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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感情,面上和心底是一样的空白与淡漠。 许昭安思忖一二,复又将手握住了那酒囊,开口道:“今年渭于受灾严重,恐难照常供粮,我们禮间今年收成不错,不如我来同家里人谈,顺便和李顾若三族也说一声,好歹我也在这儿,总不能饿着我了。百权有沈将军和萧将军在,应该也不成问题。” “有劳了。” 许昭安循声而望,瞧见祝梧添之时还是不由一愣,他头一回听祝梧添道谢,可心里头非但没舒坦,反而更为局促,他搔了搔脖颈,不自然地挤出个淡笑。 “今夜将你们叫来,是有正事要谈。”祝梧添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当初萧暮然写信说缺人并非无稽之谈。现下,一营和五营还在同林中出来的零散蛮人相较量,我们二营和四营也不过方从沙场退回来了,那几月我们两个营死伤人数皆不少。我们二营会术法的兵现下皆在这二大营守着平淮,但我们答应过十五族,不要你们至前线征战,因而无论后几月战事如何,你们的任务均是守好后方,以保证辎重运送顺利。” 同上战场浴血的将士相比,这听来确乎是门不算苦的差事,俩人都点头得干脆,却也都明白,这绝非易事。一旦开战,后二营必会遭受不少袭击,倘营中单他二人会术法,若有阴邪鬼魅相缠,恐怕也尤其艰难。 约莫是从祝梧添下了这命令起,许昭安便有些恍惚。后半夜谈的皆是些许昭安听不大懂的排兵布阵之事,那“何赢”在桌上铺开张安晏舆图,手里一杆笔,侃侃而谈,许昭安听不懂,单知道那何赢是个厉害人物,连那殷盛都会拍掌叫绝。 但夸归夸,俩人都是不好惹的硬茬子。殷盛喜欢骂人,何赢又总冷嘲热讽,帐中很快便只剩下二人争执之声。那俩大将军皆撒手不管,劝架也单凭解云一人来,许昭安在一旁乐呵呵地看戏,倒也算快活。 只不过,那苏衔慕这会瞧上去很是消极,许昭安也约莫能猜出一二。 一整夜,苏燎亦都没和苏衔慕说过一句话,那平日里本还精神的苏衔慕见了哥哥也将头垂了下去,却还是忍不住不时把目光投到他身上去。苏燎亦不可能没有察觉,却还是不看他,只若素不相识。 许昭安最喜管闲事,但现下这么个场面也并非他能多嘴的情形,听着何赢同殷盛争论战术,许昭安已有些倦。好不容易熬到散场,他却找不着苏衔慕了。 也没办法,谁叫那小子瞧上去那般伤心呢,任他自个静一静也未尝不可。想到此,许昭安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在二大营中左拐右绕,慢悠悠踱回了供他二人暂住的营帐,谁知还未到那处时,便瞧见了昏影中藏着俩个人影。 他并非有意偷听,只是这乃他回帐的必经之路,且那苏氏兄弟的声音叫他想认不出来都难。 “苏家不养闲人,战场绝非儿戏,你万不能让苏氏蒙羞,更不可叫平民百姓大失所望!” “哥,我不会的。” 许昭安背靠营帐站着,他看不见苏衔慕的脸,却猜得出他现下必然低垂着头,连嗓音都被冷风冻得嘶哑低沉起来。 “事有可为,杀身不顾。今日所言,你给我记在心里。” 许昭安没再听下去,他兀自按原路返回,在那尚且新鲜的营帐中乱走,心绪很乱,说不上是怎样一番滋味。 ------------------------------------- 日子愈发冷了,阳焰无暖意,打在身上只若是几缕若有若无的光亮。 从“二大营”返回“后二营”之后,祝梧添对营中将士的训练更为严苛了。大抵是因为成日面对着块温不化的坚冰,连许昭安的性子都沉了下来。他学东西愈来愈快,哪怕是叫他明日上战场,他或许都不会觉得惊慌。只是他仅是如此想想,却从未料到,事情会来得如此之快。 月明星稀的夜,许昭安嘴里叼着根草,坐在帐前看天。黑黢黢的穹顶飘着浊云,那月像是浸在墨缸里头似的格格不入。 他的手抚着地上黄沙,莫名捏起一把,又拋回地上去。那大漠方下过一场酥雪,地上还有些湿,他长指间因那消融的雪水而沾满了细碎的砂石。 “比禮间的要细些呢……” 许昭安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了,总觉得已离家几载了,记忆都有些模糊起来。但实话说来,其实也才约莫两月。 而今也单是腊月罢了。 他这几日总觉得个头又窜高了些,心里头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感慨,五味杂陈,于是他想,大抵是他犯了思乡病罢。但他的叔父许临是个不知莼鲈之思的浪子,甭说是一月两月,哪怕是十年不归家,他连封信都不会送回来。 “也不知道回家后,爹娘会不会讶异。”许昭安嘀嘀咕咕着将头埋进臂弯中,披散下来的长发垂落肩侧,柔软的发丝左右蹭着粗糙的布料,“今年得在营中过年了么……” 他暗暗思忖着,却听闻轻轻足音近前,恰停在了他身前,许昭安以为是营中的哥哥们,也没抬头,只是道:“哥,让我在外头坐会吧?我很快就回去了,我就是……想吹吹风罢了……” “深更半夜吹什么风?” 许昭安闻声一抖,猛然抬首:“将……将军……” 祝梧添没再看他,侧过身去,嗓音低沉,:“十五族来了急信……” 一封信被递到了他的面前,他接过去,却发觉自个的手莫名其妙抖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拆开信,先是看见了“步氏”,而后是“谋反”。 那信落在了黄沙之中。 寻無十六年腊月,新春在即,苍巡者揭露禮间步氏谋乱,经督刑司搜查,证据确凿。步氏无从辩驳,起兵谋反。 禮间步氏案第一刀,砍在了安晏。 第135章 重逢 “骸骨横漠,风涸龙钟。”…… “步哥哥——” 被厚金袍裹成团子的小公子伸长了手, 朝前欢欢喜喜一扑,乐呵呵倒在了那紫袍郎君怀中。他睁着自个圆溜溜的大眼睛瞧他,却见那郎君默默抬袖遮去了眼角一抹红。 “哥哥怎么哭啦?” 见他不说话, 小公子踮起脚尖,用被汤婆子捂得暖呼呼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哥哥不哭,昭安比你小这般多, 都不哭呢!” 那人嗫嚅半晌, 眉头紧蹙, 额前还在不断往外冒细密的汗珠, 却还是在许昭安费力抱住他的时候, 紧紧将那年幼的公子拥住了, 他浑身震颤, 难掩哭腔:“昭安,疼,我疼……” 许昭安像哄孩子似的拍着他的背,却发觉自个的双手似是探着什么粘腻东西, 圆眼睛一眨,将掌心翻起一瞧,竟是满目猩红! 他遽然从步凄晚怀中挣脱,在那人愕然迷惘的目光中绕至他身后,谁知映入眼帘的却是——被汩汩鲜红浸湿的后背。 单薄的衣裳上破开了无数道裂口, 鞭打留下的血痕夹杂着碎衣深嵌皮肉中,他的手碰上去,却有粘腻的血丝附着他的掌心,不断向外延长。 许昭安“哇”一声哭了出来。 步凄晚听着那稚气的哭声,终于瘫坐在地,他习惯性地饮泣吞声, 纵泪流满面却并不发出一声呜咽。 谁知,下一刹,那孩子不顾他满身脏血,从背后环住了他的手臂,将毛茸茸的脑袋置在了他的肩头。 童声稚嫩,抽抽嗒嗒好不容易才凑出完整的话来。 “哥哥,同我回家,我唤医师给你上药,就……不疼了……呜呜呜啊啊啊……” 那孩子的哭声尖锐刺耳,如有万针刺心,刹那间挑开他心头肉,浓血于是自其中滴滴答答漏了出来。 许昭遽然从梦中惊醒,屈手摁住心口,他的心脏突突直跳,似要破开皮肉而出。他掩嘴重重咳了几声,又发觉有东西从喉口上涌,只得赶忙掐住自个的脖颈强忍回去。 长梦初醒,他浑身皆有些疲软,却愣是卯足劲,一拳打在床板上。那床“嘎吱”叫唤一声,裂痕于刹那爬满木板,像是无数细蛇的尾巴。 一夜未眠的苏衔慕默默瞧着他,神情有些恍惚,他给许昭安端过去一杯清水,嗓音发哑:“哥,喝口水吧,你昨夜说了一夜梦话呢。但莫要担心,你说的含糊,我听不明白的。” “我……还做了什么吗?” “哭了。”苏衔慕摇摇头,“是因为步大哥吧?啊……或许已不该那般称呼他了,毕竟是个为虎作伥的逆贼。” 许昭安满身虚汗,他紧攥厚被一角,将那被褥拧得发皱。 他还是禁不住去想——步凄晚真的会滥杀无辜么?可如若他是个满手脏血的恶人,又为何要对自己那般好?十余年的情谊皆是算计么? 步凄晚是如何看他的?是许氏一个愚不自知、任其玩弄股掌的蠢物么?那为何又要一次次护他,一次次救他,一次次逗他开心呢? 其中可有兄弟真心么? 又真的分毫未有吗? “会不会……我只是说假如……” “假如他并未和自家人同流合污?假如他是个出淤泥不染纤尘的正人君子?”苏衔慕耸了耸肩,将许昭安不肯接过去的杯盏在桌上放下了,“哥,我知道你和那步氏哥哥关系一向亲近,但他毕竟是步氏嫡长子,也是步氏日后的家主,他怎可能一无所知?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没有为他辩解的理由……这几月来,苍巡之人受了多少伤,无辜百姓挨了多少罪,安晏又死了多少人,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 一席话说得许昭安面如灰土、紧咬牙关,苏衔慕见状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莫再自我折磨了!何况……你不也清楚,他身旁常跟着的那位‘林公子’本就是个声名狼藉之人么?我还听闻他二人……” “够了,衔慕,别再谈他了……” 许昭安的唇不知何时已被他自个咬破了,他舔去嘴角腥甜,遽然起身,快速披上外衣便下了床。 “现下并非闲谈的时候,我们便在此散了吧。今日天寒,你身子弱,多添些衣裳,我先行一步。” 被他抛在身后的苏衔慕木木樗樗地瞧他远去的背影,好一会,他只是站在原地,良久才终于舒出一口气——“我也不想信啊……” ------------------------------------- “骸骨横漠,风涸龙钟。” 这乌戈漠野云当空,土尘罩日,载着四人的舆车刚出最后一道关口,车上远行客便嗅到了夹杂于寒风中的血腥味。 这西北安晏向来是处恢诡谲怪之地,那荒凉大漠横亘边界,同俗世中人划开界限。四地中人皆好奇那大漠后的风景,却又无从得知,故而困惑与猜疑皆汇作流言入了寻常巷陌,作了说书人的破碗中几文锈迹斑斑的铜钱。 可惜三告投杼,世人便也都信了。 而其中一所谓“事实”便是——那乌戈漠十步一断骨,百步一死尸。 顾於眠想起那离谱传言,觉得荒唐,于是笑着伸一只手阖了窗,他又倏地将另一只合在严卿序掌心间的手抽了出来。 那君子抬眼看他,他只轻轻以指尖拂过他面,随后便从包袱中取出张西北舆图,粲然一笑。 “安晏五大营皆沿淮平河分布,从南至北依序设营。除却间隔一条昀明河的四大营与五大营,其余相邻的每两营间快马加鞭约要一日的路程。现下,受袭的尚仅有以萧暮然为大将军的一大营,我们此行要先至乌戈漠中的‘后二营’同已至那处的几位将军商讨好对策,具体要我们做什么,还得看商讨结果。” 三人皆颔首。现下,严卿序、顾於眠共坐一侧,谢尘吾、江念与同坐另一侧,只是比起严顾二人的亲近旖旎,江谢二人一个往左,一个朝右,互不相看,亦不言语。 顾於眠见他们神色严肃,不由叹一句:“大家莫要多虑,步氏此番自傲狷狂,欲一手遮天终究不过痴人说梦,十五族百年的天下没那般容易倾覆。只是说来惭愧……没成想这四地毒草皆是步氏的主意,我早该在苑山时就差人严查的,他们此番被逼急了,方破罐子破摔,点燃烽烟。” 他顿了片刻,复又仰首。 “我们不会输的,但大抵,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罢……” 江念与的银面上浮着层白光,他暗暗将手握成拳状:“昭安不也在乌戈漠么?我原以为我们下了虚妄山就再不可能踏入这西北地的……也不知道他现下如何了,连封信都不容人写。” “昭安自小便有福气呢!他性子明朗又有眼力见,在哪都不易吃亏的,相信他吧,莫要多虑。不过——他来安晏已两月有余,变化应是不小吧?我听闻几日前,昭安还托人同禮间四族要军粮呢!” “都答应了么?” “自然,禮间四族本来关系就不错,遑论安晏需要帮助,岂有不帮的道理?安晏战败,烽火可要烧到四地内了。” “倒也是……不过,昭安他和那步凄晚不是交情匪浅么?我担心……” 顾於眠遽然抬起手,江念与见状了然,不再多言。 往这西北来的时候,渭于的风雪误了他们的路程,原以为今日清晨便可抵达后二营,却连日头落了山也没到。本定于酉时开始的商讨往后延了一个时辰,仍旧没能等来人。由于现下局势紧张,不容怠慢,迫不得已,只能先开始。也因此,他们至后二营时,前来相迎的惟有那二营副将解云一人。 辕门大开,解云牵着“叁宁”立于梐枑边,他那一双鹰似的眼很快将从风沙间驶来的舆车收入眼底。他冲着车招了招手,那马夫便拽紧缰绳,将骏马缓缓停在了他身侧。 “在下乃二营副将解云,见过诸位公子。诸位此番舟车劳顿,不远千里而来,奈何安晏无有东西可以招待诸位,还望公子们见谅,此番有劳了。” 他恭恭敬敬抱拳行了礼,站得最近的严卿序也笑着微微屈腰还礼。 “不必多虑,我们此番前来也不过为了护住这一方太平罢了,大家皆是浴血的士卒,便不要太过生分了,我们必将竭尽全力守住西北。” 在二人客套时,顾於眠踮起脚尖朝营中望,可那营中却是一片死气。偶尔走过的士兵无一不是面容肃穆。 厩中烈马嘶风,有呜呜的声响越过千山而来,萧瑟凄楚,像是有人在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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