁一副“卓卓如鹤立鸡群”模样。 “公……公子,您……您怎么来了。”,那小厮声音发抖,头垂得都要埋到地里去了。 “没听见我说话么?跪——下!”,那人俯视着几个侍从,眼底的轻蔑不加保留,像千万根银针扎在他们身上。 几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头都磕在地上,还不住颤抖着。 顾於眠不知来者是谁,但也能猜个大概。 他曾听许昭安讲过,步家嫡长子名唤“步凄晚”,他不是家中最大的,庶出的便有两个兄长,但他无疑将成为下任的步家当家。 只是步家子孙实在太多,步凄晚他娘不受宠 ,步凄晚性子又淡漠疏离,他同家中兄弟姐妹关系并不好,甚而连父母待他都不亲近。 但步凄晚对许昭安很好,并不似常人说的那般冷面如霜,倒温温柔柔似秋水漾清波。 顾於眠还没来得及开口,步凄晚便推手作揖道:“在下步家‘步凄晚’,还望顾公子恕家奴愚钝,我日后一定好生管教。” 他抬头看顾於眠时,眼神空荡荡的,并无恭敬,只像是在看寻常物什一般。 “无妨,”,顾於眠对他笑笑,“我是来寻步老爷的,还恕步公子原谅我方才硬闯。” 步凄晚对他轻轻笑笑,领着他入了客堂,让顾於眠坐下了。 那步璋果真不在,步凄晚不待他来,便登上了主座,将臂撑在扶手处,轻轻用手托着面。 步璋慌里慌张地跑来时,衣衫凌乱,发髻也是东倒西歪,分明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哪里像在用早膳? 他一进堂门,便看见了步凄晚那副凶光毕露的冷冽模样,吓得大气不敢出。 “坐吧,顾公子今日专程来寻你,我就听听你干了些什么‘好事’便走。” 步凄晚连个笑脸都没给步璋,若不是生的俊逸,倒像个活阎罗。 待那步璋颤颤巍巍地坐下,顾於眠便开了口,“步老爷,苑山石筠村你可知道?” 步璋一愣,眼神登时便飘向了步凄晚,握着茶杯的手抖得厉害,茶水洒了一地。 “问你话呢!”,步凄晚冷冷道,“你总看我做什么?” “小人自……自然是知道的,”,步璋咽了口唾沫,“前几月莫名下起了雪,着实来的怪异。” “没了?” 步璋小心翼翼地看向顾於眠,点了点头,谁知顾於眠冷笑一声,把酒杯“砰”地一声砸在地上,碎片混杂着茶水洒满氍毹。 “你忘了,那我替你说,十三年前,你成了这沄州的知州,也恰是你上任后,沄州出了‘怨山葬白骨,凄凄送亡人’的歌谣,没人敢入山送粮,石筠村的百姓又受山中法阵影响根本逃不出去,石筠村每年的救济粮从此断了!” “什……什么法阵!?冤枉啊大人,我不知道什么法阵!” “能靠那法阵受益的只有你!” “不……我……” “石筠村不曾向你缴纳过赋税,因为苑山根本是块寸草不生的荒山,因而许家连每年的税收册上都不带沄州石筠村。” “不……” 顾於眠没让他说话,“你花天酒地的金银珠宝都是一点一点从这些黎明百姓身上刮下来的,你知道没了那些粮食,苑山里的人根本活不下去,但你还是这么做了,你良心何在!?” “小人,当年是想让那石筠村人下山来,他们不肯下,小人才……才那么做的……,这样他们才肯下山……” “你竟还不肯认账!?这鬼话你可信得了?” “八年前许三爷许临上山的文书里只写了苑山上的法阵,却绝口不提石筠村的事,为什么?因为他上山后看见的只有石筠村的废墟。那法阵是他下山的时候才发现的,以为是谁想将他给困在山中,将阵给顺手解了,他不知那阵是做什么用的,但我知道,石筠村人吃人的惨剧都是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害的!” “小人不曾,小人冤枉呐!小人的确贪了那石筠村的救济粮,可小人不曾设下什么法阵呐,小人是个不通术法的凡民!”,步璋头脑发昏,跪倒在地上,“求顾公子明察啊!” 步凄晚本是看着,听了顾於眠咄咄逼人的话,这才插嘴道:“设法阵害人可是死罪。” 他冷冷瞥了步璋一眼,把步璋吓得直哆嗦,“只是顾公子可有证据呐?步璋担得起这罪,步家可担不起这污名啊。” 顾於眠回身笑看着步凄晚,步凄晚竟一刹失神,只是他轻轻吸了口气,又直视顾於眠的双目,并不想退让。 “我既已在此,自然不会空手而来,”,顾於眠也盯着步凄晚,“先前我不明白一个飞鸟不至、寸草不生的荒山怎能有村子,看了许家给的文书,我才明白,那苑山本不是荒山,石筠村那块本有沃田,村民自给自足。但是,为何短短几年间,石筠村中连一点粮食都长不出来?” 步凄晚眼神只一刹恍惚,却被顾於眠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你们步家在苑山上种了毒草!那毒草令方圆几里的沃土皆作了荒原。” “什么毒草?我怎没见过?”,步凄晚回头问那跪着的步璋。 步璋哆哆嗦嗦,“小人……不知啊……” “步公子,何必为难他。我先前也以为,那歌谣是步璋一人所为,后来仔细想想便知道,一个小小步璋哪有这本事,他背后的可是你们步家呀,如此把戏被揭穿的可能性有多大?满是风险的事,为何你们还要做?” 步凄晚冷笑一声。 顾於眠却没搭理他,“是为了毒草吧?为防毒草之事传出,你们只得设法阵封山,又四处传怨山歌谣以减少百姓上山。而歌谣之事一旦败露,步璋便是你们最好的替死鬼!” 步凄晚听了又冷笑几声,“顾公子无凭无据,只单凭满口胡言,便想将脏水泼到我们头上?” 一旁的步璋已经吓破了胆,他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顾於眠又浅浅一笑,“我连步公子为何在此都一清二楚呐。几日前,同沄州不过几里之遥的浲州太守步虞被满门抄斩。尚不诛连整个步家,那是许家同步家的交情在,许大公子三番五次的杀鸡儆猴,倘若无效,最后也会杀了‘猴’的。你知道步璋便是下一个步虞,但你根本不管步璋是死是活,你是为了那山上毒草而来的。” 言罢,顾於眠将一本账本扔在步凄晚旁边的桌上。 “步虞那傻子为了活命连账本都供出来了,上面可清清楚楚地标了沄州毒草种植的开销呐。本来吧,留他小命是可以的,但这账本直接把他送入了黄泉呢。倘若步家问心无愧,那便把步璋沄州的账本也交出来,比对一下便成了,许家也憋着一口气呢。” 步凄晚冷笑道:“不必了。步家确实在那山上种了毒草,那是用于制药的。” “那不是用来制药的药草,那毒性治不了病,也没人会收。毒草有几用,最轻的炼毒敛财,便可以斩满门,你们自己掂量着分寸,别到了穷途末路才知道悔改。” “……我绝不会再让步璋出现在您看得见的地方”,步凄晚眼见的怒火攻心,他瞥着一旁的步璋,杀意要涌出来似的。 只见刹那间,他便起身飞起一脚踹在步璋身上,疼得步璋龇牙咧嘴。 只是步凄晚没有要收手的样子,他猛地将瘫倒在地、嘴角流血的步璋拽了起来,一拳狠狠打在他的左脸上,“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步凄晚又一拳砸在步璋的右脸上,继而狠狠把他砸在地上。步璋捏着喉咙咳嗽,吐出几颗牵着血肉的牙来。 “公子,您放……放……过我吧……” 步凄晚俯视着他,一脸鄙夷,“谁让你说话了?” 他说完又狠踹了步璋几脚,每一脚都踹在了胸腹之间。 步璋清晰地听到自己脊骨断裂的声音,不禁嘶哑着声音喊出声来。 “呜呜呜……” 顾於眠默默看着,没有说话,只漠然看着步凄晚发了狠,要把步璋往死里整。 步凄晚踩在步璋的右手上,还不断加大力气,钻心之痛令步璋浑身震颤,竟忍不住要拿左手去搬步凄晚的脚。 谁知步凄晚见状蹲了下来,只听“咔嚓”一声,他不带半点犹疑地折断了步璋的左手。 “啊——啊——啊——”,步璋疼得在地上瑟缩颤抖,满脸都是血,穹灰的氍毹都染成了绛色。 顾於眠有些倦了,他起身对步凄晚淡淡道:“步公子答应的事可要办妥了。只是设法阵一事罪无可恕,谁生谁死,您还得好好掂量掂量。” 还不等步凄晚回答,顾於眠便已经踏出堂门,只是又落下句,“步璋,好好谢过你家公子吧。” 言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口站着的侍从倒吸了口凉气,抖着声音道:“顾公子慢走。” 见顾於眠走后,步凄晚看着脚下匍匐着的步璋满身都是血,深深吸了口气,一拳打在了门口的红柱上,本已泛红的指节擦破了,也渗出血来。 “公子您的手。” 步凄晚没理会那些侍从,只冷冷说了句,“去把府上医师唤来。” 他于是扔下封信,上了门口的马车,走了。 ------------------------------------- 顾於眠没有叫马车,只兀自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走。 一路上,总有些姑娘盯着他看,羞红着脸轻声细语地说着些什么,只是顾於眠心中有事,连个礼节性的点头微笑都没给她们。 步家为何要种植毒草,为了炼毒?还是寻到了什么以毒谋财的法子? 这会顾於眠又突然想起谢尘吾信中内容来,说是陌成谢地也生了好些毒草,这步家本就负责许地同陌成的生意,其中是否有些关联,他不清楚。 “果然还是要去陌成找尘吾和念与。”,他嘀嘀咕咕,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一人,只是那人只默默跟着,没有要打扰他的意思。 顾於眠一人本极随心地走着,但经过那卖铜镜的小摊时,突然从模糊的镜中看见身后有个玄色的影子,顾於眠一惊,猛地回过身来。 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转身,严卿序突地愣住了。 只见那一袭月白色长袍的翩翩公子,涧石蓝的内衫隐隐显着祥云纹,极清澈的眸中仿佛容了一汪桃花潭,向来是笑意盈盈。 只是他这会却像是受了惊的小兽,瞪大那双眸子回过头来,白皙无暇的肌肤同高挺精致的鼻梁一齐入目,那似染了胭脂的薄唇微启。 说也奇怪,那剑眉只是带着些许疑惑轻轻挑起,竟生生要勾走严卿序的魂般。 他是世间不染纤尘的枝梢白雪,满地的污浊都触不得。 严卿序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起了极肮脏、极自私的妄念,他觉得自己有罪。 “卿序!” 只听得顾於眠唤他,语调轻快跳跃,像抛起的石子在空中绕了个圈,又落回他的掌心间,心中竟觉一片温热。 灿灿发光的笑容在那白净的脸上绽开,恍若点亮了雪夜里的一星火烛,明媚得令人不忍移目。 “於眠!” 严卿序也笑了。 第15章 乞丐 “都道公子无情,可公子到底心肠…… “你怎么不唤我?”,顾於眠几步便到了严卿序身侧。 “我见你正想事情,不想打扰你。” “哎呀,兄弟间说什么打扰呐,多生分啊,”,顾於眠哈哈笑了起来,又回头望了望,“我说怎么总觉得有女子往我这边张望呢,原来是被严大公子的剑眉朗目、宋玉之姿给吸引了去。” 严卿序无奈耸了耸肩,笑道:“於眠可别拿我来打趣了,方才那群女子是在谈你呢,我可听得明明白白。” 顾於眠依旧笑着,只摇了摇头,一副压根不信,别不好意思的模样。 只见他嘴角上扬,眉目弯弯。说也奇怪,本便生得貌比潘安,笑起来却又尤其好看,以至于出尘脱俗,其间俊逸如何说? 严卿序寻不到答案,大抵是天上仙,空中月,枝上雪,是一切的可望不可及。 “长停呢?怎么没和你在一块?” “……我很少清早去找长停,他……”,严卿序到底说不出口,魏长停风流成性,他可不愿扰人清梦。 幸而顾於眠没有深究,只是抿唇笑道:“车马已经备齐了。待你们准备妥当了,我们便去谢家寻尘吾和念与吧?我心里总觉得这苑山毒草同谢地的毒草有什么关联在。苍巡也不能总待在禮间,四地的奇闻异事多了。” “苑山毒草?” “哦,我忘了同你们说了,闻风给莫老人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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